26

送走了最後一個摸着商陸右手戀戀不舍道別的老婆婆，兩人終于收了攤子。

白衣大夫冷着臉隐晦的伸了個懶腰，小魚兒自覺地去還了借來的桌子。

商陸淡淡道：“天色已暗，可有什麽想吃的東西？”

還了桌子收拾好東西的小魚兒，看了眼這段時日一直穿一件白衣的商陸。

商大夫是一個好人，日子過得清貧，作為朋友本是不該讓他為難破費。

小魚兒猶豫一會，道：“地瓜？”

商陸：……

白衣大夫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他戳了戳系統，驚喜道：“這孩子真省錢！”

商陸欣慰地拍了拍小魚兒的小腦袋。

美滋滋的白衣大夫忽而轉身走了。

夕陽西下，橙光落在白衣上，忽而添了許多溫和。

“跟着。”

清淺的聲音落在小魚兒的心裏，好似看到了那日傍晚走丢了兩天的人忽而從晚霞裏踏雲而歸。

夜已然深了。

平靜的商陸拉着一臉期待的小魚兒來到了城主府。

“葉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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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陸喚了一聲。

白衣劍客猛然回頭，他的眼睛睜大了些許。

許久，葉孤城淡淡道：“商陸。”

商陸颔首，正想說蹭飯的事，卻被葉孤城不管不顧的拉着他的左手往裏走去。

驚訝的商陸只來得及看了一眼小魚兒，卻見機靈的小魚兒正吃驚的待在原地。

一時間，商陸陷入了沉思。

這孩子真的瞧着不大聰明的樣子。

正震驚于清貧大夫竟然認識白雲城城主的小魚兒：……

總覺得自己錯過了什麽東西，小魚兒想起了昨夜的那盒箱子。

機靈的小魚兒趕忙搖頭。

大概是錯覺！！

而商陸那邊。

“啪嗒。”

急切的關門聲拉回了商陸的思緒。

這時葉孤城已然坐下，他前面的桌子上正放着傷藥和白色的布條。

大致猜出葉孤城要做什麽的商陸微微一笑，淡淡道：“你便這般确定我會來你府上換藥？”

葉孤城停頓了一會兒，他認真的看了一眼商陸，寒星般的眼睛裏是一個頂尖劍客該有的執着。

“本就會來。”

商陸心裏想笑，臉上依舊是清冷模樣。

他淡淡道：“我本會過來。”

兩個劍客對視一眼，眼底都有不易察覺的笑意。

一些人本該會遇到，一些事本該是一件好事，就好像一個故事本該讓人心生歡喜。

葉孤城淡淡道：“換藥。”

對待一個武功高強的劍客朋友，總該聽話些。

冷面大夫也沒說什麽話，很痛快的在葉孤城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這不過是一個小傷。”

尤記得商陸那一聲震耳欲聾的‘宰了他’的葉孤城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看了眼商陸。

好似明白葉孤城視線的含義，商陸清了清嗓子，身體僵硬道：“我只是未曾想到一個劍客不用劍而用牙齒。”

葉孤城拿起傷藥停頓一會兒，道：“他不配習劍。”

這話說得有理，然而葉孤城只見過宮九一面便得出了這個結論，讓商陸有些好奇。

難不成書上寫的葉孤城謀反一事，已經牽扯到了宮九？

商陸皺眉。

他狀似不經意間說道：“你與他未曾交手，又怎知他不配習劍。”

葉孤城整理傷藥的手又停頓了一會，然而很快葉孤城便反應過來，一時間讓商陸分不出這人到底有沒有變化。

“換藥。”葉孤城淡淡道。

商陸沒有動也沒有說話，他只是拄着下巴平靜的看着葉孤城。

又明又亮的眼睛無辜的眨了眨，許久，商陸笑了。

白衣大夫聞了聞傷藥，淡淡道：“這藥不如我配的好。”

藥裏加了麝香，豹骨，生草烏，是活血的良藥，卻到底是差了分量，比不上商陸做的傷藥。

然而，細心的大夫這時候也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這味道很淡，掩在藥味裏，讓人難以察覺。可商陸是一個大夫，一個很厲害的大夫。

商陸忽而變得嚴肅，眼睛微眯，他的聲音也變得很認真。

“你受傷了。”

銳利的視線落在葉孤城冷漠的臉上，商陸的手忽的如閃電般握住了葉孤城的手。

“叮咚，恭喜宿主獲得一點震驚值。”

商陸絲毫沒有在意系統的播報，他只是用一雙又冷漠又嚴肅的眼睛盯着葉孤城。

纖細白皙的手緊緊握着有力的手腕，白色的衣袖交纏，兩個人的呼吸忽而近了，亂了。

葉孤城的眼睛也終于認認真真的對上了商陸的眼睛，然後很快，冷面劍客便果斷的閉上了眼睛。

橙色的燈火跳動，白色的綢緞散落一旁，白瓷瓶裏的傷藥也散了出來，

許久，葉孤城才道：“不是我的血。”

商陸舒了一口氣，自然的松開了手。

葉孤城的手緊緊的攢成拳頭，他別過眼睛，不去看商陸殷紅的唇，白皙的皮膚，如墨的眼睛。

他淡淡道：“上藥。”

有些事，是不能說第四遍的。

商陸乖乖的解開衣服，露出右肩。

白色的布纏着雪白的肩，一時間竟分不出是人白還是布白。

葉孤城的眼神暗了幾分。

商陸熟練的解開白布，淡淡道：“傷口已經結痂，不是什麽大事。”

右肩上清晰的印着十六個牙印，上頭已有剛愈合的粉嫩皮膚，然而那處位置依舊紅腫，顯然沒有好全。

葉孤城本就冰冷的臉上更冷漠了，他取了膏藥，細長的手指輕輕的放在商陸的右肩上。

帶着暖意的手忽而重重的按了下去，疼得商陸一機靈。

硬生生忍住眼淚的商陸：！！

“疼啊。”

淡定看着商陸叫喚的系統：……

活該！

“已經結痂，不是大事？”

葉孤城的聲音很冷，他的眼睛比風暴初起的海面還要可怕，好似随時都将倒下瓢潑大雨。

正準備跳起來的商陸聽了突然慫了。

白衣大夫忍着痛一本正經的坐着，他的眉眼好似染上了寒霜，好似剛才的痛呼聲不過是一個玩笑話。

他的手輕輕動了動，冷冷道：“不過是一個小傷。”

冰冷的劍仙嘆息一聲，到底是放輕了動作，放軟了神色。

這天底下總有那麽一個人讓你沒了辦法，失了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