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二天一早,卡爾一行人收拾利落了,便等着巴克的消息,直到巴克來報告說那些強者們已經結伴離開龍族,正在往森林深處前進,修才帶着一行人離開山洞,帶着即将親眼看見強者對決的興奮,帶着即将面對上古魔獸的忐忑。
一路跟着修前行,還算冷靜的伊斯納和蘭伯特很快就發現了修的異常行為。
出了龍族的地盤,修先是去了帝國軍隊駐紮的地方,由基恩強硬地下達了原地待命的命令之後,就沿着之前看到的痕跡向森林深處進發。
可是沒走多遠,修的腳步就出現了短暫的停頓,然後改變方向。這樣的情況發生過很多次,而且,有的時候修明明是要拐彎了,可是一步剛跨出去,就又頓住,然後收回,沿着原路繼續向前,有的時候已經拐了,可是拐着拐着,就又帶着他們繞回原路了。
伊斯納和蘭伯特各自皺眉思考着,卻什麽都沒說,一直安靜地跟着。
耳邊逐漸傳來轟隆的巨響,衆人猜測是強者們已經跟上古的魔獸們交上手了。
這聲音一響,修腳下的步伐再次一頓,然後就向着某個方向直走,步伐堅定,且比之前快了不少。這回沒過多久,一行人就到達目的地。
這地方是森林中的一片空地,不知道為什麽,樹木全部彎曲生長,在頂端聚攏,就形成了一個鳥籠一樣的空間。
隐身于樹木之後,幾個人卻完全沒辦法看清楚裏面的戰況,耀眼的光芒和飛揚的塵土共同構成了一層隔膜,擋住了所有。
"修能看清楚嗎?"埃默裏湊到修的身邊,疑惑地詢問。
"你覺得呢?"這種情況,要是能看清楚,那絕對不是人眼了。
"我覺得,是你的話,倒是有可能。"
"我是怪物嗎?"修輕笑。
"你不是嗎?"埃默裏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哎呦!"
頭頂被砸,下手的自然是蘭伯特。
埃默裏揉揉腦袋,哀怨地看一眼蘭伯特,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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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頭,實話都得憋在心裏頭。
"修,現在怎麽辦?"皺眉盯着眼前的一片混亂看了一會兒,基恩收回視線,揉了揉眼角。
"只能等他們打完。"修聳肩,扭頭戲谑地看着基恩,"不過若是你想挑戰一下自己的極限,想沖過去嘗試一下被碎屍的滋味,我也不會攔你的。"
"不,還是算了。"基恩擡頭看了看,然後搖搖頭。
光是眼前這絢爛的魔法光芒,就有如光刀一樣凜冽,像是能将人切碎一樣,可以想象散發出這種光芒的魔法該有多麽強大。基恩雖然也想找個強者來試試自己的身手,可顯而易見,現在并不是個好時機。
"這樣的魔法攻擊,那三只上古魔獸還能活着嗎?不死也重傷了吧?"阿德琳微微仰頭,看着她身邊的蘭伯特。
"那可不一定。"自從跟修學了言靈術之後,蘭伯特對于各種能量和氣息的波動也更加敏感了。
現在,他能感受到七種氣息,其中有四種是屬于魔法體系的,有兩種是風貍的那種氣息,還有一種,如修所說,很混亂,無法分辨。修之前就判斷出來了,但是他要離得近了才能感受到。
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從剛剛開始,四種屬于魔法的氣息逐漸開始淩亂漸弱,但是其餘三道氣息卻沒有任何變化,依然平穩。
蘭伯特雙唇緊抿。
突然一支風箭破開光芒與塵土,迎面而來。
修撇撇嘴,卻并沒有躲閃。
蘭伯特本以為修會躲,可是修竟然沒有躲,等蘭伯特想去拉他的時候,風箭已經與修擦過。
修勾了勾嘴角。對方只是想跟他打個招呼而已,躲什麽?
"鳥籠"中突然安靜了下來,所以的吆喝聲、爆破聲全部停了下來。塵土回歸大地,光芒散入空中,視線逐漸開闊,一行人這才看清了"鳥籠"中的狀況。
屬于人類的四個強者被樹枝捆住吊在空中,正對着一行人的方向有一塊巨石,巨石上坐着一個黑發男人,雖是正對着的,但卻看不清男人的臉,風貍和犼一左一右地護在兩旁。
"現在的小輩真是沒規矩,來了也不知道打個招呼。"坐在巨石上的男人輕笑一聲,聲音慵懶,還帶着點輕挑。
"只是見前輩正在興頭上,不好打擾,若是惹得前輩不快了,晚輩向前輩道歉。"修微微欠身以表歉意,每一句話中的"前輩"一詞都做了強調。
"這個世界竟然還會出現言靈師,我很驚訝。"無視了修的挑釁,男人轉換了話題。
"會在這個世界遇到言靈師,我也很驚訝。"
修身後的衆人一聽到這話心裏都是一驚,雖然面上沒表現出來,但是看向對面那人的目光,多少都有些驚訝和忌諱。
而這目光,對面的那人自然是發現了。
"這些個魔法師,可真是不夠看啊。"那人起身,走到被懸在半空的四個人下面。
"嗯,是不怎麽夠看。"修突然眯了眯眼睛。
剛剛,在那人行走的過程中,修似乎看見那人身後拖出了一道虛影,而且,那虛影還不是個人類,但靈魂體若不是刻意為之,外形都是不固定的,但是修猜測,那應該是饕餮的靈魂。
看樣子,兩個靈魂融合得并不是那麽完美,或者說,兩個靈魂之間的協議是共存?
被吊在空中的四個人掙紮着,卻無論如何都掙不開那些看起來脆弱纖細的樹枝,因為嘴也被堵住了,因此只能憤怒地發出嗚嗚的聲音。
"生命的力量,總是出乎意料的強大,"男人擡起手,就有幾棵極細的樹枝向那裏延伸,然後纏在了男人的手指上,"而且十分忠誠,尤其是當你給予他們肯定和包容之後。"
"唔……确實如此,忽悠一棵植物,可比忽悠一個人要簡單得多。"
男人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覺得有趣地輕笑一聲。
"你叫什麽名字?"男人偏頭看向修。
修皺眉。還是看不見男人的臉,明明就是正對着的,男人沒有刻意低頭,那頭發也并沒有擋住臉,可就是覺得臉的地方陰暗一片,什麽也看不清楚。
"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嗎?"修歪頭,微笑。
"真是個謹慎的孩子。"男人愉悅地低笑兩聲,"風貍之前受你照顧了,而且,你将它教導得很好。"
"作為主人,可不能輕易弄丢自己的寵物,不然寵物會感到寂寞和傷心的。風貍也就是被我撿到了,若是換了別人,我可不保證你現在還能看見它。"修瞄了一眼風貍,笑容慈祥。
風貍打了個哆嗦,下意識地後退半步,這個舉動自然是遭到了犼鄙視的白眼。
"我很想知道,你為什麽不契約了它?若是締結了契約,現在的情況也不會對你如此不利了吧?"
"我向來不稀罕別人的東西。"
"呵呵,我越來越喜歡你了,強大,驕傲,冷漠。讓我猜猜,你身後的那群小朋友,到底有幾個被你重視的。"
"一個沒有。"修坦言,笑容依然那樣高貴,甚至連眼神都沒有變一下,"他們于我,不過是人生某一個階段同路的夥伴,當利益相同時,可以合力,當利益不同時,便各自努力,他們的言行只是我判斷利弊的參考。"
當着他們的面,修還真敢說。奧迪斯苦笑着搖搖頭。
梵妮像是早有所料一般,對這番話并沒有表現出驚訝,反而是有些無奈地笑笑。而伊斯納則是略帶驚訝。
"被背叛的時候,不會為自己所付出的感到懊惱和後悔嗎?"
"當然不會。沒有人逼着我付出,無論是情感還是其他,做出選擇的人始終都是我自己,更何況,這付出,也要看我在意還是不在意,我在意,它就是有心的付出,我不在意,那些就什麽都不是。為什麽要後悔?何來懊惱?"
"哈哈,凡事随心随性嗎?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無情,愛上你這樣的人,可真是讓人痛苦。"
"痛苦嗎?"修眨眨眼,然後偏頭看向蘭伯特。
蘭伯特一愣,臉色瞬間爆紅。
修怎麽在這個時候問他?
"修,你問錯人了吧?人家說的愛,可不是兄弟之愛。"埃默裏噗嗤一聲樂了出來。
"兄弟之愛?他有嗎?"修又轉頭看向埃默裏,反手指着蘭伯特。
"那個……修你是什麽意思?"埃默裏呆住了,因為修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
"唔……你自己想吧,不然腦袋會鏽住。"修聳肩。
"喂喂,你們兩個是兄弟啊,同父同母,有血緣的好不好?"艾莉森嘴角抽了抽。
她多希望這是個笑話,可是修會用這種事情開玩笑嗎?
"有血緣又怎麽樣?你們不覺得,血緣的羁絆對于情人來說,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束縛嗎?是兩個人之間無論用任何方法都無法切斷的聯系。"回答艾莉森的,是那個看不清臉的男人,而非修,但是從修的表情中,艾莉森找到了修對這話的贊同。
"呵,我開始覺得你是個不錯的男人了。"修沖男人笑了笑。
"那可真是我的榮幸。不過,你身邊的那位小朋友或許不會對這句話産生任何的喜悅。"
"為什麽?對我來說,你只是不錯而已,他才是很好的那個,所以為什麽要不高興?"修偏頭看着蘭伯特。
鬥嘴要是輸了,他就不是修了。
"嗯,高興。"蘭伯特點點頭,臉上浮現出略帶羞澀的笑意。
其實,本來是有一點不高興的,可是聽到修後邊那句話,就什麽不高興都沒有了。而且蘭伯特從未想過,修會毫不介意地公開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只是他現在要頭疼一下父親和母親那邊要怎麽交代了。
"看,他很高興。"修的語調輕快,有些炫耀的感覺。
"呵,真是單純的小朋友。"
"是前輩太不單純了。"
一邊的犼和風貍一直是保持着戒備的姿勢,随時準備攻擊,可是見這兩位言靈師聊得如此歡快,便都收起了兇狠的樣子,一屁股坐下。
而修身後的一群人則一直是全神貫注地戒備着,并且随時随地從兩個人的對話中獲取信息。對他們來說,對手太過強大,尤其是那個一直跟修閑聊的男人,雖然感覺是在閑聊,但是那輕松閑散的樣子,分明就是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裏。
一個收服六只上古魔獸的男人,何需把他們放在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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