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盯上

魏寧發了一會兒呆,猛地搖了搖頭,覺得還是不要自己吓自己。

“魏惜”在旁邊看他又是發呆,又是搖頭,又是手發抖讓勺子裏的雞湯都漏出來,表情豐富得很,他随着魏寧的視線也看向電視屏幕,此時,鏡頭已經從那個瘋女人身上拉走,只能在大鏡頭下看到個,但是“魏惜”還是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女人。

現場人太多,陽氣太足,那些惡鬼早就被陽氣沖的一哄而散,這個女人讓“魏惜”覺得有點危險。

他眼神一沉,回過頭看着魏寧,就是被她吓到了?

吃完了飯,魏寧把戴在脖子上的那個迷你小牌位拿出來遞給“魏惜”,然後跟着“魏惜”一起到了廚房看他取活血淋牌位,他到現在還沒問“魏惜”這樣做到底有什麽用處,想必就是能讓他在陽世裏能自由活動吧?

迷你小牌位泡在雞血裏面,用比以往更快的速度吸收着周圍的活血,這不是魏寧的錯覺,他是掐了表算的,以前一只活雞的血,迷你小牌位至少要十分鐘才能吸收完,而現在只要五分鐘就可以了。

速度越來越快,是不是意味着迷你小牌位的法力越來越強?

魏寧把這個疑問問了出來,“魏惜”手心攤開,雞血像沸了的水一樣在他手心中汩汩流動,而迷你小牌位則随着那個雞血不停地轉動,“魏惜”擡起頭,看了魏寧一眼,回答了一句,“是。”

魏寧聽了,心情頗為複雜。

當天晚上,魏寧又做了一個被無數猙獰的惡鬼追殺,不得不跑到天臺上,眼看着那些惡鬼越逼越近,他心一橫,眼一閉,從天臺上一躍而下,然後在一聲慘叫中,滿頭冷汗地地從噩夢中驚醒了過來。

“魏惜”在聽到他的慘叫聲之後,立刻憑空出現在了他的卧室裏,魏寧一睜開眼就看到“魏惜”浮在半空中,正低頭看着他,頓時,又是一聲慘叫,手發抖地指着地面,“你給我站到那兒去,站下去,快站下去。”

“魏惜”很是聽話地身體一動,下一秒出現在了魏寧胡亂指着的地方,“抱歉,吓到你了。剛才是做惡夢了嗎?我聽你叫得那麽大聲,所以——”

魏寧看外面天色已經大亮,離他平時起床的時間早了大半個小時,反正現在是想睡也睡不着了,幹脆起了床,他只穿了一條睡褲,“魏惜”站在邊上,眼睛跟黏在了他身上一樣,就差沒直接撲上來了,那樣一張好看的臉,那樣如同夜下睡蓮的氣質,卻做出這樣猥瑣的下流表情,實在是暴殄天物。

魏寧剛受了驚吓,現在又受到視奸,惱羞成怒之下,指着門,“給我滾出去。”

于是,“魏惜”戀戀不舍地看了最後一眼之後,“滾”出去了。

等魏寧穿好了衣服,收拾整齊,也終于心平氣和之後,才走到客廳,“魏惜”端正地坐在沙發上,正在那臺筆記本電腦上敲敲打打,不知道在做些什麽,自從他迷上電腦之後,就把放在魏寧身上的注意力轉移了一部分到電腦上,魏寧對此,慶幸不已,直接把那臺筆記本電腦送給了“魏惜”,而自己又去淘了一臺二手的,将就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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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他也不是做IT這行的,一般的筆記本電腦已經夠用了。

魏寧打着哈欠,坐到了沙發上,看着旁邊的“魏惜”,突然對“魏惜”在網上到底做了些什麽有了習慣,他悄悄坐過去一點,眼睛偷偷往屏幕上看,屏幕反光,看不到,只看到一個花花綠綠的網頁,“魏惜”好像正在回個帖子。

魏寧想了想,到底還是克制不住好奇心,又往“魏惜”那邊坐過去了一點,就在他探頭探腦,正要把“魏惜”回帖內容看清楚的時候,“魏惜”突然回過頭,“——”一臉無語地看着他。

在“魏惜”的目光下,魏寧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很自覺地又摸了回來,幹咳了一聲,“看看而已,又不會少塊肉。”

“魏惜”的回答是直接把電腦關上,起身往廚房走去。

魏寧心裏跟有幾只貓爪子在撓一樣,越不給看就越想看,人都是犯賤的,他現在就是處于“犯賤”的狀态,不過鑒于對方是只鬼,就算不在眼面前,也能随時知道他的一舉一動,他還是沒有對着那臺就放在面前的筆記本電腦出手,不知道那個跟“魏惜”在網上交流的人,要是知道了回他帖子的不是人,而是鬼,會是什麽反應。

以前有句老話,你不會知道坐在電腦那頭跟你聊天的是不是一條狗,現在還要加上一句,很多時候,我們不知道坐在電腦那頭跟你交流的,到底是人,是狗,還是鬼,這麽一想,自己QQ裏那一長排的號碼也是時候清理清理了。

吃過早飯之後,魏寧就趕着去上班,街上都是跟他一樣步履匆匆,面帶倦意的路人,到了公司,就聽到全公司的人都在議論昨天晚上發生的那起車禍,劉全和趙剛更是因為目擊了整個現場而成了衆人的中心,被他們圍成一圈,劉全還在那裏手舞足蹈地說着昨晚上的驚險,當然重點中的重點還是魏寧那神準無比的第六感。

魏寧一踏進公司,所有人都向他望過來,看得他心情異常郁悶。

別人問起,他只好說就是第六感,不然的話,還能有什麽解釋?難道還能直接跟他們說自己可以看到鬼?不吓人才怪。

等到上班時間,周圍的人都散了,魏寧才終于輕松了。

這件事,讓魏寧也成了個傳奇人物,每天都有人過來跟他打聽那些事,搞得他頭大得很,本來就算是一起特大車禍也不至于引起這麽多人的注意,但是死的人裏面居然有B市富豪之一,那就不得了了,各種各樣的風言風言,光怪離奇地讓魏寧目瞪口呆。也有人講是報應,那個羅世文發家用的手段不幹淨,所以才落得現在這個下場。

連着兩天的話題,都是這個事。

魏寧也聽到各種內幕消息,說是故事調查得并不順利,因為那個路段的監控器出了問題,當時的情況完全沒有記錄下來,而且整個現場也是匪夷所思,并沒有人超速,好像那幾個司機都跟鬼迷了心竅一樣直接沖着對方的車子撞了上去,要找個責任人出來都不容易。

而且還謠傳,安江路上不幹淨,好多開車經過那裏的人都出了怪事,搞得人心惶惶,開車的都不敢往那條路上去,紛紛繞道走,這個事引起的社會反響太大了,所以有關方面肯定是要給個解釋的。

第三天,魏寧公司就來了兩個穿警服的,說要找他們三個了解情況。

魏寧、劉全三個就在衆目睽睽之下被請去了小會議室,帶頭的那個警察長着張國字臉,看上去一臉正氣,還安慰他們三個,“你們別緊張,我們就是來了解下情況,那天晚上那個時間段經過安江路的車子我們都是要按例詢問一下的,你們就把那天晚上發生的事,看到的事,跟我們詳細說一下就行了。”

這個事就交給了他們三個裏面比較能言善道的劉全。

劉全把那天晚上的事又複述了一遍,當然這一次沒敢添油加醋,就是實話實說,當他說到被魏寧拉住緊急剎車的時候,帶頭的那個國字臉警察就看了魏寧一眼。

等事情說完了沒得什麽要補充了,兩個警察就起身走了。

其實魏寧當時還想問問那個在鏡頭裏被警察抓到了問話的瘋女人現在在哪裏?不過他當然沒問出口,這種事,能避開就盡量避開,他沒必要因為心裏的那點疑惑就把自己給搭進去,引起警察的懷疑就麻煩大了。

等警察一走,魏寧三個又成了圍觀對象。

等到下班的時候,魏寧随着人流往外走,到了寫字樓大門口,他就看到昨天晚上那個女人就站在路對面看着這邊,披頭散發,瘋瘋癫癫,身上的衣服左一個洞右一個眼,裏面黑不溜秋的肉都露出來了,周圍的人看到她都捂着鼻子,遠遠地避開。

她黑洞洞的眼睛,盯着魏寧,一直看,一直看。

魏寧被她盯得頭皮發麻,如果說昨天晚上還是有點懷疑這個女人盯上了他,到了現在,懷疑都不用懷疑了,他就是被這個莫名其妙的瘋女人盯上了。

這時候,那個女人張開黑洞洞的嘴,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魏寧聽不清楚,但是也知道她沒說什麽好話,他坐車是要到對面去坐的,那個女人就一直盯着他,等魏寧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她口中的聲音就越來越大,越來越凄厲,好像扯起了喉嚨在喊一樣,“——請洽死切,但子切死——”

魏寧聽得毛骨悚然,這些話他聽過,他曾經從魏三嬸嘴裏聽到過。

他站在離那個女人不遠處,也一直盯着她,這個女人跟魏三嬸有什麽關系?她們為什麽會說一樣的話?為什麽要跟着他?魏寧心裏面一下子湧上來好幾個疑問。

那個女人咧開嘴,嘻嘻哈哈地大笑了起來,笑聲瘋癫,周圍的人全都用厭惡和害怕的眼神看着她,有幾個還在指指點點地罵她“不曉得哪個院牆倒了,跑出來的”、“神經病,怎麽幺幺零還不過來把人帶起走。”

那個女人還在用那種怨毒的聲音詛咒着,魏寧不敢再聽下去了,他急急忙忙地上了車,在擁擠的人群裏面,松了口氣之後才發現自己手心裏全都是冷汗,那個女人比魏三嬸可怕多了,魏三嬸可并沒有那麽惡,也并不會馭鬼。

魏寧一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回家。

魏時過了很久才接起電話,那邊好像氣氛也滿古怪,魏時要他等一下,過了好一會兒之後,才說話,魏時壓低了聲音說,“什麽事?”

魏寧皺起了眉頭,“你那邊又有什麽事?”

魏時“嘿嘿”賤笑了兩聲,“沒得什麽大事,大小事倒是有幾件,我們魏莊怕是又要有一樁陰婚了。”

魏寧一聽,嗓門立刻提高了,顧不得說自己的事,“又有?這回是哪個?”

魏時說,“就是陳陽,婚禮就定在中元節過了之後。”

中元節就是“鬼節”的另一個說法。

魏寧“哦”了一聲,沒想到是陳陽,一般魏莊裏面結陰婚都是找的魏莊人,很少找外面的人,不知道陳陽怎麽跟這件事扯上關系的,不過現在不是關心這個事的時候,魏寧把從昨天晚上到今天剛發生的怪事都跟魏時說了一遍,要魏時幫他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重點當然是那個女人跟魏三嬸一個口音的這個事。

魏時在那邊想了半天,“我是有點頭緒,但是還不太确定,這一陣子我也很忙,那個陳陽身上發生了一點事,我實在走不脫,不然直接去B市一趟會好一點。”

魏寧奇怪地問了一句,“不就是陰婚嘛?還有什麽事。”

魏時吭吭哧哧了半天,不說話,最後在魏寧的追問下,終于說出了真相,“就是陳陽前一陣子跟人鬧着玩,到荒墳地裏睡了一晚上,結果懷上了一個陰胎——”

魏寧愣了半天,然後大笑出聲,這實在太搞了。

等他笑完了,魏時在那邊說,“等陳陽舉行陰婚的時候,你要不要回來觀禮?順便我們也說一下上回發生的事,我總覺得這個事還沒完,你那邊情況又多,還不如回來避一避。”

魏寧連考慮都沒考慮一下,直接回絕了這個提議,沒得什麽大事他是不會回魏莊的,上一次受的驚吓還沒過,現在眼皮底下還有一個證據在他面前晃悠——

魏時倒也沒勉強,兩個人又随便說了幾句就把電話挂上。

魏寧放下手裏的電話,一轉身,就看到“魏惜”站在自己背後,不知道已經站了多久,估計從他跟魏時講電話開始就在偷聽,“魏惜”的目光一直放在他手裏的電話上,接着,又把目光放在了魏寧臉上,“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沒跟我說?”

魏寧突然間就有些心虛,不過随即他又對自己的心虛有些惱怒,自己有什麽好心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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