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因由

陳陽在外面那麽多年,幹過的工作不少,學的東西也不少,開那些壓路機之類的東西不在話下,他跟二胖說起,二胖一拍大腿,大聲說,“陳哥,你要是會這個,還有什麽好說的,我現在就是請不到會開這個壓路機的人。”

事情就這樣說定了,陳陽當天就留在了二胖家裏,兩個人吃完了晚飯,二胖一臉賤笑地看着陳陽,“陳哥,搞一把不?”

陳陽要笑不笑地看了他一眼,點了下頭。

這是他們初中時候的暗語,意思其實就是喊幾個人過來打牌,那個時候他們都才十幾歲,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紀,個頂個的頑劣,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逃課那是家常便飯,時常跑到那個墳山上去偷摸着打牌,打得差不多了,就下山去街上的游戲廳再混一段時間,一定要到天擦黑了才想起來該回家了。

陳陽想起小時候的日子,把煙盒子在桌上敲了一下,拿出根煙,叼在嘴上,也不抽,他明亮有神的眼睛裏,閃着晦暗不明的光,倒是讓進來的二胖看愣了下。

等二胖叫的人來了,就開了一桌“炸雞”,“炸雞”是撲克牌的一種玩法,首先發三個牌,接着就是互相之間出錢叫牌,這個玩法很講心理素質,心理素質好的,看得清形勢,穩得住,一把爛牌也能通殺,反過來,心理素質不好的,有把好牌,也可能會被浪費掉。

一般他們那裏打牌都是玩通宵,陳陽一晚上贏了八百多,這還算打得小的,再大點,一晚上輸贏過萬,都不算什麽。

等天快亮了,終于散了,陳陽打了個哈欠,找了個沙發上睡了幾個小時,被二胖叫醒,二胖他媽做了午飯,擺到桌上,招呼陳陽過來吃,兩個人吃完了早飯,等了一會兒,修路隊的車子就停在了二胖家門口,他們上了車,車子往隔壁的廣濟鎮開去。

二胖也并不是那個接下整個修路工程的,只是大包頭下面的一個小包頭,包了一段路,剛好就是從那個魏莊出來,十裏路的樣子。不要小看了這麽一小段距離,二胖伸出一個胖指頭,在陳陽眼面前晃了晃,說可以賺這個數。

陳陽知道他的意思是十萬,也很不錯了。

到魏莊的時候,已經是下午,陳陽以前沒來過這裏,所以一下車看着這個莊子古色古香的樣子,還有點新奇,這跟他以前去玩過的一個什麽古鎮相比,只怕保護得還好些,怎麽沒被開發出來當個景點?

按理來說,那些兢兢業業抓政績,當地沒有什麽景點和古跡都要捏造出來的當官的,不會放過才對。

莊子口一棵幾個人合抱的大槐樹,綠得發黑的樹葉子,密密麻麻,遮天蔽日,把莊子口那塊坪地全蓋住了,一走到下面,一股子陰涼從腳底板下湧上來,在烈日下暴曬出來的汗水,為之一收,忍不住就戰栗了一下。

二胖表現得尤為明顯,他抖着滿身的肥肉,跟魏莊那些人說修路這碼子事,陳陽站在一邊,就打量起周圍的人事來,就看到魏莊裏那個主事的魏七爺,擡高了嗓子喊一個人過來,“阿寧啊,還好吧?”

發白的陽光,刺的人眼睛有點不太舒服。

陳陽聽到這破鑼嗓子,下意識地回過頭,就看到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男人走到了魏七爺邊上,這個年輕男人,就像那些坐久了辦公室的人一樣,有點文弱,面相倒也有一般,看上去比較溫和,沒得周圍人那麽大老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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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陽也就是随便看了一眼,就把目光又收了回來。

這個老槐樹,有點古怪啊,陳陽待在樹蔭下,涼快是涼快了,涼快過了頭,心裏也就跟着發起冷來,也不管太陽大不大,幹脆走出了樹蔭,陳陽半擡起頭,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起這棵老槐樹。

周圍沒得一絲風,旁邊的樹木紋絲不動,只有這棵老槐樹,頭頂上那個樹冠,晃了好幾下,還掉了幾片葉子下來,周圍的魏莊人,也不知道到底是沒有看到這個異象,還是看了等于沒看,早已經見怪不怪了。

這時候,二胖已經跟魏莊裏的人談好了。

之後一個多月的時間,他大概就要跟着修路隊的其他人住在這個魏莊裏,二胖把事情跟他說了之後,又把一個跟陳陽差不多年紀的男人喊過來,“安子,你過來。”

他把陳陽介紹給這個叫安子的男人,“安子,這是我以前的同學,也是我兄弟,陳陽,陳陽,這是趙安,他會開那個攪拌機,你叫他安子就行了,你把你們安排到一個屋裏,沒事打個牌好打發時間撒。”

趙安個頭不高,身體倒是蠻結實的,性格也爽快,跟陳陽拍了下手,就算認識了。

兩個人搭伴着往借宿那家人走去,敲了門,出來的卻是在大槐樹下已經見過一面的那個年輕男人,陳陽笑着跟他自我介紹了一下,握了下手,那個男人也一臉笑容地跟他說自己叫魏寧。

陳陽剛才一路上聽趙安說東道西,說的最多的,還是魏莊最近那件大事,裏面的主角之一就是面前這個男人,活人結陰婚也就算了,還是跟個死了的男人,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早就聽別人說起過這個魏莊古裏古怪的,還的确是的。

他跟趙安住一個屋子,魏六嬸是個手腳勤快又愛幹淨的,把屋子打理的整整齊齊,陳陽跟趙安都很滿意,當下敲定了之後,還付給了魏六嬸一個月的夥食費。雖然修路隊裏也有專門做飯的,不過二三十個人的大鍋飯,吃起來,味道肯定是不怎麽樣的,所以陳陽跟趙安兩個人一拍即合,就打算至少晚上這一餐要在魏六嬸這裏吃。

魏六嬸滿臉笑容地同意了,把搭餐的事情說好了之後,就又忙活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陳陽就跟趙安到工地上幹了一天活,出了一身臭汗,差點沒曬脫一層皮,等到散工的時候,兩個人才一起往魏六嬸家走去,到了那裏,就看到又多了一個人。

一身打扮騷包得很,一看就知道是屋裏家境很好的,自我介紹叫晏華,說是魏寧的鐵哥們。

既然有了四個人,又可以湊一桌牌,這裏也沒有其他娛樂,也只能靠打下牌打發下時間,打到大半夜,魏寧不肯再打下去了,陳陽看了一下魏寧那個朋友,跟魏寧說,再打幾輪。魏寧明天一早上還有事,怎麽說也不同意,陳陽沒得辦法,不打了就不打了吧。

他也只是看出來那個晏華眉心裏冒着一股子黑氣,像是被人下了什麽咒的,本來他還想着找個辦法擋一下,現在他們不肯也就算了,要出事就出事好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說他也不見得真能把那個咒壓下來。

陳陽想明白了之後,就把撲克牌往桌上一放,此時,魏寧跟晏華還坐着,并沒有起身,晏華就發病了。三個大男人費了一把子力氣才把那個跟發羊癫瘋一樣的晏華給捆住,再擡起往魏莊那個衛生所跑去。

寂靜的黑夜裏,只有腳踩着青石板傳來的雜沓的腳步聲,兩旁的屋子,如同盤踞在地上的古獸一樣,用兇殘而又沉默的目光,看着這幾個膽敢打破禁忌的人。

陳陽嘴裏叼着煙,被這些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的視線,或者臆想,給驚得嘴裏的煙掉到了地上,手一松差點把擡在手裏的人扔在了地上,他穩了穩手,管他是個什麽東西,想找麻煩來就是了。

到了那個衛生所,見到了那個叫魏時的醫生,陳陽是沒想到,這個醫生還兼職當了神棍,好像還有點道行的樣子,比起他在外面見識過的一部分挂羊頭賣狗肉的,還厲害點,一眼就看出了晏華身上的問題。

等到魏寧跟魏時兩個人商量着要去找那個魏三嬸的時候,陳陽差點喊住了他們,手一擡起,又收了回去,這裏沒有人知道魏三嬸其實是他奶奶的姨表姐的女兒,也就是陳陽的表姨奶奶的女兒。

這個親戚關系扯得有點遠,一般人早就不知道自己表姨奶奶是誰了,更不用說表姨奶奶的女兒,只不過陳陽他奶奶跟她姨表姐兩個人關系好,所以陳陽小時候聽她奶奶提起過,有這麽個親戚嫁到了魏莊裏。

陳奶奶的姨媽嫁得比較遠,從小到大,她也就見過自己那個表姐幾次,更不用說表姐又嫁得更遠之後生下來的女兒。

兜兜轉轉的,嫁出去的人,生下來的後代又嫁回了這個地方。陳陽想起他奶奶生前還念叨過好幾次,要找個時間去外省,見一見自己這個幾十年沒見過的表姐,卻總是被各種事情耽誤了,又一直操心家裏的事,最後還是沒有成行。

人生命運,誰又說得清到底裏面有個什麽玄機在。

不過,陳陽并沒有打算去認這門親戚,既然如此,還是一開始就不要接觸得好,陳陽看着魏寧打開門,跑到了外面那一團黑暗裏面,魏時拿着一個布包,打開一看,是一套用來針灸的銀針,他拿起銀針,動作幹脆利落的在晏華身上紮着。

事情後來還是解決了,第二天一大早,被這個事吓怕了的晏華落荒而逃,陳陽跟趙安兩個人也守了一晚上,都是年輕人,一晚兩晚不睡倒也沒什麽,兩個人洗了把臉,吃過了早飯之後就趕着去上班了。

每天上班,下班,日子過得飛快。

修路本來就是個很辛苦的事,頂着大太陽,一天下來,身上被汗水洗了一遍又一遍,汗水裏的鹽分讓衣服變得發硬,還在上面留下了一些白色的印記。陳陽是開壓路機的,總的來說,要比直接在路上幹活的,稍微好過了那麽一點,不過好的也有限,壓路機的駕駛室裏,可沒有什麽空調。

而且這幾天,魏寧因為那晚上不知道看到了什麽東西,生病了,所以魏六嬸就跟陳陽他們兩個說,她要照顧自己的兒子,暫時不能讓他們跟着搭餐了。陳陽他們兩個也沒辦法,只能轉過頭又去修路隊那個大食堂裏吃飯了。

這回就熱鬧了,十幾二十個人,牌搭子都能湊好幾對,吃過了飯,晚上不用趕工做夜活的時候,就三五成群地圍在一起開始打牌,陳陽是無可無不可,有人喊他打牌的時候雖然從不拒絕,但是沒人喊他的時候,也從不主動喊其他人,一般都是洗個冷水澡之後,直接回屋睡覺。

這一天晚上,也是這樣,小食堂裏三四桌牌,輸的贏的,大喊大叫,差點沒把屋頂都給掀翻了,陳陽叼着根煙,手壓着桌子上的三張撲克牌,這個小食堂幸好不在魏莊裏面,要是在魏莊裏面半夜了還這麽大吵大鬧的,估計魏莊裏的人,還有其他東西都會有意見,陳陽一邊叫牌一邊漫不經心地想着。

就在這把牌快打完了,開始算這把的輸贏的時候,一個滿頭是汗的男人跑了進來,邊跑邊喊,“成子出事了,成子出事了。”

其他人一聽,都把手裏的牌先放下,圍過去,七嘴八舌地問,“出了什麽事?”,“不就是要你們去檢查一下路面情況嗎?”,“你倒是說啊,出了什麽事?莫不是摔在哪個溝裏了吧?”

這個報信的男人臉色煞白,嘴直發抖,抱着頭,“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他走在我後面,走着走着就不見了,剛好,剛好就是在那兩座墳邊上。”邊上有人遞了杯水給他,他喝了兩口,“我喊了,也在那找了下,都沒找到人。”

這還有什麽好說的,趕緊去把人找回來才是大事。

這個報信的男人說的墳堆,其實就是離魏莊大概一裏遠的地方,離路邊并不遠的一個山頭下的小山坳子,面積不大,剛好兩座墳就把那裏給占滿了,是兩座老墳,一大一小,墳堆上長滿了雜草和灌木,要不細看,還真看不出那是兩座墳,墳前既沒有墓碑,也沒有後人來祭拜過的痕跡,不知道是魏莊裏的人,還是附近其他地方的,大概是已經絕戶了的人家。

一夥人分成了四五個隊伍就往外跑,趙安理所當然地跟在了陳陽身邊,陳陽拿着個手電筒,不緊不慢地走在其他人的後面。

外面黑壓壓的,周圍的山不高,卻是連綿起伏,林深草密,暗淡的光線下,周圍的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蟲鳴蛙叫,路邊的草叢裏時不時就有什麽東西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也許是蛇,也許是其他夜行的活物。

一裏路很快就走到了。

說也奇怪,明明出來了十幾個人找人,開始的時候還能見到個把人,看到其他手電筒的光,但是走着走着,什麽人聲什麽光亮都不見了,只有黑,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就算拿着個手電筒也不頂什麽用,因為光好像被周圍的黑暗給吃掉了一樣,只能照見極小的一塊地方。

而且,不知道什麽時候,周圍起了霧,手電筒的光一照過去,就可以清楚地看到霧氣沿着地面在緩緩地移動,一樣一樣的,把周圍的雜草、樹木、道路、樹林都給吞沒了,霧氣所到的地方,那些發出聲音的蟲豸立刻消了音,死寂死寂的。

趙安怕了起來,緊挨到陳陽身邊,“陳哥,這是怎麽回事,怎麽突然起霧了?”他脖子伸得老長,左顧右盼,似乎想在周圍這死氣沉沉的寂靜裏面,找到點什麽其他能讓人安心的東西。

可惜,周圍除了霧氣,還是霧氣,就是路邊上一棵樹,也要靠近它一尺範圍內才可以看到個模糊的輪廓,腳底下的雜草,就是彎下腰,都不見得能看清楚。霧氣太濃,太重了。

陳陽回頭跟趙安說了一句,“跟緊一點。”

趙安趕緊答應了一聲,“好咧。”接着,就更加緊挨到陳陽身邊。

他們走了也不知道多久,就是走不出這片濃霧,兩個大男人都走得腳有點發脹了,可以想見他們到底已經走了多久,這就是走到廣濟鎮也早就已經到了,可卻偏偏連這片白霧都沒走出去。

陳陽不動聲色地帶着趙安繼續走,就在這時,前面的霧氣裏面出現了出現了一點光亮,本來萎靡不振的趙安立刻來神了,“陳哥,有人過來了。”陳陽眯起眼,看着那個方向,嘴裏回答說,“不是人,是車。”

趙安不信了,嘴裏嘟囔着,“這麽大霧還開什麽車,再說了,一點聲音都沒有,車子開起來得多大響動啊……”

他話還沒說完,就噎住了,因為濃霧中現出來的輪廓确實是一輛車。

陳陽拉着他走到了靠邊站了一點,那個車在他們面前停下來,一個年輕男人坐在車裏,探出個頭,“這麽晚了,你們怎麽還在走夜路,是去哪裏,要不要我帶你們一程?”

蠻熱情的一個人,現在這麽熱情的人可是越來越少了。

趙安在心裏感嘆着,他剛想往那輛車的方向走,嘴裏還說着,“我們是魏莊那裏的修路隊的,出來找個人,這麽大的霧,看來是找不到了,先回去看看其他人找到了沒有……”人還沒靠近,就被旁邊的陳陽一拉,又扯了回來,陳陽在他耳朵邊說,“別去。”

這時候,一股子陰風吹過來,把濃霧吹得緩緩移動,越在那輛車邊上,霧就越濃。

陳陽的話,讓趙安有點迷糊的大腦清醒了一點,他随着陳陽的動作往後退了一步,那輛車上的年輕男人還在招呼他們,“怎麽還不過來,快點上車撒,我還趕着回家撒。”

趙安臉上的笑已經挂不住了,面皮一抽一抽的,就是剛才,陳陽拉住他的時候,他突然間看到那個年輕男人臉上好像在出血,不要說講話,他現在上下牙齒沒打戰,那已經是用盡了力氣在克制了。

那個年輕男人還在喊,“快點,快點啊,太晚了,趕不及了,快點……”

喊聲一直不停地重複着,好像直接進入了人的腦子裏面,聽久了,腳下自動自發地就往那個方向走去,趙安的身體蠢蠢欲動,每次都被陳陽拉住,一拉住,他就清醒過來,一清醒過來,他就更加害怕,腦門子上的汗水一滴滴地淌下來,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全給堵上。

那個年輕男人看喊人是喊不過來了,本來一臉的笑容,突然間就變得面目猙獰了起來,白牙森森,滿臉污血,在他身邊,出現了一個女人,頭顱成九十度歪在脖子後面,臉朝着車廂內,那個頭就這麽轉過來看着陳陽他們兩個。

頭動了,身體卻一動也沒動。

趙安看得一清二楚,吓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只是使勁扯着陳陽的衣服,嘴裏直發抖,“那,那,那個——”

陳陽看着那個女人,那個頭跟個爛西瓜一樣被摔破了,白色的腦漿混合着污血流了一臉,實在有點惡心,襯得她邊上那個面色青黑,一臉扭曲的男人,都沒那麽可怕了。

那個男人扭曲着嘴,笑了起來,無聲的尖嘯撕破了濃霧。

他開起了車子,往陳陽跟趙安兩個人所在的方向撞了過去,他邊上坐着的那個女人,拖着殘缺不全的身體,從前面那個破損的車玻璃爬出來,趴在車前蓋上,她伸出手,按住自己的頭顱,輕輕一扭,似乎可以聽到“喀嚓”一聲輕響,那個頭顱被她扭回了脖子上,她左右動了動,像是很滿意一樣,惡狠狠地盯着陳陽他們兩個。

趙安看到了,兩眼一翻白,直接吓暈過去了。

陳陽把他扶起,真是個大麻煩,他在心裏念着,那個車已經開到近旁了,就要撞到他們兩個身上,有了趙安這個累贅在,陳陽連躲都不能躲了,正有點發急,想着是不是把趙安先扔到路邊上,看能不能把這些不幹淨的東西給弄走,不過陳陽并沒有什麽很大的把握,比起他以前遇到的那些不幹淨的東西,眼前這兩個惡鬼,身上的怨氣和煞氣都比較重。

突然,從遠處傳來了一聲尖嘯,一聽到這個尖嘯聲,這對惡鬼臉上就露出了恐懼和怨恨的神色,那個男鬼一打方向盤,轉了個彎,直接開到了濃霧裏面,一眨眼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陳陽松了口氣,他自己是不怕,不過拖着個趙安,顧忌難免多一點。

濃霧裏出現了一道明亮的光源,破開了濃霧,直刺着人的眼睛,光源邊上的濃霧好像遇到了克星一樣,翻滾着露出了光源所到之處的本來面目。那個光源越來越近,很快,就到了陳陽身邊。

是一個男人,一手拿着個白紙燈籠,一手裏抱着一個兩三歲的孩子,他站在濃霧裏面,幾乎與濃霧混為一體,分不清彼此。

那是個身材瘦高的男人,看上去比陳陽還要略高一點,面白若紙,眉目之間,很是端正,如同早出的晨光,身上穿着一件白衣,隐約有些黑色花紋,讓他淡雅的氣質裏面又加上了一些不可言說的威嚴,讓人眼前一亮。

他抱着的孩子,也長得好,白白胖胖,眉心還有一個紅點,此時抱着男人的脖子,骨碌碌的眼睛看着陳陽他們兩個。

陳陽掐着趙安的人中,掐了半天,趙安還是沒醒。

那個男人走到陳陽身邊,“帶你朋友到我家去看看吧。”

他的聲音不大,說得上又輕又柔,似乎在跟人做個商量一樣的語氣,手裏的孩子,伸出手,想抓陳陽的頭發,卻被男人攔住,孩子有點不高興了,他耐心的哄着,很是溫柔的樣子。

孩子被他哄了幾句,終于不再鬧別扭,趴在他的懷裏,看着陳陽,還沖着陳陽一直笑。

安靜無聲的笑。

陳陽看了他們一眼,再看了地上的趙安一眼,這個濃霧彌漫的地方,還有兩個惡鬼在旁邊等着,再壞也壞不到哪兒去,所以他也沒說什麽,點了下頭,同意了這個男人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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