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1)

梁大伯是土生土長的農村人,而薛大舅一家則是首都下放來的城裏人。不過被下放的主要人物并不是薛大舅,而是他和薛晨的父親,梁清的外公。

梁清的外婆死得早,外公一直沒有再娶。他原也是有名望的愛國資本家,只是在政治鬥争中第一批受到殃及,下放到了梁清老家所在的那片窮鄉僻壤。

梁清的外公在之前的事故中被打斷了腿,行動不便,又只有一對兒女。梁清的大舅當時也已經年過二十,本身沒什麽問題,是主動要求跟着下來照顧老父親的。如此一來,無人照顧的寶貝大小姐薛晨自然也跟了過來。

那時候的薛晨很是嬌氣,年紀又小,對突然改變的生活環境完全不能适應,整天只知道哭鬧。而梁清的舅舅雖然原本也是養尊處優沒怎麽做過體力活的文弱書生,下放之後,卻硬是承擔起了照顧父親和妹妹的重擔。

梁清外公的腿傷導致了并發性的炎症,一到濕冷的天氣就會疼痛不已。梁大伯把梁清的舅舅背回來的那一天,梁清的舅舅就是因為分配的柴火和煤炭不夠用,而梁清的外公又腿疼得厲害,結果下工回來還試圖上山撿柴火,卻不小心從山道上滑落了下來而導致的受傷。

梁大伯搭救了薛大舅一把,兩個人後來就慢慢熟識了起來。兩個青年年齡相近,興趣又相投,不知不覺就走得近了起來。梁大伯年少好學,卻沒什麽學習的機會,而薛大舅是裝了一肚子學問,卻對農村活計很是拙計。于是梁大伯就幫薛家幹活,而薛大舅和梁清的外公則時不時教兩兄弟一點東西。

梁父也是這樣子跟薛晨熟識起來的。

不過那時的薛晨是只驕傲的小孔雀,對于梁父全然看不上眼,倒是挺黏糊梁大伯和自家哥哥。

梁父說到這裏,補充道:“她從小外貌協會。”

梁清點了點頭,知道了自己的大伯和大舅應該都長得不錯。

梁清的大伯和舅舅對薛晨其實都很不錯。這兩個青年都是相貌俊秀,人品也好的人物,只是因着家庭問題,到了二十多歲還沒什麽人問津。那時梁父已經懂事,知道是自己拖累了兄長,所以平日特別懂事聽話。梁清的外公一度似乎關心過梁清大伯的婚姻大事,但是後來就沒怎麽提了,梁父至今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當時就知道了。

但是薛晨不同。

她對于兩位兄長的占有欲特別強,總是不甘心受到忽略。但是畢竟年齡差在那裏,所以總有兩人出門而哄着她呆在家裏的情況出現。

梁父說道:“我覺得那大概是她後來做出那種事情的原因。”

梁父少年時個性比較單純,所以他是直到薛晨在下派的那些人面前當衆喊出那句“大哥哥你晚上只親哥哥,晨晨不高興!”時,才隐約知道自己哥哥和梁青舅舅的關系。

梁父不知道那時的薛晨到底知道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麽,但是他永遠不會忘記她喊出那句話的時候,眼裏帶着的氣惱和狡黠的笑意。

那只是個不到十歲的女孩。

那時的法律很是微妙和詭異。梁清的大伯和舅舅被押審之後,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只有梁大伯被判決了,而梁清的舅舅卻被放了回來。

梁父要去找自己的大哥,梁清的舅舅抱着不讓去,還愣是被他在臉上抓出了幾道血痕,所以到最後,梁父也沒有見到兄長最後一面。他最後看到的,就是行刑場地上那兇悍大娘還沒能用井水沖洗幹淨的血跡。那時,他恨死了薛家的所有人。

梁大伯死後,梁清的舅舅就負擔起了兩個小孩和自己父親的生活。梁父那時畢竟還小,再怎麽不願意,但是如果不想餓死,還是不得不吃下梁清舅舅塞過來的食物。

也就是梁大伯死後,梁清的舅舅就很少和自己的妹妹說話了。雖然他個性溫和,并不對薛晨發火,但是對自家妹妹的态度明顯淡了下去。

他白天上工,晚上還要照顧家中的方方面面,一個人幹好幾個人的活,身體上的傷病就慢慢增多起來,但是他仿佛無知無覺,永遠都是那張帶着淡淡笑意卻從來透不到眼底的笑臉,偶爾有閑時就一個人呆呆地坐在屋子裏的角落發呆。

梁父有時候想他是不是想自己的大哥,可是卻也不敢問出口。

那一年薛晨乖巧了很多,但是整個人都陰沉了下來,再也不像以前那樣任意妄為嬌氣吵鬧,而梁清的外公也加強了對她的管教。

時間總會磨平一切傷害,只留下粗粝的疤痕,在偶爾碰觸到的時候,隐隐發痛。

梁父自己也說不清楚,是在什麽時候原諒薛大哥和薛晨的。但是真正明白梁大伯的死不是薛大舅的錯,大概是那個時候。

那幾年梁父也漸漸大了,薛大舅越發顯得蒼老起來。他原本是那樣溫柔英俊,文質彬彬的一個人,卻被生活的重壓壓得形容憔悴。政治形勢漸漸好轉之後,梁清的外公得到了平反,雖然很多東西已經損失,但是京裏的房産卻都歸還了回來,加上薛家原本還藏着的一些資本,梁清的外公對歸家還是充滿了希望的。

唯一的問題就是梁父。

薛家虧欠了梁大伯,但是梁父的前途卻是個問題。最後梁清的外公還是決定,要想辦法把梁父一起帶走。

知道這個消息之後,薛大舅也是很高興的樣子,他的話是這好些年來都難得一見的多,絮絮叨叨跟自己的父親說了很多話,又跟梁父也說了很多話。

但是他最後卻沒有跟着梁清的外公回京。

回家的前一天,他被人發現喝了老鼠藥,死在了梁家的老屋裏。他死時臉上也許是因為痛苦而扭曲着,卻還帶着詭異的笑容,仿佛是終于獲得了解脫。

梁清的外公把梁父和薛晨帶回了京,梁父沒有家人沒有根基,梁清的外公就把他當兒子養,二十多歲的時候,他安排着梁守城和薛晨結了婚,并給兩個人定下了契書,兩人若生兩個孩子,第二個不管是男是女,都要過繼給薛大舅和梁大伯當子嗣,姓氏随意,但是逢年過節,一定要拜祭兩位伯舅。而薛家留下來的祖業,則由薛晨守着,等到孩子成年,就慢慢轉交到孩子的手上,也算是薛晨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贖罪。

梁清聽完了整件事的前因後果,越發覺得奇怪起來。

他開口問道:“如果是這樣,媽為什麽對大伯這麽反感?”

梁父看着自己的兒子,突然笑了起來,問道:“你不知道嗎?”

梁清驚愕。

梁父猛然拍了拍兒子的肩,說道:“你不知道。這很好!很好!兒子,讓老爸來告訴你,那是因為你媽是個很冷漠很自私的人,她不想承認自己犯下的錯誤,所以把這一切都推脫給別人。你大伯同性戀該死,當然比讓她承認自己狼心狗肺害死親哥哥容易!”

梁清很少看見梁父這種癫狂的樣子,忍不住開口說道:“爸你怎麽這樣說話!?”

梁父看了他半晌,說道:“我倒是忘了,你從小就和你媽比較親,自然是向着她的。你的性子也像她,從小就只記仇不記恩,我記得你小時候有一次被我打了,看着我的眼神可兇……說是等你長大了,就要反過來打死我。那眼神,像一條小狼崽子。”

梁清張口嘴,卻沒有說出一句話。

他其實不記得這件事了。

其實,雖然梁父老打他,但是他也沒有真的多恨他。

梁父嘆了一口氣,說道:“阿清,雖然我也想打你一頓,讓你聽話別去搞這種事情,但是估計這種事情打你幾頓也是沒用的。否則,薛大哥也不會就那樣……跟你大伯走了。不過這件事上,我同意你媽的意思,這事不能再這麽繼續下去了。回頭你就跟你媽出去吧。”

梁父的出去,指的是夫妻倆離婚之後,讓薛晨把梁清帶出國去,直接斷掉和費奕真的聯系。

梁清驚愕地叫道:“爸!?”

梁清之前看他們的反應,還以為自己應該是能從梁父這裏取得一些支持的,沒想到梁父卻是這個反應。

他叫道:“爸,你也覺得我們在一起是錯誤嗎?”

梁父眼眶發紅,說道:“阿清,你大伯是個很好很好的人,你舅舅也是,但是他們都已經走了。是不是同性戀這種事情,其實跟你是不是做錯了事沒什麽關系……只是同性戀這條路實在太難,我也不希望你去走。我也好好跟你說,你以後跟着你媽,也要好好做人,你既然以後是要當你大伯大舅的幹兒,就要學他們的品格,絕不能跟你媽學。”

梁清頓時愣住。

梁父這樣的說法,簡直就像他跟薛晨走已經成了定論一樣。

他對梁父說道:“我不要。我不會走的!”

梁父皺眉,壓住怒氣說道:“梁清,我們這是為你好!”

梁清往後退了一步,帶着譏諷的語氣開口道:“是啊,你打我也是為我好。有天你把我打死了,那才是真的為我好了!”

然後他猛然一個轉身,就跑出了家門,梁父叫了好幾聲都沒有叫住。

100番外:梁清前世篇

從前,有兩個男孩從小一起長大。

後來,一個變成了作家,一個變成了罪犯。

梁清從來不寫日記,所以對于自己的少年時期回憶也不是很多。但是如果一定要寫的話,這本日記一定會是以這樣的句子開頭:“十六歲那年的秋天,我的父母離了婚……”

那之前的事情,仿佛都已經模糊不清。那之後的故事,才慢慢得清晰簡明條理明白。

十六歲那年的秋天,梁清的父母離了婚。

哥哥跟了父親,他跟了母親。

這個分法似乎是很多年前,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已經決定好了的事情。所有人都對此沒有任何疑問,仿佛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梁清讨厭他的父親——甚至有些恨他。記憶中的少年時候,仿佛只要一有什麽事情就會挨父親的打,考試考壞了要打,和人打架了要打,父母吵架了他還是會被父親找個借口毆打。

漸漸地,梁清對這個被他稱為“父親”的人就慢慢積攢起了恨意。

但是真正要和他分離的時候,他的心裏還是有一種茫然的失落感。

這仿佛是一種失去即将失去一半栖身之地的不安和失重感。

梁清這個人,和其他人都不太一樣。

他的叛逆期來得特別早,去得卻特別晚。事實上,如果讓薛晨來說,她也不知道自己已經将近而立的兒子是不是真的已經脫離了叛逆期。

十三歲的時候,他就會和一群人出去鬼混,有很多社會上的所謂“朋友”。當然,這些所謂的朋友,并不是他和對方就有多少的感情,而只是說他們是可以“互惠互利”,“互通有無”的關系。

事實上,在這之前,梁清就一直和附近中學的小混混玩得很好,經常會一起去打球什麽的。他唯一一個屬于“乖乖牌”的朋友,就是住在他們家隔壁的男孩費奕真。

兩個人同年出生,同個學校,分明性格完全不同,卻一直玩得很好。薛晨一直覺得是因為這兩個孩子從小一起長大的關系,梁清的奶奶卻說是因為兩人之間“有緣”。

費奕真和梁清,可以說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性格。費奕真喜靜,梁清卻喜動;費奕真沒事就喜歡抱着一本書看,梁清卻像個皮猴子一樣沒一刻靜得下來;費奕真一向很聽父母的話,從來都認真學習不和人争執,梁清卻老是和父親狡辯說讀書無用,還動不動和同齡孩子打架……

然而就是這樣的兩個人,卻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就算偶爾吵架,最後也會和好如初。梁清會強逼着費奕真去踢球,然後一路把足踝扭傷的費奕真背回來;費奕真也會一邊像個小大人一樣地教訓梁清一邊任由對方抄自己的作業。

兩個孩子的感情好得就像親兄弟一樣。

但是當多年以後薛晨問起費奕真的事情時,梁清卻沉默了一下,然後漫不經心地問道:“那是誰?”

多年後梁家大哥曾經從梁清的舊物裏面翻出一本日歷。這本日歷保持得很好,只是從這一年的八月中旬開始,到這一年的最後一天為止,每一天的日子上,都被打上了一個大叉,畫上了一個小小的豬頭。

梁家大哥只覺得莫名其妙,因為梁清從小就不是一個有計劃性的人,而每天翻日歷做記號對于他來說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這個日歷上唯一留下的一句話,就是在十一月末的某天恍如是鋼筆劃破了紙面的短句。

“已經一百天了。”

【豬頭】。

梁清和費奕真不說話了的事是什麽時候發生的,梁家幾乎沒有人知道,反正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兩個人就已經來往了。

但是小孩子之間吵個架實在是太平常不過了,所以所有人都沒有什麽反應。只有梁大哥曾經玩笑着問過一句:“你又害他摔倒了?還是把他的書撕了?”

可是卻不是這樣。

梁清寧願自己是害費奕真在球場上出醜,或者是弄壞了他的東西,那樣至少知道對方是為什麽生氣。

但是沒有任何原因。

就是好像那麽突然一日之間,費奕真從他身邊走過去的時候,無視了他伸出的手。

第二年秋天,梁清和一群小混混鬼混,終于混出了問題。

他把一個女孩子的肚子弄大了。

梁父拿着一根棍子要揍死他,他卻一臉無所謂地和梁父對峙,還非常冷漠地說道:“讓她去流掉不就好了。”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連一點猶豫或者擔憂或者忏悔都沒有,仿佛這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梁父簡直不敢相信這是自己兒子說出口的話,揮起棍子就叫着要打死他。

卻不料梁清說出了更讓他震驚的話。

他臉上還帶着笑,對着他一字一句說道:“你打吧!打吧!記得往死裏打——你今天要是打不死我,以後我一定會反過來把你打死!”

梁父聽了,怒不可遏,果然就把他往死裏打,梁清當晚斷了兩根肋骨,直接被送去了醫院。

薛晨十分憤怒,當晚就第一次真正地對梁父提出了離婚起訴。

結果女孩子還是把孩子流掉了,因為梁清直接甩掉了她,完全沒有要跟她一起負起責任來的意思。而且雙方之間,女孩子已經滿了十六歲,而梁清歲數卻連十四周歲都未滿,根本沒辦法起訴。

梁清就這樣渡過了一段時間,直到有一天早上,梁家大哥說了他要考外省大學的事情。

他問梁清:“你要一直這麽下去嗎?費奕真估計最差也是準備考一中或者四中的,你現在的成績估計考個職高都懸吧?雖然媽媽應該會想辦法幫你買進一所好學校。”

梁清停頓了一下,才問道:“他要考一中?對啊,他成績那麽好。”

結果那天晚上他突然一反常态地拿出了書本來看,卻因為所有內容都十分生疏,而根本看不進去。

以前,費奕真總會借他作業,也會小老師一樣大人樣地幫他糾正錯誤。

梁清趴在桌子上,什麽也不想做。

雖然已經不怎麽說話,但是梁清和費奕真怎麽說也是在一個班級裏面,梁清只是偶爾翹課卻沒有一直缺課的很大一個原因,就是因為他坐在教室的後面一側,上課的時候,哪怕他不聽講,也能夠看見費奕真一本正經認真聽課的側臉。

柔軟的頭發,精致的臉龐,紅潤的嘴唇,看上去那麽熟悉又陌生。

梁家大哥看着他的樣子,說道:“梁小清,你這反應不太對啊?你不會是性向不太對,喜歡費小真吧?”

梁清不解地問道:“性向?”

但是沒等梁家大哥回答,他就別扭地說道:“我才不喜歡費奕真。最讨厭他。”

可是雖然這樣說,梁清卻突然就減少了出去胡鬧的時間,開始時不時地翻起他學得一塌糊塗的課本。

很多次,他想對費奕真問“為什麽”,但是卻都沒能抓住機會。

梁清對未來沒有計劃,對于将來的夢想也是茫然一片。

他不知道自己對費奕真有什麽的想法,大概是很在意,又有些恨。

想起來的時候,胸口總是悶悶的。

但是梁家大哥問完那句話之後的某個晚上,梁清性夢裏面的豐乳肥臀女人卻變了樣子。

柔軟纖瘦的手臂和腰身,勁瘦有力的長腿,和熟悉的臉龐。

那一場夢裏面,是不同于任何一次體驗的痛快淋漓。與平常虛無的快感不同,有一種靈與肉交織的滿足感。

梁清醒來的時候,覺得連呼吸都似乎還帶着愉悅。

可是,費奕真可是男人。

梁清從來沒有想過男人和男人也能做這種事情。

但是,一旦知道,就有一種想要去嘗試的沖動。

只是和男孩子嘗試這種行為并沒有和女孩子嘗試來得方便。這畢竟是一種非常異類的行為,被大部分人所排斥。

梁清好幾年後才找到機會。

那時候他已經不和費奕真就讀同一所學校,并不是成績不夠的原因,而是他也倔強,在最後一次被費奕真甩開手的時候,他賭氣地選了另一所學校。

那時他也并不知道,幾個月後費奕真就會全家搬走,再也不會出現在他的面前。

等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費奕真已經消失了。

他在他們舊家的門口如同少年時候一樣等一個人透過二樓的落地窗看見他,而慌慌忙忙地跑下來給他開門。

他自從知道自己對費奕真真正的想法之後,曾經想過直接在沒人的地方攔截費奕真,然後抱住他直接親吻,不顧對方的反抗睡了對方。

只是每次和他四目相對,所有兇狠的念頭卻都頹然退去。

十六歲那年,梁清第一次睡了一個同齡的男孩子。

和女孩子是另一種不同的味道,但不知道為什麽,沒有想象中的好。

但是梁清完全不在乎這種事情,他仿佛找到了新的樂趣,對此樂此不疲。

薛晨發現了這件事的時候,憤怒到無以複加。

家中為他的事情鬧得天翻地覆,然後梁清知道了梁父梁母之間這二十年恩怨的真正原因。薛晨最後一次向梁父提出了離婚協議。

而梁父……答應了。

而在這個過程中,梁清始終只是無所謂地坐在那裏,看着兩人争吵。

他的心情很平靜,甚至有些覺得無聊和煩躁,好像對面在争吵的不是他的父母,而是完全陌生的什麽人。

薛晨和梁父辦了離婚程序,然後就帶着梁清出國了。她本來這兩年就在發展國外的商業網,發生了這種事之後,她就直接帶了梁清長居國外。

離開之前的那幾天,他曾經跑到了費奕真所在的學校,指使了幾個小混混配合着一個小太妹,想要把費奕真騙出來睡一次,但是因為當時有個女孩子搗亂叫了人來,最後卻沒有成功。

這是梁清最大的遺憾。

出國這件事對于梁清并沒有什麽大的影響。

因為即使到了國外,他也沒有很多改變。

甚至變本加厲。

他先是跟着一些學校裏的一些學生鬼混,還嘗試了粗制的大麻。但是很快他就不滿足于大麻能給的那點快感,而嘗試了更高層次的毒品。但是這種毒品帶來的副作用太大,梁清也漸漸不再滿足于這種純粹感官上的快感,而希望嘗試更高層次的快感。

他憑着天生的那股狠勁在徹底成瘾之前戒掉了毒品,混進了當地的老牌華人幫派,甚至憑着薛晨的財勢,混成了老幫主的記名徒弟。

在這個過程之中,他的男女關系依舊十分混亂,男女來者不拒。不過既然知道薛晨對這個方面反應非常過激,他也學會了多少掩飾他的同性關系。

他的情人各種各樣的都有,并不拘于費奕真那一款。梁清到最後都沒能搞清楚自己對于費奕真是什麽樣的一種感情,但這并不影響他去享受各種各樣的欲望。

不同的女人,不同的男人,都有着不同的味道。

梁清享受其中的滋味。

梁清這個人,好像天生就沒有感情。他出國之後,似乎從來就沒有思念過難得見面和打電話的父親和兄長,對母親的感情也很淡。

二十三歲那年,他已經成了幫會裏很有分量的實權人物。但是他的地位微妙,老幫主有三個兒子和兩個弟子,自然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輪到他上位的。那時老幫主年事已高,幾個兒子和弟子争得死去活來,梁清并不插手,只偶爾看顧着老幫主。

後來争到了最後,幾人自相殘殺,死的死,廢得廢,老幫主被生生氣得只剩下一口氣,讓梁清叫了餘下的兒子和弟子過來。

梁清自然是應了,轉頭就把老幫主宰了,然後用老幫主的名義叫了餘下的三人過來,把他們給一鍋端了。

他做這一整件事的時候,都沒有流露出一點猶疑或罪惡感,所以後來許多年,手下始終畏他如惡魔。

二十七歲那年,他因為薛晨公司的事情回國。

回國的第一天他就遇見了一次搶劫,一個男人拿着刀指着他,讓他交出錢包。梁清應了,卻趁着對方靠近的時候,直接抓住對方的手把刀刺入了對方的腰間。

他站在那裏,臉上含笑,看着男人的血一點一點地流瀉而出,哆嗦着嘴唇想要求救,卻直到最後一刻,才拿出手機報了警。

警察到達的時候,男人還有氣,但是卻在送進醫院之前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匕首上只有男人的指紋,傷本身也只有一處,并不致命。梁清被判正當防衛。

梁清再一次遇見費奕真,是在某個慈善晚會上。

他一眼就認出了對方——他前幾年也回來過一次,那時候幫裏的事情還沒有解決,所以他不免來去匆匆,只在一次偶然之中見過費奕真一面。

那時他甚至沒有認出對方,但是費奕真卻似乎認出了他,還對他露出了笑容。

他只覺得這個人實在是好看極了,比他以往擁有過的任何床伴都要得來得讓人覺得驚豔,于是問大哥那個人是誰。

聽到費奕真的名字時,梁清還愣了一下,冷下了臉。

可是這一次回來,他卻是第一眼就認出了費奕真。

他本來就有一半是為了費奕真而來。

十多年前他離開國內,本來就有一個遺憾,沒能在最後睡到費奕真。

知道和他上床會和其他人有什麽不同,和那時夢裏的感覺又有什麽不同,是梁清一直非常在意的一件事。

但是梁清這一次看到費奕真的時候,卻有一些東西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在整個慈善宴會中,費奕真始終和一個男人形影不離,神态親密一個女人看見他一直盯着費奕真那個方向瞧,笑說道:“很奇怪?據說那兩個是一對呢,圈內很多人都知道。”

梁清猛然轉過身,冷冷說了一聲“失陪”,離開了宴會。

費奕真睜開雙眼的時候,還不知道自己是身在何方。

然後他看到了一個絕對不會想到自己還會見到的人,至少不是在這種場合見到的人。

他有些猶豫地開口:“你是……梁清?”

床前的男人微微一笑,熟悉又陌生的臉上卻是說不出的詭秘。

費奕真按住了自己的額頭問道:“這裏是哪裏?發生了什麽事情?”

梁清說道:“這是我的地方。我想你應該不是很想見到我,所以只好強行請你來做客。”

“強行”這兩個字,已經能說明不少問題。

費奕真迅速地明白了,他目前遇到的絕對不是什麽友好的“青梅竹馬再相會”,但是他很是不解,問道:“為什麽你非要見我?”

“本來我還是有些問題想要問你的。”梁清開口說道,“不過到現在我反而覺得那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然後他走到床前,一把扯開了自己的領帶,說道:“我要幹你!”

費奕真被他吓了一跳,一時竟然沒有反應過來對方在說什麽。等反應過來之後,他猛然一腳向着梁清身上踢了過去。

梁清動作敏捷地避過,連脫衣服的動作都沒見到延緩,就直接雙膝跪在床上,直接壓住了費奕真雙腿的動作,然後直接一拳打中了費奕真的小腹。

他低沉着聲音道:“老實點,我可不想把你這張漂亮的臉蛋給揍成豬頭。”

他那一拳顯然是用了很大的力氣,費奕真倒抽一口氣,按住了肚子,只覺得疼得呼吸都不暢起來。

但是即使這樣,他也沒有屈服。

梁清以為他吃了這麽一記,應該會聽話很多,就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腕,試圖去吻他的嘴唇。卻不料舌頭剛伸進去,就被咬出了一口血。

梁清被舌尖的疼痛和口腔中的血腥味所激怒,決定把這家夥揍老實了再說。于是他又是連着幾拳直擊費奕真柔軟的腹腔位置。

費奕真疼得冒出了冷汗,幾乎思考不能。在這個過程中,梁清已經撿起之前解掉的領帶,直接把費奕真的雙手綁住,綁在了床沿上。

費奕真覺得惡心極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哪裏惹上了這個武力值過高的精神病。他被幾乎等于陌生人的男人吻在脖子和鎖骨上,那種感覺簡直讓人起雞皮疙瘩。

這是一場徹徹底底的強暴,強暴的過程中梁清給費奕真身上添了無數的傷痕,有些是牙齒啃出來的,有些是拳頭打出來的。

費奕真像是死魚一樣躺在床上,看着梁清圍着浴袍,喝着酒,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

——這個渣滓。

他心想。

但是這個渣滓卻似乎還沒有放過他的意思,捏着他的下巴強迫着張開嘴,以口渡了一口酒水給他,完全不容拒絕地說道:“果然和別人不一樣。以後你就跟着我吧。”

費奕真完全不知道對方的腦回路是怎麽長的,他是從哪裏看出自己願意跟着他!?這種命令的口吻他以為他是誰!?

但是他忍耐着沒有發出冷笑,只是裝作虛弱的樣子,輕聲道:“解開我的手。”

梁清看了他半晌,用哄騙情人的語氣說道:“那你可要乖乖聽話。”

費奕真的聲音沙啞,說道:“難受。”

他的聲音本來就非常好聽,這種情境下更是帶着說不出的性感和誘惑,梁清一瞬間差點按耐不住。

之前他的死命掙紮固然也別有情趣,但是未免做起來太過費力,也少了些許兩情相願的樂趣。而後面死魚一樣咬住了牙齒一聲也不吭的費奕真更不用多說,簡直太煞風景。

可是他這一聲“難受”,雖然也不是什麽誘惑的口吻,卻讓梁清整顆心都瘙癢了起來。

他解開了用來給費奕真綁住手的領帶,把他的勒痕鮮明可怖的雙腕從床頭上釋放了出來。費奕真因為長時間的綁縛,雙臂還有些僵直無法動彈,梁清就伸手把他抱了起來。

費奕真再怎麽偏瘦弱也是個大男人,從來沒想到過自己會被公主抱一樣的抱起來,頓時一陣膩味,但也為着梁清毫不費力的姿态而覺得暗暗心驚。

而這一頭梁清還在他耳邊說着一些他根本不覺得有趣的淫穢話語。

費奕真把頭放在梁清的肩上,做出仿佛無力的樣子,視線卻在四下尋找一個能作為武器的物品。

然後他看到了茶幾上的玻璃煙灰缸。

梁清咬着他的耳垂,語氣暧昧地說道:“我帶你去洗洗?”

卻聽費奕真開口說道:“快把我放下來,我想吐!”

梁清于是吃了一驚,松開一只手臂放開了他的腿。費奕真落地就趴在茶幾上,掩嘴作反胃狀,含糊道:“袋子……”

梁清伸手試圖拉住費奕真,說道:“洗手間——”

結果剛拉到一半費奕真癱倒在地面,發出幹嘔。

梁清無奈地吸氣,只好轉身去酒店的櫃子去翻塑料袋。

費奕真趁着這點時間,伸手抓住茶幾上的玻璃煙灰缸,站起身來就是一下子砸下梁清的頭上。

梁清被砸暈過去的瞬間,最後露出了一個不敢相信的表情。

費奕真砸到了梁清,心頭略微一顫,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發現還有氣,頓時松了一口氣。他在客房裏找到了自己的衣服,匆匆地穿上,就走向了門口。

他打開門,看見門口有個男人守着,就對那男人說道:“你進去看看吧,你們老板吐了。”

他的态度實在太過鎮靜,一下子竟然真的把保镖騙住了。保镖進了房間,費奕真就快速地跑向了電梯。

等到保镖發現不對想要來追他,電梯已經在降落了。保镖只好回頭去先給梁清叫救護車。

費奕真出了酒店就叫了車回家,生怕被那瘋子的人追出來抓住。

他開門進屋的時候,發現屋裏還開着燈,葉名河卻已經趴在桌上睡着了。

對方聽到了聲響,擡起頭來,說道:“你回來了——”

但那聲音卻在半途截然而止。

葉名河快步走上前來,拉下他的衣領,看着他脖子上的吻痕,問道:“怎麽回事!?誰幹的!?”

費奕真突然緊緊抱着他,仿佛試圖從他身上吸取溫暖和力量。

“別說了,一個瘋子。”

費奕真其實很想告對方強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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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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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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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