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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後。
單調的雨聲拍打在玻璃窗上,陳炎燚翻了個身,周身的痛楚讓他從睡夢中掙起,倒吸口冷氣。
睜開眼睛,視線所在之處不是記憶的最後那條狹小|逼仄的胡同巷口,而是一片青灰色的枕頭,腦袋轉個圈,似乎整個鼻腔都充盈着少女頭發淡淡的馨香。
房間看上去整潔幹淨,但給人一種寒酸之感。床頭旁邊是一張黑木色的書桌,下面搭配顏色格外不協調的大紅色長腳凳。床的對面,也就是卧室門旁邊有張土黃色的單人衣櫃,看上去好像是十幾年前的東西。
所有的家具東拼西湊,不是去二手市場淘來的,便是從廢品收購站撿來的,勉勉強強做一個家的樣子。
陳炎燚從床上坐起,發現自己身上的黑色短T已經不見蹤跡,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看着就透股廉價味道的明黃T恤,褲子也別換成了黑色沙灘褲。
他走出去,身上被人打過的傷口還在隐隐作痛,一步一動之間牽扯地難受。心裏默默罵娘,想着這帳以後一定要先算清再說。
只不過等他真正站在客廳的時候,驚訝的情緒早已取代了胸腔中的怒意。早在房間裏面,他就隐隐感到卧室的主人可能家境不太好,但等真正出來站在外面的時候,所謂的家境不好也跟着具體化。
外面在下雨,裏面的白牆也跟着滲水,顏色深淺不一。玻璃窗還是十幾年前的設計樣式,兩片玻璃得向外打開。
除了沙發和矮桌,客廳裏面大得空曠,甚至連電視都沒有。但索性幹淨,地方雖然大,卻沒有落下半點灰塵。
上一次見到類似這樣的情況,還是陳炎燚小學做義工的時候。
一陣飯香味在他愣神的間隙從廚房傳來。剛開始還不覺得餓,但在味道的刺激下,肚子也不由他咕咕叫了起來。
陳炎燚順着香味走,來到了一間狹小的廚房。廚房裏面有個女孩子正在忙碌着,現在放假,女孩卻繼續穿着校服。過分削瘦的背影并不好看,給人一種紙片般的單薄感。
揮舞鍋鏟的手臂更是纖細,月牙般的白皙細膩,仿佛一捏即碎。
他假意清嗓咳了咳,想要喚起女孩的注意力。
張秋醒手上忙碌,腦子裏面也是一刻沒有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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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活一世,許多被自己遺忘的記憶也再次鮮活起來。
原來兩個人除了教室,在其他地方還是有見過面的——就好比離家不遠的那個小胡同。
地方偏僻,沒有多少人經過,如果不是白天,不為偷懶,張秋醒是根本不會往那邊繞。
這次會經過,理由也跟上輩子一樣,下雨天抄近道。
因此,在胡同口處看到陳炎燚,她也着實感到驚訝。
還是跟上一世一樣,她本打算與己無關,直接走人。只不過還沒有走出幾步,腳踝處便被人握住。
“幫我打120.”雨聲掩蓋不了他的話,他睜開眼,向上擡頭,瞬間功夫便暈厥過去。
張秋醒後退了一步,腳踝處還籠罩着一層不适的濕意。她面色冷清,從口袋裏面掏出按鍵機。手指在鍵盤上剛打一個數字便僵硬頓住。
【支線任務一:請貴方将人渣帶回家照顧。】
MMP。
“咳咳——”
張秋醒關火,然後将鍋裏的菜盛出放在盤中,不轉過頭,獨獨只留給他一個甩動的馬尾辮,“醒了?”
窗外的雨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下來。夏天迫近,每次大雨淋過地面溫度比之前要高上許多。
又悶又熱,生來是個讓人煩躁的季節。
偏偏張秋醒的音色偏冷,如同從冰水裏面撈出來的句子。
陳炎燚偏頭,單單嗯了聲。
談話好像在這裏被人莫名截斷,張秋醒不看他,沒有繼續談話的興趣。
“為什麽救我回來”到底年紀小,沉不住氣。
救他回來絕非是張秋醒的本意,她懶得想借口哄他,随便扯了句,“順便。”就當敷衍過去。
陳炎燚發笑,“那同學,你這順便也是很辛苦的了。”他再次恢複以往吊兒郎當的語氣,上前幾步。
純白的校服洗得近乎透明,從後面可以清晰地看到黑色的內衣肩帶,細長分明的顏色往前拐了個彎便隐匿不見。
他微垂下頭,再次捕捉到了肩帶的蹤跡。擡眸,撞進眼裏是少女下颌嫩白細膩的肌膚,“你就那麽放心”
他低笑出聲,“那麽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些什麽”
張秋醒往旁邊挪了幾步,不知不覺就拉開兩人的距離。
她嘴角含笑,轉過頭來,看上去沒有半點生氣的模樣,說道:“你這樣子,我也不虧。”
張秋醒曾經在書上看過一句話:對付流氓的辦法就是要比他跟流氓。
而課本上也有一句話: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标準。
看着陳炎燚直接化主動為被動,害羞得耳垂發紅,抓耳撓腮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張秋醒忍不住默默感嘆,原來好好學習一直以來都是有道理的。
陳炎燚記得最近一次被女孩調|戲還是在上幼兒園的時候,女老師揉着他的臉高興地說道:“好可愛的小孩,好漂亮的小朋友!”當時的他只是懵懵懂懂,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簡直比現在還慫!
女孩轉過頭來,陳炎燚剛好也看到了她所有的模樣。晶亮的雙眼,尖細的下巴,如果能夠再養胖點的話,估計會更是出挑。
他還在漫無邊際任思緒亂飛,女孩卻忽然上前一步,戳住他肩膀處的傷口。疼痛讓他倒吸口冷氣,女孩依舊沒有什麽表情,說道:“如果不想傷口崩裂的話,就少作。”
陳炎燚忽然覺得她有些眼熟,“你是不是叫張秋醒?”
張秋醒擡眼,想笑,“能夠被大名鼎鼎的混世魔王所知曉姓名,我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陳炎燚忽視她話裏面的陰陽怪氣,“你的名字每次都在我的旁邊,想不知道也難。”
她敷衍地點了點頭。
“所以你為什麽想救我?”
還是咬着這個問題不放。
跟他東拉西扯一段時間,張秋醒的肚子已經是很餓了,此刻耐心已經不剩多少,轉過身,冷冰冰地說道:“你就當做我被你迷得不着調好吧?”
陳炎燚的耳朵再次發紅。
張秋醒卻忽然想到還有件重要的事情沒有說。
“你的服裝六十塊,外傷包紮的醫藥費六十塊,還有今天的午飯,共計一百三十元,你要支付寶還微信?”
“我們是同班同學,需要計較地那麽仔細嗎?”
“當然要!”張秋醒一臉真誠,“畢竟我窮。”
高一下學期期中考結束以後,是要按照成績在選座位。
張秋醒上一世為了能夠更好地學習,免去多餘的人際交往就一直将座位駐紮在講臺桌的旁邊。
但是這一世……
在全班除了她以外都選好座位以後,張秋醒舉起了手。
老師略帶驚訝地看着這個平時除了考試其餘時間一點存在感都沒有的女孩子一眼,和藹地問道:“秋醒啊,對座位分配有什麽事嗎?”
因為老師的一句秋醒,剛才還沸騰的教室瞬間安靜得針落可聞。
張秋醒忽視身後一道道灼熱的視線,冷聲說道:“老師,我還沒有選擇座位。”
“額……你不坐這裏啦?”
這也不能夠怪班主任對她不放在心上。剛上高一的時候,她除了讀書,對其他事情總是不太熱衷。雖然集體活動也會參加,但總是不大熱絡。時間長了,老師會因為她的高分對她保持客氣,但總是抱有距離。
像座位挑選,從高一剛開學,到大大小小的考試下來,大家都養成了張秋醒就是坐講臺桌旁邊。
現在她說自己要挑座位,那驚訝地可不止班主任一個人。
再說了,除了陳炎燚,全班都是成雙成對地坐着,她想挑座位,能挑到哪裏去?
班主任很快收拾好情緒,問道:“秋醒啊,那這樣,你想要坐在哪裏呢?”
張秋醒沒有說話,在衆人粘附在她身上的目光下,直接搬着自己的桌子從講臺桌旁到第一組的倒數第二桌,然後對桌上那個蒙着校服睡覺的人喊道:
“陳炎燚,麻煩你給我讓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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