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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你都看到了吧?”張秋醒放下手中的牛奶,眯着眼睛笑,看上去分毫不在乎,“三四點的時候你來過,知道我家有人也不好進來,所以才去外面晃蕩了一段時間,對吧?”
“你怎麽猜到的”
“很簡單。”張秋醒拿起那袋剩下的面包在他面前晃了晃,“在沒有冰箱的條件下,吐司是最不能放的。放到鼻子前,你甚至可以聞到一股淡淡的酸味。當然,這中間也不排除你眼盲心瞎挑到快過期的處理貨了。”
“就靠吐司”
“還有——”張秋醒放下面包,眼睛也随着面包一同落到了桌上,“你不但不适合安慰人,也不适合撒謊。”
“其實看到就看到,沒什麽大不了的。”她擡起眼,笑得很是風輕雲淡,“我都習慣了,沒什麽大不了的。”
她繼續笑,心裏渴望他能給點反應,哪怕也笑一笑,哪怕說幾句渾話敷衍過去。
但沒有,什麽都沒有,他只是那樣看着她,眼睛對着眼睛,似乎要瞧到她的心裏面去。
張秋醒下意識想避開視線,然而陳炎燚卻比她快一步,他從椅子上起身,兩人隔的距離不遠,張秋醒輕而易舉被他拉進懷裏。
臉龐卡在他的肩窩處,跟上次的擁抱一樣,陳炎燚曲起身子。
“這樣哭的時候沒人能看到。”
張秋醒的手松松圈住了他的後背,臉向裏側,能感受到他說話時的振動。
酥酥麻麻,拍到了心裏。
“你來晚了。”張秋醒蹭蹭他的肩膀,輕嘆口氣,“我的眼淚剛剛已經流完。現在又哭,怕眼睛會疼。”
“那就別哭了。”陳炎燚的聲音比哄孩子還柔,“一直支撐着力氣去強顏歡笑,去跟所有人說,我無所謂,我很好。其實也很累吧?”
他話輕輕柔柔,卻輕而易舉地戳到了張秋醒心中最深層的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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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抱他的雙手不自覺地縮緊,心也因為他柔軟地一塌糊塗。
“以後很累也別強撐着,我在這呢。”
她沒有說話,陳炎燚清楚感到自己的後背被人抱緊,接着,便是一陣細碎的啜泣聲。
很小很輕,如同角落裏的玻璃渣,在不經意碰觸的瞬間,牽扯到神經的疼痛。
“別哭了,眼睛疼。”他拍了拍張秋醒的肩膀。
兩個人安靜地抱了會兒,張秋醒松開他的懷抱,“太熱了。”
她下意識垂頭,用手背擋着臉,“我先去趟廁所。”
轉身,腳還沒有邁出去,手卻忽然被攥住。
陳炎燚無視她的不自在,拿下那只擋在臉上的手,從眼底處蔓延兩抹微紅,淚還挂在腮邊,被燈光一照,打着晃。
陳炎燚笑着抹掉她腮邊的那滴淚,說道:“原來梨花帶雨是這個意思,很漂亮。”
張秋醒瞪他一眼,怪陳炎燚對自己的故意打趣。
他見她情緒松動,眉眼随着心軟化下來,“以後,我願意接受你所有的軟弱。”
從來都沒有人跟張秋醒說過這些話,淚腺沒有哪天可以像今天這般發達過,她咬下唇,眼底的顏色很快加深。
“你別說了,我眼睛真的很疼。”
“好。”陳炎燚自然拉起她的手,“餓了嗎?我們出去吃。”
“那份三明治還沒吃完。”張秋醒還記挂着瓷盤中的三明治。
“可是……很難吃。”陳炎燚很糾結。
張秋醒發笑:“雖然我很欣慰你的自知之明,但浪費食物并不是一件什麽好事。”
陳炎燚:“……”
“不然這樣好了!”張秋醒收回手,“我去廚房煮兩碗面,就着面條把三明治給吃完。”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陳炎燚點了點頭。
我的手機 2018/6/23 12:07:00
張秋醒轉身進廚房,客廳只剩下陳炎燚一個人,他坐在客廳裏面,白賴無聊地打量四周。
眼睛胡亂瞥,偶然間碰着了不算光亮的白熾燈光,燈光上面撲閃着幾只像楓葉的褐色身影,陳炎燚定下心神,仔細看才發現是水蟻。
水蟻這東西不咬人,但它掉在人的身上,抖落抖落翅膀,便可以悄無聲息地隐匿在衣服或皮膚上悄無聲息地蠕動,如果偶爾間看見,會感到雞皮疙瘩全身綻放。
當然,水蟻的出現也預示着大雨的到來。
陳炎燚趕在水蟻數量沒有變多之前,将窗戶給關好。
張秋醒端着兩碗面從廚房出來,見他關窗,問道:“怎麽了?”
陳炎燚在檢查好窗戶沒有縫隙後,轉身指着燈管道:“上面有幾只水蟻,估計等下要下雨。”
“下雨”張秋醒放面的身子下意識僵硬,她語氣不大自然,但很快遮掩過去,輕松問道:“你帶傘了嗎?如果沒有,我可以借你。”
話音剛落,在場兩人同時都聽到一聲清晰高調的轟隆雷聲,接着一道青白色的閃電從天空劈下,映照在玻璃窗上。
陳炎燚知道她的小心思,笑着揶揄,“又打雷又下雨,你放心我就這麽回去嗎?”
張秋醒格外誠摯:“放心啊!”
陳炎燚:“……”
見他一副無語的模樣,張秋醒忍住不笑,畢竟重生,虛長幾年的見識也足夠應付他了。
面條上桌,香味很快便充盈室內,陳炎燚拿起筷子,面條是很普通的陽春面,瘦肉與青綠色的小白菜顏色相間,引人食欲。
旁邊的三明治也只能用來勉強裹腹。
他拾起筷子,兩三口嗦下面條,再抿了口面湯,背上滲出細薄的汗,但并不讓人反感。
他的反應明顯取悅到張秋醒,她看着窗外越下越密的雨,開口說道:“今天晚上你就在我這裏住下來好了。”
“什麽?!”陳炎燚愣住,等反應過來張秋醒話裏面的意思,他手腳頓時慌亂,不知道該如何安置。
本來沒什麽的氣氛,被他一番動作下來硬生生套上的尴尬。
張秋醒清了清嗓子,故作漫不經心:“只是讓你在客廳睡一晚,慌什麽?”
“啊?哦。”
怎麽感覺語氣還挺遺憾
懷着各異的心思,兩人吃完面條。張秋醒起身準備收拾碗筷,只不過手剛伸出來便被陳炎燚攔住。
“你坐下,我來吧!”他看上去不像開玩笑。
張秋醒擡眼,感到驚訝,沒有答應也不表達反對。
陳炎燚莫名感到心虛,摸了摸鼻子,“你又給我做面又收留我睡覺,我總得做些什麽吧!”
“你會洗碗”
“小時候做義工洗過一次。”他急切表達證明自己是真的會洗碗。
兩個碗一個鍋,東西不多,張秋醒略一思索,點了點頭。
陳炎燚見她同意,洗碗比吃糖還甜,當下更不願讓張秋醒小瞧,端着碗故作熟練地走向洗碗池。
張秋醒擔心他毛手毛腳,便跟在他後面,雙手還胸,依靠在門邊上。
外面風雨依舊,打雷閃電熱鬧真個天空。屋內廚房只有一根膩着黑油的紅色電線吊着電燈泡,暖黃的光芒随着燈泡晃動,渡上層歲月的溫情。
他們站在這裏,時間都舍不得流逝。
張秋醒眯起眼睛,細細瞧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陳炎燚。他的背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比初次看到的要更加寬厚,但腰若約素,依舊瘦。
她試着回想上一世那個頹喪的男子,但回憶觸及之處,只剩下片蒼茫的荒原,唯有此刻他的身影,愈發清晰。
“張秋醒!張秋醒!”
陳炎燚轉過頭來的呼喚拉回了張秋醒的注意力,她嗯了一聲,表示自己剛剛才回過神來。
“在想什麽呢?叫你那麽多聲都沒回過神來。”陳炎燚轉身洗碗,沒幾秒又樂滋滋地哼道:“難不成是因為我碗洗得太好了?你吃驚道出神!”
“你想多了。”她遮掩住自己的心思,“我只是在想你的英語成績。”
陳炎燚:“……”
“喂!張秋醒——”陳炎燚轉移話題,“你生日快到了吧”
“嗯。”
心髒緊縮,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緊張,手裏的兩個碗已經洗得打滑,但還是舍不得松開給自己換下清閑,不找點事做,接下來的話他不知道該怎麽自然鋪開。
“你以前生日怎麽過”
“不過。”
“什麽?”陳炎燚很吃驚,“生日不管怎樣不都要慶祝慶祝嗎?至少也得跟朋友出去吃頓飯啊!”
“我又沒朋友。”她笑得漫不經心。
陳炎燚被她若無其事的表情刺痛,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他想給她過生日的想法更濃烈,“那……沒過生日不會感到遺憾嗎?”
“還好吧,能把日子過下去我就已經很滿足了。”這說的是實話,在大學以前,關于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張秋醒想都不敢想。
但如果說真的無欲無求那是假話。
高中中午和下午放學半個小時裏面,學校會播放歌曲廣播,偶爾在讀書累的間隙,她會停下來聽廣播發呆。
那時候最常聽到的便是某某過生日,他的朋友為他點了一手歌。
有時候張秋醒也會羨慕,希望有人能為自己點首歌,讓自己的名字在校園裏面回蕩。
但她生日是在暑假,更諷刺的是她沒有朋友。
所有奢望在碰到這兩個冰礁時瞬間破碎。
“有人給你在學校電臺點過歌嗎?”她忽然問陳炎燚。
陳炎燚雖然讀書不好,但多半也算是校園的風雲人物,點了點頭。
他看到暖黃的燈光揉碎在張秋醒的眼裏,她的聲音帶着他所不理解的羨慕,“有人給你點歌,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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