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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景玉剛一走出寝室,魏嘉就忍不住“靠”了聲。
“天哪我真的受不了了!那家夥還算是個人嗎?!他到底還要刻苦到什麽程度才肯罷休啊?”
唐漢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玩兒dota,一邊悠悠閑勸:“看開點兒兄弟,你也是從高三讀過來的,這種學習狂人早該習慣了不是。”
魏嘉沈默了一會兒。
“……我還真沒讀過幾天高三,我是被保送來的。”
唐漢愣了一下,然後笑著罵了一句“操”。
魏嘉再看看電腦,發覺滿屏幕的微薄消息除了明星花邊,就是早不知道已經過時幾百年的冷笑話,實在是無聊到令人發指,便幹脆啪一聲合上了他那顏色騷包的Toshiba。
“真無聊啊……要不我也學莊景玉泡圖書館去?”
唐漢正砍怪砍得high沒空理他,倒是周雲飛很仗義地接過話來:“你要是敢學莊景玉那種變态,居然在充滿情調的大周五晚上跑去圖書館上自習……魏嘉,我一定鄙視你一輩子。”
“……”魏嘉無語。一個打游戲,一個刷微薄,一個逛交友論壇……這莫非就是充滿情調的星期五之夜?
“我靠!周雲飛你這家夥,自己不做作業也看不得別人做作業……什麽是損友,說得就是你這種家夥吧!”
這時一直專心打游戲的唐漢突然冒了句:“不是損友。”
“哈?”
唐漢雷人一笑,媚眼飛來,輕吐下文:“你們是一對好基友。“
…………
“唐漢你醒悟得太晚了。”這是周雲飛說的。
“如果你不介意,其實我們馬上就可以3個P。”這是魏嘉說的。
唐漢一聽,立刻摘掉耳機從椅子上跳起來拉開外套拉鏈兒,滿臉的視死如歸:“來吧!”
“那美人兒我可就不客氣啦!”
“我要在上面。”
“放屁!老子的菊花豈是爾等鼠輩可以觊觎的!?”
“哈哈哈哈!”
──這是一個充滿三俗但卻異常和諧的,普通大學男生寝室。
在沒有莊景玉的情況下。
D城是一個徹底商業化的城市,其繁華成都令人咋舌。與之相比,它在文化教育方面雖然稍顯薄弱,不過有一個Z大在這裏,倒也足以撐起一方臺面了。
有一句流傳甚廣的話──Z大無窮人。這并不是說Z大是什麽貴族學府,只收有錢人之類的,而是因為Z大身處D市,過於昂貴的物價和奢華的生活方式,讓很多父母在幫孩子參考志願的時候,不得不因為沈重的經濟負荷而忍痛舍棄它。
因此Z大有将近百分之七十的學生都來自於本市,而剩下的百分之三十,也都幾乎全部來自於同樣屬於一線城市的S市和C市。
這是一個随便聚聚餐,最後就算AA也都要付個四位數上下的金錢之城,家境稍微次一點的孩子,真是連想都不敢想。
在這種情況下,最獲益的當然是Z大。因為本身水平高就足夠高,所以收進來的學生成績好那自是不必說了,又加上沾了D市的光,學生們的家庭條件也都頗為優越,實在是既得名又得利,裏外便宜全都占盡了。
莊景玉他們寝室四人在Z大主修水利工程──Z大最牛逼的專業之一。只不過照剛才的情況看來,真正認真在學這個的,恐怕就只有莊景玉一人而已。
在他們四個人當中,魏嘉和周雲飛是本市人,唐漢來自C市,莊景玉來自S市。按理說個個都是從大城市來的主兒,又都各憑本事考上了Z大,家境相若智商相近,應該很快就能打成一片的。哪知道就是有人這麽不解風情,上課聽講下課做題,周末還要上自習……每天獨來獨往,背著書包過著圖書館教室寝室食堂四點一線的單調生活,整個兒一來讀高四高五的。
那就是莊景玉迄今為止的全部大學生活,雖然只有短短兩個月光景,他自己都還沒有嫌膩呢,但是寝室另外三個已經俨然要被他給弄抓狂了。
其實他們對莊景玉這個人倒是沒什麽意見,畢竟莊景玉在生活方面實在是一個令人無可挑剔的好室友。他愛幹淨,從來不像別的男生一樣,把襪子堆到十幾雙沒得換的時候再洗;他體貼人,盡管每個周末都要起大早去圖書館上自習,但是每次下床洗漱收拾,他卻從來沒有吵醒過剛剛結束通宵才入睡的他們;他還很熱心,學校統一收被單機洗的時候,他們三個大老爺們兒懶得換,結果玩兒了一下午回來,竟發現莊景玉已經給他們仨全都打理好了。
當時三個人皆是一副錯愕萬分的表情。後來有次莊景玉不在,唐漢枕著新被單,忍不住冒了句:“老子活了十八年,第一次遇上活雷鋒。”
魏嘉和周雲飛對這句話深表贊同。
後來相處得越久,他們就越清楚,莊景玉實在是一個好人,只是他未免好得太,太,太古板,甚至是古板得迂腐了。比如無論他平時怎樣任取任求,但是他絕對不會答應幫忙寫作業,幫忙答到,幫忙作弊──這些在大學生眼中完全無傷大雅,根本普通至極的小事情。
似乎那些早已被人們忘卻和抛棄的品質,在他心裏,仍然有被堅持的價值。
這種人注定不會有太好的人緣,不會有光鮮的前途,更不會有廣闊的社交關系;他們注定徘徊在社會的邊緣,如果不做出妥協和改變,那麽就永遠別想進入金碧輝煌的核心圈。
但是他們仍然可以為自己感到驕傲。
他們是失敗者。最成功的那一種。
魏嘉唐漢周雲飛當然不會是這樣的人,并且他們自己也很清楚,他們永遠,也成為不了那樣的人。然而這卻并不妨礙他們,在相處的過程中逐漸培養出來的,對於莊景玉的服氣和贊嘆。
就像唐漢說的那樣,他們活了十八年,第一次願意相信,雷鋒真的存在過,并且以後,也還會有。
只是……
媽的!那家夥真的太刻苦!給他們的壓力太大了啊!
魏嘉關了電腦無所事事,幹脆把椅子拉到寝室中央翹著腿兒坐下,一邊啃蘋果一邊和唐漢周雲飛閑磕。
“哎,你們說說啊,莊景玉他刻苦也就算了,可是他幹嘛非得把自己逼那麽窮酸呢?唔……”魏嘉咽了一口果肉,掰起手指頭數,“只吃食堂,從來不下館子,衣服換來換去永遠只有那麽幾套,兩天就要洗一次他也不嫌煩!甚至只為了十塊錢的差價,他還要專門走遠路跑去校外買水果……咳咳,我想不通想不通啊,他至於麽至於麽!?”
沒人理他。
魏嘉也不覺得尴尬,想了想,然後說出了一個相當雷人的可能性:“嗯……都說越有錢的人外表看起來越是樸素,難道……我們遇到了一個超級富豪?”
周雲飛閑出空當白了魏嘉一眼兒:“做夢吧你!別迷信超級富豪,那種家庭複雜得很,可能生出來像莊景玉這種老實巴交的家夥嗎。”
魏嘉皺眉:“可是開學的時候我看見過他哥哥……分明就是一副豪門貴公子的模樣啊。”
周雲飛和唐漢頓時都愣住了。
唐漢随手滅了幾個怪然後扔掉鼠标,一臉驚奇地轉過頭:“啥?莊景玉還有個哥?”
周雲飛也把椅子往外挪了一點兒,看樣子是沒興趣再交友了。因為他現在更想交的友,已經變成了莊景玉那個橫空出世的哥哥。
“來來來,仔細跟我們說說。他哥……真的長得很豪門嗎?”
魏嘉有點兒無語。
“……喂喂,你們兩個,麻煩解釋一下,這兩雙狼一樣的眼光是怎麽回事兒啊……”
唐漢怒:“哎呀別磨磨蹭蹭的了,快說快說,哥等著呢,等得心慌!”
“你急什麽呀!讓我想想!”魏嘉揚手向後一扔,蘋果核便在半空劃過一道漂亮的抛物線,沈沈墜入了垃圾桶。
魏嘉撐著下巴仔細回憶起來,“嗯……其實我也不确信那是不是莊景玉的哥哥啦,因為他們倆長得實在是不像啊。”
“哈!難道是同父異母?或者是同母異父?嗯,沒錯沒錯,這背後一定有一個關於豪門家族上一代恩怨情仇的感人故事,本是真心相愛,奈何家境懸殊,然後虐戀情深,最後慘遭分離,結局催人淚下……”
“唐漢你閉嘴!”
“唐漢你閉嘴!”
周雲飛一手捂住唐漢的大嘴巴,甩個眼神兒過去,朝魏嘉示意:“你快講,別管這個妄想狂。”
魏嘉擡手做了個“yes sir”的姿勢,狠狠瞪了一眼滿不服氣的唐漢,揉揉太陽穴,一臉沈思地繼續道:“其實後來的事情我也講不出個什麽來了……那個人最多只在寝室裏呆了半個小時,然後就和莊景玉出去了,最後是莊景玉一個人回來的,我當然也就再沒見過他了呗。”
周雲飛摸著下巴,一臉琢磨的表情,沈思道:“嗯……那你說說他的模樣兒呢?什麽叫特別豪門公子哥兒的長相?我還真想見識見識。”
“哎呀,你傻啊!就是說長得很好看嘛……那五官簡直是秒殺莊景玉啊!穿衣服也特別!特別!特別!有品味!哎,這就不是只比莊景高出幾個檔次的問題了,而是根本就不在同一個讨論範圍之內!根本不是同一個世界裏的人吶!”
魏嘉越說越興奮,眉飛色舞地,差點兒就要手舞足蹈了:“你是沒看到他的真人所以想象不出來哦,他整個人站在那兒,筆直筆直的,就像一棵樹似的……雙手插在褲兜裏,就算什麽都不做,也都顯得超級有範兒,超級有氣場的诶!哎你是知道的,我本來最讨厭插褲兜的男人了,總覺得他們特別耍帥裝酷,可是那個人做出這個動作來啊,可真是大大不一樣呢!”
魏嘉說得很high,不過周雲飛的表情始終沒什麽變化。呃……不對,怎麽看起來,那臉色好像有越來越黑的趨勢呢……
眼看沒什麽觀衆欣賞,魏嘉說到後來也有點兒繼續不下去了。他讪讪地停下來,不知所措地撓了撓後腦勺,一臉郁悶地說:“你幹嘛呀,是你主動要問的诶,怎麽我說了,你又不給好臉色看的……”
周雲飛盯著了魏嘉瞧了一會兒,那古怪的眼神直把魏嘉盯得發毛。終於在魏嘉就快要受不了的時候,周雲飛移開眼神,輕飄飄扔出一句:“好吧,你說了大半天,於是那個人,到底是什麽長相,什麽穿衣風格,什麽氣場?”
魏嘉一愣,眨巴眨巴眼,結巴道:“就是……就是……哎呀我說的是氣質,氣質!你懂不懂?”
周雲飛嗤笑了聲:“我的确不懂……還氣質?看你惱羞成怒了吧。算了算了,你形容不來就趕緊拉倒吧,大家都是工科生,我們不會笑話你的語文水平的。”
“我……我哪裏有惱羞成怒了?”魏嘉瞪圓眼睛,臉紅脖子粗地據理力争著。
周雲飛笑了笑,聲音挺輕:“白癡,你每次說不過的時候就開始鼓腮幫,揮胳膊,激動得要死。這麽明顯的事實,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這麽傻,沒發現的嗎。“
“我哪有……诶?呃……”魏嘉窘窘地收回胳膊,摸摸鼻子,甕聲甕氣地“……好吧,勉強算你說對了。”
他聳耷著腦袋,頓了頓,聲音更悶了“什麽嘛,我就是想和你們分享一下帥哥嘛……結果怎麽又說我……”
那副委屈的表情看起來像極了一只……失眠的樹袋熊。周雲飛忽然很想伸出手去摸一摸,這麽可愛的小物種。
唐漢一把扯開周雲飛的手,眼珠子轉了幾轉,問得一針見血:“喂,魏嘉,那你的意思是說,那個人送莊景玉來Z大報道,結果拿表填表領東西鋪床單挂蚊帳這些事情……他連個屁都沒幫,都是莊景玉一個人做的?”
魏嘉顯得很理所當然地點點頭:“所以說是一派豪門貴公子的氣場啊!诶你這副表情,鄙視誰呢在?你是沒見到過他的真人,那個人長得真不像是個做事兒的。不怪他不怪他,莊景玉站在他旁邊,純粹就是一體力工嘛。”
周雲飛打了個呵欠,開始有些意興闌珊了:“拜托,結果說了半天,我們還是不知道那個所謂的豪門貴公子,到底是不是莊景玉他哥嘛。”
“行了行了,既然都這麽好奇,那我們待會兒就直接問一問莊景玉他本人嘛,呃……”唐漢說到這裏哽了一下,神情忽然變得苦惱,“暈!我傻了!怎麽突然忘了莊景玉他……”
另外兩個人均露出一副“總算你小子沒傻透,還剩了點兒悟性”的鄙視表情。
周雲飛一臉算計地說:“行啊,那你去問吧。我給你把要求放低點兒,也不指望莊景玉能老實回答出個什麽了,你只要能把那小子問得發出個聲兒──随便啥聲兒都好,哪怕是呃一聲,吱一聲,咳一聲……勉強也行!──那我就服了你。”
魏嘉聽得嘿嘿一笑,兩眼放光地在一旁煽風點火:“哈哈!真沒看出來啊,周雲飛你實在是太腹黑啦!這樣一來唐漢不就輸定了嗎。”
唐漢無語:“……喂!們這對狼狽為奸的奸夫淫夫竟然算計我……不是說好了咱仨是好基友的嗎!?你們倆鬧雙飛是咋回事兒啊!對不對得起老子啊!”
“……喂,你入戲太深了吧。”
“……對不起啊唐漢,我老媽還等著抱孫子的……”
“……你們都給老子滾!!!”
──他們現在讨論的,是莊景玉除了像機器狂一樣學習,和像修道士一樣生活之外,第三個,也是最最令人抓狂的地方。
莊景玉不是啞巴,可是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他幾乎不會主動開口講話。
就算是被人問到什麽,他的回答也始終惜字如金。好像只要多說一個字,喉嚨就會疼似的。
這當然算不上什麽大毛病,只是未免有些……影響團結。試想一個本可以四人共和諧的溫馨寝室,卻因為一個莊景玉而被弄得要鬧不敢鬧,要靜不願靜──誰都不開心。
唐漢性子躁,有次被逼急了曾當著莊景玉的面大聲爆了句粗口:“我操!這是大學!你他媽在玩兒cosplay嗎?還真當自己是動畫片兒裏冷漠清高的男主角啊?“
那時候剛開學不過兩個星期,莊景玉的好還沒有機會體現出來,他們三人對這個陰氣沈沈的室友怨氣漸深,微詞頗多,因此當唐漢踢凳子罵人的時候,魏嘉和周雲飛都不說話,只是極有默契地旁觀著。
莊景玉先是呆住了,随即臉色漸漸漲得通紅。他神情尴尬,喉結一上一下地吞咽著,唇齒間偶有碎音洩出,像是馬上就能突破障礙,說出話來。
“……對、對不起。”
然而很遺憾,除了這句細若蚊蠅的小聲低語之外,莊景玉仍然固執地堅守著那一份專屬於莊他的沈默,不願開口。
這種感覺就像是狠狠一記拳頭打在了棉花上,讓三個人都郁悶無比。
後來周雲飛對莊景玉的說話模式做了一個經典評述:“莊景玉就像是青蛙癞蛤蟆,你不動他也不動,并且你千萬別試圖和他比拼,因為他絕對比你有耐性;你只有在背後戳他抽他刺激他一下,他才會勉強往前跳一步,叫一聲呱。”
沒有人知道他這樣做的原因。只能猜測,每個人都有一些不願為人所知的東西,所采取的保護方法多種多樣,只不過他的尤為特別而已。
他選擇無聲,用沈默,為自己築起一座池城。
魏嘉他們三人對於莊景玉這份安靜寡言的印象,起始於剛開學全部寝室成員來齊之後,人人都逃不掉的一段自我介紹。
那時他是最後一個開口的。比起魏嘉自告奮勇要當D市導游的熱情好客,和唐漢吹得天花亂墜的多年游戲心得,以及周雲飛無比猥瑣的交友論壇共享來說,莊景玉那一份本應該屬於壓軸大戲的自我介紹,就簡直寒酸得令人發指了。
他一共只說了兩句話,九個字。
“我叫莊景玉,來自S市。”
三個人等了一會兒沒聽見下文,全都面面相觑。
當時只以為他是內向。畢竟莊景玉長得就是一副乖乖好學生的模樣,眉目間既老實又稚嫩,看起來特別單純。哪知道後來的他根本就是變本加厲,尤其在國慶假期回了一趟家之後,最開始勉強還算有點兒的青春朝氣竟然全都不見,整個人看起來就好像生了大病了一場似的,日漸單薄,愈顯蒼白。
作為上次爆粗口的彌補,唐漢也問過他是不是家裏出了什麽事兒,然而得到的回答只是一個空洞茫然的表情,和一陣若有若無的搖頭。
擺明了是不願意說。不過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下,饒是他們三個,卻也毫無辦法,束手無策了。
只是大家畢竟是室友,而莊景玉的為人又實在是太好,要他們三個眼睜睜地瞧著這人以肉眼看得見的神速日夜消瘦下去,心裏雖然說不上萬分焦急,但也決不會舒服就是了。
魏嘉擡手看了看表,站起身拖凳子:“咱散了吧,他應該要回來了。”
圖書館是九點半閉館。果然,在将近十點的時候,寝室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是莊景玉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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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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