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周六晚餐時間,整條美食街的每一家店,用人滿為患來形容都絕不為過。雅迷涮涮鍋味道不錯價格也還算公道,因此當他們一行人差不多走到店門前七八米左右的地方,就已經被浩浩蕩蕩的排隊長龍給堵住了。魏嘉率先沈不住氣失望地大叫:“靠!不會吧!這麽多人,那我們要排到何年何月去啊……”再伸長脖子望望前後四周,不禁更絕望了,“神吶……居然連最難吃的烤肉店門口都有那麽多人在排隊,我……這……我們……”
奇怪的是,幾人中比起魏嘉還要更加沒耐心的唐漢,面對此番場景,這一次,卻表現得非之淡定。仔細一看,在他的神情裏,甚至還隐隐流露出了,幾番春風得意的幸福味道。
而接下來,韓瑩月小美女的話,則成功地打消了他們的所有疑慮。
“哦,沒事兒沒事兒,放心好了,下午我已經打電話預定過了,咱們直接進去就是。”
……原來如此。所有人皆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明白表情。
果然是女孩子啊,心思的确是要比他們這些大老粗男人缜密細膩得多了。
五人在排隊者們或羨慕或嫉妒或憤恨的各色目光當中,非常有滿足感地穿越長龍,大搖大擺走進店裏找到預定位置坐下。磨叽幾番點好菜之後,便正式開始了侃大山的閑聊時光。
其實說是閑聊,但是嘴巴動得最多的人,也只不過才魏嘉和唐漢區區兩個而已。韓瑩月在一旁嗑著瓜子兒偶爾咯咯吃笑兩聲,順勢跟比較沈默的周雲飛和莊景玉搭搭話,通報一下最新話題,八面玲珑得不著痕跡,既活絡了氣氛,又著實顯得嬌媚俏人。
大家都有點明白唐漢為什麽會被韓瑩月給俘虜得死死的了。
直到熱騰騰的湯鍋端上來,菜也琳琅盈目幾乎擺滿了整張長桌,每個人都蠢蠢欲開動的時候,魏嘉忽然偏頭看了看坐在自己斜對面的莊景玉,驀地皺緊眉頭站起身子,長手一挎便迅速奪過了對方擺在桌下的破手機,握在掌心晃了幾下,非常不爽道:“喂喂,大忙人,這可是我們五個人的第一次聚會诶,你要不要這樣公務繁忙啊。”
其實魏嘉這時候真的很想要翻過手機來看看屏幕,看看這個,竟然能讓莊景玉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在廢寝忘食發短信上的神秘對象到底是誰!但是……畢竟強看人家短信實在是一種非常非常不道德的偷窺行為,魏嘉他還不至於好奇心泛濫到到那麽失禮的程度……
咽不下這口氣,可答案近在眼前卻又苦逼地看不了也不能看──魏嘉感覺心裏就像是正被貓爪子撓著似的,又癢又痛的,簡直難受到要死。所以他此刻的口氣也注定不會很好,氣呼呼沖著莊景玉低吼道:“真是有錢多作怪……哪來那麽多廢話要聊啊!中午吃了那麽久的飯難道都還沒聊夠嗎!現在居然還學上了人家剛談戀愛的小情侶,發短信發得這麽火熱……好吧其實這都已經無所謂了,如果這真的是你們的消遣方式的話……但是!莊景玉!我拜托你發短信也看看時機場合行不行啊!有你這樣不夠朋友不夠意思的嗎!”
魏嘉話唠般地一口氣怒吼出這麽多不滿來,臉色也越說越難看,似乎,是真的生氣了。而莊景玉則是從最初的完全被吓傻,接著漸漸燙紅了整張臉,甚至到最後,居然連手腳也都直哆嗦得厲害。瞧他那副蠢蠢欲動的樣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忍不住撲上去搶回手機了。
其實這倒不是因為莊景玉害羞了或者生氣了,而是真心,把他給急的。事實上莊景玉絲毫不介意跟魏嘉承認坦白,現在正跟他短信不斷的這個人究竟是誰;而他也不覺得這有什麽需要隐瞞的必要,但是……但是……
但是莊景玉可沒忘記!最後離開的時候,黎唯哲往他手機裏所輸入的名片夾名字,究竟是哪兩個見不得人的大字!
如果那東西真的被人看到的話,那、那……啊!那簡直是太丢臉啦!雖然莊景玉現在還修改不來名片夾,但是他早已經下定決心,準備哪天去旁敲側擊問問魏嘉他們三幾個,然後等到一旦學會就立馬著手換掉!而在那之前,莊景玉更是早已在心裏發下毒誓,哪怕是死,他也絕不會讓別人看到那兩個字!
“還、還我吧……魏嘉,”莊景玉最後到底按捺住了想要起身動手搶回手機的魯莽沖動,張張嘴小聲請求,并且加上了誠懇的解釋和道歉,“剛剛的确是我的不對,但是我也早就準備,一回完這條就立馬專心跟大家吃飯,再、再也不理他的了……真的!”
死捏著手機的掌心微微放松了那麽一點,但是在表面上,魏嘉卻仍然略顯不滿地輕輕“哼”了一聲。
莊景玉只感到既愧疚又緊張,滿臉通紅地攥了攥皺巴巴的衣角,只能繼續磕磕絆絆地解釋下去:“我、我說過了嘛,我的這位同學……人真的不怎麽好的…這一次他逮著我不放,先問我晚上要請你們吃什麽,我照實說了,然後他就跟我說,輪到我請他的時候,一定要請……呃……請比這個貴一百倍的東西,才、才行……”
其實莊景玉這樣說,已經是給黎唯哲和室友們彼此雙方,都留下了一點面子。
因為黎唯哲的原話是,【起碼要請比這個貴一百倍的東西,才能符合我的身份,凸顯出我和他們的不同】……跩得簡直欠揍。
所以莊景玉這次,算是撒了一個善意的小謊言吧。
而魏嘉自從聽完那一句“一百倍”,幾秒锺前才剛剛有點回暖跡象的好心情,便瞬間又再次跌落回到了谷底。
“一、一百倍……”他怒視莊景玉,抿唇咬住牙齒,“喂……我說,你同學這叫什麽人啊!?
“你可以當他不是人……反、反正,我是一直沒當他是人……”莊景玉低頭默默,“……他是惡魔……”
這一次魏嘉還沒來得及反擊回去,就被周雲飛一把奪過了手機,撂回莊景玉手中。
“行了行了,你們倆真是夠了。這鍋都已經沸了好久了,你們倆要是還想吵那就出去吵,別影響我們這些誠心來吃東西的人,”周雲飛說完便将自己剛剛才涮好的那一大片滑雞肉全都嘩啦啦扔到魏嘉碗裏,板著臉教訓道,“要吃就給我誠心點兒!”
“呃……”對著那滿滿一大碗著實激人食欲的嫩雞肉塊兒,魏嘉不禁一時語塞。良久,這才乖乖扒過碗筷,低頭刨食,含糊不清地,“……哦。”
剛剛還難以抑制的暴躁怒氣忽然全都消失不見。魏嘉不知道這是因為自己被周雲飛霎時暴漲升高的氣勢氣場所震懾到,還是因為自己真的餓了……
唔……不過他想,應該是因為後者的緣故吧……
……诶?等等!周雲飛是怎麽知道他喜歡吃雞肉的?他好像……沒跟周雲飛講過這個吧!
──周雲飛在魏嘉心目中的形象真是越來越神秘莫測了。魏嘉開始認真考慮,自己以後,是不是應該要離周雲飛更遠一點,才能比較保證身心安全。
再說另一邊的唐漢,這個既神經大條又見色忘友的家夥,早在魏嘉和莊景玉還正牽扯不清的時候就已經放開肚皮開吃上了。喏,這不,嘴巴裏還正叼著一塊燙肥牛呢,卻都仍不忘給坐在身旁的韓瑩月夾幾塊好的。
而莊景玉拿回了手機,心裏的大石總算是徹底落下。在最後偷偷摸摸回了黎唯哲一句“好,那我吃飯了”以後,他長長地舒過一口氣,終於拿起筷子,準備開動。
於是,一頓真正溫馨熱鬧而又其樂融融的朋友聚餐,到這裏,才算是真正的開始了。
火鍋這種東西吃起來本就非常容易帶動氣氛,更別說魏嘉和韓瑩月這兩個人也都是很善於活躍氣氛的。再加上唐漢偶爾耍寶一下,周雲飛突然毒舌一下,莊景玉不自覺地天然呆一下……這一切的一切,都給這頓聚餐增添了許許多多的笑點和歡樂。
難得而久違的溫暖,就跟吃下肚子裏的辣椒一樣,滾燙著暖和了莊景玉,冰寒許久的心房。
快要吃完的時候,韓瑩月突然問莊景玉:“你高中是在北一讀的?”
莊景玉那時正在喝水,聽到問題差點兒給嗆了一下,慢慢點頭:“嗯。”
唐漢插進話來:“你問這個幹什麽?”語氣貌似有點不滿和……緊張。
…………拜托!
你說以前也看不出來唐漢居然是這麽一個吃醋狂的呀!結果沒想到他基因裏的吃醋因子居然有這麽強大!談戀愛真是能讓人改變太多……
唐漢的這一幕其他人都看在眼裏,而白眼,則都翻在心裏。
韓瑩月覺得有點窘迫,只得無奈地彈了彈唐漢的腦門兒,解釋說:“沒有啦,我就是随口問問而已。主要是我高中也差點兒讀了北一的,結果我爸爸後來又到了D城做生意,所以咯,我也就和那所傳說中的貴族名校擦肩而過了。”
魏嘉眨眨眼睛,表情有些崇拜:“哇,意思是說,如果韓瑩月你老爸當初如果沒有來D城的話,那他就能将你送進北一嗎?
韓瑩月點點頭,回答得很幹脆:“對啊。”
魏嘉心裏不平衡了,撇撇嘴:“……你們都是有錢人……唔……”
周雲飛用一顆小番茄堵住了魏嘉的嘴巴。
韓瑩月看得呵呵一笑:“還好啦。”
不得不說她的确是一位非常懂分寸知進退的聰明女生。面對這種事實性的贊美褒獎,她既不表現出洋洋自得,也不謙虛到近乎虛僞。該是怎麽樣就是怎麽樣,落落大方地承認,然後道謝就好了。
“不過……”韓瑩月支著下巴歪頭想想,笑道,“就我家的這水平,大概離莊景玉你們那位開勞斯萊斯的豪門同學,可就要差得很遠了呢。”
對此莊景玉回答得很無辜:“我、我可不知道他家裏到底有多少錢……”
然後幾個人又被莊景玉這一份,不自覺賣萌賣到最高境界的天然呆,給狠狠逗樂了一番。
然而笑過之後,唐漢仍舊不大能釋懷地又追問了一遍韓瑩月,當初到底是怎麽和北一失之交臂的。
這下哪怕是韓瑩月,也都忍不住地在心裏猛翻白眼兒。
“你……好吧,”韓瑩月只得認命自己居然會喜歡上了這麽一個吃醋狂,而且居然還同意了讓這樣一個吃醋狂成為自己的男朋友,“……我是在中考剛剛結束,馬上就要落筆填志願的那個時候,突然接到了我爸爸的電話,聽到他跟我說咱不在S市讀高中了……哎,其實我從小到大,從一個城市搬家搬到另外一個城市,這種情況早就已經輕車熟路,非常習慣了。印象中就只有就那一次,也是第一次,因為不能進入傳說中的北一中學入讀,所以至今都覺得很有些遺憾呢。”
“沒什麽可以遺憾的。”唐漢和莊景玉忽然同時接過話。
唐漢會說這句話的原因究竟是什麽,大家都一目了然心知肚明,畢竟現場醋味兒簡直都已經濃郁到可以将人熏昏過去了;不過莊景玉居然也會說出這種話來,而且居然還說得這麽幹脆有力,斬釘截鐵,就顯得很有……嗯,八卦可挖。
看到四人或好奇或玩味或驚訝的目光忽然全都直直朝他這兒射來,莊景玉窘了窘,不禁又一次下意識捏緊了衣角,略顯局促地結巴解釋道:“你、你們這是什麽眼神啊……事實本來就是這樣子沒錯的啊……我們那一屆的北一學生真的都很奇怪……看我剛剛那個同學,不就正是個最好的例子嗎?”
停頓片刻,莊景玉似乎是覺得光這樣形容還顯得不夠誠懇有力,嗫嚅了幾下唇瓣,到底忍不下心中委屈憤懑,想要揭穿黎唯哲醜惡真面目的心情欲望壓倒了一切!
“他、他人很壞……”莊景玉小聲補充起來,“也很霸道……不準別人拒絕他,不準別人違抗他,也不接受任何的反對意見……喜歡指使人,作弄人,亂開別人的玩笑……”
莊景玉一邊說一邊絞盡腦汁地在想黎唯哲到底還有什麽毛病惡習是他一時陷入盲區,未能想到的──現在,他要将它們通通講出來曝光於天下!
“哦對!他、他還很花心!”莊景玉忽然一拍腦門兒靈光乍現。哎呀自己怎麽能差一點兒把這一茬兒給忘了呢:“他曾經跟好多人亂搞關系,一點兒也不專一……”
──這可是黎唯哲最大,最壞,最令人感到可恥,同時也最讓人覺得可惡的缺點!只要把這個一說出來,他們應該就能明白黎唯哲究竟是一個多麽多麽惡劣的人了吧!
…………
然而,莊景玉難得一次興沖沖地講完話,但卻驚奇地發現,周圍四人看向自己的目光,竟反而變得更加地……高深莫測,不懷好意了。
魏嘉的表情說不出是氣呼呼還是酸溜溜:“切,人家花心關你什麽事……又沒花到你……真的花到你啦?……唔!”
周雲飛繼續一臉淡定地往魏嘉嘴裏塞水果。這回狠一點,直接塞進了一塊棱角分明的水晶梨片。把魏嘉的口腔和牙齒給疼的……
“嘶……嗷!朱銀灰乃與花神馬神經(周雲飛你又發什麽神經)……!!!”
“吃梨,潤肺,降火氣。”周雲飛涼涼道。
“……”
魏嘉只想罵一句降你個頭!他現在分明感覺到火氣更大了好不好!奈何嘴巴裏包著梨片,魏嘉罵不出來,只能狠命地動著腮幫使勁兒嚼,就當啃的是周雲飛的肉和骨頭!
唐漢花了好長時間才從一臉震驚的情緒裏恢複正常,只是表情看起來仍然有點兒怪,嘟囔道:“喂喂,不那個是吧!莊景玉,真看不出來,原來你從高中起就已經開始跟人攪基了啊……”
韓瑩月捅捅唐漢的胳膊示意他別說得太過,然而她自己卻也忍不住壞笑地揶揄起莊景玉來:“哦?是嗎?哎,可是戀愛這種事情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我們這些旁觀者也不好多說什麽呀。但至少,我看他對你這個‘朋友’,倒是真好的不得了呢。”
韓瑩月說到“朋友”這兩個字的時候,特意發音發得很重,而且她那一瞬間的笑容,也顯得特別特別的嬌媚和……邪惡。
莊景玉一下子就急了,微有些駝背的上半身立馬騰地坐直:“他、他不是……我的朋友!”
“哦……不是朋友,那就是說,只是普通同學而已咯?”韓瑩月狀似聽話地恍然大悟,看見莊景玉燙紅著臉飛快點頭,咯咯一笑,感嘆道,“诶……那這樣看來的話,你的這位同學,人應該其實還蠻不錯的呀。你看哦,哪怕對一個和自己沒什麽深交的高中同學,他居然都可以那麽大方,派出一輛那麽好的車來接你吃飯?”
“……”莊景玉欲辯無言,悶悶不樂,最後只能沒什麽說服力地強詞道,“這、這只不過因為他愛現炫耀罷了……”
“哦,是嗎?好吧。”韓瑩月攤攤手見好就收,最後還非常可愛地吐了吐舌頭。
唐漢心中忽然生恨!為什麽他沒有一個開勞斯萊斯的高中同學,來接他出去請他吃飯啊!不然韓瑩月難得一次這麽萌的樣子就應該是對著他!而不是對著莊景玉那個榆木腦袋了啊!
…………
聚餐聚到這裏也差不多接近結束。韓瑩月早就吃不下了,拿出手機來專心致志地玩兒著游戲,剩下幾個男生最後掃一下尾。
就在莊景玉嘴巴裏正咬住一大截海白菜,争做最後努力的時候,褲袋裏的手機又忽然突突突地震動了兩下,把他給吓得,牙齒一緊,半截菜便就這麽啪嗒一聲掉進油碟兒裏去了。
“喲呵,這次你的高中同學又要派什麽豪車來接你啊?”唐漢一邊呼哧哧地吞著豆皮,一邊調侃,“看你激動得連菜都咬不穩了。”
莊景玉抿抿唇,有點不好意思地放下筷子,先抽出一張紙巾來揩了揩嘴和手,然後才小心翼翼地摸出手機。
然而這過於如履薄冰的一幕,卻不禁令坐在對面的魏嘉看得氣打一處來,他朝空翻了個白眼兒,沒什麽好口吻地說:“拜托……不過搶了你一回手機而已,你至不至於就把我當成豺狼虎豹啊!好馬不吃回頭草!我才沒興趣搶你第二次呢!”
呃……被、被看出來了嗎……
莊景玉的臉色一瞬間變得尴尬。
不過……好馬不吃回頭草?這、這個……是不是也有點兒……太……那什麽……
周雲飛眼神複雜地盯著魏嘉,良久,幽幽道:“決定了,從下周起我要監督你去旁聽中文系的課。”
魏嘉:“……”
莊景玉将手機平攤擺放在大腿上,低低垂著腦袋點擊查看。心裏還很納悶兒,黎唯哲這家夥,以前看他和那些美少年們談分手的時候不是挺幹脆利落的嘛!怎麽現在變得這麽羅嗦了?自己明明都已經承諾過好幾次了一定會請他吃東西,也按照他的要求答應了,一定會請他吃比這頓火鍋貴一百倍的東西……他到底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呀!
咦?等等?居然是有兩封未讀短信?
當點擊進入收件箱,看見那兩封,均來自那個屬名為“主人”的未讀短信時,莊景玉茫然地眨眨眼睛,不禁愣住了。他依稀記得自己最後回給黎唯哲的短信是【好,我吃飯了】,因為那時候他已經被魏嘉給教訓責備了,所以後來莊景玉也沒好意思再把手機拿出來看過。
原來黎唯哲中途還給自己發過一次短信?唔……大概是因為那時候他們幾個又聊又吃的,正好玩到興頭上去了,所以就沒注意到吧。
可是莊景玉也想不到他們之間究竟還有什麽話可說;究竟黎唯哲還有什麽話,非要跟他說不可。
【哦】──第一條。這是黎唯哲對自己最後那一句【好,我吃飯了】的回答。 真無聊……莊景玉難以置信,像黎唯哲那樣暴躁沒耐心的人,居然會回複這麽一句毫無意義的話。
【你居然敢不回我!】──……這、這是黎唯哲剛剛的……第二條……短信……
莊景玉覺得自己的嘴角,此時此刻,一定是在狠狠,狠狠地抽搐著。
如果不是因為屏幕上那天殺的“主人”二字,莊景玉真想把手機輪流傳給在座的每一個人,讓他們都眼見為實地看看,他的這位高中同學,究竟是有多霸道,多無理,多……幼稚!
不過,無語歸無語,但是莊景玉到底還是害怕黎唯哲會因為自己的不回短信而惱羞成怒,然後再出一招什麽劍走偏鋒的惡毒之計,來害他難堪,甚至誣他入獄之類的。因此莊景玉思來想去良久,最後仍然只得努力壓下腹诽,笨拙地動起大麽指來。
【剛剛沒看見……好吧,我記得了】
按出發送後大概過了十秒,莊景玉收到回信。
【以後記住,無論我發什麽,你都必須要回我。除非我再沒回你。】
莊景玉:“……”
其實意思就是你可以先不理我,但是我絕對不能先不理你對吧!真是……這人真是……
管得太多!
莊景玉憤憤回到:【哦。】
三秒後。
【你這也回答得太簡單了吧!】
莊景玉:“……”
還沒來得及回他一句什麽,幾秒锺後黎唯哲的短信就又轟炸過來了。
【以後回答得太少也不行,起碼要十個字,以上。不算标點符號。】
“……”
莊景玉現在開始有點懷疑,當初主動跟黎唯哲提出游戲結束,決定要分手的那些美少年們,其實都不是因為家庭原因,而是因為……真的忍受不下去黎唯哲這個管太多的臭毛病了吧!
比如現在擺在他面前的這一條短信,明明只需要回複一個【哦】字就能解決全部問題的,黎唯哲要他怎麽回複出一句,至少要十個字以上的話來嘛……
……呃,連寫十個【哦】字成麽……
莊景玉毫不懷疑黎唯哲一定會立馬飙車過來,然後一刀砍了他──如果他真的膽敢這樣做了的話。
終於認命的莊景玉開始絞盡腦汁地費力擠字。
【我、明、白、了。嗯,我、會、記、得、的。】
十一個字,剛好比十個字多出一個字。呃……雖然那個“嗯”字,分明就是一個,既無語法用途,也無實際意義,一看就知道只是為了湊字數而被迫加上去的……廢字而已。
但是黎唯哲也不能再要求更多了。他畢竟和莊景玉一同讀過高中,應該知道,莊景玉每次成績排名不如他高,其實都是因為語文惹的禍啊!
诶?莊景玉忽然很認真地思考,為了以後能準确回複黎唯哲的短信,他是不是也應該去,旁聽一下中文系的課呢……
黎唯哲沒有再發短信來。也幸好黎唯哲沒有再發短信來──不然莊景玉覺得,自己恐怕真的會瘋掉。
快八點的時候幾個人終於徹底結束了這頓晚餐。莊景玉起身去總臺付了帳。六百六十八,将近七百塊。他刷了卡。
雖然不缺錢,但是從小養成的勤儉習慣仍然讓莊景玉在拿到發票,看著那上面觸目驚心的三位數數字時(對於他來說),忍不住地感覺到,心髒一抽一抽般地疼。七百塊啊,要換到半年前,有人跟他說光吃一頓飯就要花七百塊,他絕對是連想都不敢想的。記得剛進北一的時候,食堂裏一頓六塊五毛錢的午餐他都嫌貴呢……
這樣一想莊景玉恍惚覺得,那一段時光,仿佛已經離他好遠好遠了。
盡管仔細想來,那也只不過是,區區一兩年前的事情而已。
他仍然是曾經那個老實淳樸的莊景玉,他知道;但是他更明白,自己畢竟不再是,曾經那個,一貧如洗的莊景玉了。
就算再怎麽說服沒有變,然而有些東西,的确已經不受控制地,在人們所不知道的時空縫隙裏,悄無聲息地改變了。
你看,他今天,不就剛開開心心地痛吃了七百塊錢嗎。曾經為幾塊幾毛五而糾結猶豫,忍饑挨餓的艱難歲月,不管莊景玉想不想要,卻都已經,不複存在了。
莊景玉不是故意想要在大家明明正歡樂聚餐的開心時刻,還特別矯情地去思考這些東西。只是這一份活生生擺放在他眼前的,過於強烈鮮明的諷刺對比,不禁讓他記起了多年前,家庭橫遭變故父母相繼過世──那一個,傷痛到幾乎令人瞬間崩潰的絕望時刻。
盡管那時候的莊景玉歲數還小,然而當二姨哭著将他按倒在那一張,高高擺放著父親母親黑白照片的大桌子前,死死壓住他彎腰磕頭的時候,年幼的小景玉眼睛一眨額頭微痛,然後忽然就體會到了一種,仿佛閃電劃破夜空那般的,霹靂清明。
雖然那個時候,莊景玉還不大明白,“死”究竟是什麽意思,又确切意味著什麽;可是孩童一向敏銳準确的直覺告訴他,從來疼愛自己的爸爸媽媽,已經永遠不可能再從桌上的那兩幅黑白照片裏,走出來了。
這份恍然來得蹊跷,難以形容。後來莊景玉給村裏的老人們比劃著講起自己那一刻的心頭悸動,老人們聽罷都搖頭嘆息說,這果然是血濃於水,連死亡也隔不開斬不斷的,骨肉親情。
以後幾天跪在靈堂裏,某一個燭影搖晃,風雨凄凄的寒夜,二姨抱住小小的莊景玉,将他的小腦袋按在自己的胸前,聲音響在耳邊,像是哭,又仿佛悠長遙遠的嘆息。
“這都是命。”
那是莊景玉生平第二次聽見這四個字。
第一次是在更早更早的某一天,更小更小的莊景玉摟住媽媽的脖子被她抱在身前,走在去縣城趕集采貨的道路上。那日天氣不好,和今天一樣陰雲綿綿雨絲霏霏,小地方的交通狀況狀況也沒啥人管,那條所謂的大路破爛了好多年,當地居民給鄉縣政府上提了好多次意見,但最後的結果無一例外都是石沈大海,無人理會。
一輛純黑色的小轎車從他們母子身邊嚣張掠過,嗖地濺起一地水花,近乎潑水般盡數灑在了二人身上。
然後車子一如初始地開過去了,道路趨於平靜,仿佛什麽,都未曾發生。
莊景玉任由母親将他放下,替他打整濕掉的衣衫,但眼睛卻直直望向前方那一輛越開越遠,最後漸漸從視線裏消失不見的黑色小車,最後猶顯嫩聲嫩氣地問道:“媽媽,為什麽有人能坐車子,可我們就只能走路呢?”
就是在那個時候,年輕的母親從背後背著的編織袋裏取出一條幹毛巾,溫柔擦上兒子一片童真的笑臉,輕聲回答說:“因為,這都是命啊。”
因為,這都是命。
有的人就是從一出生就不愁吃穿,也有的人就是從一出生就饑寒交迫;有的人就是天生貌醜,也有的人就是容顏如花;有的人長命百歲,也有的人不幸早夭;有的人兒孫滿堂,也有的人,就是孤獨終老。
都說改變命運,改變命運,但人們拼死拼活辛苦操勞了大半輩子,最終能夠改變的,其實,無非只有第二個字而已。
而且就連那都已經很難很難。
走出店面撐開傘,迎面對上蕭蕭秋風,莊景玉有點清醒又有點恍惚地想,那麽像他這樣的“轉運”,究竟應該算是熬得艱難,還是來得容易呢?
好像完全沒有依靠自己,僅單憑著黎唯哲和楚回這兩個外力,他便輕輕松松地,從一個,就連吃幾塊幾毛錢的便宜飯菜都要精打細算斤斤計較好幾番的小寒民,變成了一個,哪怕請吃幾百幾千塊錢的豪華大餐,也都可以連眉頭都不皺一下的,魏嘉口中所謂的,“有錢大款”。
莊景玉寧可回到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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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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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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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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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