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下) (1)
魏嘉和周雲飛是逃得快,剩下莊景玉和黎唯哲兩個人孤零零站在場地中心,衆矢之的般接受著來自四面八方,那一道道或激動或興奮,或羨慕或嫉妒,或無知好奇或……狼血沸騰的,探究眼神。
莊景玉從小就是個少言寡語沈悶內向的主兒,只喜歡默默縮在角落裏,不被人看到注意那就舒服安心得不得了了,哪裏曾受到過像現在這樣萬衆矚目的巨星級待遇?如今被劇組裏好不容易才混了點眼熟的工作夥伴們給如同餓狼一般地死死緊盯著,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只嗷嗷待“捕”的獵物,渾身都跟長了刺似的紮得慌,怎麽動,都覺得有些不對勁。
這都是黎唯哲的錯……誰讓這個人總那麽拉風出色,無論出現在哪裏,都注定會是人群注目的焦點呢。
莊景玉悄悄擡起了點兒眼皮,目光閃躲地看向黎唯哲。兩人之間的氣氛因為剛剛魏嘉的最後那一句話而微微顯得有些尴尬。難堪地抿抿嘴,莊景玉正想開口說點兒什麽來緩解緩解氣氛,下一秒卻忽然感覺到,頭頂被一個強悍而溫暖的熟悉力道所柔軟覆蓋住了。
黎唯哲極具高度優勢的身形陰影慢慢往下傾斜倒來,極富侵略性的沈重壓迫感裏,卻十分詭異地夾雜了危險和溫柔,這兩種截然不同的矛盾意味在裏面。
“……喂,”大手不算粗暴可也稍嫌粗魯地撩亂撥碎了莊景玉細細軟軟的一頭黑發,黎唯哲沈默了片刻,忽而輕聲道,“以後,我會罩著你的。”
莊景玉聽完身子驟然一僵。
黎唯哲手上的動作微頓,随即更加大力地揉起他的腦袋來,低低笑了:“你怕什麽,我這個人說到做到。以後,會真的罩著你的。”
莊景玉努力忍住自己想要吐槽,“是啊,高中時候一被你罩上,我就被一路從教室給罩到了監獄裏啊”──這樣的抱怨念頭。
小心翼翼往後退開一步遠離黎唯哲的魔掌,莊景玉擡起手胡亂打整起頭發來。這可是專門去理發店花了重金請造型師傅給精心設計的,那所謂的什麽,七十年代最流行的……呃……工人發型……哎,就因為周雲飛的那一句,細節決定成敗,所以全組人都同意了他這個既浪費錢又不靠譜的歪點子……
大概因為這是一頭實實在在花了真金白銀,甚至是承載了整個劇組希望的重要發型,所以莊景玉非常害怕一弄亂就再也還不了原,拼命地想要把它弄好。那一副著急而笨拙的模樣,簡直把面前的黎唯哲給看得忍不住悶悶發笑。
“哈哈哈!唉,好了好了,行了,你趕緊地快別弄了,”黎唯哲艱難地憋住笑意,一臉的玩笑揶揄,然而眼眸深處,卻零星地閃爍出幾許稀疏難辨的包容與柔情,“……過來,我給你弄。”
莊景玉會過去才有鬼了……
“呃……诶你……”額角哧哧哧浮出了幾根黑線,難得的溫柔沒有得到回應,愛看著莊景玉那一臉的警惕懷疑,就差沒直接在腦門兒上上書“騙子”這兩個大字了,黎唯哲實在感到很無語也很無辜。他心想自己有沒有這麽壞啊,莊景玉至不至於怕自己怕成這個樣子啊……
翻個白眼兒,永無耐心可言的黎唯哲總算得出結論,在對待像莊景玉這種,既逃避閃躲又慢騰羅嗦,簡直就和只烏龜一樣,最喜歡做的事情把自己縮起來藏在角落裏,不想被任何人看到注意的陰暗家夥的時候,你千萬,絕對,永遠……永遠!不要試圖去說服和期待他的主動。
一伸手便幹脆利落地将莊景玉重新拽回了自己的跟前,當然對方的誓死抵抗於黎唯哲來說,無非只是一點惡味情趣上的小調料罷了。嗯……反正他覺得還蠻享受的。
“喂,我說,你是故意在給你的工作夥伴們演戲看嗎?”俯下頭湊近莊景玉的耳邊,黎唯哲揚手指指兩人周圍這一大片幾乎已經圍成了個一個圓圈,而且眼看著這個圓圈的半徑還有往越來越短趨勢發展的,黑壓壓的衆多人頭們,他故意慢條斯理放低聲音,語氣壞壞地痞笑加威脅起來,“你要是敢再多亂動幾下,我懷疑這群人會立馬撲上來把我們倆按倒到一起去。”
“……”
威脅很有效。
因為莊景玉在下意識往外圈掃視了一眼……不,僅僅半眼以後,就真的被四周那一雙雙,明顯是變得比剛才還要更加如狼似虎,仿佛幾天沒吃飯一樣的餓急眼光,給徹徹底底地驚呆住了……
人人都摩肩擦踵,搖搖欲墜的,莊景玉心驚膽顫地覺得,這一圈兒人牆随時都有可能傾覆倒塌,将他和黎唯哲壓倒在地的可能。
“看出來了?識時務了?嗯……”黎唯哲滿意地捏捏莊景玉的臉,眯起眼睛懶懶表揚了句,“乖,總算你還沒有太笨。”
“……!!!”
你以為這都是誰的錯!這還不都是你的錯!
莊景玉憤憤地擡起臉,怒目瞪視著眼前某只嬉皮笑臉的大惡魔。
要不是因為你非要來看排練,要不是因為你總那麽喜歡出彩出風頭……你說這要來吧那就來吧,其實想通了也沒多大回事兒,可是你為什麽偏偏要開一輛那麽吸引人眼球的車,穿一身那麽招引人注目的衣服,而且一張臉也長得……
呃……這話……怎麽想到最後反而像是誇獎起黎唯哲來了?莊景玉忽然有些接不下去,窘迫地紅了紅臉,捏著衣角僵在原地局促了老半天,最後無奈剜了黎唯哲一記,讪讪扭過脖子去,不再看他。
可是黎唯哲卻發現自己就是很惡趣味地喜歡看莊景玉的這種樣子──不僅說不出話來,而且居然連在心裏想都想不下去……
實在是太對他的胃口了!
随意動動手指替莊景玉整了整頭發,力氣溫柔得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
“嗯……好了,”幾秒锺後黎唯哲雙手抱胸往後一站,上上下下打量了莊景玉幾眼,摸著下巴點頭沈吟,“這樣子好看多了。”
莊景玉一聽就慌了:“什麽!?我、我可不是為了好看才……這個頭型可不是為了好看才弄的!你……你……”一邊說一邊著急得不行,立馬伸手往腦袋上摸去,想要把剛剛被黎唯哲刨亂的頭型再給撥弄回去。
黎唯哲當然是眼疾手快地阻止:“诶诶,我可沒毀了你的好形象啊,你這是在著急個什麽勁兒……我知道你要演的是六七十年代的工人代表,但那時候的人也沒土到像你剛剛的那個樣子好不好,真是……”
無語地往上翻了個白眼兒,黎唯哲發現自己實在不敢恭維莊景玉,以及這個劇組所有人的審美觀與……歷史常識!
果然是因為都是工科生出身的原因麽……
莊景玉手頓了頓,情緒稍微平靜了些。但仍然充滿警惕懷疑,非常不信任地冷冷望著黎唯哲,不說話,不表态,也不動作。
黎唯哲見狀撇了撇嘴,最後痞子一般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漫不經心地笑笑說:“信不信随你咯,但我建議你可以先頂著這個頭型去場上演上一圈兒,然後聽聽大家的評價再做打算。”
不安地抿抿嘴(這孩子一緊張就喜歡做這個小動作……),莊景玉最終猶豫地垂下了手,眼裏的懷疑也似乎動搖了那麽……一滴滴。
而全程觀賞完莊景玉從懷疑掙紮直到信任妥協,這一變臉全過程的黎唯哲,眼裏驀地精光一閃,神情又立馬恢複成了最初的吊兒郎當,嬉皮笑臉。
“诶诶,這才對嘛。”黎唯哲唇角一勾笑起來,眉目間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渾然天成的自信與霸氣,隐隐約晃得人目眩神迷。
“你也要想想我是什麽人啊,相信我會有錯?”
“……”
莊景玉決定收回剛剛那一瞬間的目眩神迷。
真不知道這世上還有沒有人可以跟黎唯哲比比自戀和厚臉皮……
然而想歸這麽想,可是,莊景玉卻打算相信黎唯哲這一次。畢竟……他說得沒錯。只要一想想他究竟是個什麽人,究竟出生成長在一個什麽樣的社交,文化和教育環境裏,莊景玉就覺得,大概任何跟造型設計有關的東西,在黎唯哲的面前,都可以很幸運地擁有一個,能夠被點石成金的完美命運。
不再去糾結頭發的事情,無聲的反應對於莊景玉來說那就是默許。
黎唯哲微斂笑意靜靜看了莊景玉一會兒,忽然滿是遺憾地說:“你今天真是聽話,本來想和你一起去吃晚飯的。哎,可惜有推不掉的事情……”
莊景玉霎時垮下臉再整好臉,長長舒了一口氣,心說幸好幸好,最好不要。
黎唯哲當然看出來了他的這層意思,微微給囧了一下:“……就算你不想和我一起吃飯,可你要不要表現得這麽明顯啊……”想了想又覺得有些不爽,眯起眼睛表情兇兇口氣惡惡的,“想和我吃飯的人多得是,想和我吃飯但求而不得的人更多得是……現然我給你機會你居然還敢嫌棄?!莊景玉你個暴殄天物的白癡!”
“……”莊景玉壓根兒不明白黎唯哲這一份突然爆發的火氣到底從何而來因何而起,想了想,他決定忽略這一切,鼓起勇氣小聲說,“五分锺已經過了,我、我要去練習了……你、你不就是專程來看我演戲的嗎……”
正好這時候周雲飛也從休息室裏走了出來,拿起喇叭驅散開周圍的圍觀群衆以後,他便沖著場地正中央的莊景玉打了個手勢,使了個眼色。
莊景玉扭頭給他比了個OK的姿勢,然後又轉回臉看向黎唯哲,兩只腳在木地板上絞來絞去得厲害,眼神閃躲,張開嘴,語氣也多多少少帶點兒虛弱:
“那、那黎唯哲……我、我現在就……真的去了啊……”
對方仍然擺出一副非常臭臭的難看樣子,挑著眉,斜著眼,撇著嘴,最後……
“……去去去!”
黎唯哲終於不耐煩地揮手趕人。
黑著一張臉,黎唯哲将莊景玉從頭到腳再給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打量了好幾遍,咬咬牙,最後惡狠狠地留下一句威脅:“我警告你莊景玉!如果你膽敢演得不好,那我就讓你付給我多繞的這一段路油錢!”
說完洩憤似地在莊景玉臉上重重揪了一把,然後也不再管他,直接一個轉身,大步往觀衆席上走去了。
留下莊景玉一個人很沒面子地站在原地,良久,他表情讪讪地撓了撓臉,低下頭有點兒委屈地小聲嘟囔著:“還從沒見過演員給觀衆倒貼錢的呢……黎唯哲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摳門兒了……以前看他對那些美少年們不是挺大方的麽,這還真是區別待遇啊……”
幾分锺後周雲飛以超強的領導能力整頓好現場,大家各就各位,彩排正式開始。而說來奇怪的是,莊景玉本來以為有黎唯哲坐在一旁,自己一定是會超緊張,發揮得也超爛的。結果哪知道這麽一路演下來,感覺不僅比以前所有的排練都要好,而且居然還越演越有感覺,越演越帶勁兒,也越演越……忘我了。
其中遇上某幾段特別誇張土氣的情節的時候,莊景玉一說完那兩句極其熱烈瘋狂的傻帽臺詞,喘著氣憋了老半天,最後到底忍不住斜了個眼色,偷偷往黎唯哲那邊看去。
他想看看黎唯哲現在有沒有在笑他。但卻沒料到,就在他擡起眼瞥過去的那一瞬間,空氣中兩個人竟然霎時四目相對,眸光相接。
……!
莊景玉愣住了。甚至一失神,還差點兒被身邊那一群正賣力演出著“積極響應代表號召”的工人群衆們,給擠到跌出中心圈子。
因為他實在想不到,在這個,分明有著那麽那麽多美男聚集的彩排場裏,黎唯哲竟然會只看著他這麽一個其貌不揚的普通家夥,而且居然還看得那麽認真專注,一絲不茍。
莊景玉覺得很詫異,很驚奇,很納悶可是也……居然感到了那麽一點點的,難以自欺的興奮,與無法抵賴的開心。
也許無論多麽內向的人,其實在內心深處,也都隐隐有份渴望──能夠在陽光下,得到一次真誠可貴的表揚。
而黎唯哲的這一簾幽幽目光,從遠到近,自下而上,溫柔地穿越了距離和人潮,漫開了聲影和燈光,直擊他的眼睛,直到,他的心房。有一種,不動聲色,但卻強悍如海的,平靜溫暖的力量。
那一刻莊景玉忽然就輕松了,無比地,也莫名地。他感到從他被選上這一出戲開始,就一直潛藏在他心內惴惴不安的那面小鼓,從此,息聲停下,再無嘈雜。
周圍明明那麽鬧。臺上一大堆人在雄壯激情的背景音樂裏大叫著什麽,“奉獻一個小我,造福整個社會”……這一堆之類之類的東西。可i莊景玉卻覺得自己似乎是變聾了,什麽都聽不到,聽不到,聽不到。
安靜得仿佛整個活動室,就只有他和黎唯哲兩個人那般。好像不用聲音,這一刻彼此間的眼神碰撞,就已然勝過言語交流上的字字珠玑,千千萬萬。
“嘿!莊景玉你在幹嗎呢!發什麽愣!?快下場快下場!這後一段兒沒你的戲份了!”
就在莊景玉失神無措的空當,周雲飛的聲音忽然由遠及近急急襲來。甚至連他整個人都一路小跑著跳到了臺子上來,準備把一臉傻兮兮呆在原地的莊景玉給拉下去。
“诶?……啊!!!”莊景玉眨眨眼睛頓了一下,這才終於反應回神。明白過來的瞬間他的臉色霎時漲到爆紅,在語無倫次地給身邊的同伴們小聲道了聲歉以後,莊景玉立馬轉身,慌不擇路地一溜煙兒小跑了下去。
沒下幾步就遇上周雲飛正站在樓梯口仰頭看著他,一臉高深莫測意味深長的八卦表情,雙手抱胸嘿嘿一笑:“喲,剛剛聊了那麽久居然還沒聊夠啊?哎哎,我是不是太狠心絕情了,應該給你們這一對好同學多留點兒敘舊時光的……你說是不是啊?”
莊景玉的臉在大紅色背景燈光的映襯下顯得愈發紅潤了。他微微低垂著眼,死命地捏著衣角,手足無措地吞吐道:“……不、不是的……我、我……我沒有……沒有……”
……哎他實在是說不下去。被導演大人抓到開小差也就算了,可是現在居然還被周雲飛給堵在了這麽一個不上不下,不前不後的尴尬境地裏……莊景玉不知為何産生了一種,好像是他和黎唯哲的眉來眼去暗送秋波,被周雲飛給當場捉到了奸一樣的囧囧感覺。
“哈哈!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不逗你了……最後還有你一點兒戲份,可千萬別又神交得太入迷,該上場時要記得上場啊,”在把莊景玉萌呆萌呆的小窘态給欣賞了個夠以後,周雲飛到底沒忘記此刻在觀衆席上還坐著某個,白紙黑字說要“罩”著莊景玉的終極大BOSS。於是深谙中庸之道,決不得寸進尺的周雲飛假假咳了兩聲,忍笑說,“好啦別絞衣角啦,這一身兒衣服可是花錢租來的,你不是那麽節約的麽……哦對了,最後說一句,二十三號那天晚上,你的發型就這麽弄,記得啊。”
“……”
周雲飛說完話便擦身走到臺上去做近場指揮了,也沒留給莊景玉一個回話反駁的機會。莊景玉愣了愣,擡起手小心翼翼摸了摸頭發,絲毫不敢弄亂。同時在心裏納悶兒著,這頭型真的有那麽好看麽……
呃……那意思不是說,他最開始的那個發型……真的是很土很土咯!?
……!!!莊景玉瞬間垮下了臉。他簡直不忍回想自己曾經起碼有三次都是頂著那樣一頭土發型在進行排練的……
唔……看來黎唯哲是真的很厲害。不僅一眼就看出了問題之所在,并且還做到了一針見血,藥到病除。
想到這些莊景玉又一次忍不住偷偷擡起餘光,往對方的方向瞥去,結果居然又一次好巧不巧地,迎面對上了黎唯哲那一雙含笑深邃的幽幽目光。
呃這……莊景玉瞬間黑線外加囧了。難道這麽長的時間黎唯哲一直都在看著自己麽!?那那那……那剛剛的尴尬狀況一定被他看到給然後……又被他給取笑了吧!
果不其然,下一秒,黎唯哲就遠遠沖著莊景玉笑了一下。笑容很壞,但卻得很陽光。笑容很痞,可也痞得很性感。
……莊景玉頓時發現自己連瞪黎唯哲一眼的力氣都沒了。那是一種很沒轍兒的,聽天由命的無力感。
幾分锺後魏嘉忽然風風火火地從休息室跑到了黎唯哲身邊坐下。他本身是個自來熟,沒聊幾句就開始同黎唯哲以好哥們兒相呼相稱,扒肩拍膀什麽的,也是無所不作。莊景玉偶爾往那邊瞟去看看,很驚訝看到他們倆居然是一副言笑晏晏,聊得還挺不錯的樣子,不禁有點好奇,這兩人究竟在聊些什麽。
其實單用腳趾頭想想也能猜到這兩人到底在聊些什麽啊……那當然毫無疑問就是你啦,莊、景、玉、同、學。
事實上魏嘉本來是想從黎唯哲這兒套出點兒關於莊景玉的身家背景,或者高中趣事什麽的。誰讓那家夥真的太沈悶太內向了,寝室夜談的時候幾乎不開口,或者就算開口,爆出的也盡是些毫無亮點的舊芝麻爛谷子。
可同黎唯哲聊著聊著,魏嘉這個一根筋的傻家夥卻并未發覺,話題已經俨然被黎唯哲所掌控左右了──莊景玉的身家背景高中趣事什麽的,他是半點兒都沒能打聽出來,反倒全變成黎唯哲在問他,有關莊景玉的大學生活了。
很明顯這是一次氣氛相當活躍熱烈的,“單向”交流。
而魏嘉一向強烈的說話欲和表現欲,也讓黎唯哲不費吹灰之力地便得到了,自己一直都想要知道,或者是壓根兒從未意識到的,那些有關於莊景玉的一切。
莊景玉果然還是莊景玉。黎唯哲從始至終都非常認真地聽著,然後多多少少,有些失神地這樣想到。無論時間過去多久,無論身處在什麽環境裏,這個人始終都未曾改變,一如最初記憶中,他為了柳君城,挺身而出的那一瞬間。
“哎,總的來說莊景玉這個人還是非常非常不錯的啦,二十一世紀的活雷鋒啊簡直……他高中時候應該也是這樣的沒錯吧?”
“嗯。”
“嘿嘿,我就知道。哦對了,那他那時候是不是也和現在一樣,不大說話啊?”
“嗯。”
“呃……”魏嘉撇撇嘴,“好吧其實這個我也大概猜到了,可是這究竟是為什麽啊?你跟他玩兒得那麽好,知道原因嗎?”
黎唯哲沈默了片刻:“……大概吧。”
“……哈?”魏嘉納悶,“大、概、吧……這……這算個什麽回答啊……”
但黎唯哲卻沒再說話,只是微微笑了一下。
於是魏嘉只看到黎唯哲轉頭向前,目光深深凝望莊景玉時,那一張瞬間變得柔和深邃的眉目側臉。
黎唯哲本來就長得好看,此番情境之下更是顯得帥氣陡增英俊逼人,令魏嘉不禁看得一呆。於是鬼使神差地他也扭正了脖子朝莊景玉的方向望去,然後萬分驚奇地發現,此時此刻,莊景玉,竟然也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黎唯哲在看。
然而這還不是最令魏嘉感到驚奇的。事實上最令魏嘉感到驚奇的事情是,他分明就坐在黎唯哲的身旁,和黎唯哲的距離比起莊景玉來說不知道近了有多少倍,可是他卻無比真實地感覺到,那兩人之間的遙遙相望仿佛形成了一個巨大遼闊的圓形磁場,圈內只有他們,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人。
哪怕再接近,結果也都是一樣。那個圓圈仿佛擁有自己的意識,可以自動屏蔽掉除了他倆以外的,所有閑雜人等。
呃……這樣一想魏嘉忽然覺得全身寒得慌。用力搓搓胳膊,他忍不住腹诽著,搞什麽啊……倆男人之間要不要弄得這麽黏糊糊的,整得跟對小情侶談戀愛似的……惡寒。
而最後臨到莊景玉上場時所發生的一件小插曲,就更令魏嘉覺得怪異別扭,甚至全身都起了層雞皮疙瘩了。那是正當莊景玉在臺上大念紅色臺詞,倡導工人們要不怕苦不怕難全身心為國奉獻的時候,一個炮灰的路人丙恰好從黎唯哲魏嘉他們身後的那一排空道走過。本來這當然是沒什麽的,但要命的是,路人丙一邊走,一邊嘴巴不幹不淨:“好惡心的節目……演的人還那麽土……“
兩個人自然都聽到了他的罵咧。魏嘉為人仗義沖動,率先氣不過,差點兒就要站起身一個肘子直接蒿過去的,然而黎唯哲卻很快伸手按住了他,然後轉過頭淡淡看了路人丙一樣,輕飄飄吐出一句:“站住。”
路人丙顯然是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聲音給吓了一大跳。也難怪,誰讓他一低頭就看見一張,雖然帥氣英俊得驚人,但是卻寫滿了“你找死”的陰冷面龐呢。
“呃……”黎唯哲太有魄力,路人丙招架不住了,虛弱道,“幹、幹嘛……想打架啊?”
打、打架?魏嘉一對比兩人相差懸殊的身板兒,忍不住撲哧一聲噴了出來。
黎唯哲冷冷看了路人丙很久,直到把對方給看得兩腿發軟就差沒直接跪到地上去,這才皮笑肉不笑地挽了挽唇角,眼神卻依舊銳利引如刀:“你說話給我小心點。”
口氣裏的威脅意味,不言而喻,鋪天蓋地。
“……”路人丙飛快地跑遠了。一邊跑一邊罵咧:“操!今兒可真是倒黴!沒想到莊景玉這小子還真是個有後臺的……”
“喂!管他有沒後臺你也不能這麽诋毀人家的勞動成果啊!有本事你自己去演啊!你自己去演啊!”魏嘉怒氣難平,不甘示弱地沖著逃跑者的背影怒吼了一句。
順了順呼吸,魏嘉轉過頭一臉崇拜地看著黎唯哲,感慨道:“天,你知道你剛剛的樣子簡直就像是在演電影嗎?跟個黑道老大似的,哈哈!沒想到你跟莊景玉這麽鐵,居然能為他生氣到這種地步啊!”
黎唯哲笑了:“當然。因為只有我才能惹他生氣。”
“……呃……”
你說這話像不像偶像劇裏強勢男主對單純女主講的話……!!!???魏嘉瞬間滿頭黑線,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兩個人之間的氣場真的是太奇怪了……境界太高深,他理解不能。
魏嘉支著下巴聚精會神地盯著臺子欣賞表演,眯起他那一雙視力幾乎達到五點二零,傲視群雄誰與争鋒的好眼睛,感嘆道:“哇,那發型是你剛剛給莊景玉弄的吧?哎這果然是天賦啊!恩恩,這樣好看這樣好看!我早老就覺得周雲飛叫理發店給莊景玉設計的那一個頭型真是相當相當的不靠譜,土得簡直令人發指……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周雲飛是美分黨,在借此節目拐彎兒抹角地黑共産黨(不會被和諧吧)呢……”
黎唯哲聽完不甚在意地淡淡一笑。這種表揚對他來說,從小到大已經是多到成習慣,早就爛大街的了。
魏嘉還在那兒唧唧呱呱唾沫橫飛,一直感慨贊嘆個不停。黎唯哲心不在焉地聽了一會兒,忽然轉過頭,上下打量了魏嘉幾眼,想了想說:“這樣吧,看在你對莊景玉這麽不錯的份兒上,幹脆我也幫幫你吧。”
“呃……”魏嘉一愣,茫然地撓撓腦袋,“……哈?”
黎唯哲沒再看他,只是低下頭很有範兒地往上翻挽著袖口。手指動作漂亮到,仿佛正在做一件精美絕倫的藝術品加工。
“給我拿把剪刀過來。”
“……哦。”
被黎唯哲不怒自威的王者霸氣所折服,魏嘉屁颠兒屁颠兒地起身去了。
後來當黎唯哲手腕翻飛,靈巧如簧地拿著剪刀在魏嘉的舞蹈服上大動手術,左開右合上修下裁的時候,魏嘉震悚地瞪大眼睛,驚得連嘴巴都合不上了。
“啊!這……”
“好了。”
幾分锺後,黎唯哲一晃收起剪子,伸手拽了拽魏嘉的衣擺,摸著下巴沈吟說:“嗯,這樣就好多了。”
“……天……”
魏嘉慢慢合攏嘴巴,不敢置信地低頭看看那些,被黎唯哲無情剪掉,落在地上的細碎布條,眨眨眼睛,花了好長時間功夫,才終於回過了神來。
因為今天是在二十三號正式表演以前的最後一次大型彩排,所以魏嘉專門穿了他們街舞表演組花錢買來的正式服裝。下半身是一條黑亮緊身褲外加一雙糖果色短皮靴;上半身則是一件大開領的印花格襯衫,雖然樣式是很不錯,但就是袖口和下擺的地方顯得有些不協調,一個直徑太大,一個形狀不勻。盡管賣家當時極力解釋說什麽,這是有性格的表現啦,這是最能體現如今青春大學生們的激情活力的啦,這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的啦……之類之類,但是對於他們要跳街舞的人來說,這樣的設計,畢竟是有些……不大合。
“你們買的時候難道不覺得這件衣服的袖子和下擺很奇怪嗎?”黎唯哲将剪刀随意放到一旁,擡起頭看向魏嘉,一手拉著他的衣袖一手扯著他的衣角,皺眉道,“別說你們是要去跳舞的,就算是普通人,穿起來也都會很奇怪。”
“其實我們當初也是這樣覺得的啦,但、但是……呃……”魏嘉讪讪摸了摸鼻子,含糊道,“但是那個老板說,這種款式是今年的流行嘛,所以我們就……嗯……”
“流行?哈,”黎唯哲聽後非常輕蔑地笑了,“雖然也不是說所有的流行就都一定是好看的,但是像這麽一點兒也不顧整體協調,純粹只為了标新立異而标新立異的低級流行,我倒還真是從沒見過。”
停了半晌,黎唯哲揚手放開魏嘉的衣服,懶懶往後一靠。
“再說了,今年的服裝款式我都大概有點印象,怎麽不記得有這種樣子的。呵呵,如果真的連它都可以成為流行,那麽大衆的審美觀可就真是沒得救了。”
“……”
呃,意思是說他沒有救了麽……
魏嘉窘窘地摸了摸後腦勺。
“好、好吧……那這次真是謝謝你了啦。我、我先去照個鏡子看看喔……”
“嗯。”黎唯哲非常漫不經心地随口答應了一聲兒。這時候他的眼神和注意力都已經再一次移回到了,表演臺上,某個瘦弱清俊的身影之上。
想不到那個家夥,演起戲來倒是蠻有爆發力的嘛。黎唯哲看著看著忽然微微一笑,有點邪惡有點期待同時還有點小遺憾地想,哎,什麽時候他才能見到莊景玉也在自己的面前這麽激情四射興致盎然一回啊……
将近六點的時候排練終於結束了。莊景玉剛抹了把汗還沒來記得舒口氣,就聽見周雲飛拿著喇叭朝衆位主創人員說了句:“大家辛苦了!今天就這樣散了吧,排練總結我們明天再做。”
“啊?……哦也!”
──此建議理所當然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贊成。大家就差沒高呼周雲飛萬歲了。本來嘛,練了将近整整一個下午,為了這個節目,大家翹課的翹課,翹玩的翹玩,翹約會的翹約會,翹聯誼的翹聯誼……好不容易熬到練完,心早就不在這裏了。要知道領導總結什麽的,這大概是全世界人民最讨厭的事情之一了吧。因為領導每一次義正言辭的所謂“最後一點”說完了以後……絕望吧,永遠都還有下一個小點在等待著你啊!
歡呼完了以後衆人瞬間作鳥獸散狀。周雲飛唯獨招呼住莊景玉:“來來,咱們過去吧。唐漢已經過來了,估計韓瑩月也快到了,”揚手指了指不遠處,周雲飛轉過頭去看了看情況,眯起眼睛,“嗯……看樣子他們幾個聊得不錯嘛。我們走吧。”
等到周雲飛莊景玉走過去加入,韓瑩月也正好踩著點準時到來。
令人吃驚的是,韓瑩月一走過來,第一個打招呼的對象竟然不和往常一樣,是她那個永遠既愛吃醋又想法別扭的男朋友唐漢,而居然是……
“诶?黎唯哲?你怎麽會在這裏?”韓瑩月扶了扶梨花色的大鏡框,微微睜大眼睛,一臉詫異地開口問道。
而她這句話一講出來,在場除黎唯哲以外的剩下四人,全都或多或少地被驚呆了。
周雲飛和唐漢是最先回過神來的。前者很淡定地摸了摸下巴,眼裏驀地劃過一道精光;而後者則是一臉警惕外加分外高調地一把牽住了小女友的纖纖細手,多多少少帶點警告意味地看向黎唯哲,這副架勢,弄得韓瑩月和黎唯哲都覺得有點兒……無語。
“呃……你別激動,你先別激動……”感到左手又開始隐隐作痛的韓瑩月不禁扶額。
魏嘉八卦地拍拍黎唯哲的肩,小聲問:“天哪,你們倆居然認識?”
就連莊景玉也都非常好奇地在黎唯哲和韓瑩月兩人之間來回掃視了好幾圈,滿眼都閃爍著強烈的求知欲望。
而在這麽多人的詢問裏,尤其是在,分明唐漢的詢問才最為理直氣壯的情況下,黎唯哲卻竟然只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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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