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沉睡-幹渴-偷喝

只一節課的時間,兩位校草坐一塊兒的事情就像春季散落的柳樹種,被風輕輕一吹,就如飄絮般散布到整個高三年級。

不出所料的話,等上午過去,整個學校就全知道了。

可想而知,在老向沉浸自我時,下面偷偷玩手機的人又有多少。

向雲山發完言,下課鈴剛好響了,他不是喜歡拖堂的性子,只最後交代了幾句,端起那杯枸杞,慢悠悠地走了。

臨走前,順便叫上了新選的班委,去辦公室拿學校發的試題。

高中上課快,前兩年就要把高中三年的知識點全部學完,高三一整年的時間全部用來複習鞏固并查漏補缺。

雖然高三沒有新課本,但習題冊可少不了。

此時,李睿淵看着桌上高高堆起的,能有自己腦袋高的習題冊,“哇”一聲就哭了出來。

“救命啊,人家還是個寶寶,這不是我的生命能承受的重量!嗚嗚嗚~”

溫雁晚正拿筆寫名字,聽到後面傳來的嗚咽聲,筆沒停,餘光神奇地瞄了李睿淵一眼

這人是怎麽混進重點班的?

恰在這時,發完試卷的達錦文回了座位,看見自己桌面小山高的試卷,臉蛋瞬間紅了,如同看見自己的初戀情人。

只見他捂臉羞赧道:“太好了,又有新試卷可以做了,我真開心~”

話出口,周圍一圈都安靜了。

溫雁晚:“……”

拿筆的手微微顫抖。

後面達錦文繼續補刀:“溫雁晚和陸潮生兩位同學實在是太優秀了,他們不僅是我的學習榜樣,還是我的心靈支柱,我必須多做卷子,多刷題,才能勉強看到他們前進的背影!”

溫雁晚:“……”

他真的很想告訴對方,明天之後,不僅向雲山要吓得背過氣,你的心靈支柱怕是也要塌。

說真的,溫雁晚重生以來,從未感受到如此之大的壓力。

各方對他寄予的厚望太厚,厚得有點喘不過氣,現在他只要一想到明天的收心考,就感覺頭皮發麻。

怎麽辦,現在找人作弊還來得及嗎?

這般想着,視線不自覺朝旁邊那人瞥去。

陸潮生仍沉沉睡着。

他的身量雖高,但瘦,肩背也薄,此時雙臂交疊趴在桌上,凸起的脊骨撐着藍白色的校服布料。

臉埋進手臂裏,只露出發頂兩個璇,看起來甚至有點嬌小。

那截雪白的脖頸仍大咧咧地敞着,已經被陽光曬得通紅一片。

手指動了動,沒忍住,還是朝那塊脊椎骨伸了過去。

肌膚相觸僅在瞬間。

衣領被立了起來,溫雁晚收回手,指尖互相揉搓兩下,上面殘留着陸潮生皮膚的觸感。

果然被烤得燙燙的。

随意把手放進口袋,溫雁晚垂眸,視線再次回到陸潮生身上。

藍色布料薄薄的一層,蔫噠噠地舉在後脖頸,将那塊通紅的皮膚徹底掩埋在黑色的陰影下,像撐了把軟軟的傘。

陸潮生連眼睫都沒顫一下。

睡得這麽熟?

溫雁晚心裏奇怪,還是撇過視線,不再看他。

……

陸潮生是被凍醒的。

身體像被放入冰窖一樣,後背一陣陣地冒着冷汗,連指尖都隐隐打顫。

勉強從桌上爬起來,陸潮生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頸,順便把戳得他皮膚直犯癢的莫名豎起來的衣領給放了下來。

桌上有道不明陰影,從桌子左側開始,橫跨了他整張桌面。

陸潮生側頭,朝窗臺看去,那裏正擺着一只醜不拉幾的大爺保溫杯。

沒有絲毫猶豫,陸潮生幾乎瞬間就知道了這是誰的保溫杯。

就是不知道怎麽,居然跑到他旁邊的窗臺上了。

陸潮生把保溫杯拿下來,輕輕放回溫雁晚的桌上,隐約想起,自己似乎又夢見昨晚的場景了。

依舊是昏暗的酒吧,破碎的光斑,少年捏住他下巴的微涼的指尖,以及那抹輕輕勾起的顏色淺淡的唇。

想到那口明明冰冷、卻被交觸的鼻息熾烤得滾燙的酒液,陸潮生忽然感覺喉間一陣幹渴。

就像是在渴望着某種灼熱的液體……亦或是某人獨特的氣味。

捏着保溫杯的指尖隐隐收緊。

“嗯?你終于醒了,我還以為你要睡一上午。”

身邊傳來熟悉的嗓音,陸潮生收回手,掀起眼皮,淡淡瞥了他一眼。

“你去了哪裏?”

話出口後,喉間那股子幹澀似乎更重了幾分。

陸潮生舔了舔唇,餘光瞥見溫雁晚桌上的保溫杯,不知為何,他居然有種将它打開喝兩口的沖動。

聽到陸潮生的話,溫雁晚微微愣了下。

他沒想到,自己一回來,陸潮生居然會問他這個問題。

畢竟陸潮生看起來,可不像是會對別人行程感興趣的人。

剛剛趁着大課間還有半小時,溫雁晚去辦公室找了一下向雲山。

恒北私立有硬性規定,除特殊原因外,高三必須統一住校,不願意住校的,必須有家長的手寫證明,以及本班班主任的簽字同意才行。

上輩子因為家裏有老人要照顧,溫雁晚申請的走讀,向雲山知道他家情況,也沒多問,讓他自己寫了封說明,直接給簽字同意了。

這輩子外婆要住院,他自己也不會做飯,沒必要走讀,幹脆直接住校算了,還能把路上的時間省下來,多學習。

溫雁晚拉開椅子,坐下。

見陸潮生那雙清淩淩的眸子還盯着自己,似乎在等待回答,便實話實說:“我剛剛去找老向辦理住宿手續了。”

陸潮生垂眸,“嗯”了聲,似乎只是随口一問。

“那你呢,你是走讀還是住宿?”

“走讀。”

溫雁晚點了點頭,拿起桌上的保溫杯,擰開。

想來也是,雖然陸潮生快要失寵了,但好歹現在還是陸家長子,怎麽可能和普通學生一樣住校,在別墅裏住着,總歸比在學校舒服。

溫雁晚仰頭,舉起保溫杯喝了口,喉結随之滾了滾。

他不知道,在他仰頭喝水的時候,陸潮生的視線一直死死盯着那個上下滾動的小凸起。

待他放下保溫杯,習慣性舔了下唇,陸潮生這才緩緩收回了視線。

只是不知怎的,他的喉結在那抹暗紅探出唇瓣的同時,也跟着咽了咽。

放學鈴聲響,教室立時響起一片乒裏乓啷。

李睿淵“呼嚕”一下,将桌上的東西全部塞進抽屜,抓起沉迷刷題的達錦文,又竄到前桌,去戳溫雁晚的後背。

“走走走,雁哥,潮生,我們快去食堂吃飯了,晚了人就多了。”

他沒膽子去戳陸潮生,雖然他這人有點缺心眼,但唯獨對他這兄弟的情緒特別敏感。

他從早上就發現了,陸潮生的狀态不大對勁,為了自己的生命着想,這時候還是不要主動往上湊的好。

果然,陸潮生眼皮都不掀一下:“不去。”

倒是溫雁晚聽見李睿淵的稱呼,稍微頓了下:“雁哥?”

他怎麽不知道,自己什麽和李睿淵這麽熟了?

“對啊,雁哥,”李睿淵被溫雁晚轉移了注意,沒去看陸潮生了,轉而撐着溫雁晚的桌子,興奮道,“不是都說,睡牛逼誰當哥嗎,雁哥你這麽牛逼,又是年級第一,又敢……咳咳,那啥的,當然當得起一聲哥啊!”

最後那句,李睿淵的視線悄咪咪瞥了眼陸潮生,一切盡在不言中。

顯然溫雁晚昨晚那一下,徹底把這個李小弟給俘虜了。

溫雁晚抽抽嘴角:“行吧。”

他不太懂十幾歲小男生喜歡互相叫哥哥的喜好,不過也不想和李睿淵争這個,就随他去了。

見溫雁晚應下來,李睿淵立時高興起來,抓起自家同桌,咋咋呼呼地往門口的方向推。

溫雁晚把東西收拾好,起身正要離開,餘光瞥見陸潮生坐着不動,腳步頓了頓,沒忍住,還是問了句:“你真的不去吃飯嗎?”

“不去。”

溫雁晚垂頭看他。

少年鼻梁挺直,五官輪廓深,濃密的眼睫微垂,在陽光的點綴下,仿佛細膩的流沙,将眸光掩蓋其下,看不清神色。

但那微微側過去的小半張臉蛋,以及精致瘦削的下颌,卻白得幾乎晃眼。

讓人瞬間就回想起,昨晚用力捏住它的細膩的手感。

他收回了視線。

“好,那我就自己去了。”

溫雁晚一走,陸潮生沒堅持住,立時癱倒在了桌上。

他是真的沒有胃口。

喉間幹澀得要命,身子也一陣陣犯冷,不僅渴,還困。

尤其是溫雁晚離開後,一股寒意陡然從尾骨竄上脊椎,凍得他頭皮發麻。

心髒忽然發慌似的跳,唇瓣幹渴得幾欲裂開。

喉嚨裏像是有無數細小的蟲子在不斷攀爬,又綿又密,幹癢得幾乎犯疼。

夏風從窗邊吹進來,書頁翻動,沙沙作響。

空寂的教室,只剩他一人。

像是被蠱惑,陸潮生緩緩伸出手,握住了旁邊那只保溫杯。

瓶蓋被擰開,溫熱的水源順着唇瓣,滑過貝齒,流進幹澀的喉管。

恍惚間,仿佛又回到了昨晚,同樣的幹渴,同樣的灼熱,同樣高高昂起的頸部線條以及無法停止的吞咽。

喉結瘋狂滾動。

陸潮生像是渴水的魚,在瀕臨死亡的前一刻終于找到了水源,拼命吮吸着。

大半杯下肚,幹澀總算緩解。

喝得太快,呼吸都有些急促,陸潮生攤在椅子上,輕輕喘息着。

身體的寒意似乎被驅了幾分,流進身體裏的,除了溫熱的水源,似乎還有別的什麽更加灼熱甜美的事物。

陸潮生出神地舔舐着自己的唇瓣,上面隐隐殘留着暧昧的水漬

是溫雁晚唇息滾燙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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