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不懂-愛憐-吻我

溫雁晚:“……”

不知為何,對上陸潮生那對清冷剔透的眸子,他忽然感覺,自己的眼睛好像有點疼。

就像是,有人想用指甲,把他的眼珠子掏出來似的。

被自己的腦補惡寒了一下,溫雁晚輕輕吸了口氣,埋頭,吃飯。

可能,是他想多了吧……

高三學習緊,有的人用完餐,直接回教室,在桌上趴會兒,就算睡過午覺了,然後起來繼續奮鬥。

達錦文自然是要回教室的,其他人沒他這麽誇張,歸校才沒幾天,神經還沒繃起來,只想回寝室,先睡一覺再說。

和幾人告別,溫雁晚側頭,本來想問問陸潮生的去向,沒想這人忽然擡眸,朝自己看了過來。

眉目疏淡,眸光清冷,在他臉上緩慢地撫過,像是無形的手,亦或是某種觸感冰冷的尖銳的物體。

從喉結開始。

下颌、嘴唇、鼻梁。

一寸一寸,觸及皮膚毛孔,分割每塊零件,如同刀片劃過,帶着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觸感,留下一路看不見的、血淋淋的印子,逐漸往上。

最後落進他那酽黑的、泛着一絲迷茫神色的眼眸裏。

讓人無端頭皮發麻。

微薄的唇輕抿,陸潮生眉峰微蹙。

似是極力忍耐着什麽,指尖有着輕微的顫抖。

骨節凸起,握緊又放松,短暫地重複着這個動作,最後還是徹底松了手。

然後,轉身,一言不發地走了。

溫雁晚:“……”

說真的,他現在不光眼睛疼,整張臉都隐隐犯疼。

夏日陽光盛,耳邊盡是蟬鳴,溫雁晚抱臂靠在門邊,眼眸微眯。

前方,一抹身影逐漸遠去,刺目陽光肆意切割着影像,像是磨砂玻璃瓶的底,再怎麽看也看不透。

如同那人永遠蒙着一層薄霧的清冷眼眸般。

思緒飄忽,眼前不禁浮現起,前世他将金錢揮灑空中後,隔着漫天的奢侈糜爛,與陸潮生四目相對的場景。

一瞬間的情感流露,悲切的、驚慌的、如同一只受傷的小獸,雖轉瞬即逝,仍被溫雁晚精準捕捉。

只是随着時間的遠去,那段記憶也逐漸模糊,細細回想,又仿佛那一眼只是自己的錯覺。

拓印在腦海中的,仍是陸潮生經久不變的那副清冷無塵的模樣。

想到這兒,思緒忽然頓了頓,溫雁晚垂眸搖頭,覺得自己未免可笑。

說到底,兩人只是金錢交易,管人家那麽多做什麽,只要有錢不就行了?

他還真是,閑得蛋疼。

擡步,溫雁晚朝校門外走去,與陸潮生相背而行。

步履慵懶,背影削瘦。

外婆提前入院,住校的日程也從周六提前到了今天,趁着中午時間寬裕,溫雁晚特意回了趟南石路。

說是要整理,其實也沒什麽好清的,與外婆相依為命的十幾年,不管別的有沒有學到,“勤儉節約”四個字,倒是學了個十成十。

清理到最後,所有衣服加起來,連個手提包都塞不滿,簡直少得可憐。

溫雁晚本人倒是沒什麽感覺,他對物質要求挺簡單,不會餓死凍死就行。

把能穿的撿了撿,随意塞包裏,空出的地方用學習材料填得滿滿當當。

還有毛巾、牙刷、臉盆、沒用完的洗衣液和肥皂……

打包到最後,幾乎把整個家裏能帶的東西都帶上了,溫雁晚這才滿意,帶着滿身的家當,艱難地回了學校。

本以為到了下午,陸潮生就該恢複正常了,結果沒想,這人見他回來,眼皮子也沒擡一下。

垂着的眼睫濃密修長,有光從窗外打進來,陰影拓在眼睑上,像停駐了兩只蹁跹蝴蝶。

脊背挺直,面容平靜,握筆的指骨微微凸起,手型漂亮幹淨。

似乎在仔細描摹着什麽,筆尖與紙面相觸,不斷發出細微的摩擦聲,不像在做普通的習題。

長腿伸展,溫雁晚手托着下巴,身子靠在椅背裏,靜靜看了他一會兒。

确定一時半晌,這人是真的不會搭理自己了,溫雁晚撇撇嘴,心裏暗道

果然啊,金主心,海底針。

毛爺爺不香嗎?數學題不香嗎?

有那時間猜人家的心思,不如多刷幾道習題來得實在。

暗自嘆了口氣,溫雁晚握筆,埋頭做題。

臨近上課,教室裏安安靜靜的。

只偶然傳來幾聲輕咳,或是紙頁翻轉時,“窸窣”的摩擦聲,或是屁股挪動時,帶動椅子發出的“嘎吱”聲。

再有,便是身邊人細微到幾乎無法捕捉的,平靜的呼吸聲。

雪白的紙面上。

用深色鉛筆勾勒出的眼眸酽黑漂亮,輪廓深邃,狹長的眼尾向後輕輕劃過一道線,末端微微挑起。

筆觸細膩的程度,幾乎能想象,這只眸子輕笑時,那多情惑人的弧度。

赫然是溫雁晚的眼。

陸潮生垂眸,似是無比愛憐,修長指尖輕撫它嬌嫩的邊沿。

極致柔情。

而後,緩緩用力。

像是能把它血淋淋地、活生生地給摳挖出來似的。

預備鈴聲響起。

指尖微頓。

陸潮生抿唇,與這眸子靜靜對視片刻,指骨彎曲,“啪”一聲,将它合在素描本裏。

收進書桌,不再看它。

恒北的閱卷速度挺快,這天下午,分數就被全部總出。

由于溫雁晚和陸潮生缺考,達錦文理所當然地考上了這次的年級第一。

通過中午那一遭,簡凡星已經跟他們幾人徹底混熟了。

估計是從校門口的分數榜上看見了達錦文的名字,下午放學的時候,簡凡星特意從隔壁竄了過來,祝賀達錦文這次榮獲第一,然後順理成章的,與他們一起去食堂吃了晚飯。

一群學霸聚在一起,話題理所應當地圍着分數和試卷打轉。

時雪容:“我這次英語考得好差,閱讀理解居然錯了一道,害得我連145都沒有過!”

蘭靜雲:“我也是,我英語作文預計能打24分的,我以前每次都這個分,這次居然只有23分,本來還覺得自己寫得挺好的來着……唉,我還是回去再多背幾個句式吧。”

簡凡星:“你們都沒有我慘,我物理最後那道大題本來可以拿滿分的,結果因為少寫了一道公式,平白丢了兩分,我本來還以為,那麽簡單的東西,是不需要寫上去的,氣死我了都。”

“……”真不錯,凡爾賽大隊又多了一員大将。

擡眸,視線平淡地掃了簡凡星一眼,溫雁晚拿起筷子,默默往嘴裏扒了一口飯,嗯,有點點哽。

身旁,一直沉默不語的陸潮生忽然停下筷子,端起玻璃杯喝了口水。

入喉一片冰涼。

第二天,早自習。

再次見到陸潮生,依然眼睫微垂,脊背挺直,修長指尖握住黑色素描筆,在雪白紙面上輕輕塗抹。

也依然,沒有理人。

溫雁晚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拉開椅子,坐下。

他不知道,這次的素描本上,不僅有他的眼,還多了眉梢、鼻梁、唇瓣。

但詭異的是,這些器官都被分散在不同的角落,像是被人拿刀切割成塊,無端令人頭皮發麻。

暴風雨來臨的前夕,空氣總是寂靜而沉悶的。

大課間,學生按學校要求,排隊去操場做晨練。

耳邊盡是痛苦的哀嚎,溫雁晚其實也不太想動,姿态不自覺有些慵懶。

雙手随意插進校服口袋,跟着大部隊緩慢地蠕動。

身高腿長,鶴立雞群。

路過高一教學樓時,恰巧與隔壁二班相會。

簡凡星一眼便瞧見溫雁晚突出的個頭,順勢朝他四周看去,果然見到不遠處的達錦文和李睿淵幾人。

舉起手,朝他們打招呼。

五官幹淨秀氣,眉目間滿是屬于Omega的柔軟甜美。

出于禮貌,溫雁晚習慣性地擡起手,朝着簡凡星溫柔地勾了勾唇。

也就在這時,手腕忽然被人用力握住,拽着他往前走了幾步,直接走出了人群。

溫雁晚心頭詫異,朝着陸潮生的背影呼喚了幾聲。

陸潮生只是沉着臉,一言不發地将他拉進教學樓。

衛生間的門被推開,緊接着,身體被人用力一推,撞到了牆上。

措不及防,後腦磕到了牆面,溫雁晚眉峰微蹙,正欲開口,便聽見陸潮生低冷的嗓音道:“為什麽要看他?”

溫雁晚一愣。

“為什麽要看他?”

陸潮生又重複了一遍。

溫雁晚垂眸。

陸潮生微低着頭,額發從耳側滑落,遮住半分眉眼,看不清神情。

只能窺見一抹小巧的鼻尖,以及露出的小半張白皙的臉。

為什麽要看他?

他是誰?

嘴唇微微開啓,沒等溫雁晚問出口,身形忽然一僵。

少年微軟的身軀靠了上來,緊接着,一只冰涼的手觸到了他的後背。

隔着薄薄的校服布料,那手從臀側,緩慢地挪到了尾椎骨處,暗示什麽般,指尖輕輕打了個轉。

然後,以此為起點,沿着筆直的脊椎線條,一寸一寸,朝上緩慢攀爬,輕柔地撫弄着他的肌膚。

過電般的感覺從脊椎蔓延,陡然竄上四肢百骸,令他呼吸不自覺加重。

鼻腔滿是少年淩冽的味道,屬于Alpha信息素的強勢,非但沒有令溫雁晚有一絲反感,反而被這股力量牽動神經,攀升起更為強烈的欲/望。

溫雁晚只覺得,自己像是被蛇纏住了身體,脊背僵硬,動彈不得,卻又深陷其中,不願脫身。

比起陸潮生身為Omega時,帶來了更為刺激的觀感。

精瘦的肌理,光滑的背肌,形态優美的肩胛骨,是介于少年與成年之間特有的清瘦。

身體尚未成熟,五官卻已經足夠深邃,冰涼指尖劃過性感的脖頸線條,眸光在那快速滾動的喉結上清淺地掃過。

往上,掠過緊繃的下颌,落在那片微微抿起的顏色寡淡的唇上。

陸潮生眸色微暗。

“吻我。”

溫雁晚神色微怔。

一具冰涼的手臂忽然攀上脖頸,陸潮生用力,迫使他低頭,清冷雙眸深深望進那對令他魂牽夢繞的深邃眸子裏。

額頭相抵,眼睫交纏。

灼熱的氣息在鼻腔蔓延,肆意噴灑在唇齒間,引起一陣癢意。

“吻我。”

他說。

心髒重重一跳,溫雁晚深吸口氣,再也控制不住似的,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向上擡起。

而後俯身,用力吻上那瓣嫣紅的唇,撬開他的牙關,勾弄着對方的唇舌與自己一起糾纏。

脖頸的手臂收緊,距離已歸于無。

空寂的衛生間角落,兩位半大少年的身軀嚴絲密合地緊貼一起。

信息素的味道在空氣中肆意蔓延開來,熾熱與冰冷互相勾弄,緊密交織,如同熔漿彙入海水,或是雪山崩于雷火,極端矛盾,卻又詭異地契合。

是屬于alpha之間無聲的較量。

滾燙鼻息交融間,同樣暧/昧的氣聲在耳畔暈漾開,随着唇齒的輕輕開合,惹得唇瓣一陣麻癢。

“覺得他很帶感?”他說,“有我帶感嗎?嗯?”

冰冷指尖撫上少年微怔的面容,從那立體的五官上輕柔撫過。

他的。

他的。

無論這脖頸,這喉結,這唇瓣,這眼眸,亦或是這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

都是他的。

只有他,才能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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