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誘哄-調戲-升旗
第一節 課前,去食堂吃了早餐的衆人陸陸續續回來。
各科課代表站在講臺前,一個個逮人,收個作業的事兒,硬生生做出了收保護費的架勢。
教室裏吵吵鬧鬧,全是人聲,體委趁亂混入其中,扯着嗓門嚷嚷:“诶诶,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這裏還有個要收表的,大家可別忘了啊!
“各位英雄好漢,能出力的麻煩給出份力,盡量把表給填滿了,都不許給我留空啊,別想着‘我不行我不行’,我他媽說你能行,你就行!蚊子再小也是肉,得一分诶是一分,勝利就在前方朝我們招手,3000塊錢一定是我們的!為了周末轟趴KTV,都給沖沖沖!”
李睿淵剛交完作業回來,這會兒聽得目瞪口呆:“之前沒看出,體委的口才這麽好啊。”
溫雁晚也笑了:“不知道的,還以為馬上就要出征打仗了呢。”
“啧啧,”李睿淵提筆寫字,感慨,“真是個搞傳銷的人才。”
随口調侃了幾句,視線重新放回面前的項目表。
溫雁晚手支着腦袋,筆杆握在指間,無意識地敲了敲桌上的紙面。
上輩子他選的,到底是跳高,還是跳遠來着?
陸潮生瞥他一眼,拿筆就往表上寫了幾個字。
注意到身邊的動靜,溫雁晚好奇,立時把頭湊過去:“請問陸潮生同學,你選的什麽項目?”
熟悉溫熱的氣息從身邊蔓延過來,校服衣袖擦碰間,有輕微的“沙沙”聲。
在溫雁晚靠近的前一刻,身體已經提前發出預警,最鮮明的,便是後頸皮膚傳來的輕微熱意。
陸潮生有些許晃神,反應過來,直接将手裏的表格推過去。
指節修長幹淨,下颌微擡,大大方方地給他看。
随着親密的次數增加,他對溫雁晚的氣息與味道,似乎愈發敏感了。
溫雁晚垂眸,表上空蕩蕩一片,只有線條淩厲漂亮的三個字——陸潮生。
沒錯,他就只寫了個名字。
“不是,”溫雁晚奇怪,“你都不打算參加點什麽嗎?我本來還想參考一下你的選擇呢。”
陸潮生把筆蓋合上,語氣平靜:“不了,沒興趣。”
正在這時,達錦文從後排路過,打算去講臺前交表。
溫雁晚連忙叫住他:“達錦文等等,把我的也帶過去。”
跳遠還是跳高,他也想不起來了,幹脆兩個都填了算了,總有一個能拿錢。
把名字寫好後,順便把陸潮生的表也塞給了達錦文,讓他一起帶過去。
“謝謝,麻煩你了。”
“沒事,順路。”
達錦文走後,溫雁晚想了想,還是有點不甘心。
其實,他還是很想看看,運動過後的陸潮生是什麽樣子的。
他相信,不光是他想看,校園裏的小浪花們應該都挺想的。
高冷校草被陽光熾烤得面容通紅,劇烈運動後,呼吸急促,喘息不斷。
汗水打濕後背,襯衣緊貼肌肉,薄薄的布料勾勒出細膩的肌理線條……想想就要流鼻血。
“你真的不打算參加點什麽嗎?”溫雁晚滿腦子顏色廢料,壓低嗓音,微啞而磁性,誘哄,“我們作為集體一份子,應該多為集體做貢獻,多參與集體活動,不能和人群脫離,你這樣下去不行的,太孤僻了,會交不到朋友的……”
“朋友?”像是聽到什麽稀奇字眼,陸潮生總算微微側頭,與溫雁晚對視。
眼睫濃密纖長,緩緩擡起時,劃過一道漂亮的弧度。
溫雁晚隐約感覺,有風掃在了自己的臉上,微微愣了下,他點頭。
“對,朋友。”
陸潮生微擡眉梢,眸色淺淡。
而後從溫雁晚的雙眸開始,眸光緩慢地向下移動,劃過挺直的鼻梁,落到那兩片質感微薄的唇上。
停頓兩秒。
擡眸,淡聲道:“你指的是什麽樣子的朋友,像你一樣的?”
他收回視線,從抽屜拿出第一節 課需要的課本,态度淡漠,補充:“不好意思,你這樣的,我要一個就夠了。”
體委還在講臺上熱情發言,教室亂哄哄一片。
溫雁晚愣了好幾秒,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這是被調戲了。
朝着座位前方坐直了身子,難得的,溫雁晚居然就這麽安靜下來。
手背無意識擡起,碰了碰唇。
說實話,有那麽兩秒,他以為對方會直接吻上來。
……
體委的語言用詞雖然槽點滿滿,但不得不承認,內容還是十分熱血的。
至少有不少人本想就這麽白着交了,硬是被體委的如簧般的巧舌沖昏了頭腦,回頭把五項都給填了。
體委喜滋滋地把表給收了,數了數,還差三張。
他性子急,還有點強迫,非想馬上把表收了交上去,紙頁被卷成筒狀,敲了敲講臺桌面,催促:“還有誰沒交上來的,搞快點,搞快點,馬上就要上課了!”
聞言,時雪容舉手,喊了聲:“麻煩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好!”
這下/體委不敢催了,小聲說了句“快點啊”,垂頭翻手裏的表格。
忽然看見一張白的,眉頭一皺,立時就要嚷嚷,看清上面“陸潮生”三個字後,又連忙住了嘴。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時雪容小跑着上去,把表給交了。
體委扭捏着說了句“沒事”,繼續檢查表格,忽然發現了新的華點。
“诶诶,怎麽回事,男子5000米怎麽沒人報啊?這可是每年的重頭戲啊,第一名有300塊錢呢,還能給班級拿20分!這不得行啊,這個必須有人上!”
班上立時七嘴八舌:
“去年咱班是誰上的啊?”
“你學傻了吧,今年不是剛分班嗎?哪來的去年。”
“我們班有能跑的嗎?”
“找個alpha上吧,體力好。”
李睿淵糾結了半晌,忽然撅起屁股,戳了戳了陸潮生的後背:“潮生潮生,你要不要去試試?你體力不是挺好的嗎,初中的時候還參加過市裏的馬拉松長跑,拿了二等獎的,這個才5000米,你肯定能行!”
陸潮生還沒什麽反應,溫雁晚的眼眸倒是瞬間亮了,立時慫恿:“你不是還什麽都沒有報嗎,要不就報這個?”
陸潮生不語,面容冷淡地拿過練習冊,打開,開始刷題。
溫雁晚再接再厲:“說真的,你一個項目都沒有報,多浪費啊,你去了,肯定能拿個第一回 來,能為我們班一口氣拿到20分呢,說不定就是差這20分,我們就能拿第一,要是沒去成,就虧大了。”
這話說的,已經算是胡攪蠻纏了,陸潮生依舊不理他,手下筆墨不停。
溫雁晚還是不甘心,多難得啊,能看見陸潮生跑步什麽的。
夏日、陽光、操場,還有少年布滿汗水的濕漉漉的漂亮面容,與清瘦挺拔、線條流暢的高挑身體。
都是福利啊福利。
從見到陸潮生的第一眼,他就從未掩藏自己對陸潮生外貌的興趣。
要不是他足夠漂亮,怎麽着自己也不吃虧,溫雁晚也不會主動勾搭上他。
人類本來就是視覺動物,幾百萬年的老色胚了,誰也不會多單純。
選擇性地忽略了內心深處隐藏的,那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缱绻,溫雁晚将所有的情緒都歸結于陸潮生優異的外表。
張張嘴,正欲繼續勸導,上課鈴聲忽然響起。
運動項目還缺個人,沒辦法馬上把表送上去,體委十分不甘心地回了座位。
溫雁晚也住了嘴,在課代表的提醒下,将這節課要用的試卷找了出來。
心裏暗自思考,該怎麽做,才能讓他家小金主同意參加運動會呢……
兩節課過去,溫雁晚還是沒想到合适的辦法,同樣苦惱的,還有逮不着人去跑5000米的體委。
周一升旗,全校去主席臺集合,體委一邊朝外走,一邊頭禿地撓頭:“媽呀,我該不會要自己上吧,可人家是個Omega的說……”
溫雁晚跟在他後面,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就在這時,向雲山忽然朝他的方向揮了揮手。
溫雁晚愣了下,下意識地從隊伍裏擠出來,向雲山卻擺手道:“嗐,不是找你,我是找陸潮生。”
溫雁晚回頭去看陸潮生,他已經從隊伍裏走了出來,此時一臉迷茫。
向雲山提醒:“上周不是說,讓你和賀亦誠兩人分別寫好檢讨,周一升旗去主席臺念嗎?等會兒你就不用站隊了,直接在後臺等着就行。”
陸潮生:“……”
沒聽到回應,向雲山問:“聽清楚了嗎,嗯?”
陸潮生應下。
向雲山點頭,又朝溫雁晚道:“這裏沒你什麽事了,你快點跟我歸隊,別在外面瞎晃悠。”
叮囑完兩人,向雲山這才步履匆忙地朝前面趕去,年輕人就是跑得快,就這說話的功夫,隊伍已經跑沒影了。
溫雁晚回頭,目光狐疑:“你……是不是忘記寫檢讨了?”
陸潮生剛才那副明顯迷茫的表情,他可記得清楚呢。
詭異地沉默了兩秒,陸潮生直接背了過身,頭也沒回地跑掉了。
只是不知怎麽的,背影有那麽點落荒而逃的意味。
溫雁晚了:“……”
嗯,看樣子确實是沒寫了。
到操場的時候,主席臺前已經站滿了人,溫雁晚特意在臺下晃悠了兩圈,還是沒看見陸潮生的人影。
想着,對方可能去後臺裏面了,溫雁晚只好轉身,回了自己的隊伍。
這是開學第一次升旗,依照慣例,校領導陸續上臺演講。
溫雁晚無聊,從口袋裏拿出自己抄寫的古文來背。
李睿淵更無聊,左右手猜拳,哪只輸了打哪只的臉,結果戰得你死我活、相愛相殺、不分上下。
終于,在新生代表也發言結束後,教導主任再次上臺。
“上周,我校高三(1)班陸潮生,與高三(18)班賀亦誠發生了肢體沖突,情節嚴重,特此通報批評,另外,賀亦誠同學在收心考的時候,使用手機進行作弊,我校再次提出警告,請各位同學不要存在僥幸心理,認真對待每一場考試,一旦被學校發現,将進行嚴厲批評,并立時通知當事人家長!現在,由兩位同學進行當衆反思,以儆效尤。”
話音剛落,下面立時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正上臺的賀亦誠眼皮一跳,走到話筒前,臉黑如碳。
“對不起,我不應該言語羞辱陸潮生同學,不應該在網上,随便散播溫雁晚同學的謠言,不應該考試作弊……”
李睿淵聽得直樂呵,掰着手指頭數來數去:“诶嘿,翻來覆去就那幾句話,一個句子重複十遍,光是‘對不起’三個字,就有幾百個了,666,真會水字數,無限循環啊這是……”
溫雁晚面朝升旗臺的方向,目光灼灼地注視許久,半晌,忽然擡步從隊伍裏走了出去。
“诶诶,雁哥,你幹嘛去啊……”
溫雁晚沒有回答,兀自朝主席臺的方向前去,眨眼便不見了身影。
就在這時,賀亦誠終于水完了3000字檢讨,下臺把麥扔進陸潮生懷裏,看也沒看他一眼,陰着臉走出了後臺。
陸潮生站上主席臺的瞬間,下面立時響起小片的驚呼,主要來自從未見過他面目的高一新生。
“媽呀,好幾把帥一個a!”
“這是幹嘛?高年級學生代表發言?”
“不知道,我只想知道,他有沒有對象嗚嗚嗚……”
一看就知道,沒一個認真聽講的。
目光淡淡在下面環視一圈,陸潮生深吸口氣,正欲說話,人群裏忽然響起一片更大的驚呼聲。
熟悉的溫熱味道蔓延過來,緊接着,一只修長的手奪過他手裏的話筒,将他的身體拉到一邊。
迎着對方難得震驚的目光,溫雁晚朝他淡淡一笑,轉頭,面向前方。
“對于陸潮生同學的經歷,我感到極為痛心且內疚。”
向雲山:“……”
這人是從哪兒跑上去的?!
他一開口,全場都靜了靜,然後,響起了更多的喧嘩:“媽呀!又來了一個大帥A!今天他媽是什麽黃道吉日!”
“原來旁邊那位學長叫陸潮生啊!”
“嗚嗚嗚,我只想知道,這兩人都有沒有對象……”
嗯,重點抓得十分準确,将溫雁晚話裏的內容忽略了個幹淨。
回過神,向雲山立時就想往主席臺的方向跑去。
結果人群太擠,他體型太大,硬是半天沒找到路,只好調轉方向,企圖從人群後方繞出去。
上面,溫雁晚還在繼續說話:“通過之前賀亦誠同學的講述,相信大家對事情經過已經有了充分了解,但賀亦誠同學有一點沒有說明,那就是,陸潮生同學的一切錯誤行為,其實都是為了我。”
陸潮生:“……?”
“因為賀亦誠同學對我有不正當的言論,陸潮生同學為了幫我出氣,才會與賀亦誠同學起肢體沖突。”
賀亦誠:“???”
雖然他也不記得當時自己說了什麽,但絕對跟溫雁晚屁關系都沒有!
“我,才是這個事情最大的始作俑者!但現在,卻只能任由陸潮生同學替我背鍋,我的內心,受到了莫大的煎熬,因此,我特意上前,當着全校師生的面,表達我對陸潮生同學的深深的歉意與謝意。”
在衆人瞠目結舌的注視下,溫雁晚緩緩轉身,面對陸潮生。
脊背筆直,身姿挺拔。
真摯的眸光深深望進陸潮生的眼,俊朗眉目間寫滿溫柔。
陸潮生:“……”
忽然有種不詳的預感。
溫雁晚手握話筒,開口,嗓音低沉微啞:“聽聞,周五你将與賀亦誠同學一起參加此次運動會的5000米項目,在運動場上化幹戈為玉帛。”
陸潮生:“???”
賀亦誠:“???!
卧槽?!他不是!他沒有!你別瞎說!
“為了展現我的誠意,我将會加入我們班的拉拉隊,為你加油喝彩!
高三(1)班全體同學:“!
“我,将成為你最堅強的後盾,讓你能在操場上盡情揮灑汗水,勇奪桂冠!成為學校裏最靓麗的風景線!”
陸潮生:“……”
下面一片寂靜,只餘溫雁晚堅定的尾音在操場回蕩。
不知是誰開的頭,有稀稀拉拉的掌聲響起,緊接着,掌聲越來越大。
口哨聲也響了起來,間或夾雜着“說得好!”“我看好你!”“祝福你們!”之類的應和聲。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裏是求婚現場。
教導主任都聽懵了,聽見下面震耳欲聾的歡呼和掌聲,這才驚醒。
大步朝主席臺走去,氣勢洶洶,面色難看得分分鐘入土為安。
“上面的同學,你幹嘛呢,求婚呢這是,快點給我下來!”
下面的喧嘩聲立時更大了。
無論是“小浪花”,亦或是“小燕子”,看着臺上兩個閃亮亮的大帥A,一股莫名的情緒忽然湧上心頭。
那是比自己與男神談戀愛更加甜蜜、更加幸福、更加令人腎上腺激素急促分泌而帶來的極致快/感。
俗稱,磕cp。
“媽媽,好幾把配兩個A啊……”某位原“浪花”現“晚潮”的Omega,不禁發出了來自內心深處真情實感的贊嘆。
眼見教導主任就要上來趕人了,溫雁晚拉着陸潮生的手,連忙從主席臺的另一邊溜了下去,慌忙往自家隊伍裏鑽。
此時向雲山終于姍姍來遲,逮着溫雁晚這個鬧事的就是一頓猛拍,被他身形敏捷地躲了過去。
沿途又是一陣驚呼,破有點棒打鴛鴦的意味。
硬生生把個升旗儀式,搞成了大型求婚現場,也是沒誰了。
當現場陷入一片激動甜蜜的時候,寂落而黑暗的主席臺角落,賀亦誠的身影孤獨矗立,恨得牙都快咬爛了。
操/你媽的溫雁晚!誰他媽說他要跑5000米了?!
他是不是想死?還是想讓他死???嗯?!
作者有話要說:露露:……救命,這是哪裏來的神經病,自己犯病就算了,為什麽要拉他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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