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新的老板
魏程救了他的命。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袁荊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那個人用200萬美金,把他從之前老板手裏要了過來。
随着魏程回去之後,袁荊才知道原來他是個華人。雖然漢語說得不錯,但是畢竟不是母語,幾個小時之後就會開始颠三倒四。袁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同是華人,魏程才沒有眼睜睜地看着自己死。
不過知道那些也沒什麽用。袁荊需要做的就是繼續打拳,讓魏程那200萬美金物有所值,不會因為錢的事而跟自己過不去。
沒過幾天,魏程就因為比賽的事兒來找袁荊。
“袁荊,那天那個日本人希望挑戰你。”魏程穿着黑色的襯衣,靠在桌前,腿長而直,皮帶恰到好處地勾勒出腰部的弧線。
“可以。”袁荊點了點頭。這麽長時間以來,袁荊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可以”,老板的語氣雖然好像都帶着商量,可是袁荊明白,他們沒有拒絕或者挑選的權利。
“我看,把比賽時間安排得靠後一些吧。”魏程說,“你傷剛好,這麽長時間都沒有出場,還是應該先恢複一下。”
“那樣最好。”
袁荊自己也明白,之前的老板應該是最了解他的人。既然那個人說,SASAKI可以贏過他,那自己獲勝的幾率真的不太大。再加上打假拳的那一次又斷了肋骨,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都缺席了訓練和比賽,不經過合理的調整,陡遇強敵,會讓本就不容樂觀的形勢雪上加霜。
“明白了。”魏程說着離開了剛才一直靠着的桌子,“我讓人先給你安排幾場其他的比賽。”
袁荊本以為魏程會在說完正事之後直接離開,沒想到對方卻站在那裏沒有動:“袁荊,我一直很好奇。你不是個想不明白事情的人,為什麽會冒那樣的險?”
“還能有什麽?”袁荊自嘲似的笑了笑,“錢呗。”
魏程好像真的不是一時興起才問了這麽一個問題。得到了袁荊的答案之後,魏程竟然又繼續問:“怎麽就那麽缺錢?”
袁荊想了想,決定實話實說:“家裏出了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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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程點點頭,沒再追問下去,卻突然說了一句:“不夠的話向我要,別再做這種事。”
袁荊聽到這話有點詫異。
這新老板,可真夠大方的。
這邊,魏程又轉回了最開始的話題:“你什麽時候你覺得準備好了,就來找我,不要勉強,SASAKI可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對手。”
“……嗯。”
“我不希望看到你輸,”魏程說,“我看過幾場你的比賽,最喜歡你有了機會就不猶豫,一直打到對手無法翻身的樣子。”
就在袁荊感到詫異的時候,魏程又接着說道:“……漂亮極了。”
這次談話之後,由于知道不久的将來會有一場惡戰,袁荊不得不更加努力。
幸好新的老板沒有給他時間限制。
他知道,魏程對自己,比上一個老板要好得多。
傷愈後的第一場比賽開賽之前,魏程對袁荊說:“別想太多,輸了就輸了,沒什麽大不了。”
這話很奇怪。
袁荊在這種場合更習慣聽到的話是“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取勝”,“一定要打垮他”,或者更直白的“我和對方老板賭得很大”,而不是“別想太多”,和“沒什麽大不了”。
有時,袁荊在訓練的時候,會突然發現魏程在一邊靜靜地看。袁荊也不知道他怎麽就那麽閑,有時間來看這種枯燥單調的東西。基地裏其他拳手都說,老板其實并不常來。但是,不得不承認的是,之後訓練的時候,袁荊總是會注意一下,看看魏程是不是在這裏。
而兩個月間袁荊接下裏的幾次比賽,魏程竟然也都到場了,這可真是一個特別的待遇。
有一次,在袁荊擊垮了對手,從拳臺上走下的時候,卻意外地發現手裏拿着白色毛巾的魏程就站在下面。魏程看見袁荊,笑了笑,走過來将毛巾蓋在袁荊頭上,幫他擦去發間的汗。袁荊擡頭看了看對方,那個人表情溫柔。整個過程中,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袁荊垂着眼睛,任其動作,身體卻在魏程手指撤離的時候向前輕晃了一下,好像想留住什麽東西。
就在這次比賽之後的第二天,魏程通知袁荊晚上和他一起去一個夜總會。
“我帶你出去轉轉。”魏程說,“認識你的人不少,不過都不知道你已經被轉手到我這邊了,也應該讓大家見見。”
其實袁荊對參加這種假惺惺的聚會沒什麽興趣,但是既然魏程這麽說,也只能跟着。
其實袁荊不想這麽高調地宣布自己已經換了主子,這種場合多少都有些尴尬。
“喲,”一個之前袁荊也見過的胖子說,“這不是Predee的心肝寶貝嘛,怎麽被你給弄來了?”
“Predee不要了。”魏程坐在那裏,笑着,也沒多說。
袁荊知道輪不到自己說話,自然也一直沉默着。
本以為會是一個沉悶的夜晚,沒想到還真出了事。
結束散夥之後,就在去停車場的路上,有人來找魏程的麻煩。
其實事情發生得挺突然。
起因也只是件小事,無非也就是刮了碰了之類。
對方不認識魏程,将他們堵在那裏罵罵咧咧,最後還是袁荊這邊一個脾氣異常火爆的家夥先動了手。
魏程站得挺遠,袁荊在他旁邊。
要不是因為有人拿着三棱刀從後面撲上來,袁荊根本不可能加入這場無意義的争鬥。
那人其實想要刺的是魏程,但先發現他的是袁荊。
袁荊當時也沒多想,護在魏程身前,一記勾拳打在對方下巴上,對方一個沒站穩,仰躺在地上。
袁荊看了看後面另外幾個已經過來的人,根本沒經過任何思考,就抽下了地上那家夥的皮帶,随便看了一眼,挺重的一個金屬扣。
袁荊見人就砸,抽到誰臉上準見血。他用了十成的勁兒,即使隔着衣服,抽在人骨頭上仍然可以聽見清晰的悶響。那幾個人明顯是怕了,再也沒人敢過來。
正拎着皮帶在那裏喘着粗氣,卻冷不防聽見了魏程的笑聲。
他詫異地轉過頭,耳朵裏聽見魏程的聲音說:“他們肯定不知道你是幹什麽的。”
袁荊沒說話。
他雖然以格鬥為生,但并不是什麽熱血的人,甚至覺得一切都沒什麽所謂,因此很少在外面與人發生争鬥。不過,他自己心裏很明白,剛才,對着這幾個業餘的人,他明顯下了狠手。
袁荊沒有去看魏程,但他知道,失控的原因就是魏程——這個救過他一命,對他也不錯的老板。
過去,袁荊一直以為,在經歷了這麽多年的颠沛流離之後,除了對媽媽妹妹和弟弟的還有感情,自己就只是一個純粹的暴力機器,這一輩子都不會因為其他任何人而發生什麽改變。
但是剛才的事情,讓他明白了,自己終究也只是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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