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黑夜

我又一次做了那個夢。

一個大雨滂沱的夜晚,網球場還是在哪裏,有幾束光微弱的照在地上,不斷濺起血色的水花。

對,是血色的,鮮紅不斷從不知名處湧出來,彙進連綿的大雨中,最後交織成一種可怕的顏色。

那裏有人。

不是之前那十幾個飾演混混的群演,而是一個看不清楚面孔的女人。

有點像是白天害得我被割傷手掌的那個女人,身材有點像,只是看不清楚五官。

可我卻依稀覺得應該長得很好看吧。

我想走近一點看一看那人的樣子。

可是發現視角怎麽都移不動。

噢,懂了,我這是在做夢——

然後夢醒了。

……

下意識的,我醒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深深呼吸了一口現實中的空氣,好散掉心髒位置那種隐隐發麻的錯覺。

我覺得我就差一點,就能看見那個女人的樣子了。

可惜,夢裏面的自己清醒過了頭,一旦意識到自己在做夢就睡不着了。

不過我現在可以确定,那個女人肯定是我記憶中很重要的存在,否則不可能老是出現在我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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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卻已經不記得。

這個會不會跟秦墨所說的“記憶”有關系?

我所缺少的記憶不會是那個夢中女人的部分吧?

難不成,我還曾經跟女人結過婚?

可我不是天然純粹的蚊香男嗎?

我能對着一個女人直起來啊?

不可能,絕不可能。

我以我有記憶以來的所有生理反應作保。

絕不可能的。

……

“你說我可能是個曾經的直男,後來失去了記憶,才變成現在的蚊香圈的嗎?”

等着下一波拍戲期間,我想起中午等自己戲份的時候打的那個小盹,給秦墨發了條短信。

随便猜猜,萬一那麽巧猜對了呢,我不是就能知道自己該想起什麽東西了嗎?

畢竟被秦墨那家夥戴着一副“我知道你全部過去”的樣子對待的感覺,有點不爽。

總覺得明明大家也算曾經發小,可對方總是比我厲害一點,至少他知道的我不知道。

秦墨沒有秒回。

估計正在忙。

對了,秦墨那家夥可是傳說中的金主爸爸,那他給我的副卡裏錢肯定随便花,那我拍完戲能用那卡去花天酒地嗎?

“程老師,不好意思,這邊有個工作有點急,是這樣的,本來安排在明天晚上的聯合通告臨時提到了今晚九點半,還是您和徐隽老師,在本市‘大玩家’總部做驚喜嘉賓。只是現在可能就得準備過去了。您看——”

正想着呢,副導演急匆匆的過來,這樣跟我說道。

我愣了一下。

“可這邊戲怎麽辦?”

場景都搭好了,我都在這裏等了兩個多小時了,臨時趕場也不至于這麽急吧。那“大玩家”能比圈內鼎鼎有名的齊大導演的戲還重要嗎?

然後齊大導演用行動給了我一記響亮的耳光。

“你們去那裏就當是玩玩吧。贊助商說了,只需你們露個臉就心滿意足了。他們對你們要求不高。好像,贊助商是徐隽的顏粉和你跑酷視頻的鐵粉,表示只要你們能夠出場什麽就心滿意足。懂了嗎?到地方之後控制好表情,一切都OK!”

齊大導演笑眯眯的說。

而在去那“大玩家”的路上,随行的宣傳組導演才跟我們大概講了這裏面的真相。

原來這個贊助商是這幾天臨時投資我們劇組的。投資額還蠻大。但是卻既沒有提出要塞什麽小網紅進來湊個臉熟,也沒有指定叫哪個誰陪個酒什麽的,訂立合約的時候只有一個訴求:希望他們總部搞年中慶典的時候,請徐隽跟我出個場。

就像齊大導演說的,他們的總裁還是哪個高層,好像很喜歡徐隽的臉,以及順帶喜歡我跑酷時候的英姿。

嘿!

想不到哈,我也有富豪粉了。

真是棒棒噠。

“兩位老師,因為本次‘大玩家’的慶典節目安排比較滿,所以按照‘驚喜’設計,你們到時候只需要随便選擇一個簡單游戲參加一下,時長不超過五分鐘表示出過場就行了。”

副導演跟我們講了一下充當“驚喜”的流程。徐隽有點為難的看我。

“程老師,打游戲不是我的特長,待會兒咱們選個簡單的行嗎?”

我還以為是什麽呢。

“放心,哥們保證帶你飛!”

——半個小時後,我看着“大玩家”裏的成人區游戲設置,懵了。

“我們……要玩的是游戲倉?”

幾乎目瞪口呆的我盯着跟前的游戲倉,就快喪失語言功能了。

說好的簡單游戲呢?說好的露個小臉就能撤呢?

屁!

都是騙人的。

随行副導演也有點沒能料到的樣子。

躊躇了一會兒,副導演看着我們,問:

“要不,随便玩玩?”

還能怎麽着,又不能把吞了的投資款吐出來。

玩就玩呗。

反正在對外宣傳的人設裏面我是不用擔心的,因為我幾乎沒有人設這個東西。至于徐隽嘛,放心,有臉有演技,這種時候賣個萌都能換粉絲一陣尖叫,又不是游戲主播出道的,才不需要臨時點亮這種稀有技能呢。

“各位晚上好!歡迎各位‘大玩家’的忠實擁護者參加我們今晚的年中慶典。為了感謝大家這麽多年的支持,今天晚上,我們邀請了最近深受大家喜愛的兩位老師,過來為我們做一場‘驚喜表演’。現在,有請來自《浮城》的徐隽老師和程又白老師登場!”

伴随着主持人的介紹,我跟徐隽保持微笑,上場了。

“兩位老師,你們是選擇同隊合作還是選擇分隊對抗呢?”

一片不知道打哪兒來的迷弟迷妹們歡呼聲群湧聲中,主持人笑眯眯的問。

咦?

難道一開始不該是至少問一下我們擅長什麽游戲嗎?怎麽上來就讓我們選隊站啊?

話說乙方還有沒有人權了?

徐隽看我。

“我聽程老師安排。”

這梗抛的,邊上吃瓜群衆臉上的笑瞬間不知名猥瑣起來。

我只好打住了腦裏的小劇場。

“肯定選一個團隊進行合作啊。我倆都是菜鳥,要虐就一起虐,對手還省點心,是吧各位大神?”

我沖着對面服裝造型一致的兩個人,笑道。

“兩位老師客氣了。既然如此,那咱們就不說別的了,大家都很期待強強對決啊,兩位老師,請選游戲倉。”

基于多年之前家裏面我那些仿生化訓練成績總是不及格的結果,讓我現在對這個東西實在沒多少好感,瞅哪一個都不怎麽順眼,懶得再去想,就随便選了一個坐了進去。

徐隽在我旁邊的位置上坐下。

雖然主辦方選擇的表演游戲在操作難度是頂多算是一般,但雙人合作的模式卻始終會比單人模式講求需要更多配合和協作,所以,我跟徐隽估計這回要被虐得很慘。

不過沒關系,我當年也被虐得很慘,習慣了都。

“我們體驗第一,成績第二,別太努力。”

等着設定痛感和靈敏度之類的基礎設定完成的時候,我叮囑徐隽先做好心理建設。

徐隽:“……對不起前輩,可能要拖您後腿了。”

我擺擺手。

“沒關系,我挺得住。”

不就是被虐嗎?只是一個游戲,難堪是不會的,好歹也是帶着明星光環的人啊,放心,粉絲們的濾鏡會保護咱們倆的。

就算除開我這個小藝人不算,至少沖着徐隽那臉和超一流的顏值,也會好好守護徐隽的。

所以不擔心,不擔心哈。

對觀衆的大顯示屏顯示讀秒結束,設定完成。

主持人喊道:“比賽開始!”

這款名為《刀劍笑》的游戲取自一部老電影,國人到了徐隽這個歲數,沒有玩過的屈指可數。

它的熱度不僅僅因為它的游戲劇情和游戲規則設計得十分有意思,還在于它是自游戲倉被開發出來,第一款配合游戲倉面向世界推廣的游戲。

成熟度和知名度之高,即使到了十多年後的今天,也是不可小觑的。

只是我不怎麽喜歡。

因為對我來說,取勝,有點難。

果然,不過進入場景不到一分鐘,對手就成功使用潛伏功能把我暗殺了一波。

“你先玩,我喘個氣先。”

面對場景裏面頂着徐隽臉的劍客先生,我讪讪笑道。

忽然,空中傳來系統的聲音:

“你的敵人送給你一份大禮——被動複活!”

金光一閃,本來還在死亡原地睡大覺的我場景變換,下個瞬間,重新出現在了對抗場上。

系統聲音還在繼續:

“你的敵人向你再次發出PK申請,因為你被動複活,所以不能拒絕。三秒過後,PK開始。”

咦?

為什麽這種場合還會有人氪金虐人?要想激活這種讓對手複活,然後把對手一遍又一遍殺掉的劇情,可是要花很多現實中的銀子的啊。

等一下,我應該是第一次來這裏,也不認識現在跟我對抗的兩個家夥吧,至于這麽幹,來虐我一個十八線小藝人嗎?

良心不會痛嗎?

“嘶——”

雖然因為怕痛我把痛感直接調到了百分之一,但對手使用的道具實在傳感靈敏度過高,竟能讓我在被攻擊之後清晰的感受到痛楚。

不正常。

這擺明了是在找我茬啊。

要不怎麽都沒看見徐隽死一死呢?

媽的,老虎不發威——

系統聲音再次響起:

“你的敵人送給你一份大禮——被動複活!”

還沒等我發威,我又一次複活了。

回到對抗場上,對面站着的還是剛才殺了我又一次的家夥。

“嘿!等一下!呃——”

話還沒說完,我又一次死了。

簡直快要死不瞑目了。

“前輩,我們要不認輸吧。”

徐隽也意識到不對,這麽跟我說。

認輸?

我什麽時候會認輸啊?

我才不會——

就在這時,我的腦袋忽然劇烈一痛,下意識間,我猛地閉上了眼睛,腰佝偻下來,幾乎同時,透骨的黑暗重重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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