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武俠大盟主（15）

六月初六，盛夏時節。

“你們聽說了嗎？據說正道盟今天要選新盟主了！”

“如此盛會我們怎麽可能不知道呢？不過我覺得這新盟主早就該選了！”

這人四下望了望，見茶館裏沒人注意他，才又說全了這接下來的話。

“傳言那孟子恒在魔教的時候和那前任魔教教主有了茍且之事……”

“這位兄臺……這樣話可說不得說不得……”

“說不得？如何說不得！他孟子恒敢做出這樣的事情，難不成還不許我在這裏說說？我倒是覺得楚掌門對他也算是仁至義盡，只是廢了他的武功讓他住在武當別院，念着往日是兄弟的舊情沒有逐他出山門，不然……哼哼，像他這樣敗壞名聲的武當叛徒，早就被人用唾沫星子淹死了！”

那人說話說的起勁，一邊手做蒲扇搖着熱氣，一邊從茶碟裏捏着花生米扔到自己嘴裏。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有眼，這在背後說人閑話的人活該受些磨難，眼看那花生米進了那人的喉嚨卻怎麽也不下去，硬生生堵了那人的喉嚨眼，那可真是上上不去下下不來。那人只得一手扶着自己的脖子，彎着腰止不住的咳嗽。

與此同時，一個穿着黑衣的少年從茶館裏走了出來。

今日的日頭很大，少年頭上帶了一頂鬥笠，他的腳步很輕，看起來功夫不錯，他走的方向朝着武當山，準确來說。

是武當山的別院。

傳言，孟子恒住的地方。

查钰被楚翡帶回來已有半年多，一回來就被楚翡安置在了武當別院，說是金屋藏嬌吧，楚翡也沒對他做什麽過分的事情，只是時常過來與他說說話，可是如果查钰想離開，那是萬萬沒有可能的。

于是查钰就在這裏住了許久。

再沒有見到過丘比特，也再沒有見過……陸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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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武當山上熱鬧非凡，孟掌門獨自呆在這別院裏，不覺得寂寞難耐嗎？”

查钰在別院裏清淨慣了，除了一個送飯的小童，基本上沒見過除楚翡以外的人物。

今日突然聽到別的人的聲音，心中不免“咯噔”一下。

何況……何況那人的聲音還那樣熟悉。

查钰緩緩回頭，看見一張在記憶裏漸漸清晰的臉。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長袍，眉眼愈發張開了，少了幾分稚氣，多了幾分剛毅。

陸骁。

“你還活着？”

查钰的聲音裏帶着幾不可查的顫抖。

陸骁被追雲救走的場景在過去的半年裏如同夢魇一樣夜夜來襲，陸骁那雙看着他通紅的眼睛更是如影随形一般讓他不得安寧。查钰不止千萬次的祈求過能有再見陸骁一面的機會。

然後天可憐見。

陸骁沒有死。他還可以向他解釋。

“怎麽，孟掌門不希望我還活着？”

陸骁慢慢走到查钰面前，伸出手來摸着陸骁的臉，

“你可以說話了。”

對。他可以說話了。

楚翡之前給他喂過一顆藥，他吃了那顆藥之後，他就可以說話了。

“所以你不會說話的事……從一開始就是騙我的吧？”

陸骁還是笑着，但他說的話已經讓查钰聽不懂了。

而且陸骁也沒有讓查钰解釋的意思。

就在他說完話的那一刻，他動手點了查钰的啞穴。

“你還是不說話好一點，這樣……比較像我們在不鹹山上的樣子。”

陸骁湊過臉去，在查钰嘴上印上一吻。

那吻徹骨冰涼，讓查钰不自覺地顫抖。

然後查钰眼看着陸骁從前襟裏拿出一道繩索，捆在了他的雙手之上。

“這次，你可別想再逃了。”

陸骁曲起手指，在查钰的鼻子上刮了刮。

一如半年之前。

只是這次，無論是陸骁還是查钰，都笑不出來了。

陸骁帶着查钰去了武當派的大殿。

查钰手上的繩索被寬大的衣袍擋着，旁的人倒也看不出什麽，再加上這大殿之上人來人往，他們兩個又站在最最不顯眼的地方，所以也沒有什麽人看出他們的不妥。

“今日可是正道盟選新盟主的盛會呢……你作為前任盟主，怎麽可以不參加？”

陸骁站在查钰身後，将查钰大半身體護在自己懷裏，他在查钰耳邊輕聲耳語，倒也沒有引起什麽人的注意。

查钰沒有回話。何況他也不能回話。

在別院裏住了半年，這世上的事情早已與他無關。

只是看大殿上那些人的樣子，這下一任的盟主，非是現任武當派掌門——楚翡莫屬了吧。

“你難過嗎？你的愛人把你扔到那個鳥不拉屎的別院裏，自己卻在這裏當起了什麽盟主？”

愛人？他何曾将楚翡當作過他的愛人？

查钰回頭，不解地看着陸骁。然後見陸骁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然後雙手扶住他的腦袋，讓他再次轉回頭去背對他。

再然後，他就感覺到他的肩膀上多了些重量。

“你知道嗎，我後來去找過那個徐半仙，我問他，你要歸元丹是不是為了治好你的啞症，結果你猜他怎麽說？嗯？呵呵呵呵呵，他說你根本就沒有病！你不僅沒有啞，連內力都沒有損耗半分，只是吃了藥壓制住了！呵呵呵呵……枉我……枉我……”

陸骁沒有再說下去，可查钰能夠感受到陸骁語氣中的濃濃恨意！查钰很想跟陸骁解釋，告訴他這一切他根本毫不知情，可陸骁死死地拖着他的後腦勺，不讓他轉過頭來。

“你知道那個徐半仙後來怎麽樣了嗎？他被我割了舌頭……剜了眼睛……”

查钰覺得自己後頸傳來濕熱的感覺。那是陸骁在親吻他。

“所有欺騙我的人，都該有此下場……”

陸骁的聲音已經聽不見了，場上爆發出了一陣又一陣的歡呼聲，那些名門弟子似乎達成了什麽共識，他們高呼着楚翡的名字，用以表現他們對新盟主的愛戴。至于那個穿着白衣站在高處的年輕公子，也似是志得意滿地露出無懈可擊的微笑。

“你看看他，多得意啊，大概此時此刻的他，自以為掌握了整個天下吧？卻不知道，他的愛人就在我的懷裏……任我……任我……呵呵呵呵。”

陸骁的手穿過查钰的下擺。伸了進去。

然後查钰後背一僵，忍不住悶哼一聲。

“有的時候我真是後悔，那時候我離你那麽近，我居然什麽都沒有做，我那時候就應該把你拴在身邊……不管……用什麽方式。”

陸骁的呼吸就在查钰的耳畔，這讓查钰極其的不舒服。

“沒的讓你完完整整地回到他身邊，倒顯得我極其無能似的。”

查钰的呼吸漸漸變得粗重。

然後陸骁，就輕笑出聲。

“看看你這可恥的身子，任是在誰的手裏，都能得到快感嗎？”

陸骁将手中的穢物盡數擦在查钰的袍子上。

“幸虧現在天色已暗，不然在場衆人見了孟掌門，哦不，是前任掌門的這等模樣，還以為是前任掌門你情難自己，尿了褲子呢。”

場上的歡呼聲漸漸散去，楚翡站在衆人中間似乎在說什麽客套的說辭。

查钰沒有心思去聽。

陸骁明顯也沒有。

“咱們走吧，雖然我很想看看楚翡知道你不見了時候的表情，但我們今天晚上明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最最親愛的娘子。”

陸骁牽着捆着查钰的繩子走在前頭，所以他并沒有看見此時此刻已經淚流滿面的查钰的臉。

任查钰如何想象，他都沒想過再見陸骁會是此情此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