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蠱 媽的紀荷,你摸我!

生意慘淡。

下雨天,空有兩個剪頭刮臉的,完事後連錢都沒付。

“老客戶了。他們都是年結。”

說話的少年叫肖冰,今年十八歲,長得瘦削又白皙,理着兩側可見青皮的發,劉海有點長,搭在眼角,說話時挺冷漠。

紀荷顯然對這裏很熟,進來時都不用觀察,對他教育:“楚河街三分之二都是外地人,你跟他年結,他幹不到兩三個月就跑啦,還年結……”

“那怎麽辦。他們又不給。”肖冰的語氣破罐破摔。

紀荷說:“不要做他們生意。”

“可萬一他哪次給了呢?”

“沒有這種萬一。都在外面混的,誰不知道誰?也就看你好欺負。”

肖冰埋下頭,一邊無意的、撥弄着自己被理發剪印出老繭的手指,餘光裏,是一只藍色塑料掃把在掃着地,她手指白皙,細長,握着掃杆時,像握了一把琴弓在手中起舞。

“我來吧。”

她一般一個人來,或者帶那個叫周開陽的攝像師,這回不是周開陽……

男人手指修長,剪着幹淨整潔的指甲,掌背寬度,握上掃杆時,足夠包裹住她……

“啊,不用……”她驚詫了一聲,極力避免他握上掃杆。

“沒事。”低沉的兩個字後,掃帚到了男人手裏。

肖冰一下子煩躁,戾氣地,“你又跑來幹什麽?要幫我追賬?可憐我?”

白色斑斑駁駁的地磚上掃帚頓了一秒,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肖冰覺得那一頓,下一秒這男人會一掃帚砸過來。

但是,對方若無其事繼續,細塑料絲的掃面所過之處幹幹淨淨,看起來不像戴着百達翡麗的男人、該會的事。

紀荷罵了一聲,“你給我閉嘴!”接着,轉到那一邊驚喜笑,“天吶,江兄,你好厲害!”

這個姓江的,笑音豁達,邀功,“我還會抹桌子,需要嗎?”

操……

肖冰驚奇地擡眸,瞪了對方一眼。

這人正沖她笑。

理發的大鏡面裏,印出兩人宛如婚紗照一般的情景。

她驚喜揚頸,嘴角拉地很上,眼睛變成月牙樣的形狀。

“需不需要?”他追問一遍。

明明是在掃着地,眼睛卻二用,盯着她。嘴角玩世不恭,因為真誠,這股玩世不恭顯得特別有魅力。

“這是我家!”肖冰發毛了,一下站起來,要下逐客令,表情兇悍的對着他們。

江傾瞥了一眼,笑意淡淡的,沒放在眼底,轉回來又盯着紀荷,“我厲害的多着呢。”屁同性戀……小兔崽子。

“好,好,以後我慢慢發掘!”紀荷喜不自禁。

她真的挺驚訝,大少爺掃地,多麽難能可貴啊!

以前的江傾別說掃地,他恨不得連穿襪子都得有人伺候,紀荷就記得有一年冬天,他賴床,要遲到了,她在門外急地團團轉。

他江大少爺遲到是有免死金牌,她小跟班可沒有,甚至會被班主任攻擊,因為江傾可是她的任務!

衆所周知,江董事長出工資的那一種。

等于半個小家長,江傾後來每次闖禍,江爸都不用來,都是紀荷出面的。

那一天,她急到冒汗,敲不開他門,是從天臺小花園順着水管溜下去,然後幸運的打開他沒鎖的落地窗,嚷着起床號般的動靜一沖而入。

江傾,你起來!

他當時死掉一樣。

十七八的年紀正是條長肉嫩的時候,紀荷不管不顧,一下揭開他被子,當老家養的一頭白豬,給他套毛衣,穿外褲,再穿襪子。

一陣沖鋒後拎着他出門,那時候他還沒刷牙。

在車上,大少爺脾氣發作,媽的紀荷,你摸我!

我媽死了。沒媽!

她吼回去。

然後眼眶就紅了。

黃岚音的确不幸運的去世了,意外車禍。

她攏共都沒和母親處過幾年,小時候父母不和,她常年跟爺奶過,後來大了回去幫着父親幹家務,滿以為能一家團圓,哪曉得黃岚音跑了,從此父女相依為命。

大概生來帶克,沒多久父親又病逝,她到江家找母親,才處了一年不冷不熱的母女關系,黃岚音就意外被車撞死了。

臨死,在醫院,那個女人還在斷氣前拿驚恐的眸子戳着她,像她是黑白無常正要鎖她命……

雖然一句遺言沒留,但紀荷知道,黃岚音肯定恨死她。打小她就被母親憎恨,她也不知道為什麽……

那天她在車上哭得兇。兩場喪禮沒流的淚,全部在車上流幹。

到底遲到了。

江大少爺挺講究的在車裏喝了漱口水,才安慰她,一開口喊她“小紀”……

還沒說什麽呢,紀荷就破涕大笑。

實在太好笑了。

她在江家,所有人都喊她小紀,唯獨江傾喊她“幾何”“集合”“土包子”“窮酸鬼”……

頭一回這麽正經,聲音綿綿的,帶少年人特有的柔軟和幹淨……小紀就變得不再像随口的一個稱呼,而纏綿悱恻。

你不要說話。惡心我!她當時這麽回他,覺得他拿泡妞的招數用她身上,太惡心了,不如喊她土包子呢!

江傾當時的臉色忘記是什麽樣兒了,但自那回後,他表示再也不會對她好,因為她沒心……

氣呼呼逃了一天課,以示對她的報複。

她也因此得了一天假期……和他去了鬼屋。

江傾說土爆了,人物生硬,化妝死板,就連拽人胳膊都顯得老太太拉拐杖,綿軟無力。

可紀荷記得有一只鬼力氣很大,的确不同于其他只,将她困在立棺裏,摟腰抱了她好久。

因為江傾急着回家,紀荷就沒對工作人員投訴成,氣了好一陣……

他倒是一上車就撇清,說她疑神疑鬼,哪個鬼會稀罕她那種肉乎乎的身材……

大概和其他女孩比,她是偏肉的,別人流行以瘦為美,不吃晚飯為榮,紀荷當時一天三大碗,少她一頓都得罷工……

雖然說她肉,江傾倒也沒虐待她,有一次甚至因為她來晚了,少爺們聚餐吃的只剩底盤,她打了飯就點湯、準備結束,結果被他一頓雷霆,桌子都掀了,質問那些人什麽意思,以後不等她到誰都不準動筷……

光陰似箭。

翹着二郎腿,在店裏坐着,紀荷眼底始終含笑。

白磚上現已幹幹淨淨。江傾甚至到外面去倒了垃圾。

“他你什麽人?”少年問她。

紀荷懶懶一回眸,冷漠地微笑,“你啊。等大了就會知道,還是成熟最為魅力。”

“周開陽不也成熟,你沒這種眼神看過他。”

“哪種?”紀荷挑眉,覺得奇怪,她有對江傾很特別嗎?

肖冰低下頭,憤憤地撥着自己手指。

在別人眼裏,他是一個小同性戀,小托尼老師,在紀荷這兒就一沒長大的調皮小子。

沒空搭理他,掏出手機,翻到工作群。

周開陽現在在外圍轉,也沒什麽發現。

她呢,內圍轉了一天,除了看清一個疑犯的家一無所獲。

“那個住9巷,經常找你剪頭發的男人,叫什麽?”認識這弟弟純屬巧合,大概一年前,她要做一篇關于性工作者的報道,前采時摸到他門上。

不同于楚河街其他黃色産業,被外地人占領。肖冰不僅是本地人,還是本村的大姓,肖家的成員。

聽說以前頗有家世,後來不知怎麽回事,肖家父母無故失蹤,産業被同族霸占,肖冰由錦衣玉食變成“階下囚”,不僅要出賣身體還父母所欠下的債務,還染了一身病,所以他雖然開了一家理發店,但生意極清冷。

養活自己都困難。

紀荷看他可憐小幫一把,寫了篇稿子把他父母的爛賬終結。

不過,售出的東西,似乎貪戀櫥窗,再不肯安于室。他現在都還在這小發廊裏飄着。

“我不知道。”肖冰臉色冷漠,“他只是客人。其他我不管。”

“他是你們本村人,你怎麽會不知道?”

“別想從我這兒拿消息。除非等價交換。”

“什麽價兒,你?”紀荷樂了,忘了眼外面,濕淋淋的街面上,燈光絢麗交錯,一排的發廊按摩店,穿吊帶的小姐姐們站在自家門前攬客。

江傾不知道是不是掉進盤絲洞……還沒回來……

“他是你什麽人?剛才那個?”肖冰不依不饒,非要得到答案的固執眼神。

紀荷單手一撐額,眉心輕擰,答地爽利,“我哥們兒!”

肖冰沒再說話。表情卻松快下來。露出半邊虎牙。

紀荷繼續翻手機,看到責編發來的片子,直接點開審了起來。

關于過審這個東西,她做了多年已輕車熟路,什麽能播,什麽不能播,心裏都有稱,翻着翻着忽然想起……

楚河街的殘肢,和前年做過的一期選材好像啊……

她迅速退出,在“廢材庫”裏翻來覆去。

好在她手機內存大,這些東西至今保留。

講的是這麽一個案子,一個出門索要工程款的小老板,在和老婆留言“對方要結款了,我馬上去拿,晚上回來大餐”後,突然人間蒸發。

老婆不甘心,再三到債主家裏質問,結果沒得來說法,卻被對方放話,款子已經全部結清,是死是活都不關他們事。

這話老婆當然不信,他丈夫手底下的小承包商們倒是信了,一窩蜂上門要結款。

人家孤兒寡母哪有,原本就是最上游的老板欠款,丈夫不得不去要、才下落不明,這下,丈夫還背了攜款潛逃的罪名……

一家人分崩離析,沒多久,老婆就攜子下海當起了小姐……

紀荷記得,這老婆原本是個烈性子,後來為什麽堕落,聽鄰居說她被威脅了,說有人綁架她丈夫,寄來丈夫的斷掌一只,要求她下海賺贖金……

匪夷所思。

不過紀荷行走江湖慣了,見怪不怪。可惜的是這期沒做成。因為小老板妻子不配合。

“肖冰,我先走了。”關上廢材庫,她和小托尼打了聲招呼。沒管對方應沒應,起身就走人。

走到外邊牆根才發現。

垃圾桶在牆根靠着。

江傾明顯回來過。

她眉微皺,思考着什麽,提步。

雨停了。

地面變成泥地。

牛仔褲将她腿型修的明顯,一雙長腿,腰窄、肩開,從一家按摩房前低頭、看着手機經過……

“美女!多少賣啊?”牙齒煙黃的嫖客,在門邊兒上被她勾了魂,摟一把小姐肩,見她不理,罵道:“操,高貴的很哩!”

小姐欲拒還迎着,“哎呀進去嘛,蛇哥。”

蛇哥笑罵着“還是你懂”,腦子裏混着剛才在外面看到的倩影,轉進屋內。

十來分鐘後,酷刑結束。

小姐仍陪着笑臉,“蛇哥,你好厲害。”

蛇哥逮着她嘴,親地吧唧響,臭味剛離去,外面傳來小姐妹的呼喚,“阿顏,有帥哥找!”

這破地方哪有帥哥?

不是渾身髒兮兮的民工,就是刺龍畫虎的臭流氓。阿顏是長得不錯,不然也不能成為這店裏的頭牌。

她原可以去更大的夜總會伺候更有錢的男人,但是不自由。

阿顏願意呆在這裏。

她擡腕看表,虛弱嘆了一口氣,“琴姐,我不接了。得回去看兜兜了。”

兜兜是她兒子,三歲半。請地便宜鐘點工帶着,她很不放心。

那個叫琴姐的進來,一臉春光,像剛從床上下來,且還是一個很厲害的客人床上,“哎呀,你必須接!這客人——帥的你合不攏腿!”

對這種暗帶黃色的笑話。阿顏已麻木。

冷着臉,勉強一笑,“好吧。我洗洗。”

洗了不到十分鐘,出來一看。

對方的确出色。

光背影展示在眼前,就覺得天色都亮堂起來。生機、英挺、正氣……

“你是陳顏?”他轉身,平淡的聲調問她。

阿顏臉色肉眼可見的白,“是……”

可能太自行慚愧了,她甚至微微垂眸……

“別怕。”他似乎曉得她們這一行怕什麽,及時稀釋她的顧慮,“我叫江傾,以後有事,打我這個號碼。”

他的名片簡單,但也正式,阿顏已經有兩年整沒接過任何人的名片。她的手只會将印着自己照片和電話的小卡片塞進一家又一家的賓館門縫裏……

“刑刑……”阿顏的聲音顫抖着,一只手不自覺捂住自己驚張的唇口。

“你丈夫的任何事,都可以和我談。”

瞬間,阿顏好像崩潰了一樣。眼淚簌簌。

這是她自丈夫失蹤以來,接觸到的最高執法機關。且不是一個普通警員。

男人離開時,雲淡風輕,只問了那個蛇哥的地址。

阿顏收斂情緒後,告訴他答案,但她奇怪,“這好像和我丈夫案子無關。那只是一個本村的嫖客。”

“哦。”江傾低頭在手機上畫着路線,這地方四通八達,情報組炸了兩臺無人機都沒拍全,最原始的手法畫着,他笑不達眼底,“嘴不幹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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