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程皇的無法無天終于在父親去世後被畫上了句號。

父親的突然離世對他的人生到底有多大影響,程皇沒有測算過,只是每次想起來總會呼吸困難,心口像被人狠狠擰了一把,特別的痛。

可以說,這件事是程皇做過最後悔的一件,沒有之一。

大二那年的夏天,19歲的程皇把大他5歲的周婷婷給辦了,一夜再平常不過的豔遇讓程皇陷入了空前的麻煩之中。

明明記得用了套,周婷婷卻把早孕試紙拍在了程皇的面前。

試紙上兩道杠杠是那樣的刺眼奪目。

和周婷婷之間還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她人便攜着父母撬開了程皇的門。

不登門還好,一登門事情就更大了。

原來周婷婷的父親是程元勳失散多年的故友,延邊大西北插隊時,兩人曾經有過一段生死之交,交情即是過命,恩情自不必說。

讓程元勳怎麽都想不到,30年後自己的兒子竟然把自己苦苦尋找恩人的閨女給糟蹋了。

悲憤之餘,一口老血吐了出來,直接腦溢血,在醫院搶救沒兩天,人就沒了。

在最後的彌留之際,程皇記得清清楚楚,父親一雙惡毒的眼睛在自己身上半刻沒離開過,仿佛要将所有的怨氣凝結成一把刀,将他千刀萬剮。

火化當天,程皇并沒有在場。

他把周婷婷堵在了正要堕胎的醫院裏,當時,他把一打子照片甩在了周婷婷的臉上。

照片上周婷婷笑得那叫一個燦爛,旁邊親熱摟着她腰的男人和她有幾分相似,是她青梅竹馬的表哥。

程皇嗓音都要凍透了:“你應該慶幸,我從來不打女人,更不會碰孕婦,否則我早把你捅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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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抖成篩糠的女人,程皇憤怒至極:“孩子是這個人的吧?你早就把一切都計劃好了,誘我上鈎,把孩子栽贓給我,對不對?!”

周婷婷顫抖着嘴唇,哭得泣不成聲:“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想事情會這樣,我……我沒法說啊,我怎麽說……孩子的父親……其實是我的表哥,都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你……”

“對不起就完了?!啊?!”程皇高聲怒吼:“那我爸呢?!我爸呢?!”

周婷婷拼命搖頭,一個勁地哭。

程皇恨得呼吸都要驟停了,恨周婷婷,更恨他自己。

……

李明濤見程皇魂不在這,下床拿了兩罐冰啤酒上來,冰了他臉一下:“人死不能複生,你就別瞎琢磨了。”

程皇喝了兩大口,冰爽的感覺直抵牙關,讓他回了回神:“其實我爸心思一直在我哥身上,對我就那麽回事,可他過世後,我老是做夢夢到他,那些和他屈指可數的記憶都他媽被我夢遍了……”

話說到後來,程皇眼圈都有點微微泛紅。

李明濤把程皇摟在懷裏,輕輕拍着他的背。

這個懷抱是那樣的溫柔舒适,軟得像棉花糖一樣。程皇鼻子酸得受不住了,眼角濕濕的:“濤子,從那時候起我就發誓,在我爸身上沒有盡的孝,要雙倍還給我媽,做我媽的乖兒子,好好孝敬她。所以,我不能……”

不能不結婚。

後半句,程皇沒說下去。

也許是這氛圍煽情得太邪乎,程皇有點控制不住情緒,差點就口誤了。

生生把半截話咽進肚子裏,一時腦抽還想不出來替換的話,程皇有點額頭冒汗。

無巧不成雙,這個尴尬的時刻,手機突然鈴聲大作。

一看來電,郝文倩。

程皇眼都直了,直接挂斷。

好在李明濤并沒有深究,起身去了衛生間。

前腳剛走,郝文倩的來電又蹦跶上了。

這回,程皇接了。

“幹什麽?”程皇盡量控制語氣和聲調,以免引起衛生間那邊的注意。

“還能幹什麽?你不接我電話,我就一直打下去,看你接不接。”

“有事說事,沒事我挂了。”

“今天中午陪我吃個便飯。”

“不去。”程皇很幹脆。

“……”聽筒那邊默了。

正要挂斷,那邊響起郝文倩從未聽過的低沉嗓音:“程皇,你最好給我搞清狀況,拒絕我的後果你可承擔不起。”

說完,只剩盲音。

屋子裏,程皇鐵一臉鐵青,手機都要被他捏碎了。

——

程皇最終還是去見了郝文倩。

按照郝文倩給的咖啡店,一進門就聽見了以郝文倩為首的幾個女人嘻嘻哈哈的笑鬧聲。

門邊拐角處,圓桌的沙發上一圈的美女,個個光鮮亮麗,明媚動人,讓進進出出的人側目不已。

有外人在場,程皇收起臉上的冰霜和一肚子的火,扯了個陽光般的溫暖笑容對郝文倩笑笑。

還沒怎麽樣,其中一位女士立刻誇張地捂住嘴,激動地直跳:“文倩,你好福氣啊!好帥啊,真的好帥啊!太是我那款了。”

另一個更極端,跑上來直接上手就摸:“哥哥,你身材好好啊,瞧着腰,一絲贅肉都沒有,好硬啊,文倩你好性福啊。”

“行了,行了,你們都矜持點,”郝文倩忙護着程皇阻止這一堆老色女揩油:“沒看見他臉色越來越黑嘛,惹急了他,暴打你們啊!”

“哇噻,這麽勁爆啊,好哥哥,你打我嘛~打嘛~打嘛~”

“我要,我要,我也要~”

……

放以前,百花從中一點綠的戲碼程皇最心水了,滿目波濤,遍體芳香,聞着哪朵香,想怎麽采就怎麽采。

可現在,他心裏要多隔應就有多隔應。

還好,在他沒有爆發前,郝文倩很識時務地把這一票女人趕走了。

“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一個比一個極品。”沒有外人,程皇不需要遮掩,話橫着就出來了。

“說話放尊重些,他們都是我的好姐妹,”郝文倩不甘示弱:“你不陪我添置結婚用的東西,還不許我叫閨蜜們陪我?”

“結婚”這個詞是現階段的敏感詞,一出口算是徹底把程皇惹毛了。

“郝文倩,你他媽搞清楚狀況!這個婚,是你要結,不是我要結。”

程皇爆粗口,讓郝文倩一愣:“程皇,你腦袋是被門夾過還是跟李明濤甜蜜得都斷片了?你不想結這個婚,我分分鐘可以打電話給你媽,随便扯個什麽理由,這個婚就可以不結。”

郝文倩喝了口咖啡,說得慢悠悠:“你可要想清楚,不和我結婚,你找誰都會比現在痛苦一萬倍,不過是結婚前必經之路,你就這麽不耐煩,那結婚以後呢?除非你破釜沉舟敢跟你媽叫板攤牌,否則這個婚結不了我不過就是點錢的事,你行嗎?”

沒錯,郝文倩現在就是程皇的唯一,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在結婚問題上,可以把對李明濤的傷害減到最小的人。

直到郝文倩直言不諱地點出來,程皇才意識到主動權早就不在他的手裏,對李明濤萌生愛意的那一刻開始,手裏的籌碼就已經全都交了出去。

“卡要是刷爆了,你找我,有什麽事我盡量擠時間過來,我媽那邊你能拖就幫我拖吧,需要我配合随叫随到。”程皇沒了銳氣,很明顯服軟了。

看到驕傲的人舉起了白旗,郝文倩笑得那叫一個甜。

她舉起咖啡杯,做出了一個CHEER的動作:“合作愉快。”

——

這個世界泛濫着拜金主義,個個金錢至上,可是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卻從來不叫問題,那些根本無法用金錢衡量,揮之不去,割舍不掉的感情才真正令人頭疼。

從這一點來說,程皇是真的很羨慕郝文倩。

拿得起,放得下,說不要就不要,最終選擇了最現實,最靠得住的東西。

而他則一步一步走入了夾縫之中,一邊是李明濤,對這個人的感情他早就放不下,也割舍不掉了。另一邊,卻不能也無法對母親置之不理,父親去世後,他的一顆孝心就被無限放大,對母親算不上百依百順,也絕對不會公然忤逆。何況,除非他跟他母親出櫃,否則結婚不過早晚的事,拖得了一時,拖不過一世。

出櫃,程皇連想都不敢想。

——

回到李明濤那,已經快到晚上飯點了。

剛進門,就被李明濤從後邊撲了過來。

李明濤又啃又咬,像個常年得不到滿足的吸血鬼,最後在程皇的脖頸處下了狠嘴,立刻,一個血紅的牙印在皮膚上浮現出來。

“哎呦,我操……你他媽要咬死我啊。”程皇捂着脖子,直嗷嗷。

這一下是不輕。李明濤卻并不心疼:“我一覺醒來人就沒了,燒還沒退,又他媽出去浪了,是吧?”

程皇默了,屋裏一片寂靜。

也就安靜了那麽兩秒鐘,一個突如其來的熊抱把李明濤摁在了床上,程皇呵呵直笑:“你丫真夠心理變态的,要不你幹脆割了我JB,天天揣懷裏,準保就踏實了。”

一個玩笑話說得這麽血腥,誰聽了幹嘔還來不及,哪會有人當真。

可偏偏李明濤聽進去了,他肅着一張臉,無比正經的神情:“這可是你說的,你要是再敢在外邊背着我劈腿胡搞,我就把你碎屍萬段……”

“嘿,這話說的,就好像和你在一起時,我在外邊怎麽樣過一樣。”程皇信誓旦旦,對天盟誓:“我可一直為你守身如玉,清白着呢,你可別冤枉我。”

李明濤心裏舒坦多了,眉眼一彎,笑着說:“那你到底去哪了?不舒服還亂跑。”

“公司有點急事,回去處理了一下。”程皇扯謊。

他躺下來,把李明濤抱在懷裏。

夜幕降臨,小區裏一片星星點點的燈光,燈影透了進來把懷裏的愛人照得分外好看。那情景讓程皇不覺間心跳加速,很久很久,他開口了:濤子,咱們去歐洲呆段時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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