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無賴

顧延卿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給陸曉婉一個交代，卻被陸家的人拒之門外。理由是小姐身子不好，不方便見客。

他自然知道這是陸府人的推托之詞，但又不好不信。走了沒多步，有個小丫頭偷偷追了上來，顧延卿認識，那是陸曉婉的貼身丫頭，名叫翠兒。

“将軍，小姐讓我把這個給你。”翠兒遞了一張折疊好的紙張給顧延卿，便匆匆又跑了回去。

顧延卿打開一看，清秀的小楷寫着‘今夜後院一會’。

說來男女夜半私會有些傷風敗俗，但兩人從小便玩在一起，這事倒是不痛不癢早已成了習慣。

只是計劃趕不上變化，顧延卿走路時有些心不在焉。突然之間一道勁風沖着他的側臉直劈而來，他側身險險避過，便與眼前這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交起了手。

夜色深沉，街上除了偶爾路過的打更者，已然無人。兩人拳腳相交處，攪得夜風呼嘯不止。

顧延卿身為一國将領，帶領千萬兵馬，那功夫自然不用明說。然而幾十回合下來，兩人雖然皆是打的吃力，可就是不分勝負，更讓顧延卿受挫的地方是，這人還是個女子。

拳掌相交，兩人各自大退幾步。‘戰事’這才暫時拉下了帷幕。

站定了身形，顧延卿總算是看清楚了來人，那一臉媚人的嬌笑在他看來萬分的刺眼。

“将軍深夜出府，是要私會佳人？如此，怕是有些不妥吧？”黎文羽的聲音微涼，似笑非笑的神情在隐約的月光下透着分分詭異。

顧延卿心中直呼見了鬼了，深更半夜的，他怎麽還能好巧不巧的遇到黎文羽這個死對頭？

“當然不是！”顧延卿矢口否認。要是其他事他定當敢作敢為，只是這事卻關系到陸曉婉的名節。

黎文羽笑笑，“既然不是，今夜月色甚好，延卿可有興趣與我喝幾杯？”

“別這麽叫我。”顧延卿不滿，“現在這個時辰哪家酒館還開門？”

黎文羽偏着頭，似有不解，“若是不喜歡，那日在你府上怎麽不說？”

那日人多，他怎麽能當面拂了她面子。

“延卿是怕下我的面子？”黎文羽準确的猜到，“可我喜歡這麽叫你。”

“……随你。”顧延卿不得已甘拜下風，他總不能堵着她的嘴不讓她這麽叫。只是這稱呼向來唯有親近之人才如此叫喚，讓黎文羽叫着總覺得別扭。

黎文羽心滿意足，“我記得你府上是有好酒的。”

“我府上？不方便……”

“還是你要去我的公主府？”

若是隔日早上讓人知道他在公主府過了夜，還指不定得怎麽講。

顧延卿一咬牙一跺腳，他還怕了她不成？

整個顧府安靜的只聽見窸窣的昆蟲鳴叫聲，顧延卿輕手輕腳回到自己的屋子。到地方才想起身後還跟了一個尾巴，頓時頭疼不已。

黎文羽進門便毫不客氣的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喂，你坐那裏幹什麽？”

黎文羽兩腿一擡，鞋也不脫就放到了床上，雙手墊在腦袋下面，自顧自的打了個哈欠，“我困了。”

“你！你不是要喝酒？”這個女人究竟想幹什麽？

黎文羽閉了閉眼，“可是我現在困了，我要睡覺。”

“……”

“要一起麽？”

厚顏無恥！

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女人？！

顧延卿心中一千個後悔，他就不該帶她回來。現在想攆也攆不走了。

結果是顧延卿再次趴在桌子上湊合了一夜。

天還沒亮，他便陡然醒來，雙手雙腳早已麻木，晨霧敷在身上，那涼意讓他不禁渾身一顫，看到床上睡得舒服的黎文羽，腦中頓時一片清醒。

第一個想法就是趕緊把這個女人丢出去，以免被別人看到。

黎文羽本來好好的正做着美夢，忽的手臂一緊，人就被拽直了身子，坐在了床上。勉強睜開惺忪的眼睛，入眼便是顧延卿絕美的臉龐，下意識的微微一笑。

早上醒來第一眼就看到他，當真是件美事。

“快走！”

“別急啊，我還沒梳頭呢。”黎文羽撇撇嘴，拉着床沿的柱子不肯放手，對他的提議很不滿意。

“挺好的！”顧延卿看她滿腦袋炸開的長發，咬牙違心道。

“那我還沒洗臉呢！”

“幹淨着呢！”

……

一拉一扯，一來一去，眼看就離成功不遠了。當顧延卿好不容易把黎文羽扯到前門口時，身後突然冒出的一聲，頓時讓他心力交瘁。

“少爺？”李管家有些疑惑的看着一反常态的顧延卿，再偏頭看他拉着的人，下巴驚得差點就掉在了地上，“長公主？……參見長公主！”

李叔年紀大了驚不起吓，雙腿一軟就跪了下去，行了個大禮。

“免禮免禮了”黎文羽小手一揮，頭腦已清醒了七七八八，這一早上的雞都還沒叫就被人這麽一大拜，心裏有點不開心。

顧延卿扶起李管家，府裏的人也聞見這動靜，不多時，人便多了起來。

最後連顧雲浦和夫人都披着外衫循聲探出了身來，一看是黎文羽，三步并作兩步就走了出來。

“卿兒，公主在府上你怎麽也不來告訴我和你爹？”陳氏不禁責怪道。

卿兒？感情爹娘的叫法還不一樣。黎文羽忍不住想笑，這個叫法光聽着倒更像是女子的名字。

“呃，公主她，她才來的，剛剛才來。”顧延卿一邊說着蹩腳的謊話，一邊給黎文羽打着眼色。

聞言，顧雲浦和陳氏的臉上明顯寫滿了不信。

黎文羽撓了撓亂蓬蓬的頭發，順着他的意思點頭“是啊，才來的。”心中卻是笑開了，這個男人是有多笨，能編出這樣的話來。

顧延卿揚了揚頭，表示：‘這下你們該信了吧？’

黎文羽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面向顧延卿，“我來是要跟你講，今晚皇兄在宮中設宴，為你大軍凱旋接風洗塵。”

顧延卿點頭記下她的話，黎文羽受不了的又撓了撓頭發，“有沒有丫頭，幫我把頭發梳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