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什麽,懷孕了!

第二天一早,兩人剛吃完早餐,就聽見門鈴響了。

沈微夏開門一看,正是卓少時常帶着的,那個叫阿凱的助理,他戴着副黑框眼鏡,頭發剪得極短,身上穿着套黑色的西服,整個人站得筆直的,若再戴副手套,整個人看上去就像一個,從電影裏走出來的英國管家。

他旁邊跟着一個二十多歲,打扮頗為新潮的年輕人,口中還嚼着塊口香糖,見沈微夏看他,立馬朝沈微夏抛了個媚眼,和一本正經的阿凱站在一起,實在是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

“沈二少,早,這是王思明,卓少找我們來的。”阿凱不光人看起來嚴肅,連說話的語調都是嚴肅的,刻板得像一臺機器。

“沈二少,早上好。”就這麽簡簡單單的幾個字,配上他說話的那個調調,沈微夏聽出了一種戲谑的味道。

看着他那雙閃爍着精光的眼睛,沈微夏只覺得對方頭上長了兩根天線,正嘗試着越過自己,接收屋裏所有的信息。讓人覺得,這世上再不能有比他更八卦的了。

“早,快進來吧。”沈微夏點了點頭,側身讓兩人進來。

“卓少。”兩人同剛走到客廳的卓少打了個招呼,卓少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你們坐,我去泡茶。”沈微夏這麽做,倒不是真把自己當保姆,只是他在這也住了些天,在不知不覺間,已被卓少慣得有些半個主人的意思在裏邊,只覺得家裏來了客泡茶什麽的再正常不過了。

聽見他這話,那王思明看向沈微夏的眼神又變了變,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更加複雜,若不是卓少在場,他一定會蹦起來大呼,有奸/情!

卓少伸手拉住沈微夏,“別忙活了,我們馬上就走,思明精通法律,你去跟沈微龍簽合同的時候把他帶上,他知道怎麽做的。”

“嗯。好的。”沈微夏對卓少的感激又多了兩分,只覺得對方真的是一個極為仗義的朋友,而自己欠他的也越來越多,只不知以後該怎麽還。

想到這,沈微夏在心裏嘆了口氣,卓少的好是溫潤的,出現的時機又總是那麽恰到好處,讓人無法拒絕。在他過去的記憶裏,除了過世的母親,從沒有人會那麽周全的為他考慮,便是熱戀中的董雲也不曾。

在不知不覺間,沈微夏只覺得自己欠對方的越來越多,他心底隐隐有些擔心。因為卓少這種潤物細無聲的溫柔,讓他既想要親近,又害怕自己沉溺。

卓少雖聰明,到底也不能知道沈微夏此時心中的想法,只在臨走前湊到他耳邊輕聲道,“思明不幹活的時候就是個神經病,說什麽你別理他就是了。”

突然冒出的話,讓沈微夏有些莫名其妙,而就在沈微夏琢磨這話的時候,王思明一見着卓少離開時帶上的門,立刻用行動解釋卓少那話的意思。

只見他嗷嗷嗷地尖叫着沖到沈微夏身邊,頗為激動地喊了起來,“原來嫂子你就是他們說的田螺姑娘啊。”

無視掉沈微夏對那田螺姑娘的反應,他繼續道,“哦,哦,居然能讓本城第一浪子回頭,真不愧是卓哥,真是太棒了。”

“不過嫂子你能得到卓哥的那顆誰也觸碰不到的心,魅力也是大大的。我好崇拜你!哦,嫂子,我好激動,你掐我一下,看看是不是在做夢,我居然有幸第一個見到卓哥的男朋友。”

他說話的語氣尤為激動,總是沒說兩句就哦哦地叫了起來。

“我是男的,還有,我不是卓少的男朋友。”沈微夏有些無語地說道,并不指望這個瘋子能夠聽進去。

果然對方直接無視掉了他的話,依舊嘀嘀咕咕說個沒完,沈微夏這才發現,其實對方根本就沒打算聽自己的回答,按着自己的思路,一條道走到黑。

到這時,沈微夏終于知道,為什麽他會被卓少說成神經病了。真的是神經病!

“咔嚓。”只見他拿着手機對着沈微夏照了一下,嘴裏念着,“嫂子,我給你拍個照,發給那群人渣們,不然他們肯定不會相信我的。”

“嫂子,剛剛那個表情不夠可愛,要不你換一個,穿上圍裙吧,或者女仆裝?”

……

到最後沈微夏已經完全不理會他了,可就是這樣,王思明也一個人玩得頗為歡樂,嘴裏念念有詞,偶爾湊到沈微夏面前,說上幾句讓他無法回答的話。

終于,被煩得實在受不了的沈微夏,在接到沈微龍的電話後解脫了,抓起外套拉着他出門。

王思明沒開車來,從坐上沈微夏的車開始,圍繞他的車這個話題,一路上喋喋不休,不光對他的審美觀和品味進行了猛烈地攻擊,更是對他的三觀進行了一段評估。

沈微夏到這個時候終于相信從前有個科學家提出的,神經病是能夠傳染的理論了,他只覺得自己再這麽下去,也要被這王思明折磨得瘋掉。

沈微夏翻出一包自制的小餅幹遞給他,希望能堵住他的嘴。果然美味的小餅幹讓王思明眉開眼笑,可沒多久,他又開始就餅幹這個話題開始了長達二十分鐘的發言。好在這一回沒有再對沈微夏進行人身攻擊了。

他這副模樣,真的讓沈微夏對他的可靠性頗為懷疑。不過很快他就用行動證明,卓少推薦的人還是有其獨特的優勢的,他雖然是個神經病,但是是個有職業素養的神經病。

接過沈微龍遞過來的合同,王思明翻出口袋裏的黑邊眼鏡戴上,那一瞬間,目光變得完全不同,周身更是散發出極強的氣場。

沈微夏有一種他在這一刻被阿凱穿越了的感覺。

沒有理會沈微夏的詫異,王思明很投入地将沈微夏最讨厭看的條文看了一遍,之後有條不紊地指出合同裏的一些小毛病,并用其專業知識為沈微夏争取更大的利益。

他說話的語調和之前調笑時的完全不同,那氣勢壓得沈微龍對他頗為尊敬,講話也是客客氣氣的,就仿佛在跟某個領導人對話一般。

饒是沈微夏見過他在之前的話唠模樣,還是被他此時的表現驚呆了。只覺得所謂的,一秒變鬼畜,說的大約就是這種人。

不過,有些人之所以被扣上某一個綽號,是因為他們會不斷的用行動來闡釋這個詞的真正含義。

比如才讓沈微夏另眼相看的王思明,在離開時立馬用行動證明,自己是個貨真價實的神經病。

雖說這個時候,他的助理已經開車過來等在外邊了,但王思明還是跟着沈微夏先去了他的車裏,摸走了剩下的兩包餅幹以及一包花茶,并不停地申請往後的福利。

直到沈微夏将那句好說了五六遍,王思明方才戀戀不舍地下車,下車後仍是一步三回頭地沖車裏的沈微夏說,“沈二少,我們可是說好了的喲,到時候別忘了喲。”

他在外邊的時候,還記得不去叫沈微夏嫂子,即使滿嘴跑火車,但細聽下來,會發現那些都是無關緊要的話,根本不會被有心人利用到。

誰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瘋癫呢?又或者,這不過是天才的另一種存在方式?

送走王思明,沈微夏揉了揉被他鬧得有些昏沉的頭,靠坐在駕駛座上。

捏着那一紙合同,只覺一切來得那麽快,那麽容易,讓他有種不真實的感覺,總害怕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未來會有更猛烈的沖擊在等着他。

不過,那又有什麽關系呢,都死過一次了,還能有什麽比死亡更可怕的?沈微夏心想。這一回,他一定要牢牢守住屬于自己的東西,再不讓任何人搶走,更不能像從前一樣,不知一番辛苦為誰忙,到頭來還是為他人做嫁衣裳。

或許,這小小的藥膳館,對沈家這巨大的商業王國來說,實在算不得什麽,但這是沈微夏嶄新人生邁出的第一步,對他來說,至關重要。

“我親愛的弟弟,接招吧。”沈微夏仰着頭,将合同覆在額頭上,輕聲說着,似在宣戰一般。

從此,沈微夏變得更加忙碌起來。不過卓少依舊能享受到沈微夏用心制作的美食,只是原本晚飯後一起看書的時光,變成了沈微夏忙着看資料,找信息,而卓少則湊在一邊出主意的模式。

等到沈微夏回沈家,他不用自己動手做飯,收拾房間,能用的時間更多了。對成功的渴望讓他像個陀螺一般轉個不停,這個時候他想得更多的不是未來要怎麽樣去報複周家,而是怎樣去把這個藥膳館做好。

到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複仇,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但不應該是全部。他不能忘卻仇恨,不能因為時間的流逝輕易饒過那些人,但更不能讓仇恨填滿全部的人生,若是那樣,他依舊是在為別人而活。

終于,走出心中陰影的沈微夏不再被仇恨蒙住了雙眼,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能在未來走得更遠。遠到能夠俯瞰這座城池,那時的周家,在他看來,不過一粒微塵。

不過,在此之前,沈微夏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而此時的他更是忙碌不堪。

沈微夏從前開藥膳堂最大的問題,是說服那些不同意的人,一旦力排衆議開始行動,他能調用所有資源,全力去做事。

可如今,沈微夏能用到的人不多,若非卓少預先替他聯系了不少業內高手,這會子一定是各種問題層出不窮,可即使如此,現在的他每天還是有忙不完的事。

晚上九點多的時候,手機歡快地唱了起來,沈微夏打開是一條來自卓少的短信,“天氣預報說寒潮要來了,我給老爺子買了件新羽絨服。”

明明是想要提醒對方注意保暖,卻說出這些話,固執地認為是對方在追求自己,自己只是大發慈悲地給他一個聯系自己的機會,實在是別扭得很。

沈微夏不清楚卓少那彎彎繞繞的心思,聽到說寒潮要來,立馬回道,“那你要注意保暖”想了想,又添了行字,“星期五晚上來家裏吃飯吧,我下廚,做你喜歡吃的菜。”

卓少的幫助目前的沈微夏實在無法報答,想到對方愛吃自己做的飯,便邀請了他來家裏坐坐,順便吃個飯。

很快對方就回複過來,“好的。”

收到邀請的卓少嘴角彎了彎,他想你了,卓少在心裏說。

每次卓少都會頗為心急地去尋找,對方暗戀自己的證明,可這之後又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情緒,只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像缺了些什麽一般。

将手機收起,卓少靜靜地看着面前的那杯花茶出神,總覺得自己怎麽也泡不出那個味。或許,在這一刻,他已經找到缺失的那一片了。

星期五晚上,卓少如約而來,沈微夏也難得的在家一展手藝。

倒不是他覺得為沈父沈母洗手作羹湯不值得,而是他最近實在太忙了,而且就他目前的形象,每天給他們做飯,不光不能得到沈父的認可,那做飯的手藝也成了不務正業的證據。

在聽沈母說起沈微夏籌備藥膳館的事後,沈父不置可否,在他看來,那不過是沈微夏的又一個游戲。早已經對沈微夏失去信心的沈父覺得,只要他不惹事,怎樣都成。

只是沈微夏持續的時間比他想象的要長,态度也比他想象的要積極。沈父想到了那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只想着一定是沈微夏和卓少相處的這一段時間裏,被卓少感化了,被引上了正途。

因此恨不能将沈微夏全權交給卓少負責,讓他幫忙将人真正引上正途,讓他也能安心,到老年不用再為這孽子操心。

可惜未來的沈二少真的如他所願走上了正途,卻意外地和卓少攪和在了一起,待他知道這些,後悔也遲了,當年可不就是他親手把人交出去的麽。

這之後日子依舊忙碌,年輕人做事本就有些拼,這沈微夏仗着游戲系統的加持,為了讓藥膳館早些開張,他經常會熬到淩晨三四點,胡亂歇息幾個小時,第二天一早,又去做其他事,絲毫不知疲憊。若非身體被強化,只怕早就吐血三升了。

忙碌了一天的沈微夏匆匆沖了個澡。花灑放出的熱水很快就将浴室弄得水氣氤氲,沈微夏站在那,一手戳着肚子上新長出來的軟軟的肥肉,只覺得軟綿綿的好玩極了。

又這麽忙了一陣,沈微夏只覺得這幾天自己有些精力不濟,便休息了一天。到吃飯的點,才上桌,沈微夏只覺一陣惡心反胃,匆匆跑到廁所狂吐了起來。

前些天早起便有些輕微的反胃,他也只當是受了涼,可今兒這反應實在有些重,饒是他對自己這超級強壯的身體極為放心,也忍不住為自己探了把脈,這一探不要緊,竟在這寒冬臘月裏,生生将他吓出了一身汗。

沈微夏哆哆嗦嗦地沖了把臉,擡頭看見鏡子裏,神色略有些憔悴的人,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突然,他猛地一拳将那面似在嘲諷他的鏡子打得粉碎。

他狠狠地咬住嘴唇,只覺得命運是如此的弄人。

自重生以來,他打也挨過,罵也挨過,白眼也受過,嘲諷更是聽了無數,可是他都忍了,因為他知道,自己白撿到了沈二少這具身體,那麽,那些附加的東西他也必須接受。

可是為什麽他的忍受帶來的是這樣的後果,他一個男人,竟然懷上了孩子!難道這世界真的是人善不光被人欺,還要被天欺麽!?

沈微夏忍不住發出痛苦的咆哮,就像一頭絕望的獸。

為什麽那些混蛋能好好的活着,他處處忍讓,仁愛友善,得到的卻是這樣的結果!上一世被殘害至死,這一世,竟然還懷上了一個孩子。這是比爆出同性戀更可怕的事情,沈微夏似乎已經預見了未來的身敗名裂,只覺得自己的努力都是白費。

“賊老天。”沈微夏一指指着天大喊。

喊完這一聲,他頹然地靠在牆上,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一般,只覺得滿心疲憊。

關心兒子的沈母立在洗手間門口,聽得裏邊的動靜,吓壞了,忙喊,“阿夏,沒事吧?”

沒有動靜。

她猛力地敲門,大喊,“阿夏,快回答媽媽,你沒事吧。”

門被打開了,面色慘白的沈微夏走了出來,“媽,我沒事,就是太累了,飯我就不吃了,我先睡會兒。”說完逃離而去。

沈母看着他的背影,滿臉焦急地跟了上去。

此時沈微夏已經顧不得其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我要把他拿出來,不能讓他就這麽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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