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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好了,還有幾分鐘就是十二點,老爺子問錢菲:“怎麽都這時候了,趙本山的小品還沒演啊?”

錢菲一臉呆滞地問:“您不知道今年春晚沒有趙本山的小品嗎?”

老爺子怔了怔,一臉委屈地退而求其次說:“那沒有他的小品,有他的歌舞也行!”

錢菲想給這老爺子跪了。

幾個主持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串着詞,中間那個特別能煽情的男的好像還講錯了一句話。然後十二點到了。一個挂着廣告的大鐘五四三二一敲響,幾個主持人聲嘶力竭又有點參差不齊地喊“過年了!”。

錢菲蹦起來說:“我去煮餃子!”

老爺子一把揪住她,“你手機響了!”一邊說一邊把手機遞給她。

錢菲不以為意,繼續往廚房沖,“都是拜年群發的短信,不用管!”

老爺子持久地揪着她,“不是短信是李矯情的電話,趕緊接!”

外面有人放鞭炮太吵,錢菲一時沒聽清老爺子說了誰的名字,納悶地接過手機看。

手機屏幕顯示的居然是“李矯情”三個字。

錢菲有點意外地把手機接通,電話兩邊同時響起兩個不同次元的說話內容。

錢菲:“家裏沒煤氣了還是沒電字兒了?”

李亦非:“新年快樂!”

靜默兩秒後,李亦非爆發:“靠!我給你拜年呢你走點心行不行!”

錢菲哈哈哈地笑:“新年快樂新年快樂!我天,我是怎麽也沒想到李少爺您能這麽尊重房東,居然肯纡尊降貴給姐姐拜年!”

李亦非“切”了一聲,頤指氣使地說:“把電話給你爸!”

錢菲納悶:“給我爸幹嘛?”

李亦非嗤笑她:“我是好心要幫你做戲做全套,你趕緊體會一下領領情!我不是你傳說中的男朋友嗎?那有過年的時候男朋友不給老丈人拜年的嗎?”

錢菲聽到手機裏好像隐約傳來一聲類似盤子掉在地上的聲音。她沒心沒肺哈哈一笑:“你還挺注重情節和邏輯的完整性!”她扭過頭,躲着老爺子,壓低聲音沖着話筒說,“我說你女朋友是不是在家呢?你們倆做飯呢吧?我可聽見盤子掉地上的聲兒了哈!你們倆可悠着點,別把廚房給我拆了!”

李亦非沒好氣地說:“少廢話,趕緊把電話給你爸!”

錢菲轉身把手機遞給老爺子。

老爺子一臉狐疑地接過電話,聽到對方的聲音後,跟表演變臉一樣瞬間眉開眼笑:“哎哎!小李啊,謝謝你!也祝你新年快樂!好!好!酒愛喝!就是太貴了,謝謝你了啊!哎可不敢再要了,兩瓶夠啦!什麽時候有空一定到家裏來,叔叔阿姨給你包餃子吃啊!給你爸爸帶個好!好好,你也注意身體,再見!”

老爺子心滿意足地把電話還給錢菲,還的時候還在贊不絕口:“這孩子可真懂事!是個好孩子!”

錢菲差點沒忍住翻出個白眼來。

她接過手機問李亦非:“我說哥們,你跟我爸說什麽了,給他哄那麽樂?”

李亦非答非所問:“你哪天回來啊?”

錢菲問:“怎麽着,要接我啊?”

李亦非:“東西多嗎?”

錢菲:“多。”

李亦非:“那當我沒問。”

錢菲:“……”

挂了電話之後,錢菲到底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老爺子還在一旁念念叨叨着:“……小菲啊,你說這麽好的孩子,你幹嘛叫人家李矯情啊?你可不能太挑剔啊,你都老大不小了,別挑來挑去變成剩女!”

錢菲強忍着捂耳朵的沖動逃命似的滾去了廚房。

一邊煮餃子,她一邊憤憤地想:李矯情真是個禍害,太能收買人心了!

●︶3︶●

金甜聽說李亦非不回去跟他父親一起過年,就把回家的票退了。三十兒下午,李亦非把她接到了家。她趁着他不注意,偷偷去打量了錢菲的房間。

簡單甚至毛糙的陳設布置,風格裏沒有一絲女孩子氣,完全沒有粉紅色系的任何東西。

這簡直就是一個男人的房間。她終于有些放下心來。這個女房東的性格看來真的是個女漢子。

一直以來,李亦非對她都若即若離的,讓她心裏很沒底。她是通過大軍認識李亦非的,大軍是她閨蜜的男朋友的朋友,從大軍那裏,她知道李亦非不是什麽寒酸小子,他家裏的財氣大着呢。從知道他的家世、又看過他的相貌後,她就下定決心一定要拿下這個男人。

她身邊的姐妹有好多在攀了高枝兒以後,都如願接到了大品牌的廣告;有財大氣粗的“男朋友”願意投資的,甚至硬生生捧出來了兩三個小花旦。

她自認底子不差,可惜一直沒有機會結交貴人。而遇到李亦非,她驚覺這個男人無論家世樣貌,都不比那些閨蜜們的情人差甚至條件要更好。

她使盡渾身解數哄李亦非開心,費心費力地去呈現自己最乖巧甜美的一面。本來她覺得李亦非對她也是動了心的,可是說不上從哪一天起,他對她的态度卻悄悄地變了。

他們越交往越不像在交往,或者說,其實他們從來都沒有正式交往過,仔細回想,李亦非給她營造的關系,真的僅止于戀人未滿的程度。

她變得有些焦慮,尤其在看到那個女房東之後。女人的直覺讓她敏感的察覺到,李亦非對那個女房東的感覺和相處方式,不同于任何一個女人。

她本來還在苦苦思索該怎麽刺激他再向前邁上一步,捅破那層窗戶紙,讓兩個人的關系正式定位于“男女朋友”。正苦于如何突破的時候,沒想到他會主動邀請她一起過年。

她覺得自己看到了希望。

可是到了家,他只問她:“你會做飯嗎?”

她回答他,只會簡單的幾樣。

他就讓她教他。

然後到了十二點,他急匆匆跑進客廳去打電話。

她一邊洗盤子,一邊聽到他說:“我是好心要幫你做戲做全套,你趕緊體會一下領領情!我不是你傳說中的男朋友嗎?那有過年的時候男朋友不給老丈人拜年的嗎?”

她的手一顫,盤子一下摔在了地上。

●︶3︶●

挂了電話,李亦非走進廚房,看着正在彎腰收拾碎瓷片的金甜,問:“怎麽了?”

金甜擡起頭,楚楚可憐地看着他說:“我手滑了一下,盤子就掉地上了!對不起啊亦非!”

李亦非一揚眉,“沒事,明天我再買幾個回來,女漢子不會生氣的。”

等金甜收拾完碎瓷片,他又說:“我帶你出去吃宵夜吧,吃完順便送你回家。”

金甜明顯一愣,“不用我在這裏陪你嗎?”

李亦非挑着嘴角一笑:“大軍剛才給我發信息讓我過去他家呢!”

金甜的心漸漸沉下來。

進了電梯,她終于沒能忍住,問李亦非:“亦非,你今天為什麽叫我來啊?”

李亦非說:“聽你說你也不回家過年,怕你寂寞,叫你來一起看看電視,順便教我做做飯。”

金甜戚戚地看着他說:“可你知道嗎,我是為了你才把回家的車票退了的!”

李亦非低頭看她一下,微微蹙了蹙眉。

“其實你大可不必這樣,我明天去給你買回家的機票吧。”

金甜眼裏蓄了淚,“亦非,我問你一句話,在你心裏,我到底算不算是你的女朋友?”

李亦非默了一下,認真地想了想,說:“金甜,你給我當妹妹吧,以後有什麽事就來找我,我能幫你辦的一定幫你辦到。”

電梯到了一層,門“叮”一聲打開了。

金甜臉上流着淚,問:“是因為她嗎?”

李亦非蹙着眉,答:“說實話,我也不知道。”

他覺得那個“她”各個方面都有悖于他一貫以來的審美标準,她不甜美不嬌嗲不撒嬌,大大咧咧沒心沒肺還長着一顆讓人鄙視的聖母心。按說她身上集合了他最讨厭的女人的一切特征,可是他卻越來越發現自己特別願意跟她在一起相處,每天擡杠鬥嘴臭貧,竟然也很開心。她才走了沒幾天,他就覺得家裏空得什麽似的,一點意思都沒有。

金甜流着淚,沖他笑:“你記住,你說過以後我有什麽事就來找你,你都給我辦!”

李亦非點頭。

金甜抹幹眼淚,“那,送我回家吧,哥!”

●︶3︶●

大年初五,錢菲居然又收到了李矯情的電話。

電話剛一接通,錢菲就聽到李亦非吊兒郎當地問:“衛生巾,你什麽時候回來?”

錢菲記得自己好像告訴過他初十回北京,“幹嘛,你女朋友不會做炒茄條滿足不了你的饞嘴巴子啊?還有你叫誰衛生巾呢!”

李亦非陰陽怪氣地說:“你怎麽那麽不自覺,初九就該上班了你初十才回來,你對得起你領的那份社會主義工資嗎?”

錢菲“嗬”一聲:“你這受過資本主義腐蝕的纨绔分子還來教育我了!我這一年統共就回家這麽一次,還不行多呆兩天啊!”

李亦非說:“誰讓你十一不回家!”

錢菲争辯:“十一我爸帶着我姨旅游去了,我回個毛毛家!”

她忽然醒悟其實這些事她犯不着和李亦非掰扯,李亦非這通電話打得有點讓人摸不着頭腦。她看着牆上的電子挂鐘,紅彤彤地閃爍着癸巳年正月初五,2013年2月14日。

☆、42 你離開很久

2月14日。

錢菲忽忽悠悠地想起來,這一天除了叫“破五”,還有一個鍍洋的說法,叫“情人節”。

錢菲想了想,試探地問:“李亦非,你今天跟我打電話,沒話找話的,是不是跟女朋友吵架了啊?”

她聽到電話裏默了一下,随後爆發出一聲地動山搖的冷哼:“衛生巾,我在你眼裏就這麽好戰麽?我就非得跟別的女人吵架了才能給你打電話嗎?”

錢菲已經完全聽不懂他說話的邏輯了,只能跟着瞎附和:“不不不,你也可以跟我打完電話再和別的女人去吵架!其實順序什麽的也沒有那麽重要!”

她聽到李亦非在電話彼端呼吸聲稍稍加重。一股莫名的愉悅感從心頭油然而生……

“衛生巾就你這操行,我也只能祝你情人節單身快樂了!”李亦非陰綿綿地說完這句話就收了線,錢菲被他的大損嘴氣得想回撥一個電話過去給他點一首《分手快樂》祝他幸福。

後來想想大過年的還是情人節,這麽幹多少有點缺德,李亦非不仁不義慣了,她可不能跟他一般“賤”識。

大年初七的時候,錢菲又接到了李亦非的電話。

這一次她都不覺得意外了。

話筒裏她聽到水龍頭嘩嘩流水的聲音,隐約地好像有人在洗碗筷。

李亦非一張嘴就是領導批評下屬的一嘴正氣:“錢菲同志,你不用回來上班了嗎?其他同志都在忙着建設祖國,只有你一個人在家裏當寄生蟲,你對得起從小到大吃過的那些社會主義糧食嗎?”

錢菲哈哈一笑:“你是不是找不着人跟你擡杠嘴巴癢啊?你幹嘛呢?跟女朋友在刷碗吶?您二位可悠着點哈,別把我的盤子碗都給我cei利索喽!”

又說了兩句,兩人收了線。

●︶3︶●

從水池裏伸出一只手,在圍裙上蹭了蹭,李亦非按斷了耳朵上的藍牙耳機,然後又把手伸進水槽裏,把裏面的碗和盤子上面的沫子沖幹淨。

這是他托人從瓷都某上市公司高管那裏弄來的一套新瓷器,據說這些瓷器是特供給中央某些領導用的。

他一邊擦着盤子一邊愉悅地想,假如傻大姐知道cei掉她的一個盤子,換來的是這樣一套瓷器,不知道她端着碗吃飯的時候手會不會哆嗦。

●︶3︶●

錢菲收了線剛要繼續看電視劇《懸崖》,就看到老爺子魂兒一樣不知道什麽時候飄過來,正站在自己背後。見她回頭,老爺子貓着腰問:“剛才跟誰說話吶?”

錢菲吓了一跳,“沒誰,不是,您現在怎麽還學會偷聽我電話了!”

老爺子哈着腰捂着肚子說:“我沒想偷聽你說話啊,我一直都光明正大的想聽就聽哪。只是小菲啊,我這肚子是不是吃壞東西了,裏頭有點疼!”

錢菲看着老爺子煞白的一張臉,吓了一跳:“什麽時候開始疼的啊?”

老爺子說:“昨兒半夜!”

錢菲從椅子上一蹦三尺高,“都疼了大半宿了您怎麽才告訴我!”

她急急忙忙穿好衣服,和何姨一起,把老爺子帶去了醫院。

急診室的大夫随便按了兩下後,胸有成竹地下了診斷,說老爺子是過年吃多了,給打了止痛針又開了促進消化的藥,叮囑說:“記得少給老爺子吃肉,多吃蔬菜,這幾天醫院已經來了好多同樣症狀的病人了,都是過年吃得太多不消化造成的!”

錢菲嗯嗯地答應着,還想再咨詢一下細節問題時,大夫已經去接待下一位病人了。

錢菲和何姨扶着老爺子走出急診室。回到家,吃了藥,老爺子哼哼着躺下了。錢菲看着老爺子憔悴的臉,總覺得有點不放心。

她把何姨叫出卧室,“姨,我記得您跟我說,我爸之前也這麽疼過幾次來着。我覺得那個急診大夫看病看得有點毛毛躁躁的,要不等過完年以後,您再帶着我爸去醫院好好做一次檢查吧!”

何姨也有點擔憂,說着“好,一定”,讓錢菲放心。

錢菲感激地握着她的手,誠懇地說:“姨,要不是您,我在北京根本買不起房子!現在我不在家,您又得照顧家裏又得照顧我爸,您受累了!等我爸徹底退休,我就把你們都接到北京去!姨,以後我就是您親閨女,我給您養老!”

何姨紅着眼眶擡手去摸她的臉,“好孩子,何姨沒看錯人!”

錢菲想逗她笑,就說:“姨您說我爸那個破廠子,都要倒了,窮得不刮風都能叮當亂響一大陣,我爸怎麽還非愛崗敬業地熬到退休呢!您說他多不會享福,早點帶着您和我一起去北京多好!”

何姨笑了:“其實就算退了休,我和你爸也不願意去北京,在那哪有在家好?這裏我們天天都能湊起個局打麻将,聽說在北京,鄰裏間住了十來年都互相不太認識的!”

錢菲想想還真是這麽個情況。可是每年依然還是有那麽多人奔着北京去,明知道那裏的生活很累,可是還是咬着牙不想離開,這是為什麽呢?

晚上睡覺前,她跟姚晶晶打電話磨牙的時候說起了這件事。

姚晶晶給她解了惑:“因為人們覺得苦過累過之後,總會有收獲的,他們,也包括你我,這一類統稱為北漂的人,歸根結底地說,都是有着野心的。”

錢菲明白了。

這些人想過和別人不一樣的生活,想沾染這個城市的氣息,想接受大都市的文明,想讓他們的孩子将來不用再和自己一樣,從小就付出比別人更多的艱辛才到達首都。所以不管現在過得有多累多苦,甚至大好的年華只能窩在出租房的一隅,和很多人共用一個廚房客廳衛生間,也還是擋不住人們追夢的腳步。

這就是北京。人們前赴後繼地來,也不斷失望落魄的走。留得下的是努力的成功者,留不下的只能懷揣着不甘另謀餘生。

錢菲有些恐慌地想,她一定得把工作做得更好更棒才行,不然總有一天,她也會被這個高強度的城市所抛棄。

●︶3︶●

初九晚上,錢菲手機又響了。看着手機屏幕上顯示“李矯情”的時候,錢菲已經完全不覺得驚奇了。

“又怎麽了啊少爺?”

李亦非在電話裏哼一聲說:“你明兒幾點到北京?”

錢菲說:“下午一點,怎麽着,你要接我啊?”

李亦非說:“看我心情。”

“喲喲喲喲!德行!我說李少爺你這個假期可夠黏我的啊,你不是思念我了吧?”錢菲沒個正行的逗貧嘴。

李亦非冷笑一聲:“衛生巾你臉皮越來越厚了!”

錢菲“呸”了一聲,憤怒斷喝:“李亦非你是不是活膩歪了,你要是再敢叫我衛生巾我要不讓你去五八同城找房子我就改跟你姓!”

李亦非又一聲冷笑:“我等着你改跟我姓呢,李錢氏衛生巾!”

●︶3︶●

初十。

飛機剛停下,錢菲就開了機。信號剛跳出來,手機鈴聲就開始響,“李矯情”三個字再一次占據手機屏幕。

手機接通後,李亦非告訴錢菲,他就等在T3航站樓外,讓她趕緊出來彙合。

“告訴你啊,少爺我沒接過人,也沒等過人,你趕緊出來,哪怕磨蹭半分鐘,少爺我擡腿就走!”

錢菲對着話筒就說了倆字:“再賤!”

她拖着箱子提着袋子擠在人群裏磨磨唧唧往外挪。等和李亦非終于彙合的時候,李矯情已經等得一臉不耐煩。

“你也就是這一秒出現了,我告訴你下一秒你再不出現我轉身就走!”他一邊說着,一邊接過錢菲手裏的箱子和袋子,接過之後手腕猛地一沉,袋子差點掉在地上。

“衛生巾你在家吃了大力丸嗎?”他簡直不可思議,看着她剛才提着袋子時一臉若無其事,就像拎着一個海棉枕頭一樣輕松,沒想到袋子竟這麽沉。“裝得什麽啊?”

錢菲翻白眼,“我爸非要給‘小李’同志帶點榛子杏仁!”

李亦非一聽,表情一變,一臉快快樂樂地提着袋子說:“你說我怎麽就這麽招人疼呢?8到80歲的女性就不用說了,現在連五六十歲的伯伯都開始喜歡我了!”

錢菲差點吐了。

回到家,錢菲本以為會看到一屋子亂七八糟破敗不堪的景象,可沒想到裏裏外外都很整潔幹淨。

她疑惑地問:“你女朋友幫着收拾衛生了?”

李亦非挑着嘴角哼唧一聲:“少爺我親自動手的,謝謝!”

錢菲感嘆地問:“你這是要重新做人啊?”

李亦非磨着牙答:“我這叫纡尊降貴!”

錢菲問:“對了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李亦非說:“所以你更要深刻體會少爺我對你的恩情!”

錢菲“呸”了一聲,回房間收拾東西。

李亦非走進廚房,大聲朝屋裏說:“我學了兩道硬菜,中西合璧的大餐,你等着,我露一手給你!”

錢菲覺得挺新鮮,一個假期,這矯情王子不僅肯打掃房間,居然還學會了做飯,他現在這樣和以前一對比,簡直勤勞得令人發指。

看來他的新女朋友對他的正面影響還蠻大。

錢菲對廣告少女的印象分加了好多。

她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聽廚房裏乒乒乓乓地響一邊心驚肉跳地等傳說中的硬菜。中途她沒忍住想去廚房看看李矯情同志折騰成什麽樣了,有沒有把自己的手指頭剁下來幾根,結果被李亦非一手舉着菜刀一手握着西紅柿攆出了廚房。

半個小時後,李亦非終于放嗓一吼:“好了!出來吧!”

錢菲滿懷好奇地從房間裏飛撲出來。

結果在看到飯桌上的兩盤菜以後,她的好奇化作了滿頭黑線。

“這就是你跟我說的硬、菜?!中西合璧的大、餐?!”錢菲不可思議地指着桌子上的糖拌西紅柿和蔬菜水果沙拉問。

李亦非一揚眉毛,“難道你覺得不是?”

錢菲看着李亦非眼角眉梢好像略略挂着點失望,心一軟,連忙說:“是!必須是!要說你就是貼心呢,知道我過年在家吃膩着了,回來就幫我刮油水!那什麽,米飯呢?”

李亦非聽她提起米飯,眼底一亮,臉上的得意藏都藏不住,“我跟你說,我煮米飯,就失誤過一次,然後就鍋鍋米飯都煮得白花花香噴噴!”

錢菲去廚房找飯,發現飯鍋是新的。她猜李亦非那唯一一次煮飯失敗的經歷,應該失敗得挺徹底的。

她掀開鍋蓋,米飯果然煮得還不錯。她盛了一碗飯,發現新飯碗無比美麗。她一邊捧着新飯碗就着中西合璧的兩道硬菜生吞米飯,一邊昧着良心使勁稱贊李亦非是懂事勤勞又英俊的好少年。李亦非一臉受用地聽着,只是在嘗了幾口西紅柿和沙拉之後,蹙着眉心放下了筷子。

西紅柿被他拌得齁甜齁甜,沙拉味道古怪得就像香蕉裏拌了蒜。他都不知道錢菲怎麽下得去嘴。

這女人怎麽能這樣,為了不掃別人的興,就違背自己的感受?

他奪下錢菲的筷子,“別吃了,一點都不好吃!“

錢菲看着李亦非不知道在跟誰生悶氣地臉,嘿嘿地笑:“其實飯煮得真心不錯!多吃幾口就能把西紅柿和蔬菜沙拉上面泛着的蒜味和刀鏽味都壓下去呢……”

她看李亦非還是嘴角下沉,放下飯碗站起來,走去廚房翻冰箱,“我看看還有什麽能吃的不!”

她從冰箱裏翻出一條魚,轉身對李亦非說:“我教你怎麽炖魚吧!”

李亦非斜着眼睨了她一下,一臉的“誰要跟你學炖魚”的嫌棄表情。他就帶着這副表情站起了身,跟着錢菲進了廚房。

他看着錢菲拿菜刀刮魚鱗,一邊覺得膽戰心驚一邊又覺得不可思議。那麽纖細的一雙手,握着一柄那麽粗犷的大菜刀,逆着魚尾的方向一點點往上刮,那些魚鱗像變戲法一樣紛紛揚揚地飛落。

他不知不覺看着了迷。

錢菲收拾好魚回頭問李亦非想吃糖醋醬焖還是清蒸的時候,看到李亦非正靠在門框上,靜靜地看着她。他臉上的表情安靜而滿足,像曬到了舒服的午後陽光一樣。

錢菲一怔,問:“你不是因為一條魚而體悟到了人生幸福的真谛吧?”

李亦非還是那副安靜而滿足的表情看着她,慢慢說:“以前都是吃現成的,第一次這樣看着你做飯。你說奇怪不奇怪,我忽然覺得你好像離開了很久。”

錢菲也回望着他。

午後,陽光透進玻璃灑滿了屋子,他們沐浴在陽光裏,他靠在門框上,慵懶而滿足地望着她,她拎着魚和菜刀,報以回望。

空氣在陽光中似乎都變得毛茸茸了。

在一片暖萌的氣氛裏,錢菲開口:“少爺,您真不适合煽情,您一煽情我除了起雞皮疙瘩還有很不好的預感!來,告訴我,你到底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只要不過分,我都原諒你!”

周圍的暖萌氣氛瞬間消失殆盡,連陽光也變得如平常冬日一樣,不見得帶着多少溫度。

李亦非面無表情地站直身體,說:“我給你買晚上的機票你回家吧,你幹脆過完十一再回來,省得我看見你就糟心!”

魚最後是醬焖的。魚焖好了用盤子往外盛的時候,錢菲看着新盤子由衷地稱贊:“這盤子真好看!應該擺着,不應該用來盛菜!”

李亦非忽然決定不告訴她新餐具的由來了。因為他覺得她一定會說那五個字:“這高仿的吧?”

他忽然笑了。

這衛生巾可真有意思,活得跟電視劇裏的灰姑娘似的,偏偏她還不是故意的,她這樣可真叫人忍不住想給她弄只鞋穿啊。

☆、43 生日の禮物

錢菲聽項目組的人說,李亦非好像和他的新女朋友分手了,對方很傷心,來找過他,還他東西,還完是哭着離開的。

下午的時候,錢菲看到了桂黎黎,她的氣色看起來非常好,眼角眉梢都透着一種隐秘的愉悅。

晚上下班,錢菲讓李亦非先走,她去藥店買了點藥給老爺子郵回家去。等她回到家時,發現家裏的防盜大門嵌着一道縫隙沒有關嚴,站在門口可以清晰聽到屋子裏面的談話聲。

從聲音上聽是一男一女,男的自然是李亦非,女的讓錢菲有點意外,竟然是桂黎黎。

兩個人正說到情節緊湊處,錢菲站在門口一時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進去。

她站在門口,聽到桂黎黎在哭着說:“亦非,我們和好吧!我終于知道物質的東西不是我最想要的,我最愛的是你!每天在公司看到你,你卻不看我,不對我笑,也不叫我的名字,我好痛苦!”

錢菲哆嗦了一下。那種久違的瑪麗蘇的感覺跟着桂公主又一起大駕光臨了。

她聽到李亦非冷冷地說:“牛董事長知道你這麽說要傷心死了。”

她聽到桂黎黎一邊抽泣一邊問:“亦非,難道你真的不再愛我了嗎?我不信!你找的那個新的女朋友,難道不是為了氣我做給我看的嗎?她長得那麽像我!難道你不是在用她做我的替身嗎?我不信你的心和你現在說的話一樣冷!”

錢菲又狠狠哆嗦了一下。這閨女沒去演戲真是演藝界一大損失。

她聽到李亦非譏笑了一下:“嗬!你自我感覺怎麽能好成這樣,我以前怎麽就沒發現呢?你這樣還真是讓人覺得既無語又無聊!我拜托你搞清楚,我一向喜歡長發膚白大眼的女孩子,怎麽忽然就成了找你的替身了?桂黎黎,你以前不這樣的,怎麽現在矯情得快要腦殘了!”

桂黎黎撕心裂肺地哭訴:“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你一直都住在這裏不肯搬走,不就是在等我回來嗎?我不信你的心裏想的跟你嘴巴上說的是一樣的!你一定是因為生我的氣才這樣說的,是不是亦非?”

李亦非聲音裏帶着譏诮:“我對別人用過的東西不感興趣,你別告訴我你沒跟你們牛董事長睡過,你要真敢說你沒跟他睡過,我還真就答應讓你回來!”

桂黎黎傷心欲絕:“亦非你不要這樣對我!”

李亦非語氣中有了不耐煩:“別人怎麽對你,都是你自己作的。行了,別跟這哭起沒完了,在把我對你僅剩的最後一點情分也消磨掉之前,你趕緊走!”

錢菲怔了怔,直覺這出戲已經演到了尾聲,趕緊往旁邊閃了閃,讓出門口來。

她剛閃到一邊,桂黎黎就從屋裏把門推開哭着跑了出來,梨花帶雨地掩着面淚奔向電梯。

錢菲看着半開的門,一時不知道該不該進屋去。正發着愣,忽然聽到李亦非在屋裏沒好氣地說:“戲都看完了,還不趕緊回家?等着看續集啊!”

錢菲嘿嘿幹笑着進了屋。

“那什麽,你沒事吧?”她試探地問。

李亦非一挑眉,“我能有什麽事?”

錢菲指指門外,“她怎麽想起來回來找你了?”

李亦非嗤笑:“誰知道怎麽想的,婚前恐懼症吧!”

錢菲有點沒聽懂,“婚前恐懼症?和誰?牛董?”

看見李亦非點頭,錢菲覺得不可思議了。桂黎黎真是個胸懷寬廣博愛衆生的新時代女性,都快嫁給土豪了,還念念不忘她過去的小屌絲。

她問李亦非:“你說假如你真答應讓她回來呢,這個續集我能看到什麽樣的結局?”

李亦非一臉的譏诮:“無非回來睡我一晚後,第二天早上起來就告訴我她還是得去嫁給牛土豪,讓我別恨她,并祈求以後她能随時回來睡我,因為她愛我!”

錢菲聽到那個睡字,覺得自己快吐了。

晚飯她本來想給李亦非做炒茄條的,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就提不起勁頭了。

她把茄子堆到了廚房,又拿了兩桶方便面,一桶給自己,一桶給李亦非,并告訴他:“我今天有點憂郁,這是晚飯,愛吃不吃,不吃自己想辦法解決。”

李亦非一臉迷茫地抱着方便面,不滿地問:“什麽情況啊?你大姨媽來了啊?帶不帶這麽抽風憂郁的啊!”

錢菲抱着方便面走到房間門口,在關門前她停下來,回頭看着他,陰測測地說:“對大姨媽放尊重點,好歹那是長輩!”

●︶3︶●

李亦非臨時出差了兩個星期,是被他們公司其他人叫到某省一個拟發行公司債的企業去做盡調,因為他之前參與過發債的項目,所以那個項目組特意把他借了過去。

臨走前,李亦非很吊地跟錢菲說:“衛生巾我預感你一定會非常想念我!”

錢菲對他反複提及的昵稱表示深惡痛絕:“李亦非就沖衛生巾這仨字,我就不可能想你!”

可是錢菲發現,李亦非那個烏鴉嘴還真特麽說對了,她還真是有點想念他。

她忽然覺得一個人在家,真的很寂寞。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從早上睜開眼睛,到白天上班,到傍晚下班,到夜裏閉上眼睛睡覺,她幾乎時時刻刻都跟李亦非在一起,

不知不覺的,他們竟已經互相陪伴這麽久了,久到他一旦出差,她就覺得家裏空蕩蕩的有點寂寞。

而他們,從最開始互相有點嫌棄的陌生人,一點點的,竟已經發展到了如此親昵的地步,像朋友,像兄弟,像夥伴。

李亦非隔三差五就會打電話給她。兩個人總是在電話裏說着說着就擡起杠來,杠不上天就不算擡完,一定要嗆得一方吐血才罷休。

李亦非說:“衛生巾你知道嗎,我這邊企業的人說,聽我們倆講電話是要得心髒病的!太多高潮疊起了!”

錢菲就笑。

其實能遇到一個可以跟自己擡杠擡得勢均力敵的人,那種感覺真的很爽,那種你一句我一句互相傾軋的默契和樂趣,旁人是體會不到的。

周末晚上随便吃了點晚飯,錢菲打開了電視。以前她看芒果臺的時候,李亦非總在一旁吐槽,而他越吐槽,她越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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