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富婆送禮物送得很娴熟的,而且往往都送到人心坎上,看起來并不敷衍。

即便很多時候她就是一個電話的事,但因投其所好,就給了種她特別用了心的錯覺。

不過包養未來皇帝又有些不同了,對方的野心是天下,一般針頭線腦豈能打發?

養成稀有品種的小白臉,所耗費的心力和成本自然又與以往不同。

所以師飛羽就看到裴涼轉身去了她在酒樓後舍的房間。

酒樓開業繁忙,便是晚上也得安排第二天的工作,與大廚們總結當日磨合進度,菜品有無改良,所以裴涼也不是天天能回購置的宅邸那邊的。

最近基本都是在這邊睡,那麽一些重要之物,便随她挪動了。

不一會兒她拿了幾張契紙出來,一股腦塞進師飛羽手裏,順便在他手心撓了一下:“小小心意,看看喜不喜歡?”

師飛羽不明所以,但展開一看,就被這份厚禮給震住了。

這些全都是都是他現在迫切需要的。

糧食冬衣等物的提貨單,數量龐大,足夠将士們渡過這個冬天了。

還有大批品名不詳的貨物,比如有一項,上面寫的是“木工配件”,并詳細形容了那物形狀。

但聽描述可能在腦海裏描繪的就是桌椅扶手杵子等物,但師飛羽常年行軍打仗,慣性思維又與常人不同。

在他看來,這分明就是連弩的手柄。

再聯合其他幾樣配件,只要全部到手,重新組裝,瞬間就是一把可以用于戰場,遠距離殺人的利器。

這些東西都是朝廷嚴令禁制制造的,數量超過十把便能問罪抄斬,而裴涼這裏的數量,成品加起來少說十萬。

他吸了一口涼氣:“你——”

裴涼伸出食指封住他的嘴,露出個心照不宣的笑容:“若是太平盛世,江山清明,我倒真不敢私制這種東西。”

“不過如今朝廷醉生夢死,連連戰亂已經耗空了人手,地方官貪得無厭,吏治糜爛,原本用于維護法紀,巡查疏漏的人手多用于搜刮征收。只要上下打點,小心行事,根本無人能發現端倪。”

裴涼前世有子公司是經營野外探險裝備的,有段時間她比較癡迷各種冷兵器的發展歷史,在現有武器基礎上,自己就能上手修改設計稿。

成本更加低廉,架構更加簡單,卻更加堅實耐用,威力巨大。

并拆分成數個零件,在不破壞物理結構的基礎上略微改變了下外形,混入一般日常工具家具的零件之中,工廠也分別開在不同的地方,工人之間絕無溝通組裝的可能。

但最後只要幾樣零件聚齊,稍作演示便能組裝成戰場利器,方便攜帶且拆分後的零件還能開發數種別的功能。

與歷史上缺陷衆多最後随着火器誕生被淘汰的連弩,差別很大。

有點類似于一種多功能軍用裝備。

裴涼做事一貫謹慎小心,不會因為客觀的優勢疏忽大意。

但話又說回來,如今的朝廷,便是連各地起義軍偷購糧草,擴大組織都察覺不到,均是當地官員沒法兜住之後才爆出來,接着出兵鎮壓。

昏聩到如此的朝廷,能抓住裴涼的尾巴就有鬼了。

便是這樣,師飛羽看着這數量照樣心驚膽戰。

裴涼又道:“我還買了幾個鐵礦,如今亂世,鐵比金銀值錢。”

“而且已經直接在礦山下搭建了工廠,武器消耗你不用擔心。”

師飛羽只覺得這會兒自己的肺都是涼的:“江南總督便是再無能,也不會連鐵礦山附近在私煉鐵器都不知道吧?”

江南與京城算是唯二兩個還能維持醉生夢死的地方了,那些高官富商不是不知道外面混亂,世道艱難。

從當初他們剿匪至江南附近,那時候便有豪富聯合起來連年出資自行維護江南穩定,便可看出他們對秩序的維護有多上心。所以江南是京城以外第二個不可能放開手腳的地方。

“誰跟你說我買的江南?”裴涼一副看外行人的表情。

“江南礦山昂貴,獲得開采資格艱難,建立工廠作坊更是手續繁雜,還得受到層層盤剝,我為何想不開要選這賠錢地方?”

“我選的是幾個起義之地,那幾個地方統一的特征就是,義軍人馬山頭太多,個個自立為王,沒有一個強勢枭雄真正力壓群雄,所以不成氣候。”

“朝中主力軍只會優先鎮壓那些大勢已成,已然竊據一方國土的大叛軍勢力。這些小股叛軍,如今多半是由當地駐軍與總督自行梳理。”

“然這些人分布星星點點,剿滅這個,那邊又開始冒頭,敲地鼠一樣煩不勝煩。早已另當地掌軍者疲憊。”

“因此這些地方很多勢力甚至與當地軍隊達成某種默契,在這些地方,只消花很小的代價便可渾水摸魚。”

“力争上游不現實,但投資一股小勢力坐大,讓他們為我的工廠保駕護航還是很容易的。”

師飛羽嘴角抽動:“你,你已經有一支軍隊了?”

“不算,論作戰力,這只是末流。并且為首的也沒有野心,養了幾年早把他養廢了。但根據我的吩咐占據地勢利用陷阱,一般只要不被幾股勢力同時盯上圍剿,還是能應付的。”

“并且我給保護費的時候不含糊,所以并沒有人管我。”

說着笑道:“這批鐵器我已經讓漕運的人混入貨船中,分批次帶來了。不過這玩意兒不比糧草冬衣,僞裝一下便可混入尋常貨物之中。太過敏感了,這會兒不好冒頭。”

“等北蠻攻來,朝廷裏的人四散逃命,再無人絆手絆腳,你便可去取了。”

說着拉師飛羽的手,在他有着薄繭的手心劃動,像是撓在他心尖上一般——

“等過年的時候,那幾個軍需工廠,裏面産出的所有物件,都可做你的新年禮物了。”

“只是這期間,該如何表現不用我教你吧?”

明明談論着如此大逆不道的竊國之事,師飛羽卻感動的無以複加。

他摟過裴涼,深深的吻了下去,初次的親密技巧很笨拙。

但熱情和愛意是任何技巧都無法替代的,便是裴涼這老司機都覺得帶勁。

要不是這裏不合适,她今晚就想把人辦了。

反正這帶勁的肉體自己買了的。

兩人良久分開,師飛羽臉有些紅,額頭抵着裴涼,輕聲道:“你到底要對我多好?”

從未享受過這種專注堅定,來勢洶洶般灌溉的感情的他,仿佛都快被淹沒,并且沉溺其中。

師飛羽離開天香樓的時候,嘴角無論如何都壓不下去。

邱三響和應四季也才吃飽喝足,享受完人間美味心情美滋滋。

見狀便問他們主子:“裴掌櫃又說什麽好事了,世子爺您這麽開心?”

經邱三響提醒,應四季這會兒也明白兩人是情愫已生,自然希望二人感情順遂。

師飛羽不便透露太多,便潤色了一番道:“我告訴她我兩日後生辰。”

“本只想得她一聲道賀的,誰知她早已準備好重禮,樁樁件件都送在我心坎上,很多甚至是花了好幾年時間苦心策劃經營的。”

“那些禮物太過貴重,莫說于我所需簡直如雪中送炭,便是如常論之,也是價值連城。”

“而且非但這次,就連過年禮物也準備好了。”

“她給得實在太多,反倒讓我有些手足無措。”

兩人也是從小跟着師飛羽的,哪兒能不懂老大脾性?

他們世子爺性子內斂,一向不願将情緒外露。

如今明明白白說出來,除了真心喜悅之外,怕是還有炫耀之心了。

果然,說完這話,師飛羽就正了正神色:“算了,你倆都是未經人事的毛頭小子,我跟你們說這些做什麽?”

兩人沒由來的就被紮了一刀,一時有些懵,他們世子爺什麽時候這麽好嘚瑟了?

不過也得捧場,連忙笑道:“那真恭喜世子爺了,裴掌櫃對您情根深種,死心塌地,已經到了非君莫屬的地步了。得好女如此,确實令世間男子羨慕。”

師飛羽心裏愉悅,在下屬面前嘴上卻矯情道:“話也不能說得太滿,你們看她平日裏癡迷事業,忙碌之時見了我理都不理,閑下來相處時,也盡會拿那外物打發人,若說我心裏不感念,那是沒良心,但也希望她能多花點時間陪陪我。”

邱三響和應四季今天才發現他們世子爺怎麽性格裏還有這一面?

形容不出來,就是這話聽着讓人牙酸?

聞着吧,咋一股茶香味兒萦繞鼻尖,品類還是綠茶。不知道這是何典故。

明明臉上表情快得意上天了,還擱這兒假模假樣的說這話呢。

但是兩人也只能順着主子的心思往下拍——

“世子爺瞧您說的,裴姑娘對您還不算癡心,這世間便沒有癡心女子了。”

“您看她長得美貌,當年又正值花期,便是背井離鄉,到底也是跟着長輩。以裴姑娘的才幹品貌,提親之人肯定絡繹不絕。裴姑娘卻一直耽誤到現在,受那世人指點,等的是誰,世子爺您要說心裏沒數,咱都看不下去了啊。”

師飛羽自然是知道裴涼對自己的深情此生難償,這麽說無非是想在外人嘴裏也确定她對自己的愛意,從而在炫耀中得到快感而已。

聽到這裏也算差不多了,便收斂道:“那你們說,她今次這般出手豪闊,我是不是也該有所表示?否則就跟我圖她那些外物一樣。”

二人道:“嗨,正好一會兒經過多寶樓,世子爺您進去花自己的錢給裴姑娘買點漂亮物件?女子都喜歡那些。”

“是嗎?”師飛羽道:“去多寶樓。”

師飛羽從未來過這種地方,這幾日來裴涼這邊,因着要幫忙幹活兒,穿得也樸素低調。

他長年行軍,身上沒有任何多餘配飾物件,說低調那是真的一身不顯,而不是一些貴族一般,便是簡潔寡淡,也能從衣料配飾看出來。

所以便是本人龍章鳳姿,店內的掌櫃夥計只不敢怠慢,卻也沒直接請入雅室。

師飛羽也想多看看,他不了解女子飾物,便想瞧瞧如今京誠時新的款式。

然後就有一個富态老爺,摟着一年輕美貌的小妾進了樓。

這二人也是奔着女子飾物這邊來的,那富态老爺一臉倨傲,姿态爆發,對美貌小妾卻是極盡寵愛。

師飛羽他們離得不遠,又耳聰目明,二人對話便盡數落入耳中。

那富态老爺讨好道:“喜歡什麽盡管拿,此次你生辰,斷不能馬虎了。只可惜今年外面越發不太平,我為保萬無一失回來晚了,準備倉促。”

“不過沒事,等到過年的時候,我還有一份精心準備的年禮給你。”

那年輕小妾哼了一聲:“年禮?你一家子過年的時候其樂融融,扔我一個人在外面孤苦冷清,再多的年禮又有何用?”

倒還不是小妾,只是個包養的外室。

只是這外室像是甚得那富态老爺寵愛,不消一會兒的功夫,便點了十數樣價值不菲的飾物器件。

那富态老爺也不心疼,自去櫃臺那邊結賬。

小妾一邊掃有無落下的好物,一邊跟丫鬟閑聊。

丫鬟拍馬屁道:“夫人,老爺對您當真是一往情深,寵溺至極,如此大方豪奢,死心塌地,您還是第一個。得如此情郎,叫哪個女子不羨慕?”

那外室撇撇嘴:“話可不能說得太滿,手上大方又如何?他成天忙着生意應酬,十天半月不見人影,便是得空還有家裏大婦要顧着,又有多少時間陪我?”

“一天只會拿這些外物打發我,仿若我是那般只圖他錢的女子一般,我倒更想他多花時間陪陪我。”

師飛羽三人對此無關緊要的人其實并不在乎,只是無意聽到這話,頓時就不怎麽舒服了。

怎麽覺得這話這麽耳熟?

哦,好像他們剛剛的對話也是這樣。

那丫鬟見外室女子矯情,連忙拍馬屁哄道:“夫人您這麽想就不對了。若是老爺對您都不算真心,那這世上真就沒了真情男子。”

“老爺身家巨富,闊綽豪爽,即便家中有兇厲大婦,外頭貼上來的小妖精也是如過江之卿。老爺有您後卻獨寵您一人,便是畏懼大婦,也藏得您好好的,就怕您受一絲委屈。”

“這才剛回來呢,您才提了一句自己生辰,都不用多說二話的,老爺便為您一擲千金。剛剛那些東西,小姐您是不知道價值幾何嗎?怕是那些高門貴女都無法盡數享用,您若再質疑老爺一片真心,連奴婢可都看不下去了啊。”

師飛羽三人站姿不知何時開始僵直,并有莫名的汗意往下。

那外室女子聽了丫鬟的勸,今日大撈一筆又虛榮得意滿足,臉上甚是得意。

便假惺惺道:“那你說,我是不是也該有所表示?不然真就當我圖他銀錢才跟他一樣。”

丫鬟笑道:“小姐您不是攢了一筆私房錢嗎?正好在這裏,也花用自己的錢給老爺買點小件?他定會歡喜的。”

“嗯!聽你的。”

師飛羽三人幾乎是狼狽從多寶樓裏逃出來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方才如坐針氈的感覺是為什麽,一個好色富賈,一個包養的外室,與他有何幹?

但方才那重合度高急了的對話就是讓他頭皮發麻。

邱三響和應四季也滿頭冷汗,看了眼自家主子。

不不不,他們世子爺出身高貴,擁兵百萬,權傾朝野,怎可與那等被包養之人聯系上?這種事,便是乍一想都是罪過。

應四季連忙道:“呸!一對狗男女,亂說話敗壞我們興致。”

又小心意義的對師飛羽道:“世子爺,裴姑娘送那禮,是不是确實貴了點?”

師飛羽不可置信的擡頭:“……”

貴重是當然貴重的,竊國之需,豈是價值連城能夠衡量?

邱三響也道:“如果太貴重,要不退回去?就留點小件意思意思得了吧。那裴姑娘也是個沒分寸的,哪有女子送男子這麽貴重的?倒讓咱們世子爺尴尬。”

“不過她都送了什麽?”

邱三響這麽說着,看向他們主子的表情,接着心裏就咯噔一下。

這,咋還是不願意還的意思呢?

果然師飛羽深吸一口氣,甩開那荒誕的想法,轉身道:“回府!”

邱三響,應四季:“……”

世子爺?你在幹什麽啊世子爺!

不不,定是在琢磨準備更厚的回禮。收禮退回這種小家子氣的事他們世子爺做不出來,果然他們的擔心是多餘的。

待到兩日後,師飛羽的生辰,他又是一大早出了門。

來到第一樓,裴涼專門給他做了碗長壽面。他連面帶湯吃完,只覺得是最高興的一個生辰。

只是一想到晚上家宴,師飛羽便有些興致缺缺了。

前兩日的尴尬讓他胡思亂想了一晚上,确實如三響四季所說,他所得之物太多了。

好像從二人認識開始,都是她在付出,自己除了一腔真心,一時還拿不出任何東西給她。

于是師飛羽拉過裴涼的手,緊緊攥在手心道:“本來今日我該邀你赴我家宴的。”

“只是我不瞞你,師家人于我眼裏,并不算我至親。我知你的好,這世上任何女子都不如。”

“但師家人一貫踩低捧高,你若去了,定會因為身份受到輕辱。我不願你因為俗世禮法受這委屈。他們不配。”

“所以。”他看着她:“待你我二人都不再為禮法所束的時候,我再接你回家,如何?”

确實以現在的處境,師飛羽便是巴不得立時将心愛之人娶回家,但也得通過宗族禮法。

師夫人欲将魏映舒塞給師飛羽,便是對他毫無感情的師侯爺,也只能循序漸進,半點不敢提正妻名分,只所當個玩物。

便說明,以她們的社會地位,于師府這般只配這個位置。

何為不再受禮法束縛?便是他執掌天下,乾坤獨斷的時候。那時候他心儀的人便不用因身份受到任何屈辱。

但此時師飛羽說這話是很忐忑的,真到那一天的時候,不知道是何時。

女子所承受的壓力本就巨大,如此承諾,就跟那些全憑一張嘴的輕浮男人一般,尋常女子如何甘心?

裴涼倒覺得莫名其妙。

她就包個小白臉,幹嘛要見小白臉家長?對貨物滿意,不代表她非得追溯生産商啊。

再說以她如今客觀條件,她真的底牌和家底又不适合宣之于衆,擠去上流受那白眼兒幹嘛?

于是便笑着點頭道:“我何時在意過那些?我要的從來都是你這個人而已。”

師飛羽心下是又愧疚又歡喜。

又親密一番,竟挑得情動,險險壓制,師飛羽狼狽到:“抱歉,是我輕浮了。”

裴涼舔了舔嘴角,湊他耳邊輕聲道:“我本就要你輕浮的。”

師飛羽身體都僵住了,又聽她這時候惑人的聲音道:“近日不便,下次你休沐的時候,第一樓可能就不忙了。”

“到時候,可有幸邀公子入府一敘?”

師飛羽不可置信的擡頭,心髒狂跳,在裴涼已經不再掩飾的眼神中确認了,她就是此意。

喉頭艱難的做了個吞咽動作,最後師飛羽緊握她的手:“好!”

他們若要光明正大在一起,注定要許久之後,本就是挑戰現實禮法的二人,何況要平白耽誤大好時光?

想是這麽想,不過師飛羽應下之後,還是沒坐多久就逃走了。

實在心下雀躍又羞赧,同時又覺得哪裏不對勁。

而他走後不久,對面魏映舒精心打扮出了門。

魏家有購置的宅邸,不過她今日略有些小心思,所以特地從天香樓出發。

選在恰巧裴涼送出一群客人的時候,渾身香風的從她身旁經過。

笑道:“裴掌櫃好生意。”

裴涼也不少沒聽說師府高調給魏映舒送請柬之事,最近周邊的人都在驚羨她攀上那等高枝。

不過裴涼稍微想想,便知道怎麽回事了。

裴涼也笑:“魏掌櫃今日可是格外楚楚動人。”

魏映舒自是得意,卻做驚訝狀:“裴掌櫃為何此時還在忙碌?不做準備?”

說完見裴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并不接她茬,頓時痛快大減。

只是仍不甘心,便自問自答道:“我以為以裴姑娘與師公子交情,也該是收到候府邀請的。”

她想看裴涼羞辱憤恨的表情,卻大失所望。

反倒是裴涼反問一句:“魏姑娘覺得我與師公子是何等交情?”将她噎得夠嗆。

一邊安慰自己別多想,一邊卻唾罵這女人毫不羞恥。

怕再被膈應,只得匆忙敗退:“是我多話了,裴姑娘自忙,我先走了。”

以師府顯赫,便是家宴也排場十足,奢華刺目。

魏映舒也不是頭一次登權貴之門,只京中規矩大,權貴富戶家裏一應布局擺設都是有規矩的。

比師府有錢的,沒有他們這一等侯爵之家排場,比師家尊貴的——那除了皇宮裏的皇帝與實權親王,還真沒有。

魏映舒被眼前的富貴晃花了眼,越發小心翼翼不敢行差踏錯。

甚至不消人吩咐,她便已經自行去了廚房,一來有師夫人揚言期待,二來也是真的想心上人生辰吃自己做的菜。

而她入廚房之後,師夫人才沖着乳母做了個不屑的撇嘴動作。

“賤得慌!”

待菜齊上桌,連師侯爺都已經落座,又等了良久,師飛羽才姍姍來遲。

他頭發還帶着濕意,身上也是一股沐浴後的味道。

本就貌若冠玉的人,此時竟如同纏繞一層缭繞仙氣,又帶着一股不可言說的欲色,叫人看了心髒狂跳,垂眸眼紅。

不單是魏映舒,就連周圍伺候的丫鬟也心猿意馬。

師侯爺卻皺了皺眉:“你是越來越忙,連自己生辰宴都得讓一衆人三催四請了。”

師飛羽點頭:“馬上入冬,北蠻蠢蠢欲動,軍中糧草武器尚未着落,确實沒有心思享受宴席。”

“好歹也是你母親一片心意。”師侯爺一聽他提北蠻的事就牙酸,還不能反駁他。

便是皇上不以為意都被追着磨得害怕,若讓他開了話頭,今天別吃飯了。

師飛羽聞言也沖師夫人點點頭:“母親有心了。”

師夫人忙笑道:“動動嘴皮子的事,來來來,都愣着幹嘛,動筷吧。”

偌大餐桌只要五個人,确實也顯得冷清。

不過珍馐佳肴美味,若專注享受,倒不值一提。

桌上大半的菜都是魏映舒整治的,但她出了廚房後,師夫人也以身上沾了油煙為由,給她換了一身衣服。

還特別給了她一個香囊,叮囑随身佩戴。

那香囊味道甜膩神秘,聞之仿若芳心初動,暗合魏映舒心思,她也挺喜歡。

她的位置安排得離師飛羽有些近,師飛羽鼻子靈敏,一聞便注意到了。

于是他看向魏映舒。

魏映舒被那侵略霸道的眼神看得臉色羞紅,小鹿亂撞。

師夫人連忙推了推師侯爺,示意他看過去。師侯爺一件,果真要兒子開竅還得從這女子這兒。

接着便聽到長子問對方:“你這身衣服,不是來時那身吧?”

飯桌上所有聽了這話,都以為是魏映舒來的時候,師飛羽已經在自己院子遠遠看見她了,并且頗為用心,否則不會連對方換了身衣服都知道。

魏映舒心中甜蜜,羞澀的點了點頭。

看來世子當日在第一樓粗暴對她,該是不悅她與衆多男子一起,且攪入難看之事了。

師飛羽問完這話,便沒再說其他的,回過頭安靜吃自己的菜。

師夫人豈能讓這木頭浪費大好機會?便笑盈盈道:“飛羽覺得這菜怎麽樣?”

師飛羽此時正在吃一道宮保雞丁,聞言點了點頭:“尚可。”

師夫人笑意一僵,這讓人怎麽接話?一旁的魏映舒更是臉色一白。

緩了緩接着道:“我記得飛羽以前便贊過魏姑娘手藝,這些菜都是魏姑娘親自下廚為你做的,可別辜負她一片心意。”

師飛羽放下筷子,一本正經的對師夫人道:“母親,魏姑娘身為廚師,往日也就罷了,您和二弟喜歡招她入府做菜,她拿人錢財售賣技藝,這并無不妥。”

“可你既當衆讓管家遞了請柬,邀她參宴,便以正經的待客之禮對待人家。”

“我們師家是差了廚子,還是魏姑娘不動手就沒法開飯?為何反倒要讓客人整治席面?”

這下又換師夫人的臉色發白,魏映舒卻因心上人維護一下子又蹿上雲端了。

其實她與師夫人相處,确實多有讨好之意。師夫人極講究尊卑禮數,她便是有時心裏委屈,也當這理所當然了。

卻不料能得世子如此憐惜。

師夫人心裏暗罵這還沒湊一堆呢,便幫着修理她,以後真有了媳婦兒還得了?

只師飛羽如今強勢,早不是當初好磋磨的小孩兒了,便讷讷道:“是,是我疏忽了,沒注意禮數。”

師飛羽點點頭:“下次注意便好。”

真就佛都能氣出世。

師夫人今晚早有計劃,便是碰了一鼻子灰,也得硬着頭皮走下去。

便讓人開了一壇酒,命丫鬟給各人倒上,又舉杯:“來,我們先敬今日的壽星一杯。”

衆人舉杯,氣氛仿佛其樂融融。

師飛羽酒量一般,這點師家人都心知肚明,因此他喝酒很少一口飲盡。

師夫人自作聰明,以為內宅陰私手段師飛羽一個大男人防不勝防。

卻不知道對方自小便記仇,從小見慣并親身經歷,豈會不長記性?且師夫人也遠遠低估了師飛羽這些年天南地北四處征戰,見識過的世事與危險有多少。

這酒他方一入口就察覺了問題,只不過師夫人再蠢也不敢做那大的手腳而已,且為了事後好開脫,酒都取自一壇,所有喝的都是一樣有問題的酒。

這樣一來就能排出更多選項,直接确定了。裏面加了鹿血。

在天寒地凍的北地征戰,軍中也有戰前将動物的血加入酒中,不僅是暖身,還能刺激血性,讓将士發揮勇武。

只不過這會兒是為了什麽,加上魏映舒身上那南疆而來的異香,不言而喻。

師夫人自以為計,算盤打的很響。

師飛羽本就不勝酒力,加了這鹿血刺激,退席後必定渾身躁動。

她早吩咐留宿魏映舒,并安排緊鄰師飛羽的院子。

師飛羽翅膀硬了之後,把自己院子封得鐵桶一般,水潑不進,前幾年有那被她授意想混進去的府中老人,竟也不顧情面亂棍打死。

清算起來一句軍機重地,便讓她偷雞不成蝕把米,被罰禁足整整半年。

只是他自己的院子再如何固若金湯,整個師府卻是她的天下。

一會兒下席只管大方讓師飛羽順帶送客人回房,同路同行拒絕就說不過去了。

路上在安排事故支走其他人,孤男寡女幹柴烈火,便是師飛羽自己榆木疙瘩,還有同樣喝了酒又面對心上人的魏映舒在,以這女子的心思,自然會抓住機會。

屆時都不需要真正發生什麽,只讓府內家丁抓住兩人糾纏的場面,事情便成大半了。

非但能将魏映舒塞給師飛羽,這正經被邀請餐宴的客人被師飛羽輕薄,他名聲也壞了。

且魏映舒那些裙下臣勢必更加妒恨成仇,可謂一石三鳥。

于是師夫人不遺餘力的勸酒,使師侯爺還有師二不斷給他敬酒。

只是飲完一杯,師飛羽便放下酒杯了。

師夫人還笑:“今日是你的宴席,你可不能提前敗興,再跟你爹和二弟喝幾杯,還有魏姑娘,她想必也是很多賀喜話要說的。”

魏映舒這個時候自不忸怩,她站了起來,對着師飛羽舉杯道:“師公子,我敬你。”

師飛羽卻不理會她,反倒又将視線落師夫人身上。

他嗤笑一聲:“母親,你方才剛保證注意禮數,宴席未散便又犯,這是何意?”

師夫人笑臉一僵,接着手帕捂臉,委屈的靠向師侯爺。

哽咽道:“飛羽便是嫌我礙眼,好歹看在自己的大好日子上擔待則個。”

“是我讨嫌了,見宴席冷清一個人唱戲似的鬧氣氛,惹了飛羽不耐。你若嫌吵,直說便是。我一把年紀,何至于被小輩指着鼻子說不講禮數?”

師侯爺也不喜歡師飛羽那孤拐的臭脾氣,便皺眉不耐道:“行了,你母親為你的生辰操持數日,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朝堂上的威風沒刷夠,回家裏還要繼續?”

師飛羽卻不背這名,朗聲道:“父親此言差矣,母親出身家族雖然寡廉鮮恥,投機鑽營。但既已入我師家二十多年,放任行那無恥陰祟之舉,便是我師家蒙羞。”

師夫人氣得發抖,指着師飛羽道:“你,你說誰無恥?”

師飛羽毫無退意,直言道:“母親又是給魏姑娘穿那南疆女子勾引外男用的情香熏蒸過的衣服,又是在酒裏添那鹿血,打的竟是何等腌臜主意?”

師夫人臉都白了,萬萬沒想到師飛羽居然如此敏銳,一個回合不到就将她識破,半點不怕不體面的直接捅出來。

正讷讷不知如何解釋,便聽師飛羽道——

“若真想替二弟求娶魏姑娘,遵循禮數上門提親便是,為何要行那門風肮髒人家之舉?”

“今日若真如母親之意,讓二弟輕薄了魏姑娘,您讓我師家顏面何存?便是您不願以妻禮聘之,才選擇如此折辱魏姑娘。”

“難不成經過此事,二弟品性有礙的名聲傳出去,還有哪家正經的名門閨秀願嫁給他?”

師夫人猛的擡頭,傻了一樣看着師飛羽,心想你媽的你在這兒放什麽屁呢?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