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醫院人多,安南生怕排不上號,隊伍也長,她站在後面,江随放拿着病歷本,跟着她一塊排隊。
有人插隊,被排隊的衆人罵了,這邊的方言,感覺每一句都在罵人。
鬧哄哄的,江随放讓她去一邊坐着,她不好意思讓他一個人在這站着,本來就是自己的事情,他能幫忙就算不錯了,自己不能太欺負人了。
她想起劉斐昨天晚上說的話,跟江随放說:“聽說陳澤家裏有點勢力,他會不會找你算賬啊?”
“不知道。”江随放回複的很淡。
安南抿了抿唇,有些自責,“謝謝你幫周儀啊,你自己要小心一點,我覺得陳澤這個人不是那種随便算了的人。”
“我……”江随放垂眸看她,想說什麽,那神色仿佛有些憋悶,被人誤會的感覺,安南看着他,“怎麽了?”
“沒事。”江随放覺得算了,沒什麽好解釋的。
幸好前面排隊的人,都是直接挂號,速度很快,安南有醫療卡,直接遞過去排號就好了。
她拿着卡跟他一起去樓上,結果樓上人也多。
等他們看了醫生出來,去拍片的時候,已經下班了,只能等到下午了。
安南看着他笑,“你早飯還沒吃呢,我帶你去吃飯吧,我請客。”
江随放看她,她一副大姐姐的樣子,似乎很照顧他呢,他點頭,答應了。
醫院附近有一處景點,那邊吃飯貴又不劃算,幸好附近有家馄饨店是出了名的好吃,就是份量少。
兩個人走過去的,安南出了點汗,店門口也要排隊。
江随放說要去買水,安南一個人在那排着隊,手機響了好幾下,她才反應過來。
等她翻出來的時候,那頭的人已經挂了電話了。
安南看了下,有些吃驚,是江姨的電話,她突然打電話幹什麽?
安南回頭看了下江随放走的方向,只看到江随放在報亭旁邊抽煙,這是第二次,在她面前抽煙。
他站的位置很好,旁邊巨大的梧桐樹,陽光從樹枝的縫隙裏鑽出來,傾斜照在他身上,他抽的慢,一邊看着手機,有時候像是忘了抽,煙灰都掉進了旁邊的垃圾桶,他似乎更專心自己的手機。
安南有些奇怪,看他的樣子,不像是接了江姨的電話啊,怎麽會打到她這裏?
她回撥了,很快江姨就接了。
“小南。”江姨熱切叫她,安南連忙問好,“江姨好,怎麽了?”
“這樣的,我今天來你們學校了。”
“啊?”安南錯愕,又看向江随放,江随放還在看手機,指尖的煙像是擺設了。
“我看看你們吃的好不好,聽說你們國慶也不放假。”江姨說着。
安南知道,建築系忙,學費貴,大部分人都不願意回去,教授也有項目合作,便決定不放假,但如果要回去的,還是可以請示下,學校不會強制要求的。
“那你今天來,是給小放一個驚喜嗎?”安南奇怪問。
江姨立馬激動起來,“驚喜什麽呀,我今天給他打電話,他一個都不接。”
“為什麽?”安南問,江姨突然梗住了,支支吾吾道:“可能是覺得我煩吧,你現在在學校嗎?”
“我……”安南看着江随放,有些心虛,說不上來的做賊的滋味。
明明沒什麽大事,江姨就算知道江随放和她一塊來醫院,估計都不會說什麽,但她就是沒底氣的樣子。
江随放似乎感覺到她頻繁投過來的眼神了,擡頭看了過來,安南心一驚,立馬說:“他陪我來醫院了。”
“誰?你們在醫院?你跟小放嗎?”江姨還有些沒搞清楚狀況,很快了然,“哦哦,你手還沒好啊,那你們什麽時候回來啊?”
“我拿了藥就回去了,我一會跟他說,你來了。”
“行,我不急,我在校門口找了家酒店呢,你晚上帶着你弟弟一塊來吃飯。”江姨笑呵呵地挂了電話。
安南放下手機,江随放拿着水過來,“怎麽了?”
安南聞到他身上的煙味,“你抽煙,江姨知道嗎?”
江随放沉默了,安南就知道,嘆了口氣,“江姨已經在學校門口了,你最好別讓她看出來。”
“她來了?”江随放蹙眉,倒不是害怕和擔憂,反而是一種煩躁。
安南瞪着他,“江姨說你們不放假,想看看你,你這是什麽表情?”
江随放收斂神色,“她都沒跟我說。”
“你都不接她電話。”安南有些生氣,她跟江姨關系很好,江姨對她也很好,就是江随放從來對家裏人就很生疏一樣,也不親近,江姨也會難過的。
安南最不喜歡江随放這種樣子,對家人一點都不關心。
“媽媽的電話怎麽能不接呢?”安南責備他,他伸手抓了抓眼窩,漫不經心道:“項目急,我自己也沒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我就知道。”安南哼了一聲,“要不你去找江姨吧,我自己可以……”
“她肯定又要說我一個人把你丢在這了,我們看完了一起去,她在酒店公寓肯定做飯了。”江随放直接打斷她,安南沒辦法拒絕他了。
兩個人進去吃馄饨,看着菜單,安南有些躊躇,一碗吃不飽啊……
江随放要的利索,“兩份大碗牛肉馄饨,你呢?”
安南吃了一驚,“你吃兩碗?”
“對啊。”江随放大大方方笑,“我長身體。”
安南差點氣吐血,你年輕你了不起。
安南看着菜單,還在犯難,江随放順口說:“醫生說你最近要多吃點,你要大碗,還是兩個小份?”
其實大碗并沒有比小份多多少,但兩個小份就不一樣了。
安南摳着手指,看向江随放,“我就一……”
“兩碗小份芹菜豬肉的。”江随放直接說了,安南呼了口氣,故作為難,“其實我吃不完這麽多的。”
江随放笑出聲,安南紅了耳根。
他也跟着說:“不過這小份也太少了,你一會吃不飽,吃不完給我。”
安南這才松了口氣,兩個人默契笑了起來。
安南還是喜歡要點小面子的。
馄饨上的快,但是燙,這家馄饨都是用的骨頭高湯,湯比馄饨鮮美多了。
安南吹了口,等涼,擡頭看着店裏的唯一一臺電視機。
上面放着財經新聞。
一位知性女主播在說最近的財經時事,“近日,高氏企業董事長,高占明的出殡儀式在今日舉行,儀式由高占明長女高子秋代理,作為橫跨一個世紀的首富高占明,私人財産并未公布,大家所關心的高氏下一任繼承,也會在今日公開……”
安南看着,輕輕蹙眉,不認識,就是經常看網站不少八卦,都是八卦高家的事情,說的神乎其神,真真假假未可知。
不過高占明生前并沒有什麽醜聞,是個熱衷于做公益的生意人。
她看向江随放,江随放已經喝了一碗湯了,準備開始吃下一碗,她愣住了。
自己一個馄饨還沒吃呢。
“你不燙嗎?”她忍不住問,江随放拿過另一碗,無辜道:“我有點餓了。”
是哦,安南立馬有些心疼了,要不是陪她來醫院,他也不至于早飯都沒得吃。
“那你多吃點,不夠再點。”安南也開始吃了,對面食欲那麽好,她都有些餓了。
店裏的小孩,可能是覺得大人看的新聞太無聊了,切換成了動畫片了。
江随放吃了兩碗,倒是沒多吃了,安南問他要不要,他搖頭。
安南吃得慢,江随放就在一邊等。
反正也不急,醫院兩點才上班。
吃過飯,安南有些撐了,兩個人一起往回走,消消食。
這座城市歷史悠久,氣息也比較舊的感覺,建築也比較考究,安南等龍綠燈的時候,看到對面一家銀行,是做成城堡的模樣,聽說有五十多年的歷史,是第一批建築師在這設計的,不少網紅還會來拍照打卡。
安南看着行人匆匆,忽的想起一個問題,問江随放,“為什麽要選擇建築學?”
以他當時的成績,去最高學府沒有問題,而且他還是理科生。
江随放雙手插兜,像是在想。
綠燈來了,兩個人也沒動,紅燈再亮起的時候,江随放說:“我以為建築學是做房子,後來才發現并不是我想的那麽簡單,我當時就想着能做房子吧。”
那去工地搬磚不是更快,安南想起之前有個學弟說的,“沒進來之前,我還以為我們這叫高級工人呢,結果天天畫圖紙,以後畢業去畫畫算了。”
“你為什麽選擇這個?”江随放問她。
安南需要錢,需要盡快工作,她比任何一個人都要努力,她需要一個安穩的家。
她卻選擇了最累時間最長的專業。
“我……以前想去金融,後來我想做點不一樣的東西,最起碼,沒有白費這幾年。”
安南笑了起來,“所以啊,你不要老是對安執那麽放松,他沒理由花你錢,姐姐我,這點錢還是出得起的。”
安南看着他,江随放眨了眨眼睛,“我請他吃飯,不是因為憐憫。”
“難道是因為,你把他當朋友?”安南不信,比起安執,江随放肯定還有別的朋友,但是他對安執的那種特殊,讓她很不自在。
“算是吧。”江随放像是洩了氣,不知道怎麽回答了,安南笑了起來,“我比較斤斤計較,但是我真的很喜歡你。”
江随放倏地看向她,安南抿唇,想了想,“有的時候,你比安執讨人喜歡,這種喜歡。”
她把那天晚上他逼問的事情,說出來了,江随放卻沒有開心,反而有些煩悶了。
“你要是有個姐姐,肯定是個很好的弟弟。”安南看着路燈,“都綠燈了,快點走。”
說着,拉了下江随放的袖子,然後小跑往前過人行道,江随放跟在她後面,目光深深看着她的背影。
拿了藥回去,都已經傍晚了,江随放直接帶她去酒店公寓了。
江姨似乎在這邊酒店開了會員卡,每次來,都在這,主要是像個小公寓,能做飯吃飯,很方便。
酒店上去前要登記,安南看着江随放,等前臺說出示身份證的時候,安南才拿出來。
不知道為啥,跟江随放怎麽有種出來開房的感覺。
上電梯的時候,安南說:“這邊應該很貴啊,阿姨經常來這邊住,應該很貴啊。”
進了電梯,江随放就靠着電梯,不吭聲,不知道在想什麽。
安南卻很在意,“你又這樣,是不是打算進去也給你媽擺着這個臭臉?”
“我……”他很想随意說他樂意,可是看着安南的樣子,就忍住了,“我跟她生氣呢。”
“你別這樣,笑一點,阿姨做飯很辛苦的。”
江随放牽強扯了下嘴角,安南放棄了,随他去了,跟他一起靠着電梯,江随放轉頭看她,“我跟安執說了,一會他就過來。”
“恩。”安南點頭,偏頭,能從電梯牆上看到江随放的臉。
他在偏頭看她,視線有些放肆,她吓一跳,連忙站直,江随放目光又放回門上了。
到了的時候,安南捂着胸口,有些心慌,是她看錯了吧?江随放又不是那種人,可能是角度的原因。
作者有話要說:
江随放:屁,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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