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試試
陳谷沒有想到事情會這麽巧,也是他不關注娛樂新聞,不知道這兩個人曾經以其拍戲,否則早就把遲時雨攆走了,哪裏還能留他到現在?
因為是心理診所,所以病人的隐私很重要,尤其還是何之風這種公衆人物,就連他挑的時間都是幾乎沒人的上午,現在竟然撞見了遲時雨,這可一點也不好。
他趕忙走上去,拉過何之風,将遲時雨一腳踹出去。“你丫的快點滾,之風跟我還有事兒說,回頭我再找你。”
然後遲時雨呆愣着被陳谷推了出去,他有些反應不過來。
而何之風沒有說話,那沉默的目光只是從他的臉上一掃而過。
他進了門,門外面的遲時雨卻忽然之間咬牙:“不過是個臭醫生,叫那麽親熱幹什麽?以為自己跟商照川一樣自來熟嗎?”
他郁悶了一陣,可是眼底又藏着隐約的擔心,何之風不接任何通告,媒體上關于他的炒作也已經冷了下來,何之風放棄了如此大的一個機會,這在旁人看來完全無法理解,可是在陳谷這裏撞見何之風的時候,遲時雨忽然之間明白了。
他關注了何之風很久,也幾乎是處在一個完全旁觀者的角度看着他往深淵墜落,他的成功和失意,光鮮亮麗的時候是在舞臺下面,至于那陰冷灰暗的一面卻只能從報刊媒體的冷嘲熱諷之中窺知一二。
何之風是需要休息一下了。
遲時雨慢慢地走到走廊邊,坐下來,身邊恰好是一欄花架,秋末冬初的時節,應季的花不多,不過眼前這些花顯然都是反季被特殊照顧過的,吊蘭,蝴蝶花,還有幾朵波斯菊,旁邊竟然還有一盆正養在水裏的水仙。
他坐在旁邊,無聊地看着,心思轉來轉去還是在何之風的身上。
而何之風卻還在陳谷的辦公室裏,懶洋洋地坐在沙發上,手裏捧着陳谷端來的花茶。
“你跟遲時雨那貨很熟?我看你們似乎認識。”陳谷沒話找話說了。
其實所謂的心理治療最嚴峻的階段已經過去,現在只是鞏固一下心理治療的效果,他們的任務就是每天談話,無話不談。
心理醫生往往能夠在治療成功之後成為好朋友,這并非全無道理。
何之風擡眼看他,眉頭微微皺起一點,笑道:“你明知故問。”
他的表情被陳谷捕捉到,他在分析他的想法和精神狀态,眼下卻覺得何之風很平靜,他似乎對此一點也不擔心。“只是沒有想到會這麽巧,他知道的話,對你有影響嗎?”
“大約是沒有的,他應該不是胡說八道的人——至少在這方面。”何之風這話聽上去很不确定。
可是陳谷在聽完之後卻雙手交握在一起,大拇指豎起來按了按自己的下颌,語氣中帶着幾分斟酌:“我覺得——你似乎很信任他。”
盡管用的是“大約”“應該”“至少”這些看似不确定的字眼,可是真正感受這句話的意思的時候,卻只能感覺到一種奇怪的信任感,尤其是對于何之風這種人。
何之風是相當沒有安全感的人,能夠在這種情況下表現出對一個人的信任,過于難得,以至于陳谷都懷疑自己是判斷錯誤,可是那麽多年的心理學研究讓他知道自己在這方面還是有那麽一些水準的,所以判斷出錯的可能很小。
對何之風來說,他是一個藝人,需要在意自己的公衆形象,心理疾病這種事情如果被有心人利用,經過一些人的炒作,勢必會造成極其惡劣的影響,對于藝人來說,必要的隐私代表必要的安全。眼下這種安全,卻因為遲時雨的出現而受到了威脅。
可是何之風太淡定了。
何之風慢慢地飲了一口茶,眸光一轉,“你這個心理醫生,管得也未免太多了吧?我都不覺得自己很相信他。”
“信任這種東西,其實很奇怪,你自己都沒發覺到自己很信任他,這才是真的信任。說起來,遲時雨那個家夥,的确挺靠得住的。”陳谷不知不覺之間就打開了話匣子,“那個家夥跟我一個大學,不過他是明星,一向跟我們不一樣,辦事很老實,雖然嘴巴總是碎得厲害,不過天生人帥人緣好,還挺會關心人,不過——我們那些人很少會說信任這些詞,因為這種東西太奢侈,他頂多算是靠得住。所以對于你信任他這件事,我覺得很驚奇。”
何之風原以為陳谷肯定是一堆大帽子直接給遲時雨蓋過去,可是沒有想到陳谷後面竟然說出了這樣的話,未免也太沉重,原本以為陳谷和遲時雨之間的好友,陳谷肯定是要一直給遲時雨說好話的,可是……
“我沒有想到,你會在背後這樣黑他,我估計要是告訴遲時雨,你趕明兒能被他分屍了。”
陳谷誇張地叫了一聲,笑道:“這倒是有可能的,那小子慣會睚眦必報……”
醫生和病人之間的話題就這樣慢慢地展開了,穿着白大褂帶着金絲眼鏡的醫生,和脫下了風衣一臉淡漠的病人,坐在會客室裏,端着茶說了個痛快。
臨走的時候,陳谷走在何之風背後,似乎很是遲疑,他沒有擡頭看,只是低頭看着腳下的地板,似乎還在斟酌。
前面的何之風走着路,一下就看到了走廊花架旁邊坐着的遲時雨,這麽久了,他還沒走。
遲時雨本來已經靠着花架快睡着了,乍看見何之風出來,一下站起來向着這邊走來。
陳谷想了一會兒,忽然覺得這些私密的話題也無所謂,于是問道:“之風,我問個很隐私的問題。”
何之風的目光從遲時雨那邊轉回來,同時揚起音調“嗯”了一聲,接着陳谷問道:“你是不是性冷淡?”
前面遲時雨忽然剎住了腳步,恰好聽到這個問題,彼時何之風正扭頭看陳谷,陳谷看似淡定地站着,忽然之間就退了一步,搖手讪笑道:“那個……口誤……”
何之風還是平靜地看着他,沉默了許久沒說話。
遲時雨被這一場搞得摸不清頭腦,不過卻深深皺起了眉。
陳谷繼續後退,一直抵到了門,幹笑:“別這樣看着我,我不該窺探病人的隐私,這是……額……我醫德有虧,你可以投訴我……”
然而他的話被何之風打斷了,站在走廊上這男人很随意地披上了自己的呢子大衣,理着頸邊的翻領,輕飄飄地道:“你要試試嗎?”
且不說陳谷是什麽反應,後面的遲時雨頓時哀怨,低聲喃喃:“要不我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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