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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何之風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給陳辰洲留有餘地,不過已經這樣了也就無所謂。

他現在覺得遲時雨吃醋的時候特別可愛,而且這種念頭一一冒出來就壓不下去。

他自己忍不住要偷笑,遲時雨卻恰好看到了,也不知道為什麽就煩躁了起來。他抱着手,一語不發地站在一邊。

何之風這個家夥,總是有那麽多的面具。

矛盾的何之風,矛盾的他自己。

何之風看向了前面的拍攝場地。

在何之風的試演之後繼續拍,陳辰洲承受着很大的壓力,如果演得沒有何之風好的話,很傷面子。

他盯着劇本很久才放下,看似平靜的目光落在了坐在場邊的何之風的身上。

別人也許看不到何之風的手下留情,可是他知道,不需要理由的知道。

可是他厭惡這種手下留情,別的看出來何之風手下留情的人肯定會覺得何之風這人不錯,然而也只有他覺得這樣的行為充滿了惡意。他所知道的何之風,根本就是個心思狠毒的人,就算是現在變得淡然了那麽一些,他還是相信這個人能夠笑着将人往地獄裏推。

何之風對不同的人說不同的話,他交朋友是分等級的,一條線畫一個圈出來,裏面的是喜歡的,外面的是不必深交的,圈子外面的都是無所謂的人。

而他陳辰洲,肯定是在這種圈子裏的。

既然何之風想要看好戲,那麽——他就來試試,讓自己試試。

調整了臉上的表情,重拍這幕戲。

從樓梯上慢慢地走上來,他半埋着頭,此時此刻,陳辰洲覺得自己無限貼近江霄這個角色。

何之風诠釋的江霄是個僞君子,而他所要表現的江霄卻絕對不能是相同類型的,而且熟讀劇本的陳辰洲覺得,江霄不能成為一個僞君子,反派角色常常會受到觀衆的一致抵制,演員本身的人氣有時候也會受到影響,他要像之前拍《傷懷十裏洋場》的何之風讓杜月笙那個角色有血有肉讓人喜歡上一樣,讓江霄這個人物在自己的演技之下變得豐滿起來。

他所理解的江霄,應該是——掙紮。

掙紮在罪惡和善良的交界,在他伸出手去推人的時候其實是無意識的,可是在收回,看着人墜落之後卻是慌亂的,他很恐慌,自己為什麽會那樣做——

江霄是被逼的。

人性并非簡單的善惡就可以界定的。

他在做出那樣的舉動的時候,肯定是經歷了完全的掙紮。

戴着眼鏡的何之風,文質彬彬的江霄。

低頭的時候顯得情緒低落,有些消沉,因為他即将面臨別人的勒索,走到陽臺的門前的時候,他停下來,伸手按了一下樓梯的扶手,嘴唇微微地抿了一下,緩緩地松手,才走到前面去。

何之風原本那看好戲的表情忽然之間就變了,他臉上的笑意淡下來,連遲時雨坐在了自己的身邊也沒注意到。

陳辰洲……

就連徐徹的眼神也變了,這是入戲了嗎?果然是要有壓力才有潛力的爆發嗎?

陳辰洲覺得自己此刻無比清醒,因為他極端厭惡的人就坐在那邊看着他,并且之前還用自己的演技羞辱了他,他既然故意留了一個破綻給自己,那麽,就讓他将這個破綻撕裂。

手一扶眼睛,他将眼鏡布揣進兜裏,然後站到了敲詐者的身後。

“你,找我?”

跟之前的表演完全不同的感覺。

只這一句,已經趨近完美,話中的停頓完美地表現出了江霄這個角色內心的遲疑和掙紮,還有一種恐懼和疑惑,江霄原本只是一個行為舉止有些出格的世家公子,還沒有壞透,這個時候應該就是這樣的情緒——甚至還帶着迷茫。

敲詐者轉身,“喲,江少爺終于舍得來跟我談事情了?只要江少爺肯出錢,什麽都好說,最近小弟手頭有些緊。”

陳辰洲沉下了臉,一種世家公子的尊嚴被冒犯的感覺就那樣湧了上來,對方是來敲詐的流氓,上流社會的教育之中,對這種人一向是看不起的,所以江霄此刻的語氣輕慢也可以理解:“你以為你是誰?你說給,我便要給嗎?”

說這句話的時候,陳辰洲的臉上還帶着一種輕松的微笑,與之前的感覺完全不同,這是一種故作出來的微笑,有些虛假,卻用虛假掩飾着內心的不安和焦躁。

陳辰洲出色的演技成功地感染了這個飾演敲詐者的龍套,江霄這種世家公子的面具,就是應該被撕裂,讓他變得歇斯底裏。“別TMD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老子告訴你,你把柄就在我的手裏,不給錢,就等着身敗名裂!”

這樣的話,直接将江霄激怒,他一伸手,拳頭就舉到了半空中,卻又頓住,慢慢地放下來,胸腔鼓動着,眼神裏閃過幾分壓抑的殺氣,轉眼之間卻又平靜下來:“你想要什麽條件?”

作為一個世家公子,被加以如此粗魯污穢的言語,卻還要忍下來,那種扭曲的情緒從現在開始就要醞釀。

徐徹說,江霄這個角色是很陰郁的。

陰郁,壓抑。

他慢慢地從兜裏摸出眼鏡布,不能夠很好表現出來的情緒,借助道具能夠很好地表達。

摘下眼鏡,修長的手指拿着眼鏡布,慢慢地擦着,可是手指卻在微微地顫抖,攝像師足夠專業很老道,這些細節都捕捉下來。

敲詐者邪笑着将那些過分的條件說了出來,不斷地以貪婪挑戰着陳辰洲的底線。

陳辰洲呼吸不是很穩,深吸一口氣,江霄在這個時候,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他說道:“抱歉,我不能答應這些條件。”

“什麽?你不能?開什麽玩笑!大少爺,我告訴你,你如果不答應我,我立刻就将你的那些醜事公之于天下!看看,多麽醜惡的私生子,多惡心的一個人,穿着漂亮的一衣服也不能真正進入上流社會,你媽就是個臭婊子,別跟我在這兒玩兒,老子說的你都要聽——”

敲詐者已經完全喪心病狂,站在天臺欄杆邊笑得猖狂。

而江霄的表情也是逐漸地在扭曲和平靜之間變換,“啪嗒”一聲,那眼睛竟然直接被他用力的手指折斷了鏡腿。

他緩緩地、僵硬地将頭擡起來,看向了自己眼前猖狂的敲詐者,他将會被這個人所說的那一切撕裂。

私生子,他最不能被觸碰的傷痕。

強烈的恨意在一剎那就生了出來。

他悄悄地踏上去一步,那一瞬間,陳辰洲的心裏,只有一個人的樣子——何之風。

何之風站在舞臺上,何之風站在鏡頭前面……

都是他。

恨這樣的情感,怎麽可以對眼前敲詐他的這種流氓産生呢?

這種人,醜惡死了,根本不配。

毀滅何之風——這種情感他壓抑了多久了?

自己也記不清了。

那一瞬間,鏡頭裏的陳辰洲露出了一個微笑,緊接着卻變成了狠厲,突然之間伸出手來就照着前面一推!

衆人只覺得心頓時被揪緊,那樣一個扭曲到極致的微笑。

何之風看着卻很平靜,那個人不只是江霄,更是陳辰洲自己。

扭曲的江霄,扭曲的陳辰洲。

将人推下去之後,江霄站在陽臺邊,那扭曲的笑意忽然之間就僵住了,慢慢地消失,消失——他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

仰起頭,看着天,長長的眼睫顫了一下。

——Cut。

鏡頭就這樣停止。

何之風雙手交握,聽到身邊的遲時雨說着話,“你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他搖頭,“我不覺得。”

場中已經表演完的陳辰洲忽然之間雙腿一軟站立不穩,竟然半跪在了地上,周圍的人一陣驚慌,走上去扶他。

陳辰洲卻一擺手,然後按住了自己的臉,在經紀人穆唯的攙扶下站起來。

徐徹忙道:“助理過去看看,随行劇組的醫生在嗎?”

陳辰洲笑道:“只是脫力,導演別擔心了。”

他坐到休息椅上,卻尋思着是不是脫力只有自己知道,

那樣扭曲的自己,卻要暴露在別人的眼前——不甘心。

扭頭,看向對面的那張休息椅,遲時雨和何之風坐在一起,遲時雨看着天,何之風則看着陳辰洲。

在陳辰洲的目光轉過來的時候,何之風對着他勾起一個笑容,唇角挑起來一半,顯得無比戲谑。

那一瞬間,陳辰洲之前無比混亂的內心卻平靜了下來。

他之前會跪下來,是因為他以為自己是把何之風推下去了。

他那個時候已經無法分清戲裏戲外,入戲這種事情——太可怕了。

推下去的是何之風,他看着他墜落,然後便覺得心底是空空的,所有的扭曲的仇恨和怨念都那樣随着他的墜落消失,他整個人輕得好像要飛起來。

扭曲的恨意被付諸了實施,劇中的江霄此刻也處于一種茫然的狀态,所以陳辰洲的這一幕戲完全合格。

尤其是最後擡眼看天,天幕水藍,他眼底也是清澈——多漂亮的一幕,卻與前面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美麗與罪惡并存。

遲時雨在看另一邊,因為不喜歡何之風看陳辰洲。

然而當他再次回過頭的時候,何之風和陳辰洲都不見了。

忽然之間就覺得有一些不爽,因為他知道——何之風一定是去找陳辰洲了。

遲時雨猜對了。

樓上衛生間前面的陽臺,風吹過來,陳辰洲坐在椅子上,嘴角帶着笑容看何之風。

“我都不知道該說你是心狠手辣還是心慈手軟了。”

何之風靠牆站着,表情淡淡:“我覺得你要瘋了。”

其實他自己才是瘋過的那一個,他都覺得自己有些神經質了。

“我也覺得自己快瘋了。”陳辰洲捂着自己的臉,“你知不知道我拍戲的時候在想什麽?”

“我覺得,你是把我推下去了。”

那麽強烈而扭曲的恨意,何之風怎麽可能感覺不到?陳辰洲那樣的眼神,他能知道的。

有的時候,事情就是這樣奇妙。

“可是我還是不清楚,你到底為什麽這麽恨我。”

“恨和愛一樣,這樣的感情,是不需要理由的,我厭惡你就是厭惡你。”可是他覺得很煩躁,因為何之風的手下留情,如果他招惹了這個男人,那麽因為他之前的無禮言行,何之風的報複是理所應當的,然而他現在卻給他留了餘地——那是什麽?施舍嗎?他不需要。

何之風居高臨下地睨視着他,抱着雙臂,風細細,已經不怎麽寒冷,他之前對遲時雨說過,自己喜歡慢慢玩,很顯然,陳辰洲還不是最了解自己的那一個。

多痛苦的人啊。

“你以為我心慈手軟嗎?”

“你看上去比以前面善多了。”陳辰洲答得很快,可是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已經暴露了一些東西。

“你知道以前的我是什麽樣的嗎?”何之風眼神一閃,腳尖點地,靠在了牆上,姿态閑雅極了,只是因為陳辰洲埋着頭,所以看不到他那表情,雖然笑着,眼神裏卻藏着些陰暗的表情。

“別人不知道,可是我很清楚,因為自己個人的喜好打壓新人,不喜歡的人就要妨礙別人,一切按着自己的性子來,你用了許許多多見不得光的手段去害別人,或者算不上害吧——你只是用娛樂圈最常見的肮髒将自己污染,也把別人推進深淵。”

陳辰洲想起來就覺得諷刺,那個時候他還沒踏入娛樂圈,他跟陸青越是一個圈子的,也了解一些娛樂圈的事,何之風退出了歌壇,他才走進了演藝圈,也許是冥冥之中就有那種預感吧。

“你似乎關注了我很久。”何之風只是說出了這句話。

陳辰洲渾身一僵,這是他的死穴,擡眼,看着表情淡然的何之風,他忽然想起一件最傷人的事情:“我可沒關注你這麽久,只是覺得你惡心而已。我跟陸青越,的确算是舊識,你知道他怎麽說你的嗎?”

惡心,陸青越,他怎麽說自己。

這些話差一點就要将何之風萬箭穿心了,然而他承受住了。

“你說謊也有點水平好嗎?用你的演技來說謊,也許可信度會高一些的。”

“你不相信嗎?”陳辰洲眯眼,接着嗤笑。“陸青越也不是什麽好人,在你之前,他跟圈子裏不少人有關系。”

這一點何之風很清楚,至少現在很清楚。不過對于陳辰洲之前所說,他還是搖了搖頭:“我不信的是,陸青越會在你面前說我什麽。”

至少,不會對別人說他太惡心這種話。

“我當初跟陸青越确實有那麽些關系,不過——現在都是過去了。他是什麽人,我現在看得很清。不過絕對不是那種随意在別人面前談論自己的請人的人。這一點人品他都沒有的話,當初我怎麽會看得上他?”

這話說得就比較高貴冷豔了,他說的是——他怎麽看得上他。

是他看上了陸青越,而不是說陸青越看上了他。

娛樂圈的潛規則,想紅就需要靠山。

何之風覺得自己以前就特別适合這個圈子,他需要人在背後支持自己,而陸青越是個很好的選擇,有強大深厚的背景,也對跟藝人交往不反感,而且他有才華,長相也不賴,怎麽看都是很合适的金主。陸青越對他有意思,他也覺得這樣挺好。一切都是你情我願,談不上誰欺騙誰或者說欺負誰。

只是後來,最怕的就是出現真情。

何之風跟陸青越怎麽說也有過那兩年的感情,對陸青越也算得上了解,他的言語、表情和習慣,人品也是。

再說,他怎麽可能不知道陸青越對自己的感情呢?

那個男人愛自己,會在朋友的面前說自己所愛如何如何肮髒嗎?

所以何之風也嗤笑。

他這樣的表情在陳辰洲意料之外,他心中一緊,卻冒出了另一句話:“你這麽信任陸青越,難道是現在還喜歡他?他現在可是已經跟沈閑攪在一起了,他已經不是你的禦用作詞作曲了。”

禦用。

又冒出這個詞來,當初所有人都覺得用這樣的兩個字才能描述何之風跟陸青越之間的關系,可是現在,這個詞是多諷刺?

不過何之風的心早就是鋼筋水泥澆過了的,他無所謂,“我可能從來就沒有喜歡過陸青越吧。”

從來都沒有喜歡過。

這樣輕松的一句話。

陳辰洲忽然覺得陸青越太可憐:“他怎麽會喜歡上你這麽個沒心沒肺的人?”

何之風卻半彎了腰,“我差一點就要喜歡上他了,這樣說,你會不會覺得陸青越更可憐?”

陳辰洲說不出話來,他仰臉看着何之風,因為彎了腰,何之風的臉離他很近,表情也很平和,他幾乎就要忘記他跟這個人之間勢同水火的關系了。

其實,一切也許沒那麽糟的。

陸青越真是個可憐蟲。

其實陸青越沒有在他們這些朋友的面前說何之風太多,只是每次提到那個眼看着就要紅起來的時候,陸青越就一臉的溫柔,讓他們這些纨绔子弟恥笑,笑鬧着說陸青越要陷進去了,可惜最後還是那樣的結局。

而陳辰洲自己,雖然也是個纨绔,卻不喜歡他們跟男人交往的這些事情,一開始就不怎麽喜歡陸青越,不過面子上的交情還是要敷過去的,所以算是泛泛之交,不過自從陸青越跟何之風交往之後,事情就開始變了,那個時候他就很厭惡何之風,總是聽纨绔們提起陸青越的這個小情人,厭惡之情一天一天積累,可是後來偏偏讓他見到了何之風本人。

何之風。

風。

多美的名字。

連唱歌都很好聽。

陳辰洲不明白自己了,有時候覺得他唱歌很好,有時候卻覺得很惡心,也許是因為那些歌詞都來自陸青越吧?

如果一定要他用一句話來總結的話,他還是願意說:他讨厭何之風。

因為他的任性胡為,因為他的卑鄙狡詐,因為他的表裏不一,因為他的陰沉陰郁……

“你現在是不是很痛苦?”

何之風忽然對着他扯出一個涼涼的微笑來。

陳辰洲一縮脖子,離何之風遠了一些,“你什麽意思?”

“剛剛遲時雨那個家夥說我對你手下留情,在試演的時候給你留有了餘地,現在你覺得自己演技出來了,壓過了我,很開心嗎?”

見他似乎真的不明白,何之風好心地解釋了一下。

陳辰洲本想冷笑一聲說自己很開心,可是方才演戲時候的那種痛苦再次湧上了心頭,不,他不開心,他很恐懼,也很快意。他到底是恨着何之風的,想要把這個人推下去,可是推下去了,他又覺得心裏空空的。

一只冰冷的手掌忽然之間落在了他的臉頰上,他擡眸,看到何之風平靜的眼神。

“你把被推下去的人想成我,就能夠拍出讓徐徹滿意的效果,可是真正地想成了我,也很痛苦吧?我原本只是猜測,沒有想到你真的能夠演出這樣的感覺,那一瞬間是不是痛得都麻木了?所以覺得自己心裏什麽都沒有想,什麽都不管,什麽都沒了……”

人說漂亮女人如蛇蠍,可是漂亮的男人不也如蛇蠍嗎?

陳辰洲忽然全明白了,可是他驚訝于自己的愚蠢的同時,也震驚于眼前這人的洞察力。

“你……故意給我留了餘地。”

故意的。

見他終于明白了,何之風高興地松了手,看着他陰郁地垂下頭去,直起了身子,“你休息一下吧,過半個小時又要開拍了。”

他轉身,不再理會陳辰洲。

陷入黑暗的人,這樣嗎?

陳辰洲就那樣埋着頭,忽然按住自己的臉,陸青越最後那段感情當真是死得不冤的,遇上何之風這種冷血無情的家夥,是個人都覺得他會是一塊兒捂不熱的石頭,也許沈閑現在能留在陸青越的身邊,就是因為這個吧?

鮮血淋漓。

演完這一段戲,陳辰洲真是覺得自己一敗塗地,盡管所有人都以為他贏了。

何之風很清楚地了解,自己對他抱有的這種扭曲的感情,他在賭,賭自己将那個人當成是他。

他贏了,他輸了。

何之風一步一步地走出去,卻在轉角看到悠閑靠着牆站着聽音樂等他的遲時雨。

遲時雨那表情閑閑地,将手中小巧的MP3一扔,挑眉:“跟那個家夥調完了情?”

調情?他有那麽多的閑情逸致嗎?

何之風走過去,站在他的面前,忽然湊過自己的臉去,然後嘴唇相貼,深吻。

遲時雨愣住了,知道何之風的嘴唇離開,他才反應過來,看着他表情淡淡地轉身就要走,他一把拽住了他的手,“之風……”

何之風扭頭看他。“怎麽?”

該死,這個人怎麽能夠用那麽平淡的表情主動吻了自己然後轉身就走呢?

這簡直……

他快被這個男人逼瘋了!

“你……”

他要說什麽?他該說什麽?

思緒全部混亂了。

遲時雨覺得自己這個時候就應該轉過身,将自己的頭狠狠地往牆上撞!

何之風主動吻了他——這是剛剛發生的事情,不是在做夢。

何之風很想翻白眼,可是看到遲時雨那混雜着驚喜、疑惑、茫然和煩躁的表情,又心軟了。

他不是容易打開心防的人,原本陸青越差一點就要打開他的心防了,卻在那個時候插進來一個沈閑,盡管後來知道是誤會,他跟陸青越也回不到以前了,而現在,遲時雨也在慢慢地打開他的心防,何之風冷漠太久了,他也需要這樣一個溫暖的家夥将熱度傳給自己,不然他就要凍死了。

這樣的一個人,在慢慢地打開他的心防。

他其實怕這個人半途放棄,雖然遲時雨大約不是這樣的人。

所以他需要回應,回應他的感情,然而畢竟這樣的事情很少做,所以也就很生硬。

“該換裝拍戲了。”

遲時雨卻搖頭,扣住了他的手掌,兩個人十指交握,他笑得很開心,兩眼裏全是沉澱的溫柔,“喂,你什麽時候才會喜歡上我啊?”

“不知道。”何之風很想甩開他的手,然而沒成功,頓時皺眉,于是口出惡言,“一輩子也不會!”

可惜遲時雨才嘗到了甜頭,不為所動,“我又不是傻子,等什麽時候喜歡上我了,我再放手吧。”

何之風原本是在往前走,這個時候卻忽然之間停下了,他轉身,沉默地看了他很久,遲時雨忽然覺得不安。

“怎麽了,之風?”

何之風慢慢地放開手,堅決地,卻還是不說話,他覺得自己有些冷。

也許是何之風的表情太可怕,他竟然不敢重新去握他的手。

何之風說:“如果我喜歡上你了,你才放手,那我寧願我現在沒有喜歡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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