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一簪一劍

“這些，都是你設計的？”

空空蕩蕩的林子裏，只有兩個男子。一個一身黑衣身佩長刀，半蹲着。另一個紅衣姿容絕美，背靠着身後的樹幹，警惕的看着面前人。

暗一搖了搖頭。一雙眸子只直直看着他，不乏幾分真誠。過了半響，才緩緩開口，：“我......只想救你。”

楚過脫口而出：“你的主子不是聶長玦嗎？”

暗一不答，也不再看他。

楚過這才仔細的打量起他來。他生的濃眉大眼，五官輪廓也算流暢，此時抿了唇竟有一絲不好意思的樣子。

倒像是畫本子裏的英俊小生啊......楚過這般想。

下一秒，他沉了眸子，有些銳利的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私自把我帶到這來，無論聶長玦此時是生是死，你可都想過後果？”

暗一渾身一震，下意識答他：“将軍不會死。”言辭篤定。

楚過有些詫異......倒不像是個背叛之人說出的話。

聯想到一路來暗一時不時看自己的目光，楚過心下起了一絲逗弄之意，心底像被一條毒蛇吐着杏子爬過，此刻卻暗含了幾分陰冷。

他十分嬌媚的一笑，望着暗一道：“你莫不是喜歡我？”

見他一個男子，竟毫不羞愧的直接說了出來。暗一吃驚的去看他，卻觸及到了他眉梢眼角的媚意。

那是怎麽樣的一雙流光溢彩的眸子......抵得過他平生所見萬千。

這雙眼生的黑白通透，無一絲雜質，本來是剔透純淨極了。偏生得狐貍眼型，內眼角輕向下呲，眼尾流暢的向外開了又在尾端輕微上挑，睫毛雖長但卻不卷翹，這般直直的平添幾分清冷之意。朝人斜斜瞥去，眼波流轉，可勾了人的心弦魂魄。

暗一似是有些癡了，他聽見自己說：“是，我一見你心裏就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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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是聶長玦，楚過想着，眨了眨眼睛。

暗一伸手，撫上了他的側臉，将他額前碎發輕別到耳後。楚過經過一日舟車勞頓路上颠簸，發髻本就松了，今日又慌忙遇刺哪有時間梳理，平時極在意形象的一個人現在烏發半散，有那麽幾分狼狽。

在他眼裏是狼狽，落在旁人眼中又是另一種風情。

楚過不動聲色的沉了沉眸子，在暗一即将吻上自己面頰時抓住了他的手腕。

暗一似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楚過本想提醒他可以帶自己回去了，卻見他一幅完完全全沉迷了的樣子，心下難免有一絲厭惡。

這麽想着，他垂了眼低聲道：“幫我束發。”說着，他轉過了身，将背面留給暗一。

語調清清冷冷的，不似命令，但難以叫人抗拒或者不服從。

暗一伸手抽出他頭上的木簪子，剎那間，烏發傾洩，發絲柔柔落到他掌心中，縷縷癢癢似劃在他心間。

手邊沒有木梳，他只小心翼翼的指尖劃過發間給楚過順着發......

楚過突然聽到了一聲極細的揮劍聲，似劈開了枝葉。

他突然向後傾去。

暗一這時只覺溫香軟玉滿懷，下意識伸手抱着了面前人。又感覺到一只手似在自己手心隔着木簪子輕繞，他松了木簪，握緊了楚過的手。

楚過又側過頭來似要和他說些什麽，隔得極近，若叫外人看了只覺得兩人在輕吻。暗一的心劇烈的跳動着，一瞬也不眨的盯着他慢慢靠近的唇......

下一秒，一陣鑽心的疼痛從心跳的源地蔓延開來。

暗一不可置信的睜大了雙眼，手摸索到了身側的長刀。背後又是一劍，直劈肩膀幾欲将他分成兩半。一時前後皆傷，鮮血四濺。

聶長玦将楚過從他懷中猛地拉了出來，左手執劍，右手将他抵在樹幹上，一雙眸子裏盛着他楚過從未見過的情緒——憤怒。

“楚、過。”他一字一句道。

第一次在破廟裏見他，我轉身就走，沒見他生氣；後來指示他給我洗碗，他一聲不吭的洗了，也沒見他生氣；向來不給他格外好的眼色，也不見聶長玦生氣......楚過這般想着。

卻突然一陣眩暈。

自那日與聶長玦定下約定以後，就再也沒有這樣過了，今日這是......這是楚過暈過去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聶長玦本來想質問他一番，但看他竟然暈了過去，心頭那無名火氣消了大半，忙伸手接住了他，将他打橫抱了起來。

臨走前，在暗一的身上狠狠踩了一腳，用了十成的力，暗一咽了最後一口氣，死前仍不甘的望着楚過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