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千歲

軍隊一路前行，隊伍最前一個深紅色的“聶”字構造了一整片旗幟，華麗中帶了幾分莊重意味的明黃色流蘇垂在旗幟的邊緣：畢竟，聶長玦不僅是以聶國大将軍，更是以當今聶國皇帝——聶懷瑾的弟弟的身份出征的，紅黃相間，是象征着将軍武者的熱血，也是代表了聶國最尊貴的皇室血統。

過往城鎮之人遇見了，無一不垂首行禮，間或有人振臂高呼一聲“千歲”，聶長玦騎着一匹全身通紅的黑鬃馬走在隊伍最前面，一路風雨兼程匆匆趕路，偶爾聽了這話，只挑了挑眉繼續趕路。

他的随從都是忠心耿耿的由他一手帶起的士兵，更甚者有與他一同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聽了這話也無人覺得不妥，甚至隐隐驕傲——他們的大将軍，當得起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千歲之稱。

聶長玦的民心所向，由此可見一斑。

這日即将行至邊境之地只餘幾十裏，人煙已漸漸稀少，好不容易看見了一個小鎮幾座客棧，一行人決定最後休息一晚——明日就到聶國北邊境駐軍。

聶長玦雖然已經習慣了從軍生活，但也略感疲憊。畢竟明日起就要全副武裝打起精神，面對那群兇悍的馬賊匈奴了。是的——他聽聞邊境的馬賊竟與犯國的匈奴勾結在一起，心裏起了無明業火和深深的鄙夷，他從不看不起賊人，相反，他深信“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這一道理。但是對自己國家的人倒戈相向，賣國叛親，是他最深惡痛絕的行為。

他是一個将軍，他可以不尊君，但他永遠不會背棄自己的國家。

這日，聶長玦早早的在客棧天字房歇下了。客棧簡陋，甚至比不上一個內地的普通城鎮，聶長玦在心裏嘆了口氣，他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這邊境之地還是沒有任何的改變，匈奴馬賊之禍一日不除，這聶國境內的一方土地，就永遠得不到發展與富饒。

夜裏，他翻了個身，下意識的抱緊了身邊人。

待睜開眼，卻發現自己已經在邊境之地的客棧裏了，身邊空空如也。聶長玦心裏有了一絲奇怪的情緒，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髒，想去感受這奇怪的悸動是為什麽，但自己是永遠不會明白自己身處的局勢的。如用兵打仗，你在險境裏，既然是險境，又怎麽會看得到周圍的地勢和敵人的所在。

他想的頭疼，幹脆抱了旁邊那多餘的一床棉被，馬上就深深入睡了。

此時，千萬裏外的摘星閣——

楚過依舊睡的很香。

他微微蜷縮起身子，把自己埋在寬大暖和的棉被裏，仿佛這不是被子，而是他的皮毛。

他依舊是做着那狐貍的夢境。

沒有任何的新意，只是一遍一遍的重複着。他已透徹這狐貍和書生是真心相愛了六世的，再重新去看這個故事，每一次都有了不同的體會和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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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如果自己是這只狐貍的話……

楚過想，如果後來這狐貍明白了自己的書生的愛，她也不可能回到當初，那最澄澈純淨的模樣了——她已經變了，她是媚人的，放蕩的，心機重重的狐貍。她不會再為一個人去學習洗手作羹湯，也不會傻傻的為了他委屈自己被任何人欺負，更不會甘心毀去自己的百年修為。

再愛上她的書生，是扭曲的，但也将自己最珍貴的東西完完全全的交到了一個人的手裏——她的一顆真心。哪怕做盡了天底下所有的壞事，已不值得再被救贖，但是在心底的最深處依舊有着一個角落，完完整整的放着你啊。

楚過越思越深，仿佛自己已經化身了這故事的主導者——

他試着重新編寫這個故事，譬如在第四世——他唯一愛上了別人的這一世，如果自己不是設計讓那歌姬撞破狐貍和歌姬，而是讓書生撞破了那歌姬和別人，那麽這結局，是不是會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