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去不去

“雙兒，給我摘一朵花來，花瓣越多越好。”

聽到楚過這個命令，雙兒沒有絲毫驚訝的去院子裏尋花去了：自家公子最近是越來越不正常了，經歷過了監督他不準亂舔東西這麽一個要求之後，雙兒覺得就算楚過等會兒把花插在了頭上戴出門都不為過。

自從管家給自己加了月俸之後，自己照顧公子的難度也相應的增加了，雙兒有時候甚至懷疑這是不是他們提前串通好的……

楚過坐在桌子前，掰着手指頭默數：去，不去，去，不去，去……

他苦惱的抱住了自己的頭。

推門而入的雙兒：“……”她嘆了一口氣，把手中新折的一枝帶着寒露的海棠花放在了他面前，然後默默帶上門出去了。

楚過抓過了桌上的花枝，放在鼻尖輕嗅了一口，很想，想……

他及時的咬住了自己的舌頭。

然後似下了什麽決心一樣，一只手把花枝舉在面前，另一只手開始一瓣一瓣的摘下來，眼睛一瞬也不眨的盯着這朵慢慢被他折磨殆盡的海棠花。

楚過慢慢皺起了眉頭。

随着最後一片花瓣的飄落，兩個字輕飄飄的也散落風中——“不去”。

他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然後……迅速推開門跑了出去。

正在修剪枝葉的雙兒：“……”

公子頭上沒插着那朵花就好，她有些麻木的想着，自己現在已經沒有其他任何的奢求了。

其實剛才在一片一片摘着花瓣的時候，楚過就已經知道了自己心底的答案：他要去見顧青。

那人的音容笑貌刻在他的骨髓裏，一天比一天更深刻，楚過感覺自己的心在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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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了，顧郎。

腦海中恍惚間響起這樣一個聲音，極其極柔，又帶了一絲妖媚，仿佛刻進了千年的嘆息和深情。

寶青坊——

顧青正在內室裏喝着茶，和店裏的一個夥計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

他吹了一口杯中的茶葉，看那細細的竹葉青在水中上上下下的沉沉浮浮，微微眯起了眼睛，極其惬意的擡手，飲了一小口。

清香入喉，如那山間泠泠的溪流甘甜微苦。

“顧青！”門口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夾雜着護衛刀出鞘的細響聲，還有淩亂的腳步聲。

嗯？

顧青擡起了眼，望了一眼門外，眼眸裏卻如泉水一般是冷的。

他怎麽來了……難道是那簪子出了什麽問題？

“放他進來。”顧青開口，又低頭淺淺的飲了一口茶。

站在他身旁的夥計好奇的看着門外，卻發現進來了一個面容有些熟悉的人……他想起來了，是那天那個帶走老板一件珍貴器物的公子，自己還給他介紹過時鐘呢。

“坐吧。”顧青擡手示意。

楚過還微微喘着氣，他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緒，坐在了顧青對面的椅子上。

他神色有些異常的焦急，卻沒說一個字，自進來了就一直盯着顧青看……直到把他看的以為自己今天臉沒洗幹淨。

顧青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

“那日我第一次見他，一直盯着他這麽看，他也是如此。”腦海中響起一個女聲。

楚過只覺頭疼的厲害，身體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了，他有些艱難的開口道：“那個簪子，我有話和你說……”

顧青心下了然，叫身邊的人都退下了。

一時室內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楚過感覺自己的一顆心跳的厲害，在胸腔裏劇烈的起起伏伏。

顧青站了起來，走到他身邊，準備給他親自倒上一杯茶。心裏卻想着，這簪子還真是古怪，怎麽楚過竟像是被迷了心神一般。

他這麽思考着……突然。

顧青：“？！”

被楚過緊緊抱住的時候，顧青神色一片茫然，身體微微僵硬，有些不知所措。

他幹什麽？他抱我幹什麽？

楚過極輕極輕的抽噎了一聲，顧青敏銳的捕捉到了。

那位大師曾經和自己說過，那根海棠花簪子好像是有恢複什麽記憶的功效？莫非楚過想起了什麽傷心往事？

可是自己與他确實素未謀面……

被這麽一個陌生的男子這麽抱着，顧青感覺十分怪異，他輕輕的“咳”了一聲，嘗試把身上的人推開。

楚過感受到他的意圖，只把他抱的更緊了。

顧青：“……”

掌管偌大的寶青坊，在江湖中也能叱咤風雲的顧青顧老板，人生之中極其難得的，感覺到了一次手足無措。

“顧青啊……”楚過突然在他耳邊輕吹了一口氣，這麽悄然說道。

顧青只覺得心頭一跳，感覺臉上有些發燙。

楚過繼續說着，熱氣氤氲了他微紅的耳尖。

“你……近來可好。”

“我，我好啊。”顧青別開了臉，側過頭想盡量遠離那令面紅耳赤的聲音的源泉。

楚過卻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也許是趁着他沒有防備，突然把他的頭轉了過來。

他擡頭湊向前，兩個人一時額頭相抵。

楚過眨了一下眼睛，顧青甚至能感受到他睫毛扇起了一場輕飄飄的風，像狗尾巴草搖晃在他的心尖。

這麽一雙烏湛湛的眸子直直的看着他，仿佛要看進他的眼底，他的心底。

顧青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