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可憐的水韻兒

水韻兒去打水的時候，突然聽到了旁邊的幾個軍營中的丫鬟正在小聲議論着什麽。

她來了這幾日，也沒有什麽人願意親近她，想來是樣貌過于出色而讓人覺得不好接近的緣故。

她本來也懶得去和這些丫鬟們認識，但此時雖然急着打水，不知為何卻突然有了一絲強烈的好奇之感。

她微微湊近了，擺了一個嬌俏的笑容，道：“你們在說什麽呢？”

她向來是這麽美，哪怕是粗布麻衣也掩飾不了的，讓女人也能為之心動的美。

丫鬟們驚訝的看着她，有些不知所措。

一個丫鬟有些愣着了，呆呆的說：“你可真是好看。”

“謝謝。”她恰到好處的展現了自己的溫和，其實心裏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另一個丫鬟似反應過來了，道：“我們聽說，今天戰場上死了一個人。”

水韻兒：“……”

戰場上死人不是很正常的事嗎，不死人才不正常了吧。

“哎呀，你直接說是誰嘛！”她旁邊的丫鬟推了她一下，這個消息正是先知道的。

果不其然，她一臉神秘的道：“是那個老樊！”

水韻兒手中的水桶突然倒了，水潑了一地，帶着滾燙的熱氣濺濕了她的衣擺。

幾個丫鬟退後了幾步，有一個關切的問她：“你怎麽啦？”

“是那個……”水韻兒盯着她問，有些不可置信，“是那個有些黑的，身材格外魁梧的老樊嗎？”

“是他呀！”那丫鬟道。

水韻兒似不确定的又問了一句：“是那個很憨厚老實的？”

“就是那個來看過你幾回的。”另一個丫鬟看了出來，直截了當道。

水韻兒動了動唇，說不出話來。

她有些失魂落魄的重新打了水，提着水桶走了。隐隐約約還聽到身後的丫鬟們繼續道：“我聽說他是為了救将軍而死的！”“哎呀，真的嗎？”“真的真的！”

……

聶長玦吃了晚飯，胡思亂想了一陣，突然有點詫異水韻兒為什麽還不回來。

不說別的，這個小姑娘雖然笨拙，但做事是很細致的，他這幾日也習慣了照顧。

不會……不會走了吧？

聶長玦這麽想着，心道也好，留在自己身邊終究是不像話，不過當初是誰把她給自己送來的呢……

水韻兒突然掀開了帳篷，就這麽走了進來，眼神也沒有看他，而是直直的走去了屏風後面放水桶。

聶長玦也不甚在意，他起了身準備去好好洗一個澡。

水韻兒卻突然從屏風後沖了出來，眼眶都是紅的，就這麽擋在了他的面前。

聶長玦不動聲色的看着她，不明所以她發什麽瘋。

她看着聶長玦，緩緩道：“老樊死了，是嗎？”

聶長玦心下奇怪，她怎麽會知道。

他點了點頭，似不想再多和水韻兒糾纏繞，過了她往屏風走去，卻突然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測。

難道……

他折了回去，卻發現水韻兒已經蹲在了地上，将自己環抱着，肩膀微微顫抖。

他蹲了下來，卻聽到這姑娘在小聲啜泣。

水韻兒這幾日學了很多髒活累活，已經是她往日生活所能觸碰到的極限。她還記得，明明前幾日自己蹲在帳篷外面的時候，那個帶她來的，一臉憨厚老實的老樊還将自己的披風蓋在了自己的身上，這幾日，也只有他還心心念念着要照顧自己……

他，竟然就這麽死了。

水韻兒再也忍不住，哭出了聲。她感覺聶長玦的似乎蹲在了自己身前，想都沒想，就抱了上去。

聶長玦皺了皺眉頭，終究還是在心底輕嘆一聲，任她抱住了自己。

滴77章 妻妾

楚過離開了寶青坊，就心情甚好的回了聶府。

管家早已經在門口等候多時了，見他回來了連忙迎上去，笑眯眯的問：“今日玩的不錯？”

楚過點了點頭，道：“今日和顧青在都城裏走了走，賞了初秋的景致。”

他毫不避諱的說自己确實是和顧青去玩了，可這話聽在老管家耳朵裏立馬讓他警鐘大作。管家以一種護犢子的心态關切的問他：“顧公子他……他帶你去的？”

他本來已經到嘴邊的“顧公子他沒對你做什麽吧”被生生的吞了回去，可能并不是他想的這樣，可是自家夫人實在是太有招人的本事了。

楚過愉悅的揚起了一個嘴角的弧度，道：“啊，對。”

滿腦子想的都是顧青被自己扯着頭發拉下河的狼狽模樣，還有被自己偷親了的之後紅着臉說不出話來的情态。

他似想起來了什麽，對管家說：“我這幾日可能都要出府找顧青玩。”

管家：“！”

“怎麽了？”他忍不住問了出來。

“我不小心把他推下河了，這幾日要去照看。”楚過抱歉般的眨了眨眼睛。

管家：“……”您可真能折騰。

管家“咳”了幾聲，雖然心裏想的不知道顧公子淹死沒有，但還是象征性的問候了一句：“顧公子沒事吧？”

“沒有沒有。”

過幾天他還要再陪我去吃街邊鋪子裏的早餐呢，這麽想着，肚子卻有些餓了。

“我還沒吃早餐呢。”楚過對管家道。

管家又在心底給顧青記了一筆：一個寶青坊主居然連我們家夫人的一餐都管不好。

完完全全把顧青被楚過推到河裏這件事忘了個一幹二淨。

顧青縮在被子裏，打了一個噴嚏。他揉揉鼻子，翻了個身把自己裹的更緊了些。

楚過跟着管家進了府。

雖然将軍不在，但按理說女眷們應該是一起吃飯的，因着楚過是男子，所以他一直是單獨在摘星閣裏吃的。

今日不知怎麽的，楚過提出要和聶長玦的妾室們一起，管家想了想，自然是順着他了。

剛一進門，就瞥見桌邊坐着四個女子，正話着些家常。一見楚過來了，都噓了聲。江野正端着一盞清茶用瓷蓋輕刮水面，見了楚過，倒是多看了他幾眼。

府裏少了兩個人，倒是冷清了不少。

楚過這麽想着，毫不客氣的就坐了下來。

“喲，這不是楚公子嗎，今天怎麽有空和我們一起吃飯？”紫夜衣衫單薄，一截皓白的手肘露了出來撐在桌沿上，毫不避諱的就這麽望着他，和其他幾個人比起來少了些規矩。

“興致好。”楚過不緊不慢的回答道。

紫夜神色微變，一雙妩媚的眸子裏有了怒意，道：“你以為是逛什麽青樓楚館嗎？興致好？”

江野不合時宜的輕輕嗤笑了一聲，仿佛自己不在這妻妾之內。

一直在一旁看着的邢夫人突然開口道：“楚公子今日為何興致甚佳？”語氣沉穩，一如她的年齡氣度。

楚過正色了幾分，答道：“今日我同寶青坊的顧坊主出門一同游玩了一趟，賞了這都城的美景。”

邢夫人點了點頭，不再多問。

紫夜語氣帶了幾分諷刺，道：“你是個男寵，怎麽能天天和別的男人出去厮混？難道是因為将軍他不在？”

這話實在是過分了些，但也有幾分道理。

談清顏輕輕笑了笑，恬淡氣息十足的開口，道：“楚公子雖然是男寵，但也還是有自己的自由的，不知我這麽說對不對。”

不鹹不淡的一句話，将矛頭指向了楚過自己的心思。

這個談清顏才是段位最高的，楚過想。

江野在聽到顧青這兩個字的時候就微微一怔，一盞茶一直這麽捧着，先前還熱氣氤氲，這會兒也漸漸涼了。

見楚過不答話卻在看他，江野這才回過神來，低頭飲茶。

卻又聽得楚過道：“男寵？或許過一段時間就不是了。”

這下不止談清顏，連邢夫人和紫夜都心下詫異。

江野倒是毫不意外，她看得出楚過是一個不受束縛的人，性子裏隐藏着不羁。

“那，将軍會同意嗎？”談清顏微微睜大了眼睛，一臉關切與無害。

“我同意就行。”楚過道。

邢夫人微微皺起了眉，卻終究沒說什麽。

紫夜聽了這話，心下替聶長玦不平，道：“你倒真把這将軍府當成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了！”

楚過冷冷看她一眼，紫夜心裏一驚，別開了他鋒利的視線。

這麽一頓飯，就着餘下的沉默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