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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念将手中的袋子扔到地上，雙手抱胸俯視着林語。

“故意尿在門口是在向我挑釁嗎？”

“汪汪。”絕對不是。

祁念沒再說話，換好拖鞋走到狗子身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它。

林語感覺頭頂有冷風吹過，心裏發毛，可憐兮兮地嗚咽一聲，企圖得到憐惜。

狠心的主人并不吃她這一套，盯了她幾眼，看似平靜地繞過狗子走向樓梯。

林語擡頭望了眼天花板，再見了，這個美麗的世界。

幾秒鐘後，祁念的咆哮聲響起：“旺福你給我過來！”

傻子才過去。

林語用最快的速度，高頻率地邁着小短腿狂奔向客廳，仗着身體小巧一頭鑽進茶幾底下。

這是她變成狗以來第一次跑這麽快，也是頭一回感覺到四條腿真的比兩條腿好用多了，逃跑速度十分感人。

祁家的女傭們工作非常仔細，茶幾下面纖塵不染，一根頭發絲都沒有，林語鑽到正中央的位置躲起來靜靜等待死神大佬的降臨。

皮的時候太開心忘記了還要承擔後果這種事。

祁念的腳步聲不輕不重一步一步踏在林語的小心髒上，她能聽到蠢主人在慢慢接近這裏。茶幾下的空間很狹窄，即使是小泰迪擠在下面也很勉強。林語縮起四肢，腦袋緊貼着前爪在逼仄的空間裏吓得瑟瑟發抖。

“死神”的腳步停在茶幾一側，緩慢又平靜地敘述起狗子的罪行。

“在門口尿尿，又一次啃壞了角桌，沙發皮也毀了，垃圾拖得到處都是。”

你如果早一點回來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了。

林語聽到祁念似乎笑了一聲，寒毛豎起，又向另一邊移動一段距離。

“很好，旺福。”

嗚嗚嗚我錯了。

“出來，我不打你。”

林語沒有動彈，鬼才信你。

祁念并不堅持讓狗崽子出來，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讓今天負責一樓的所有傭人到會客廳來。”

聽到他的話，林語隐隐覺得不安，總感覺祁念準備了什麽大招在等着她。

沒多久，剛吃完飯的幾個女傭姐姐就出現在了會客廳。一共五個人，低着頭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等着祁念發話。林語能看到臉的話會發現她們就是今天勸她不要再等了的幾個姐姐。

“領班。”

三十歲左右的那位女傭應道：“少爺。”

“我記得曾經交代過要你看好旺福。”

“是的，少爺。”

“看看周圍，給我一個解釋。”

領班頭低得更深，沒有為自己辯解，“是我的錯，忽視了旺福。”

林語還躲在茶幾底下，聞言愣住了，和小姐姐們有什麽關系。

祁念随手整理了下領結，神色淡淡漫不經心地吐出幾個字：“下午你和她們一起辦好離職。”

女傭聞言猛然擡起頭，激動道：“少爺，是我的錯，我沒有吩咐好她們，不怪她們的。”

其他人欲言又止，想解釋又不敢開口，畢竟說來說去真的是她們沒有看好狗狗，少爺沒有讓她們承擔損失已經夠仁慈了。

她們之中膽子小的已經紅了眼眶，內心無比恐慌，悄悄握住身邊人的手希望汲取力量。

雲柒柒也在其中，和其他女傭不一樣，她擔心的并不是工作，而是離開祁家後她就再也不能看到祁念了。

祁念視線一直放在茶幾下的縫隙處，沒有看她們，修長的手指在沙發上點了幾下，冷冷道：“不要多話。”

林語從沒覺得祁念這麽可怕過，她小小的身體控制不住地發抖，即使沒有正面和祁念對話，她也能感受到他可怕的威懾力。

可是，溫柔的女傭姐姐是無辜的。

鼓起勇氣，她努力不讓身體抖得太厲害，慢慢動起前爪爬了出去。

“咿嗚。”

小小的奶叫聲從茶幾下面傳出，小泰迪先是擠出一個腦袋，而後前腿使勁用力将身體拖了出來。

抖抖身上的毛，林語仰頭對着祁念叫了一聲，盡管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能想象得出一定非常難看。

事實上，她猜錯了，祁念現在非常冷靜，神情也很平淡。

開除幾個傭人對他來說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既然做不好他交代的事，那麽她們就沒有留下來的價值了。

“汪汪汪。”都是我幹的，不能開除她們。

祁念瞥她一眼：“等下再收拾你。”

林語：……

開除我吧，求你了。

讓她去流浪還有一線生機，待會兒被揍完就不一定了。

牆上的時鐘滴答滴答地轉着，空氣似乎凝住了，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動。

反正都是一死，她不能害無辜的人丢了工作，林語正要再和他進行狗語理論，被一個軟軟地聲音打斷了。

“少爺，我，我有話要說。”

雲柒柒顫顫巍巍地舉起了手，面帶怯懦像怕回答錯誤被老師批評的學生。

祁念皺起眉頭，給了她說話的機會：“說。”

女生不敢看他，結結巴巴地解釋：“旺福今天很乖，中午之前一直守在門口，在等，等少爺您回來。”

眉心漸漸舒展開，祁念眸光閃爍，奇怪道：“等我？”

“是，是的。不知道為什麽，它從您早上出門後就不肯離開玄關那裏，我們怎麽哄它都不走。見有人來就很高興地跑向大門，發現不是少爺就回去接着等。中午我們都以為它還在等您回來就沒太注意它，所，所以……”

祁念通過她的描述想象出小泰迪眼睛亮亮的守在門口一次次失望的樣子，突然有些心疼。腦海中回憶起他早上對旺福說過的話，“今天乖一點，中午給你帶好吃的回來。”

他跟狗子承諾過中午回來，但今天公司臨時有事，到家的時候已經下午兩點左右了。

所以，他家的傻旺福搗亂是在對他表達不滿，在，發洩？

心下有了計較，祁念眉眼一彎，展開了笑顏，霎時間空氣解凍，所有人都被這笑吸引了目光。

祁念本就生得極為好看，平時不露喜怒，很難看到他笑起來的樣子，就算是笑也是提起讨厭的家族時的冷笑或譏笑。

雲柒柒忘了害怕，被這難得一見的場景緊緊抓住了心，徹底淪陷。

“旺福。”

迷失在主角大佬的盛世笑顏中，林語有些呆愣，站在原地沒有反應。

祁念此刻對他家狗子充滿了耐心，見它不應，以為它還在生氣，便彎腰輕輕抱起它，順了順毛。

“別氣了，我給你帶了好吃的。”

啥？

對哦，好吃的！

林語瞬間回神，兩眼發直激動地舔了舔祁念的下巴。

舔完才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麽。

這完全是狗狗的本能反應，舔人什麽的，還有些難為情呢。不過畢竟是當着主角的面尿過尿的狗，這點小插曲她并沒有放在心上。狗狗表達喜歡的方式不就是舔舔舔嗎，很正常，很正常。

祁念也是第一次感受到狗子的熱情，狗狗舌頭滑過皮膚的觸感有些黏膩，但并不讓人讨厭。

摸摸小泰迪的毛，祁念神色一變，對還站在原地的幾個女傭說道：“去把玄關的袋子拿過來，再泡一碗奶粉和我的午餐一起端到餐廳。”

“少爺，您的意思是……”

“下不為例。”

“謝謝少爺！”

領班興奮不已，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聲音，急忙轉頭吩咐身後的幾個小姑娘：“還愣着幹什麽，小蘭去拿東西，小玥去泡奶粉，柒柒去端少爺的午餐，剩下的該幹嘛幹嘛去。”

“好的！”

女傭們見工作保住了，松了一口氣，忙動身去做自己分到的事情。

雲柒柒還沒有緩過神來，她剛才居然大膽到主動和祁少說話，而且他還笑了，笑得那麽好看。

“柒柒，走啦。”

和雲柒柒關系不錯的小玥拉了下她的手，小聲催促她：“快點，好不容易保住了工作，你還想被開除啊。”

一句話将她拉回了現實，她不能被開除，離開了祁家就永遠沒有再見到他的機會了。

兩人一同去了廚房，雲柒柒負責送祁念的午餐，廚師在祁念回來的時候就在擺盤收尾，她只要把盤子端到餐車上推到餐廳就好。

小玥邊泡着奶粉邊和雲柒柒聊天：“柒柒你膽子真大，那種時候還有勇氣和少爺解釋。剛才我都吓得發抖，以為工作保不住了呢。”

雲柒柒輕笑道：“我也是頭腦一熱就說了，吓死了。”

“不過我還是頭一回見少爺改變主意呢，以前老爺和夫人推薦過來的傭人犯了點小錯，少爺也是毫不客氣地辭退了他，夫人求情都沒用。柒柒你居然能說動少爺，真厲害。”

“真的嗎？”

“當然，少爺一向說一不二，我來這裏兩年，不知道見過多少人離開。”

如果是林語在場，她一定會覺得是祁念事多難伺候，今天只是突然良心發現而已。雲柒柒就不同了，她心裏埋下的種子在瘋狂生長，她覺得是她的話讓祁念改變了主意，雖然主要原因是那只小泰迪，但他也算是間接認可了她。

終于，可以離他更近一點了。

小玥和雲柒柒準備好東西一起走到餐廳。

長桌旁邊，祁念單膝跪在地面，一條胳膊搭在膝蓋上，另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戳着小泰迪的肚子。

狗崽子身體動來動去，不停地咬向那根作亂的手指。

煩死個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