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二天早上,黃先生沒有過來,而是之前的司機直接拉着他們來到市郊的一座別墅。說是別墅,其實說它是莊園來的更合适。所謂侯門似海,光看這別墅占地幾畝的規模,也算得上是當代候門吧。即便不是候門,豪門也是綽綽有餘了。花園,游泳池,主樓,副樓,還有人工小沙灘,這樣的手筆,究竟這房子的主人是何種背景才能,才敢住在這裏。
車子在大門口就停下了,瞎子牽着凡文知的手跟着接待的人往裏走。瞎子雖然感覺到此地不一般,但是畢竟眼睛不方便,自然不會左顧右盼,以至失禮。而凡文知雖然吃驚于對方的大手筆,也僅僅是因為在這樣特殊的國情下,在這樣的大環境中,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私人莊園。過了最初的驚訝後,凡文知十分淡定的跟在瞎子身邊,旁邊的景色對他來說絲毫不出奇,自然沒什麽看頭。
走在前面的人,倒是吃驚于這兩父子的反應。做父親的這樣倒也不出奇,畢竟眼睛看不見。但是這麽一個小土鼈,竟然也是這般從容,實在是讓人吃驚意外了。看來這回來的人,說不定還真是有點能耐。
進了大廳,不說它的奢華,凡文知剛進入大廳的時候,就覺得周圍突然冷了下來,涼飕飕的。凡文知也沒想用精神力探知一下,還是先看看情況再說吧。兩父子等了幾分鐘,就見黃先生陪着一位氣勢十足的中年男子從樓上下來。中年男子一見他們,勉強露出一個笑臉,“凡先生來了,招呼不周,還請見諒。”
“不知先生怎麽稱呼,是要給你算命嗎?”瞎子也不客氣,直接進入主題。
“我姓蘇,蘇愛華。需要算命的不是我,而是我的父親。”這位蘇先生的聲音比較低沉,光聽聲音的話,給人一種很誠懇的感覺。不過見了他的人後,相信沒人會這麽單純的認為。
凡文知扯了下瞎子的衣袖,提醒他注意這個人。瞎子颔首,“原來是蘇先生,不知令尊在哪裏?”
“凡先生請跟我來。”蘇愛華走在前面,緊接着是黃先生,凡文知牽着瞎子走在最後。
上到三樓,凡文知就覺得這層樓給人過于壓抑的感覺,而且比之一樓大廳更覺得冷。進了左邊的卧室,一進去就讓人覺得大而空,除了一張床,一張凳子,一個床頭櫃外,空蕩蕩的,再沒有別的家具了。這樣簡陋的布置,偏偏地上鋪着華麗的地毯。
“凡先生,這就是我的父親,請你務必看一看,看看我爸究竟是怎麽回事,算一算他的命數究竟如何。”蘇愛華說得很吃力,自從進了這個房間後,完全沒了之前的強勢,反而顯露頹敗之象。
凡文知瞧了他一眼,然後扶着瞎子老爸坐到床頭,心裏有點擔心,凡文知悄聲的對瞎子說道:“爸,對方躺在床上,幹瘦,印堂發黑,臉色蠟黃,一副久病之象。眼睛睜開,毫無神采,對外界沒有反應。”
瞎子一聽,吃驚。按照凡文知說的,這人分明是病了,應該去醫院看病,而不是請他這個瞎子算命。還是說裏面有問題。瞎子拿起床邊的手,幹瘦,猶如枯枝一般。若不是還有微弱的脈搏,瞎子還真的以為抓的是死人的手。一番摸骨,然後又詢問了老先生的陰歷生日,瞎子便沉吟不語。
蘇愛華很緊張,兩只手張開,握緊,反複如此。凡文知不動聲色的退到角落,放出部分精神力,還真是有點問題。兩父子頭上都纏繞着一圈灰色的氣,用算命的話說,就是染上了晦氣。不過蘇愛華頭上的晦氣明顯多于他父親的,可是為什麽老先生躺下了,而蘇愛華好好的。
對于這些地球上各種玄而又玄的氣,比如死氣,晦氣之類的,凡文知在之前并無過多的了解。僅知道的一點還是從瞎子老爸留下的書中看到的。如今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在眼前,此時凡文知才體會到書到用時方恨少。
“凡先生,我父親的命數究竟如何?”
瞎子皺眉,“蘇先生是在消遣我嗎?令尊身體不适就應該送去醫院,怎麽反而請我這個瞎老頭子來湊熱鬧。若是有個萬一,蘇先生又當如何?我又該如何自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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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愛華緊皺眉頭,“不瞞你說,一開始我們也以為是父親身體有問題,可是到醫院一查,什麽問題都沒檢查出來。不光是本地的醫院,全國有名的都去了。都是一個說法。後來有人提醒,說是撞了邪。請了道士,和尚,一開始還真有點用,但是不到半年,我父親的身體又開始莫名其妙的衰弱。在凡先生你之前,能請的我都請過了,這回實在是沒有辦法了,還請凡先生能如實相告,若是能為我父親解除痛苦,我定當備重禮相謝。”
“蘇先生太過客氣了。按照你的說法,你父親是撞邪了,那該是道士和尚們的事情。我一個瞎子,算算命還行,別的你可別指望我。”瞎子轉過頭,望着蘇愛華站着的方向,很明确的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蘇愛華略有不滿,瞪了一眼黃先生。黃先生會意,上前,說道:“凡先生何必自謙。要不凡先生先說說老先生的命數,至于其他的再商量,如何?”
瞎子暗嘆一口氣,在別人的地盤上,也不能過于放肆。點點頭,說:“以我的推算,老先生一生命數富貴康健,沒病沒災的,即便遇到災病,也能遇難成祥,因禍得福,實在是上好的命數。”
聽到這裏,蘇愛華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可是我父親現在……”
瞎子擡手打斷了蘇愛華的話,“請聽我說完。你父親的命雖是極好,但是按命數推論,在不惑之年時應有一劫,若是過了那一劫難,下半輩子都是順順利利的,活到九十歲都沒問題。可是,你父親并沒有應劫的跡象,而且還犯煞,這使得他的命數發生的變數,有了不可确定性。”
“不惑之年,不惑之年……”蘇愛華喃喃自語,死命的想要想起那一年父親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因為有了這個不确定性,之後的命盤被推翻,這才有了如今這一劫。而且不光應在老先生身上,他的子女也會跟着應劫。不知蘇先生兄妹幾人,想必你們最近這三年來,諸事不順吧。這事已有三年,三年一過,若是還無辦法,到時候你們就準備後事吧。至于你們兄妹幾人,以後萬事多加小心。”瞎子說完,就站了起來,作勢要走。“如今命已算完,也沒我老頭子什麽事了,還請黃先生送我們父子回去。”
蘇愛華神色激動,顯然瞎子的話戳到了關鍵。趕緊上前一步,“先生算命真準。既然先生能算出我父親有這一劫,還請先生搭把手救命。”并給了黃先生一個眼神。黃先生趁着說話的空擋,悄聲出門去了。而這一切都看在了凡文知眼裏。
“我說了,我只是算命的,捉鬼收妖,都是道士和尚的事情,與我何幹。再說了,我除了算命,也沒別的本事。蘇先生千萬別把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反而耽誤了正事。”
“凡先生,你一定要救救我父親,救救我們一家子。在你之前,很多人都有來過,可是沒有一個能說得你這麽清楚。可見凡先生是有真本事的人。”蘇愛華苦苦哀求。可是對于處于他這個地位的人來說,即便是哀求之話,一旦從他嘴裏說出來,就有了那麽一點強迫之意。
瞎子惱怒,“若是我不答應,蘇先生準備怎麽對我呢?”
蘇愛華臉色一變,眼中厲色一閃而逝,“凡先生,我的父親就躺在你的旁邊。不能說,不能動,可是腦子卻清醒無比,就比如我們剛才說得話,他也清楚的知道。可是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身體漸漸衰弱,卻一點辦法的都沒有。我們作為子女的又怎能忍心。明知有可能失敗,但是不搏一搏,又怎能甘心。還請凡先生能發發慈悲,救救我父親。我們全家人都感激不盡。”
凡文知冷眼看着蘇愛華一番唱做俱佳的表演,說實話,這人的确有蠱惑人心的本事,也難怪會有這般成就。
“這麽說蘇先生是要強人所難了。”瞎子嘆氣,他就知道這趟不該來的,可是來都來了,又在人家的地盤上,能怎麽辦。
“請凡先生原諒。”
好一副孝子模樣。明明是強盜一般的行為,生生的被他颠倒是非黑白。若是瞎子執意不出手,那不成了見死不救,草菅人命了。凡文知怒極,整個人氣勢一變,殺氣直沖蘇愛華而去。
蘇愛華正在得意時,突然感覺身體一緊,渾身發冷,冷汗瞬間就流了下來。放眼看去,就見那個小孩子沖他冷笑,一臉不屑的表情。蘇愛華一驚,怎麽可能,一個八九歲的小孩而已。肯定是自己看花眼了。這間房平時怪事就不少,剛才估計又是怪事發生了。
凡文知氣勢一收,又變成了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土鼈。反倒是瞎子摸着凡文知的頭,若有所思。凡文知沖瞎子露齒一笑,裝作好奇的樣子走上前,站在床邊,用精神力仔細的看着床上的老人。就在剛才他釋放殺氣的時候,他分明感覺到這老人身上有能量波動。
一團黑氣占據了整個胸腔和腹腔,一點點的蠶食着老人的生命力。凡文知驚訝,他是第一次看到這種玩意。這是什麽東西,似有生命一般。那團黑氣似是感覺到了危險,漸漸的變化,最後竟然變成了一個人影。就在凡文知打算繼續看下去的時候,瞎子牽起凡文知的手,“文文,我們走了,別再看了。”
“哦,好!”
一轉頭就看見蘇愛華眼中的篤定之色。凡文知低着頭,掩飾住嘴角的一絲冷笑。擡起頭時,又恢複了平常,“爸,我們走吧。”
黃先生在大廳裏正等着他們,見他們下來,趕緊迎上前,“凡先生,房間已經準備好了,請跟我來。”
瞎子站着沒動,好一會才說,“黃先生,希望你能将我下面的話如實轉告蘇先生。對于救老先生的事情,若是我眼睛未瞎,或還有可能,而如今萬無僥幸之理。等最後沒有預想的結果時,還請蘇先生一家人能平靜接受,将我父子安全送回家。”
黃先生一聽完,臉色就不太好了,最後還是點點頭,“凡先生放心,當初我答應你的,就會一定辦到。”
“有黃先生這話,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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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