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隔日,紅達山戰戰兢兢的來了侯府。

實際他昨兒夜裏就有些悔意,那股沖腦門兒的火氣下去了,人自然會恢複理智。他如今能做到這個位置,不說十成,那也有九成是倚靠着他姐夫的顏面的。這一點雖然說出來不好聽,但紅達山一直沒有忘記。

也正是因為他的知情識趣,達春意那麽多小舅子,才會唯獨只提拔他。但人這東西總有欲望的,好比達春意愛權,紅達山他最喜愛的就是美。色,人總有那麽個掂量着最重的短處,大約和侯府有關的那位美女便捏住了紅達山的。思來想去,縱然有些心虛,紅達山仍舊認為美人更加重要。

他并且僥幸,總以為自家姐姐這麽受寵,達春意大約不會因此太過生氣的。他絕不知道,在他踏上去往侯府的馬車的那一瞬間,一夜未眠的達春意就在自家書房裏咬碎了一口牙。

達春意砸了手頭一切能砸的東西後,仍舊是不解氣。他就是恨,恨得不行,不單恨,他還不甘心。

怎麽能甘心?從他坐上這個位置起,賦春前前後後換了五六任太守。他雖然名義上被人稱作二把手,但凡是賦春當地的人,自該都知道誰的話才算作數。上一任太守終于歸天後,大都那兒有近一年沒有派任新人,賦春這塊地,達春意原以為已經是他板上釘釘的囊中之物了。

他身在這偏遠的州郡,外頭的風雲詭谲自然是一概不知。他完全料不到自己腳下這塊土地,竟有一天會徹底的改姓他人!

一個爵爺,地位自然不同于從前的那些太守。他也是正從這位新貴到達賦春開始,才品嘗到什麽叫做力不從心。

積威有什麽用?被他當衆辱罵幾回,手下的那些牆頭草就紛紛轉變了方向;錢權有什麽用?人家從大都來,比他富足的多;更勿論,對方這樣的年紀,擁有多他近一倍的往後的歲月。等到自己死了,人家還正當風頭!

分不清是嫉,是恨還是別的感情,總之這一刻起,達春意發覺自己再也忍不住了。

什麽循序漸進,什麽小心為上,什麽知己知彼!?

那群食客全他媽吃幹飯的!他循序漸進,循序了月餘沒有出手,如今連小舅子都要投誠了!

達春意一腳将仍在喋喋不休的勸說他要謹慎行事的老食客給踹出門去,他忍不下了!

……

手上捏着人家的女神,溫樂自然有辦法對付紅達山。

不過他也沒做出讓紅達山戒心大動的事情,反而一頓會面都愛答不理的,末了,只告訴他埠三娘是自家母親收下的義女,權算是個小郡主了。

唠叨閑扯了一堆什麽,別人是不知道的,只是大家都有眼睛能看見,第二天紅達山就屁颠屁颠的将侯府收到的摻了沙的祿米給拉回了衙門,又送回幾車品質優異的。

溫樂一點也不怕高調,大手一揮,祿米留下一半,剩下的一半攙些豆米煮粥,以老太太的名義布給百姓!

粥不是什麽貴重東西,賦春吃不飽的百姓也沒有幾個,但出挑就出挑在這粥裏還攙了賦春少見的豆類!布施當天賦春郡城人潮湧動,熱火朝天,頭一個嘗了粥的百姓一聲驚叫——這粥裏還放了糖!

若說豆在賦春只是少見的話,那糖就絕對算是稀缺了。賦春不産甘蔗甜菜這類東西,糖只能從郡外采購,因為路途艱難,價格自然更高,所以一般的人家裏是決計吃不起的。

因着這一碗出乎意料的甜粥,所有人都感覺到了異常的幸福,家裏的老人孩子沒嘗過蜜糖滋味的一人分上一口,百姓們其實很容易滿足。

一時間,新爵爺的名號在賦春內極有人氣——爵爺為人大方,平常出門大多步行或坐轎,從不在城內騎馬奔馳,又接地氣,對誰都笑眯眯的,有些時候還會屈身到城區內破落的老店裏吃東西,碰上了店家的孫兒可愛,還會塞一兜子牛乳糖給人家……

如此種種,達春意漠然聽進耳中,越發怒不可遏。

溫樂第三次聽到他賞手下食客棍刑,笑的十足篤定。

溫潤執帥,朝右退開一步,神情漫不經心:“他忍不住了。”

“快了,”盯着棋盤,溫樂又是得意局勢盡在把握,又是無奈自己下棋是個臭手,“你讓我一步,我告訴你我高興什麽。”

溫潤自然知道他在高興什麽,但瞧着對面的大小孩這麽大歲數了還一本正經的耍賴,一聲輕笑,還是讓他多走了兩步。

饒是這樣溫樂還是輸的凄慘,到最後棋盤也不收,一腳蹬在桌子上,恨恨道:“你瞧着吧,下棋都是紙上談兵,手底下才能見真章!如今達春意那厮周圍一個信得過的也沒有,我們還在這下棋做什麽?趕快收拾了他才是要緊!”

溫潤不急不緩的收着棋子,搖頭道:“你不要着急……這麽久都等了,還差着一時半會兒?”

溫樂道:“當初的那些太守各個活不過三月,你說我們來了那麽久,達春意怎麽就沒下手?”

溫潤嘴角扯着笑,掃過溫樂似是試探又似是好奇的表情,輕描淡寫的說:“你以為呢?”

溫樂肅容:“哥,你手下的都是好漢子啊!如今賦春大建設正是需要人才的時候,有寶貝你可不能藏私!”

大約是沒想到他會講的這麽直白,溫潤連提防的心思都難以升起,反倒覺得溫樂确實信任自己,于是笑的更加溫和了:“挖牆腳這事兒不合适這樣做,不過你若是這樣大度,我就替你去問問他們,都有些什麽絕活。”

溫樂咧開一嘴白牙,聞言心中有數——哦~原來跟來的是個團體啊。

他先前還以為頂多只有三五個人,如今看來,确實是小瞧了這位大哥。

溫潤不知道他一肚子黑水,見他笑的憨憨傻傻,這麽長時間和諧相處下來,也比往常要親密的多,于是舉止放肆了些,伸手捏了把他的肉臉:“你現在這個模樣比從前讨人喜歡了千百倍。大哥但凡有什麽寶貝,也不會瞞着你的。”

溫樂被掐了一把,也不以為意。溫潤的手指是涼的,大夏天的觸碰起來尤其舒适,他反倒蹭了蹭:“那現在,他們都跟在大哥身邊?都在屋裏?”

溫潤瞧傻瓜似的看着他:“在屋裏?在屋裏你能看不見嗎?肯定在外頭啊,屋頂樹杈上面,有些我也是不知道的。”

溫樂搖頭:“那這樣,如果有訪客心懷鬼胎……就好比,現在達春意揣了把刀子來拜訪,喝茶的時候忽然捅過來,他們肯定也措不及防啊。那算什麽保護啊。”

溫潤一時也有些啞然。這話問的似乎也有道理,那些護衛們看起來無非就是比常人跑得快些、跳得高些罷了。如果是這樣近距的刺殺,等到他們一擁而上制服對方的時候,自己只怕已經一命嗚呼了。

但這話他不會随意的說,溫樂問的有些敏感。溫潤他先是沉默了一會兒,推敲了一下溫樂的用意,想來想去還是無法正面回答,于是說:“達春意怎麽可能揣着尖刀來刺殺你?只要你在侯府內一日,便是他光明正大的上司。他護你還來不及,若是你死了,聖上為安撫舊臣,必然也會追究他的責任,屆時他非但無法奪權,還要搭上性命……總之他即便是要出手,也得是把你騙出了賦春郡城,到哪個窮鄉僻壤弄出一鈔意外’才對。”

溫樂翻了個白眼,誰問他這個了!

這世道拼的就是臉皮厚。溫潤裝作不明白溫樂的試探,溫樂反倒套話套的理所當然,套不出來他還翻白眼,這樣一來溫潤還覺得自己小人之心了。

于是拉不下臉的溫潤只好安撫溫樂道:“你放心吧,達春意只怕很快就要出手,我必然是會護你周全的。我們兄弟本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我的人不就是你的人嗎?等到時機合适了,我肯定讓他們都和你會上一面。你也不要每日都絞盡腦汁的問這些。”

溫樂一點兒也不覺得害臊,還尤其不滿的得寸進尺:“得了吧,嘴上說的可好聽,什麽東西都不肯掰開告訴我。”

溫潤被他搞得幾乎沒轍了。

……

雖然兩個府邸相隔很近,但達春意平日卻甚少踏足侯府,但為了計劃,他這回卻不得不到。

他到的時候,達臘與麥靈通齊齊和溫樂端坐書房。麥靈通是來交統計好的賦春城內的買賣名冊的,達臘則是來告訴溫樂種下的試驗田的進展。一進屋,達春意首先兇惡的朝他倆瞪了過去。

達臘這些日子被溫樂折騰的臉皮厚極,被瞪了也只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撇過頭去;麥靈通則深知處事方針,他向溫樂投誠,便絕不能搖擺不定,于是對達春意也一反常态的不假辭色起來。

達春意一拳打在棉花上,反倒自傷三分,只能忽略他倆,熱忱道出來意。

原來是兼州縣的鹽田要開産了。賦春靠海,最為古老的生意便是販賣海鹽。這是朝廷少數管不到的幾個地區之一,也因此滋生了非常多的私鹽販子,販鹽利潤極大,已經足夠讓人為此铤而走險。也因此,朝廷有明文規定,靠海的州郡決不允許大量囤鹽,由戶部統計出的當地人數作為依據計算每個州郡合法的出鹽量,再多就絕不能生産。

即便如此,也仍舊存在暗度陳倉的事情,朝廷對鹽業的統治是絕不容出現纰漏的,為了防止引火燒身,許多産鹽郡城也就流傳出了開産這一說法——鹽田內的鹽雖然可以說是取之不盡,但至少在任官手下出來的絕對只有那一些。

溫樂逃不過這一件,他若是不去,達春意就更能作怪來對付自己。現在的鬥法僅限于賦春境內,若是延展開來,連大都那裏也攙和進來的話,事态絕對會失去控制。

溫樂當然不會拒絕,他和顏悅色的點頭道:“好啊,不過我初來賦春,還有諸多不懂的地方。這回幹脆多帶些人前去,達大人意下如何?”

達春意屈腰垂首:“爵爺請随意。”

他籌謀了這麽多日,最近的便是海鹽開産這一好機會,等到了兼州縣城,所有人便盡在他掌握當中。縣城和郡城內的情況可不一樣,他想要作弄些意外出來,也不用像在郡城內這般束手束腳。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