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從王城圍場回來之後,蔣非好幾天都有些回不過神來，段韶星的話對他的沖擊無疑是巨大的。

一直以來，在和段韶星的感情裏,自己一直是主動的那一個，雖然段韶星最後接受了他，可是在他看來,這其中,也許是感動占了大部分因素。

以前他以為自己是女的，便有足夠的耐心去和段韶星磨合,有足夠的耐心,去等段韶星真真正正地愛上他。

可是當自我性別認知坍塌，他對于新的人生措手不及。

自己尚且彷徨無措,對于愛情，更加失去了把握。

他走得那麽潇灑，其實還是覺得，段韶星也許沒有那麽愛他，即使失去，大概也不會太難過吧。

但是段韶星那天說的話，卻讓他感到恍然。

原來段韶星并不像他看上去那麽無所謂，原來他也投入了，只是他的內斂隐忍，不容易讓人一下子看到而已。

扪心自問，蔣非聽到那句話的時候，除了茫然，又何嘗沒有一種期待已久的喜悅。

但是這個時候……蔣非挫敗地抹了把臉。

他的工作不在狀态上，幸好王城圍場的産品已經上了軌道，不需要再花太多時間在上面。

而蔣非渾渾噩噩的時候，邱至洪則是春風得意，他手底下的王牌産品之一天辰酒店和高旅簽了互惠合約，這幾個月的銷量都很不錯，前兩天天辰酒店的大老板段永陽來首都出差，還特地發了帖子邀請他參加酒店的酒會。

能得到天辰酒店老板的青眼，那可不是一般的榮耀，高旅的BD都對邱至洪羨慕不已，邱至洪一掃這陣子被蔣非打壓的頹勢，對蔣非的眼神語氣再一次挑釁了起來，走路都虎虎生風了。

不過蔣非完全沒心情去理會邱至洪的挑釁，因為段韶星開始頻頻出現在他的面前了。

周六早上，蔣非原本是想睡個懶覺的，結果被段韶星一個電話吵醒了。

“你今天想做男人還是女人？”段韶星莫名其妙地抛出一句。

Advertisement

蔣非還半睡半醒，腦袋卡殼了一下，才不确定地道：“男……人？”

段韶星也不為自己突如其來的行為解釋，聽完蔣非的話直接道：“那我們去打籃球吧，我在河濱體育館等你。”

說罷就挂上了電話，蔣非愣愣地看着手機，睡意正濃，腦袋裏一團漿糊，于是他最終是把手機往床邊一扔，躺下，繼續睡。

等他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這一次是被蔣華的電話吵醒的。

來了首都之後，蔣華還是每天加班，即使是周末也很少有空閑的，不過在她的日程裏又加上了一條——監督蔣非的生活作息。

蔣非磨磨蹭蹭地起了床，等梳洗完清醒了之後，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麽事情。

他對着鏡子裏的自己眨眨眼，也許是因為把自己當女人的十幾年裏一直很注重保養，護膚品也用了不少，他的皮膚很好，白皙細膩，有種時下流行日韓男模的感覺。

不過蔣非少了一股日韓明星的妖氣，剛梳洗完的時候，看起來很清爽，沒有畫眼線的眼睛更顯出是明顯的單眼皮，看起來有些俏皮。

蔣非看了一下，又有些煩躁地搓了一把頭發，愣是把柔軟的頭發揉得亂七八糟才住手。

早上好像是接到了段韶星的電話，段韶星還邀請他去河濱體育館打球。

他還說了等自己……

蔣非摸了摸下巴，應該是做夢吧，不然都這麽久了，段韶星還不來電話催他。

心裏雖然是這麽想的，不過蔣非還是有些不确定地跑回房裏摸出電話看記錄。

還真有一通段韶星的來電，不過通話時間是早上八點，蔣非看了一下現在的時間，已經快下午一點了。

蔣非想要撥個電話給段韶星确認了一下，拇指到了撥出鍵上，卻遲遲沒有落下。

最終，他還是換了一套休閑的運動服，踹上鑰匙和零錢就跑了出去。

河濱體育館離蔣非在首都的住所大約半小時的車程，以首都交通的坑爹程度來說，這種距離絕對算得上是交通界良心了。

不過蔣非還是覺得太漫長了。

等他到了體育館，匆匆地跑向籃球場的時候，就見籃球場裏有好幾撥人在練球，還有不少人在旁邊圍觀或是加油。

蔣非掃了一眼場館，卻沒有看到段韶星。

果然，早就走了吧。

蔣非心裏松了口氣，但免不了，又有些失落，正在發呆之際，忽然有人從背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蔣非。”

蔣非回頭，就見段韶星手裏抱着個籃球看着他，笑道：“你來了。”

蔣非心裏一滞，道：“你怎麽還在？”

段韶星理所當然道：“我不是說了等你過來的嗎？”

“那你怎麽也不打個電話給我？”蔣非忽然有些惱怒，“如果我一直不來，你就一直這樣等下去嗎？”

“天不是還沒黑嗎？”段韶星空着的一只手揉了揉蔣非的腦袋，感受短短的頭發紮在手心上那種癢癢的，似乎一直觸到心底的感覺。

一直以來，都是蔣非在等他，他等蔣非的這幾個小時又算得了什麽？

不過段韶星并沒有把心裏的話說出來，只是笑了笑，扯開話題道，“頭發這麽亂，也不整理一下就出來了。”

“老娘高興！”蔣非紅着臉拍開他的手，不過話一出口，臉卻更紅了。

段韶星看着他，舉起手裏的籃球道：“一起打球吧？”

蔣非雖然心裏懊惱，可是既然來了，也沒什麽好矯情的了，便扭了扭手指，道：“看我把你殺個片甲不留！”

段韶星看着蔣非信心滿滿的樣子，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自從那個晚上之後，雖然也和蔣非見了幾次面，但是真的好久沒有看到蔣非這個樣子了。

果然，還是張揚自信的氣質比較适合蔣非。

真的希望，他可以一直這樣子。

場子是段韶星早就訂好的，不過在蔣非來之前，借給一幫大學生玩着先，現在蔣非雖然來了，但是光他和段韶星兩人也不夠，最後還是和那幫學生湊了隊伍。

蔣非因為和S大校隊比賽的事練了一陣籃球，雖然已經好幾個月沒有碰，不過玩了一場手感就回來了。

因為剛剛脫口而出的一句“老娘”，蔣非心裏憋着一股氣，決心一定要像個男子漢那樣好好表現一下，倒是打得很賣力，一小時下來，大學生組累得氣喘籲籲，全部癱在地上起不來了。

“哥們，看你長得娘娘腔的，沒想到打起球來這麽狠！”一個穿着9號球衣的大個子沖蔣非挑挑眉。

段韶星聞言不悅地瞥了一眼那個9號，不過9號沒注意到，倒是蔣非的話讓他嗆個半死。

“你才娘娘腔，一看就知道你的肌肉都是矽膠填的！我可是真材實料！”蔣非說着比了個大力水手的姿勢，“人稱銀槍小霸王，JJ一米長！”

“噗——”幾個正在喝水的學生頓時都噴了。

9號也是猛咳不止，咳完又眼神暧昧了瞄了一眼蔣非的褲裆，道：“光說不算，眼見為實哦。”

其他幾個學生都以為蔣非肯定被堵得說不出話來，結果蔣非輕蔑地看了一眼9號道：“你想看沒問題啊，菊花洗幹淨了呈上來。”

9號：“……”

其他幾人：“噗哈哈……”

還有一個瘦長個子的蹭過來道：“哥們，你太有趣了，我喜歡，留個電話吧。”

蔣非正想說話，卻被段韶星打斷了：“他的電話不外流的。”

瘦長個子翻了個白眼：“銀槍小霸王都沒說話，你是他的發言人嗎？”

段韶星湊到蔣非身邊，一把摟住蔣非肩膀道：“我是他男人。”

幾個學生的下巴頓時地往下掉。

9號更是大聲驚呼：“卧槽，小霸王，我剛就說你娘娘腔你還不認，原來你他奶奶的是女的啊！”

幾個學生一聽9號的話頓時覺得自己似乎是想偏了，再看看蔣非細皮嫩肉的樣子，說他是女的也不是說不過去的。

瘦長個更是兩眼放光道：“女的？那更值得留電話了！”

蔣非：“……”

段韶星：“……”

電話到底是沒留給他們，不過最後蔣非也沒揭破自己的性別。

在那些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眼裏，自己到底是男還是女的，其實并不重要。

從體育館出來，段韶星帶着蔣非一起到附近的一家火鍋店吃飯。

蔣非便吃便問道：“你今天怎麽想起來找我打籃球了？”

段韶星倒了幾顆丸子到湯裏，道：“做些男人做的事情。”

蔣非正在飛舞的筷子頓了頓，總算想起來早上段韶星打來電話時問的問題了。

——你今天想做男人還是女人？

“那我要說我想做女人，你會帶我去做女人做的事情？”蔣非嘴角抽了抽。

段韶星目不轉睛地撈着鍋裏的好料，撈起來又倒到蔣非的碗裏：“只要你願意。”

蔣非看着他那副老神在在的樣子，不知怎麽的就有些來氣，故意一挺吃得圓滾滾的肚子，道：“那現在我想做女人了，你帶我去做女人的事情呗。”

他倒要看看，段韶星能帶他做些什麽。

段韶星卻沒有解釋，只是繼續給他撈丸子：“先吃飽。”

等他們從火鍋店出來的時候，蔣非覺得自己飽得都有些站不住了，忍不住去扶了一把段韶星的肩膀。

看着段韶星樂在其中的樣子，蔣非森森覺得，這一定是個陰謀。

“說吧，你要帶我去做什麽？”蔣非搭在段韶星肩膀上的手用了一下力。

段韶星揉揉自己的耳朵，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我們去做指甲怎麽樣？”

“呃……”蔣非想不到段韶星出的居然是這麽個馊主意，虧自己居然還期待了一下，他正想鄙視之，不過轉念一想，心底閃過一個主意，壞笑道，“好啊，一起去做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