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落城成孤倚(完)

? 蘇意洲并不知道他的任務馬上就要因為目标人物死亡而失敗了,他現在正在掙紮着讓自己不要沉入意識的深海。

直到筋疲力盡,他終于随着最後一絲自我的意識沉入了水底。

渙散的思維漸漸的蘇醒,睜開雙眼,眼前的一切慢慢的清晰起來,環顧四周,映入眼簾的是一家寂靜的酒吧。

蘇意洲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上一秒,這個酒吧還是一派燈紅酒綠的樣子,只是現在卻像是被人重置了一樣,燈光柔和,空無一人,安靜的好像有什麽東西在看不見的角落暗中窺伺一般。

在這極靜的環境中,從二樓隐隐傳來的聲音顯得突兀而又詭異,蘇意洲慢慢的踏上臺階,随着距離的拉近,聲音也變得清晰了起來。

男人帶着戲谑的聲音傳來,帶着一絲引誘:“哦,你又知道了?”回應他的是嘻嘻的笑聲和小聲的讨饒聲。

随着蘇意洲接近二樓的步伐,二樓的情形一目了然。沙發上坐着一個黃發男子,他的身上坐着一個美貌的少年,漂亮的丹鳳眼在柔和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惹人心動。此時他正在男人耳邊咬着耳朵,兩個人時不時的發出一陣嬉笑聲。他們的面前站着一個少年,白衣黑褲,極是簡單。微低着的頭讓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和神情,他似乎對眼前的畫面無動于衷,只是冷眼看着。

這三個人好像并沒有注意到站在樓道口的蘇意洲,蘇意洲也就那樣靜靜的站在原地看着,并不發出聲音。

男人湊上去想要親吻坐在身上的美貌少年,那少年似是顧忌有人在,雙手推拒着男人的靠近,男人卻不管不顧的一手攬住少年細瘦的腰身,一手按着他的後腦親了上去,啧啧的水聲在這靜谧的環境裏顯得暧昧又淫靡。

“要發情的話,滾回房間裏去。”聲音像夜色裏的大提琴,高高在上而又冷靜自持,即使是這樣一句帶着生氣意味的話語也沒有破壞聲音的質感。

蘇意洲這才注意到角落裏還坐了一個男子,只是因為他坐在燈光最昏暗的地方,又穿着深色的襯衣,渾身氣質收斂,才會讓人一時沒有發覺。

蘇意洲第一眼看過去,腦海裏就拉起了警報,這個男人——很危險。雖然他只是坐在沙發上輕啜着杯子裏的紅酒,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可蘇意洲就是覺得汗毛豎起,全身緊繃。

黃發男子頓了一下,他身上的少年十分乖覺的從他身上下來坐在他的身旁。他煩躁的拉了拉衣領,但是又在下一刻笑了起來,他看向站在那兒的少年,笑道:“A大百年來最年輕的教授,久仰大名,有失遠迎,不知來此地有何貴幹?”這樣咬文嚼字的話語由他這樣玩世不恭的說出來,倒是可笑的很,再配上他漫不經心的态度,顯得荒誕又違和,不過這樣的感覺讓他真誠自然的笑容和平淡如水的語氣沖淡了不少。

站在他面前的少年聞言,擡起眼來淡漠的看了他一眼,這一眼,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有些愣神。

面前的人白衣黑發,眉眼秾麗,像是從水墨畫上走出來的一般,山河久遠,墨色缱绻,一瞬間一切都遠了,只餘這一個人站在這裏,不遠萬裏踏水而來,赴這一場約會。

蘇意洲臉色有些發白,剛才他怎麽沒發現站在那兒的少年站姿如此熟悉,現在看來,何止是熟悉,那分明是與自己一樣的姿勢啊,還有那微低着頭的動作,是自己不耐煩時最直接的表現,白衣黑褲,也是自己經年不變的打扮。那張臉,分明是後來自己曾經深惡痛絕到恨不得毀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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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看在座這些人呆愣的樣子,蘇意洲的眼裏一片冰冷嘲諷。站在那裏的少年更是直接,眼裏閃過不耐,他開口,聲音清冷如玉石相撞,道:“我同意和你們做交易,但我有個條件。”

黃發男子有些在狀況外的道:“我們什麽時候提出交易了?”

坐在角落裏的男人盯着少年的臉,啞聲道:“什麽條件?”

黃發男子驚詫道:“煜,你在說什麽?什麽交易,什麽條件?到底是怎麽回事?我怎麽不知道?”

男人拿出手機,點了幾下,又遞給黃發男子,黃發男子看了看手機,驚訝的看向少年:“怎麽會是你?”

少年嗤笑道:“先不管我的身份,讓我先看看你們對這樁交易的誠意如何?”他不笑時眉眼之間神色疏淡,這樣笑了,即使是近乎于冷笑的表情,卻讓他整個人多了幾分生氣,變得生動鮮亮了不少。

似乎是不滿坐着的人又呆愣住了,他走到角落裏,站在看起來像是領頭人的男人面前,伸出一只手在男人的眼前揮了揮:“你在聽嗎?”

“不,不要靠近他!不要!”站在樓梯口的蘇意洲一陣心驚肉跳,腦子裏竟只有這個念頭,情急之下,他竟幾步跑過去,想拉住少年的手,帶他離開這裏,可是,他的手卻直直的穿過了少年的身體,熟悉的眩暈感席卷了整個腦袋,蘇意洲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男人一把抓住了少年晃動着的瑩白手腕......

意識又重新拉扯了起來,蘇意洲終于睜開了眼睛,卻發現眼睛被覆住了,顧容與的聲音傳來:“別動,有東西給你看。”

睫毛微顫,顧容與懲罰似的吻上他的臉頰,還帶着微寒氣息的唇貼在他耳邊,有些暧昧的道:“不是說了別動嗎?”

視覺被剝奪後,身上其他的感官都變得無限的敏感。蘇意洲能感覺到他們現在是在往殿內走,顧容與身上的涼氣慢慢消散,兩個人的距離很近,能夠感受到彼此身上的溫度,“吱呀”一聲,是窗戶打開的聲音,然後是萦繞在鼻端的清淺香氣。

蘇意洲總覺得顧容與身上有種混合着冷香的淡淡血腥氣,走路的步伐也沒有以往堅定,等顧容與放下手,他第一時間往顧容與那邊看去,除了臉色較以前蒼白一點以外,沒有什麽不同。

心稍稍放下,顧容與帶着笑意道:“難道我比眼前的景色還好看嗎?”說着扶着他的雙肩,讓他看向窗外。

窗外,初陽剛升,淡淡的金黃揮灑了小半片天空,眼前是碧波萬頃,田田的荷葉上晶瑩的水珠折射着耀眼的光芒,輕細的聲音漸漸的響起,滿塘的荷花在這個靜谧的清晨悄然綻放,演繹着一場生命的奇跡。

花瓣緩緩的舒展,直到亭亭,原來這就是顧容與準備的東西——一場不和季節的花開。陽光下,蘇意洲的眼睛裏落滿了細碎的金光。

身後顧容與輕輕的抱住了他:“做我的皇後可好?”顧容與感受着懷裏的溫度,貪婪的看着蘇意洲寧靜的側臉,仿佛要把這些都刻進心底,細心珍藏。

可惜他懷裏的人只聽到了皇後兩個關鍵字,在蘇意洲眼裏,皇後=冊封大典=登基大典=任務完成。

顧容與似乎很急,很短的時間就已經準備好了一切,蘇意洲自然也樂得快一點,只是他對于最近出現在皇宮的宓兒姑娘看他的眼神感到十分不解。

不過這些很快就被他抛在腦後,360越來越精神了,偶爾還能變出精神體來和他說兩句話。

一切都很順利。

很快就到了登基大典的前一夜,顧容與匆匆的跑出寝殿,吐出一口黑血,宓兒在暗處看着他的行徑,遠遠的還能看到正在窗前的書桌上懸腕描畫的蘇意洲悠閑的身影,恨恨咬牙。

第二天一早,天才微亮,顧容與便叫醒了蘇意洲,在宮女的伺候下穿上厚重的禮服,相攜出殿。

定時鼓響起,兩人前往奉天殿,顧容與穿着玄黑的冕服,十二玉旒遮擋住了他的表情。

莊嚴的鐘聲響起,顧容與帶着蘇意洲踏上了漢白玉階,象征着“九九歸一”的八十一個臺階盡頭,大盛歷代皇帝的牌位整齊的排列着。

顧容與捏捏蘇意洲的手心,這一段路本該由內侍扶着他走上去,只是他想和小意一起走到這人世間最高的位置。他看着不遠處的帝座,眼底流露出一絲歡喜。

【叮,任務即将完成,宿主請注意,準備脫離世界。】蘇意洲的動作一滞,随後又跟着顧容與的腳步走上最後一階。

他們一起站在最高處,“司禮太監”開始宣诏:“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大盛歷世二十有一,踐年三百七十有餘。”

【宿主準備,三】

“朕承皇天之眷命,列聖之洪休,除奸王,平天下,屬以倫序,入奉宗祧。茲欲興适致治,必當革故鼎新。事皆率由乎舊章,亦以敬承夫先志。”

【二】

“自惟涼德,尚賴親賢,共圖新治。其以大盛為順承元年。大赦天下,與民更始。所有合行事宜,條列于後。欽此!”

【一】

“禮成。”

“噗”顧容與吐出一口黑血,半跪在地上,底下一片騷動。

【目标人物生命值過低,脫離世界失敗】

蘇意洲根本沒注意到系統在說什麽,他只看到了顧容與看他的眼神,艱澀,不舍,絕望,苦痛,還有......甜蜜。

明明對他不好,為什麽還會有甜蜜。蘇意洲心裏莫名的難過:“你知道了吧?”

顧容與喘息道:“終歸是我的錯,你瞞着我裝失憶也是應該的。”

宓兒哭着扶起顧容與:“蘇意洲,你有沒有良心,你連朝華郡主尚且溫柔,為何偏偏對容與哥哥這般殘忍,你可知道,容與哥哥在你身上下的是什麽蠱嗎?”

“宓兒,閉嘴!”

宓兒哭着道:“為什麽不讓我說?我偏要讓他知道!”

“蘇意洲,你身上的蠱是容與哥哥千辛萬苦找來的,天下僅剩的情人蠱。雖說是蠱,卻也是一種詛咒。母蠱與子蠱自成羁絆,若子蠱死去或離開母蠱,母蠱便會死亡。母蠱若是出事,子蠱便會蟄伏,漸漸在體內消失。你以為你前段時間的悠閑日子是怎麽來的?那是容與哥哥用自己的命來保護你!”

“你真的以為靖王在位十幾年的殘餘勢力是那樣好打發的嗎?你知道容與哥哥為了護你周全付出了多少代價嗎?跟這樣的代價比起來,你失去的記憶又算得了什麽?”

蘇意洲有些呆愣,任誰猛然間發現自己身上還背負着另一個人的性命,都不能接受吧。

他冷笑:“這麽說來,我還得感謝顧容與在沒有經過我的允許下替我種下了這蠱咯?”

宓兒氣結:“你!”

蘇意洲看向顧容與,後者低下頭去,盛極的容顏竟似枯萎了一樣。

蘇意洲的手探進衣袖,走向顧容與,蹲在他面前,冷不丁的覆上他的唇,顧容與一怔,随即反客為主,糾纏間,一粒藥丸順着滑入他的喉間。

一吻畢,蘇意洲手上的匕首已經刺穿了自己的心髒,血漸漸的泅染開來,顧容與坐在原地,表情木然。

【任務完成,脫離世界】

#################################

【系統,有什麽辦法可以救顧容與?】

【拿5%的進度來換】

【這次任務進度是多少?】

【6%】

【......】

【你喜歡上顧容與了嗎?】

【喜歡嗎?只是不想欠他一條命罷了】

【進度兌換成功,解藥傳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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