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棒棒糖的約定

蕭吾在陽光中慢慢回頭，看了一眼尉遲戟，此時的尉遲戟臉上少去了一些戾氣，似乎是這裏的氣氛過于舒心。

這一次他睡得很沉。

蕭吾看了眼青年的背影，最終站起身來，打算去找一點事情做做。雖然平時，對于他來說，就算發呆也可以待一個下午，但是此刻，身邊有了這個人總是有點奇妙的感覺。

像是心頭被什麽抓了一下，癢癢的還有點輕微的動心和尴尬。感覺如果不幹點什麽，就會坐不住的樣子。

于是，他站起了身準備出門。

經過尉遲戟的身邊時，蕭吾還是忍不住蹲下了身子。靜靜打量這個許久不見的青梅竹馬。尉遲戟的面容跟他記憶中相比似乎有了些輕微的變化，小時候他覺得尉遲戟長得很清秀，可是此刻就算已經放松了許多的他，還是有太多的淩厲感在他臉上出現。

靜靜一看，時間就飛速過去了。

蕭吾終是忍不住臉紅了，走到書架旁，找了一本書，坐在自己床上看着。但是此刻他的心思卻不在書上。他忍不住偷偷看尉遲戟，這種奇怪的想法，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

“叮咚。您的外賣已到。”

機械的女聲将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打開門，是一個圓形的機器人，它頭頂有一個玻璃艙，從那裏可以看見裏面的食物。等到人來時，上面會顯示一個屏幕，上面是這一次的消費金額以及種類，下方會有一個指紋識別區。為了防止貨幣大量流通而消費資源，這裏都是通過指紋識別後，從個人賬戶自動扣款，也就是電子貨幣。

不過這一切都太過于完善，以至于蕭吾懷疑這些人早就料到世界末日這一天會到來。

蕭吾識別了自己的信息，艙門從機器人肚子處打開，裏面的飯菜便自動送了出來。其包裝自帶小型螺旋，可以讓外賣懸浮在空中，跟着蕭吾進屋。

蕭吾取下外賣，正捉摸着要不要叫醒尉遲戟時，尉遲戟已經坐了起來。看着蕭吾，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

聲音帶着些許沙啞，“這是可以吃飯了嗎？”

說完還很驚訝地看了眼外賣的餐盒，似乎是在等蕭吾的解釋。那安靜的樣子，真的溫柔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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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吾小臉一紅，支支吾吾地也沒解釋清楚只是覺得尉遲戟雖然許久沒見，但是還是這麽地讨人喜歡。

尉遲戟滿意地看到蕭吾眼中的尴尬，只覺得自己真的太幼稚了，但是卻心甘情願。

當看到蕭吾點的菜時，眼睛裏的紅色又有些壓制不住了。

那些……都是他曾經喜歡吃的。

蕭吾将飯盒遞給尉遲戟，順手點開了床側邊的小桌板，道：“我…是按照你以前的喜好點的。看看還…合不合胃口。”

尉遲戟毫不猶豫地吃了一口，語氣透露出眷戀，道：“嗯。你還記得我愛吃這些啊。”

蕭吾這才放下了心，但是還是找不到開口的話題，一時間兩人，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發呆，房間裏有種詭異的沉默感。

終是尉遲戟動了動，聲音裏帶着幾分好笑，道：“怎麽一直看着我？你這麽看着，我會吃不下飯的。”

“咳咳咳。”

蕭吾別過臉，打算打破自己的尴尬，道：“其實我一直想問轉學後……你找到新朋友了嗎？”

回答他的是沉默。

蕭吾忍不住回頭，卻正好對上不知何時已經靠過來的尉遲戟的臉。

尉遲戟的眼睛靜靜地看着蕭吾，有些執拗道：“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蕭吾一愣，心裏某處有些觸動，斟酌了語氣道：“你……轉學後過得……不好？”

尉遲戟似乎沒有料到蕭吾會這麽問，畢竟對于尉遲戟來說，其他人根本不會影響到他，所謂的好不好，他已經麻木了。

不過看蕭吾似乎是心疼的表情，還是讓尉遲戟心情愉悅，冷不防地将頭抵在蕭吾肩膀上，道：“還好…只是，沒有你…感覺差點什麽。”

從小時候開始，尉遲戟總是喜歡将腦袋埋在蕭吾頸窩裏，所以蕭吾只是有種被寵物蹭的感覺，沒看到尉遲戟已經發紅的眼睛，拍拍尉遲戟的背，道：“好了好了。以後，我們又在一起了不是？”

尉遲戟側頭起身，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的嘴唇滑過了蕭吾的脖子。主動脈裏流淌的溫熱液體，讓尉遲戟有種想要将它咬破的沖動。

定了定心神，尉遲戟坐回位子上，啃了一口排骨，道：“等下不是要去市集嗎？你要穿這一套出去？”

蕭吾定睛一看，他自己居然還穿着睡衣！而尉遲戟不知何時已經換好了衣服！

蕭吾抱起衣服沖進洗漱間，邊走不放心地說道：“等下垃圾放門口的投放口，會被埋藏在下方的履帶送到處理儀進行分解，回收和利用。”

尉遲戟在蕭吾離開後，便放下了碗，支起來一只手，另一只手則無聊地轉動筷子，自言自語道：“我已經再也嘗不出這味道了…”

一縷黑色的氣息飄過香氣彌漫的食物，所經之處不斷化作塵埃消散，只剩下空蕩蕩的飯盒。

呵，還真是幼稚。

尉遲戟在心裏唾棄了自己一下，老老實實将已經空空如也飯盒放到投放口，轉身對上一臉驚訝的蕭吾。

蕭吾在心裏直嘀咕道：你怎麽這麽能吃！還吃得這麽快！之後怎麽養你啊！

聽到這一切的尉遲戟眼裏玩味越來越深，只是許久沒見的青梅竹馬，蕭吾就這麽輕易就相信，并且毫無芥蒂地照顧？雖然和以前一樣，依舊很天真，不過感覺似乎不錯？

尉遲戟假裝沒有聽到蕭吾內心的吐槽，肚子裏壞水滾滾，表面卻有些抱歉地開口道：“這幾天奔波，有些餓了。吃得快了點，你…該不會還沒吃好吧？”

蕭吾捂住可能随時叫的肚子，幹笑兩聲，心想等下還可以去集市吃東西，而且尉遲戟這幾天的确太累了，又經歷了那種事情，這樣能吃能睡的情況反而更好。

常人看到蕭吾一會兒懊惱一會兒松了一口氣的神色肯定會覺得這人有問題，但是尉遲戟就靜靜看着這一切，配上他的讀心術，看得不亦樂乎。

這建在地下的都市相比地上，依舊很繁華。明明地上已經滅世災難來臨，這裏的人的臉上卻沒有恐懼，反而有些進入新生活形式的好奇。

尉遲戟看在眼裏，像是無意地開口道：“這裏的人感覺絲毫…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一樣？倒像是在度假？”

蕭吾拉上尉遲戟的手腕，走上地下河裏擺渡舟，目視燈火之中的人來人往，欣慰道：“那不挺好的，沒有恐懼，等到一切結束了，回歸新的生活。”

沒有恐懼…挺好？

尉遲戟小時候的一個畫面出現在他的腦海，那是他透過玻璃看到的一只小黑貓，它的一雙異色瞳正恐懼地看着他。

他尉遲戟，生于恐懼，若沒有恐懼，他又有什麽存在的意義呢？

短時間失神，尉遲戟手腕反客為主地轉過來，拉住蕭吾的手，聲音依舊溫柔但冷了幾分，道：“或許吧…”

尉遲戟把蕭吾拉到了夾板上的長椅，就坐下來掏出一顆棒棒糖塞進嘴裏，拍了拍旁邊，道：“這還有很久才到吧。照你所說，這地下都市很大，到集市目測也有數十公裏的路程。先坐下來休息？”

蕭吾坐下，嘴角微挑，下一刻就扯住了尉遲戟嘴裏棒棒糖往外拉，被尉遲戟抓個正着，他也不氣惱沒有搶到，笑道：“吃雞哥哥呀，我覺得你應該叫吃糖哥哥更适合。這麽喜歡吃棒棒糖？這麽多年都沒吃夠啊？”

尉遲戟靠在椅背上，頭側了一下，将口中的糖取出，有點惋惜道：“是啊。不過，之後吃了很多次，都沒有你給我的那顆好吃了…”

這聽着怎麽這麽心酸？

蕭吾壓下心裏難受，大腦一熱，已經開口道：“那以後每天我都請你吃糖？好不好？算是補起來之前的？”

尉遲戟那像是沒想到他會這麽說的表情，讓蕭吾又是心裏一酸，眼睛裏有些濕潤，連忙保證道：“我說真的！”

小時候記憶雖然有些不清楚了，但是蕭吾記得他答應過請尉遲戟吃一輩子的糖，現在反而是他食言了。

額頭突然一疼，蕭吾對上尉遲戟那無奈好笑的表情，尉遲戟慢條斯理地嘲笑他，道：“你當哄小孩子呢？嗯？”

蕭吾臉都急紅了，連忙道：“那，那怎麽補償？姐姐說過君一言驷馬難追，我必須為我的食言承擔責任！”

吃雞哥哥不原諒我了？怎麽辦怎麽辦？！

“那就每天一顆棒棒糖，要草莓味的，記住了！再忘記一次就不原諒你了！”

蕭吾一聽，臉上一喜，連忙答應道：“好！我保證！”

尉遲戟內心默默扶額，怎麽遇到蕭吾，他總是會這麽幼稚。要是讓脩月雲晞那個女人知道他居然提出這樣的條件，還不笑死。

擺渡舟順流而下，路過了幾個站點。蕭吾順便打開了地圖，認真地記憶路線。現在他已經承諾要照顧尉遲戟，自然一定要他自己靠譜才行。不然怎麽能照顧好尉遲戟呢？

記下了幾個重要的地點，例如景點，醫務處的各個分點，還有擺渡舟的站點。這些實用的還是有些繁瑣。等到全部記下來的時候，他們也已經到集市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沒想到吧？咱們的攻喜歡吃棒棒糖。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