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洗碗工

自這以後，柳依依每天夜裏邀斯金納晚上通宵，白天晚覺，如此颠倒乾坤的日子漸漸也習以為常，然而，久未入課堂的斯金納當真是忽對學習陡生千百厭倦，每日只想着我柳依依混跡游戲世界，以至于汽水瓶的生意也是乘夜幕降下那段時間搶着做完的。

終于，大一上半學期趨近尾聲，期考的緊迫感彌漫整座校園，即使平時最不上心的同學，此時也是手不釋卷，向任課老師獻巧讨好，以期老師能透露點人情分。

十三門科考，斯金納以六門紅燈高高挂起的成績走出教室，此時，瀕臨絕路的他卻并不氣餒，補考的時間裏，他做了一項重大決定，邀請班裏成績最好的江山去校外餐館吃飯，這一餐飯雖花了将近三十元，但卻收效頗豐，江山的代考一舉成功。直至此時，斯金納才算松了一口氣。

放假的那天，也是大家最興奮的一天。

這天，柳依依守在斯金納的宿舍外，引得一群男生的圍觀與豔羨。她要斯金納送她去汽車站。

對于這一要求，斯金納感到受寵若驚，他沒想到，會有女生向自已提出這樣的請求。

公交車上，早已塞得滿滿的車箱只能以擠的形勢才有一席之地，即便如此，還是時不時被剎車，啓車弄得前一沖，後一仰，當真怨聲載車。

十多站後，終于寬松下來，兩人默默地坐在一排，柳依依闖開窗戶，靜靜的望着外面掠過的風景，此時的她，忽然變得安靜起來，仿佛心在釋放，又仿佛心在變清涼。

送柳依依上車的剎那，斯金納見車啓動還有一段時刻，便去站旁商店買了一些水果和飲料，送在她懷裏，并囑咐道，“路上小心”。

就在他臨去的剎那，手卻被她牽住了，她說，“你陪我一段路吧。”

斯金納感覺她有些異樣，這在平時是很少見的。當然，他不會拒絕她的，他覺得，坐車的确是件痛苦的事，更何況是她呢。

司機收票到斯金納身旁時，柳依依爽快的替他補上了票。

車靜靜的，柳依依飄逸的長發拂動着他的臉龐，癢癢的，又令人充滿幻想。

直至行了幾十裏路時，柳依依忽然道，就送到這裏吧。

“我的天吶”，這是斯金納第一反應，在這高速公路上半路下車，可是件糟糕的事。

司機似乎覺得這有些無理取鬧，然而被柳依依大叫大吼，“你這司機是怎麽的，又沒差你錢，大叔，你耳朵不好使嗎……”。

滿臉通紅，又羞又惱的司機終于來個急剎車，停在了路旁。

任斯金納如何耍賴，賴着，抱着，拽着，還是被力大無窮的柳依依推下車。滿座的客人咋見如此女學生，不覺驚訝得指指點點，悄聲細議。

斯金納無奈的回走着，走了将近六個小時，才回到城區搭上返校的末班公交。

寒假期間，斯金納本打算在東城勤工儉學，以備來年的生活費和家裏過年。可是，打了幾家單位後，才和道找工作的艱幸。好不容易看到一家飲館招臨時工，便應了下來。

自此，住在學校，吃在飯館，日子倒安淡下來。這天下班後，正無聊在街上閑逛，只見一堆人圍成簇兒，一個女孩子正蹲在地上，身前地面以粉筆寫了幾行字，道是無回家路費，求好心人資助，回家後定當重謝。

圍觀的各色人等只是觀而不近，漸漸散去，斯金納也滿腹疑惑，瞧她像是哪所大學的學生，臉蛋皎好，身材修長，一長時尚服飾更讓她瞧起來不是付不起路費的學生。可是，她為何作出如此舉止，要知道，能這樣行街乞讨是要無比的勇氣的。

在東城學院揀汽水瓶的斯金納，能夠深刻體會到這個女生的困境，因此，也只有他，有心幫助她。也只有他，能體會到一個富家子女獨自在外，不會照顧自已的下場……

“你家在哪裏”？斯金納問。

女孩子叫林娜，家在東城市蓮花區，令斯金納難以想像的是，這位女生竟然也在東城學院就讀大一，是大一九班學生。面對校友落難，斯金納爽快答應幫助她。

飯館老板是個五十多歲老太太，當斯金納預支工資時，沒料到老太太道是沒有這項規定。面對如此不通人情的老板，斯金納郁悶得一氣之下提出要結工資走人。

沒想老太太的招數卻是，如今東城的工人沒滿七天試用期，是沒有工資可拿的。還說什麽我見你工作勤奮，給你二十五元錢……

氣悶的斯金納沒想到奸詐的老板會如此黑心，想鬧下去，可是，空口白牙，當初來做工時由于不經事，沒當面談妥待遇，更何競又無應聘文書，怕鬧下去，老太太心一狠，一個子也不出，那可不好辦了。

無奈之下，斯金納拿出二十五元的工資，再湊上自已僅剩的零錢三十元，找到了林娜。

林娜重複最多的那句是，你随我去我家裏，我還錢給你。雖然斯金納并不太在乎一這點，不過，錢還是要拿回來的，于是，兩個坐上了去蓮花區的車。

到了站的林娜興奮的沖下車，讓斯金納等一等，就這樣，十分鐘，二十分鐘，個多小時去後，斯金納才确信自已上當了。

不過還好，他還有另一個打算，認為這邊應該好找工作點，或許上天顧憐，會賜上一份不錯的工作。

事實往往與夢想相差千裏萬裏。身無分無的斯金納徹底陷入的窘境，想回學校也是身無分文。

在蓮花區找尋了大半天，終于皇天不負苦心人，一家世昌餐館貼着紅紙招聘，聘一位洗碗阿姨。

也正是年關時期，工人不易找，否則憑斯金納一個未滿二十歲的大小夥子，怎能抵一個阿姨的崗位呢。

世昌飯館雖包吃住，然而早飯卻是不包的，身無分文的斯金納只得每天早上挨着餓，洗碗的另一位張阿姨實在看不過去，将自已的早餐兩個馍馍分了一個給斯金納，面對這份感動，他只覺得自已無以回報，雖然每天面對上千個碗碟盤鍋，但斯金納還是盡量替多刷，替張阿姨分擔。

天有不測風雲，一周後，承受不起工作的繁累，斯金納終于病倒了，可是，為了夥食，為了工資，他只得拼命上班。早餐的時刻，張阿姨拿了一份湯粉，另加一個肉包加一個鹵蛋，送給斯金納。

這一刻，他只覺得鼻頭酸酸的，感動得不知說什麽好。張阿姨說，這是二樓的歡歡姑娘送的。原來，張阿姨經常去二樓聊天，不經意提起此事，那位叫歡歡的女生便有心送了這份早餐，還道以後天天都有，直到發工資。

斯金納不願獨享，他清楚地知道張阿姨的早餐并不豐富，然而張阿姨卻推拒了，她說，你可得好好謝謝這位好心的姑娘，等發工資了好好表示一番。

早餐後，斯金納找到了歡歡，她很羨慕大學生，可是卻沒有條件，十四五歲便在外闖蕩，如今在世昌飯館混到了大堂經理的職務，還被老板認了幹女兒。

她說，曾經剛入社會時，只身在外，也因一時生病，卻無一個探望，那時，他就深刻體會到這個社會的炎涼冷暖，面對斯金納的情況，她似乎回想到了當初，因此會幫助他渡過難關。

多麽善良的姑娘啊。斯金納認她作了幹妹妹。自這一刻起，歡歡的時刻照顧，斯金納的病情迅速好轉，一樓洗碗池閑暇時，他便上二樓幫忙。

在餐館一天天的混着日子，以期能湊足路費返回學校。在這些日子裏，斯金納也瞧清了餐館的許多□□，那便是菜肴還未至客桌上，便已秘密被廚師和服務生以手指拈菜嘗鮮，幾乎道道菜都是如此，名貴的菜肴更是被大肆侵掠。

然而，對于亂糟糟的後堂，老板只會在乎多少收帳，其餘一概交予後堂經理打理，還會注意到這些嗎，自然而然，這些對客戶食物的不敬便成了理所當然之舉。

斯金納的大學生身份漸漸被工友們得知，也因為如此，漸漸不被容納，因為他們都是些沒讀多少書的打工仔，斯金納的出現，令他們之間的格格不入也漸明顯。

下班後聚在一起賭博，談論女人。斯金納的遠離終于令他們找到了借口，借機誣辱他，戲弄他。

那一天，客人異常的多，生意格外的紅火，然而，沒有人誰想到會多再多招人，只在意事能不能做完。

斯金納被毫不客氣調劑到二樓兼職服務生，當然工資不會多給。當那位姓羅的管事忽殆工作，客戶抱怨菜遲遲不來時，引起了老板的注意，瞧着滿桌堆積不能發放的菜肴，老板輕易地就火了。

正熱火朝天的斯金納只覺腦袋翁翁的，憋氣太盛，大叫道，管事那裏傳得慢，我一個人怎能付責這許多桌面。

管事被毫不客氣批評了一頓。然而，斯金納卻惹上了大麻煩，從管事的那雙怒焰熊熊的厲眼中，他瞧出了自已不小心得罪了他。

每天上班時，被一個上級惡狠狠的盯視雖然勉強過得去，但是當所有巴結上司的同事們開始凋難斯金納而讨管事的歡心時，斯金納徹底崩潰了。

他只想早離，只想拿到路費。

幹雜事的張大叔是個挺好的人，當然，他也是個經常被欺負做這做那的人，因此，從他見到斯金納第一眼起，就覺得兩人很投緣，也因此，兩人走得很近。

大叔為了孩子讀大學，他說，受點氣，受點累沒什麽，心裏有牽挂，也就不覺得累了。

是啊，只要心裏有牽挂，斯金納的牽挂呢，那便是遠在楚地家鄉的姥姥。

終于，企盼已久的一月之期到臨了，說好七百元工資，可斯金納如何也想像不到，競然只拿到三百元，管事說，得扣四百元抵壓金，沒有任何理由。

面對如此放屁的事，在大叔的寬慰下，斯金納只得忍了，大叔說，聽說管事今晚會對付你，到時候，你與我一起下班，這裏你是呆不下去了，幸好還能拿到點，你就回去吧，再也不要來了。

大叔的一番好心，令斯金納感概莫名，他知道，自已一來，必定會牽累大叔。

就在大叔用垃圾車鏟好最後一批垃圾時讓他等等的時候，斯金納堂而皇之走了出餐館正門，就在回寝室整理好行裝出來時，所有的男員工都在，拿着棍棒，将陰暗偏僻的街道堵得水洩不通。

這一刻，斯金納早就料到了，可是，出乎意料之外是，管事卻并不在內，他知道，即便如此，這些人雖不是管事所招，卻因管事而來。

像一只過街的老鼠一般，斯金納被喊打着。就在街道的那端，在個推着垃圾車的大叔像一座鐵塔般駐立在路燈下，像一個救命之神，一位義氣兄弟般。

面對如此強勁，大批的打手，大叔的垃圾車迅速被宣告報銷。

今晚的這條通向宿舍與餐館的街道，仿佛死一般寂靜，再沒有別的行人。斯金納被大叔擋在身後，感到這位忘年之交的朋友是如此仗義。此時此刻，即使被毆打，那又如何呢，那又有什麽疼痛呢。因為有大叔在身邊，心中尚有正義在……

漫天的連陰稠雨，澆注而下。

棍棒一根根漫天揮舞而下，頭破血流，身上被無情的狠狠砸中。就在兩人倒在泥濘中的彈指間，一裘倩影飛掠而來，像演武俠劇一般，這位女俠三下五除二，電閃雷掣般将衆人打散。

“是你”。斯金納睜大眼睛，這女俠不是別人，正是柳依依。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