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聖天子情有獨鐘,嬌宮嫔紅顏薄命
第13章 聖天子情有獨鐘,嬌宮嫔紅顏薄命
“承閨?”念萱一怔,正要詢問緣故,然而雲風篁卻已經換了一副笑容可掬臉,喜滋滋道:“快請!”
片刻後淳嘉帝跟前的小內侍快步而入,也是一臉的笑:“陛下方才下了學,打從太液池邊走的時候,看到對岸幾枝杏花開的好,就想繞過去瞧瞧,奴婢想起來您這兒可是有株百年杏樹的,這不,跟陛下提了一嘴,陛下就說昨晚那盤棋還沒跟承閨下完哪!”
雲風篁笑着上前福了福,甜甜道:“可多謝這位小公公了,公公好意,銘記在心。”
“不敢當不敢當。”小內侍忙不疊的避了開去,嘴裏說着,“也是事情趕巧了……這麽着,承閨且準備着,奴婢先去回了陛下。”
雲風篁忙讓念萱拿上一對銀铤,她現在的位份,這種賞賜算是很大方了,小內侍假意推讓幾次之後笑眯眯的收下,這才揚長而去。
這內侍離開後,惜杏軒上下少不得又要一番忙碌。
念萱手腳麻利的伺候雲風篁梳洗打扮,開心得不得了:“真沒想到陛下對承閨這樣喜愛!”
她瞥了眼外頭,放輕了聲音說,“要是陛下接下來一直在咱們這裏就好了,這樣咱們……”
“這樣咱們就會死的很快很快了。”雲風篁看着鏡子裏新梳好的堕馬髻,嗤笑一聲,低語道,“我太低估這位陛下了……還以為他至今都在跟着太師太傅念書,在後宮的口碑又一向和藹可親,多少有些軟弱,可以利用。現在瞧着,到底是九五至尊,不是那麽好欺負的。”
念萱怔了怔,不明所以問:“承閨?”
“陛下這是想捧殺呢。”雲風篁淡淡說,“紀皇後非要将我安排在斛珠宮坑悅妃,他呢,于公于私都不想悅妃倒黴,只好想辦法把我弄走……可這位陛下手中權力有限,怎麽辦?之前我給他想了個主意,就是做出寵幸我的樣子,先侍寝晉個位,然後呢找個喜歡我、想讓我住的近一點之類的理由換個地方,那樣悅妃也就能脫身了。不過這位陛下顯然不想被牽着鼻子走,故而打算一勞永逸的解決我……你看昨兒個我只不過是率先侍寝,紀昭媛就不高興了,這要是他真的連續幾日歇下來,你信不信這六宮的有些人能生撕了咱們?”
淳嘉帝這後宮如今人雖然不是特別多,卻個個來歷非凡。雲風篁的出身在這群貴女裏絕對是墊底的存在,率先侍寝已經難以服衆了,再來個“寵奪專房”,那真的不能過日子了。
更遑論此番宮裏添人的原因,是太皇太後憂心淳嘉帝的子嗣,可不是覺得淳嘉帝空虛寂寞冷,需要一批年輕美貌的妃嫔的慰藉……如今不管是誰讓淳嘉帝流連忘返三千寵愛在一身,都會被解讀成不把太皇太後的懿旨放在眼裏、罔顧皇家血脈斷絕,這個級別的罪名運作一下廢後都夠了,就雲風篁目前的位份,株連翼國公府也是理所當然。
念萱臉上血色一下子褪的幹幹淨淨:“那……那承閨您要不裝病?這樣就可以說怕把病氣過給陛下,讓陛下別過來了?”
多不容易啊!
雲風篁覺得非常感動,這個腦子一向不夠用的丫鬟竟然想出了一個比較可行的方法!
要不是目前處境艱難,她都想照做以資鼓勵了!
“只是裝病沒有用的。”雲風篁和顏悅色的指導她,“陛下人不來,可關心能來啊,什麽賞賜啊,什麽派人傳話慰問啊,甚至親自去皇後跟前為我讨要好處之類……反正對他來說也就是吩咐幾句的事情,就能借助那些妒婦的手送咱們上路,何樂而不為?”
而且淳嘉帝未必猜不到她是裝病,到時候萬一來個“心系愛嫔不顧禦體堅持親自到場探望”,雲風篁就徹底涼涼了。
……沒準死後還給坊間說書人貢獻一份新素材:聖天子情有獨鐘,嬌宮嫔紅顏薄命。
啧!
所以雲風篁讓念萱一切如常就好,她自有主意。
問題是……
念萱怎麽可能一切如常哦!
看着她努力裝不倉皇卻更倉皇的神情,雲風篁認命的拿出皇後之前賞賜裏的青玉簪子,往地上一摔:“行了,收拾一下下去罷。”
半晌後淳嘉帝過來,看到念萱面色有異果然旁敲側擊發生了什麽,雲風篁嘆口氣,怏怏說:“這笨手笨腳的,方才叫她幫妾身梳妝,結果竟然将皇後娘娘之前賞妾身的簪子給摔了……這叫妾身怎麽跟皇後娘娘交代啊!”
“朕還以為多大點事。”淳嘉帝溫和道,“不過一支簪子,皇後不會計較的。”
雲風篁說:“妾身哪裏不知道皇後娘娘仁慈?可那簪子妾身都還沒用過呢……今日本想戴給陛下看,不想叫她失了手,真是!”
才及笄的新晉宮嫔不甚開心的嘟起嘴,年少的女子眉宇之間還有幾分沒有完全長開的稚氣,這動作做來一派天真爛漫,不但不顯造作,反而透着嬌憨。
淳嘉帝就笑了起來:“瞧你這小氣的。”
側頭吩咐身側的內侍,“回頭去朕私庫裏取些釵環來給雲承閨,免得承閨惦記着皇後那支簪子,在朕跟前這無精打采,怪可憐的。”
雲風篁立馬高興,湊到他跟前不依的撒嬌:“陛下笑話妾身!妾身哪有無精打采?妾身看到陛下可開心了!”
又喜滋滋的謝了賞賜,信誓旦旦,“妾身以後一定好好打扮,天天戴給陛下看!”
這話說的自信,仿佛她天天都能看到淳嘉帝一樣。
淳嘉帝慢條斯理的呷着茶水,也不戳穿這一點,只含笑道:“以後一定好好打扮?這麽說今兒個其實沒有好好打扮,只是随意打扮?”
雲風篁正要解釋,皇帝不等她開口又說,“不過承閨天生麗質,随意打扮也是極美的。”
“陛下喜歡,妾身也就放心了。”聞言念萱跟新晴都微微紅了面孔,年輕俊挺的帝王當衆說情話,哪怕誇獎的不是她們,侍立在側,多少有些羞澀。
然而雲風篁這個當事人一點都沒覺得赧然,笑的還更燦爛了,摸了摸臉高高興興道,“陛下宮闱之中才貌雙全的殊色比比皆是,妾身唯恐自己才疏學淺又蒲柳之姿,會被陛下嫌棄呢!”
她甚至還給淳嘉帝抛了個媚眼!
淳嘉帝:“……”
不是,他雖然目前形同傀儡,但好歹挂着皇帝的名號,女色上頭從來沒被虧待過,自認為也是此中老手了,可雲風篁這種畫風的還真沒碰見過!
雖然他現在已經知道這承閨并非雲氏女,可據說也是大家閨秀出身啊?
為什麽跟宮裏的妃嫔都不一樣?
這要是采選入宮的寒門良家子,還能理解,畢竟只靠臨陣磨槍的教規矩,想讓小家碧玉迅速脫胎換骨成纖纖細步優雅含蓄的妃嫔實在不太可能……
難道北地對于大家閨秀的認知跟帝京相去甚遠?
可這雲承閨的姑姑,翼國公的堂弟媳婦謝氏,據說就是個賢良淑德溫文爾雅的大族貴婦?
一時間淳嘉帝有點走神:天下如此之大,奇詭壯麗的人與事都層出不窮,一族姑侄性情猶自南轅北轍,遑論其餘?朕貴為天子卻困于宮城一隅,連這麽個不按牌理出牌的新晉承閨都覺得稀奇……真是……
索性皇帝很快回了神,輕笑一聲:“承閨很是可愛,朕自然喜歡。”
“妾身也好喜歡陛下啊!”雲風篁歪着頭朝他笑,澄澈的眸子裏要多天真爛漫有多天真爛漫,“陛下厚愛,妾身無以為報,那……妾身給陛下跳個舞?妾身跳舞可好看了,見過的人沒有不說好的!”
說着不等淳嘉帝答應,她就站起身,一個輕巧的飛躍,蹦到不遠處的氍毹上,一振衣袖,似模似樣的跳了支淩波舞——之所以說似模似樣,是因為雲風篁跳舞的水準也就那麽回事。
這很正常,她畢竟是大族嫡女,從小就跟門當戶對的人家訂了婚,按照家族規劃這輩子是從大家閨秀直升大家主母的,又不是需要以色侍人的姬妾伎人之流,需要學那些詩詞歌賦吹拉彈唱的取悅人。
淩波舞是她唯一會跳的舞,就這還是少年時學規矩儀态順帶學的。至于說見過的人沒有不說好的……這個倒是實話,畢竟以她身份,見過她跳舞的不是親爹親娘,就是同族姐妹或者閨閣好友,這些人對她當然是各種誇,怎麽可能挑三揀四!
雲風篁所以特別自信的給淳嘉帝跳完了這支淩波,末了氣喘籲籲站定後,就眼巴巴的看着皇帝,毫不掩飾自己想要誇獎的意圖。
淳嘉帝嘴角扯了扯,哪怕不算他登基之後随時随地可以欣賞的宮廷歌舞,就是他還做扶陽郡王那會,王府裏頭養的舞姬,随便拉一個出來都比這承閨跳的好!而且人家還有專門的舞裙、專門的妝容、專門的舞臺、專門的配樂……這小承閨什麽都沒有,哪裏來的信心讓朕誇?
她還真是好意思!
“承閨這舞跳的……”淳嘉帝思索了會兒,才給出措辭,“跳的很用心。”
朕實在昧不了良心說你跳的好,你也別深究了吧?
但雲風篁偏偏不依不饒,接過念萱遞上來的帕子擦了擦額角的細汗,又挨挨蹭蹭到淳嘉帝身側,拉着他袖子撒嬌:“那陛下喜歡嗎?”
……你矜持點會死嗎?
淳嘉帝束發前是王府唯一的繼承人,束發後更是貴為帝王,這輩子接觸到的少年女性只有兩種:一種是對他恭恭敬敬的侍女,還種就是按照端莊矜持教養出來的大族之女。
雲風篁這麽直白不知羞恥重點是對他沒多少敬畏之心的,他還真是頭一次見到。
這會就很無語,然而自幼養成的性情使然,被這小了近十歲的承閨一頓糾纏,最終還是違心點了點頭:“嗯,朕很喜歡。”
才怪。
淳嘉帝有一瞬間的面無表情,心道,算了,何必跟個快死的宮嫔一般見識?
尤其這宮嫔好歹是在努力讨好自己。
全不知道片刻後雲風篁借口入內更衣,帶着念萱進去內室後,念萱心急如焚的低聲問:“承閨……您對陛下是不是……太熱絡了點?而且為什麽忽然要跳舞?”
實際上對皇帝太過熱情,只要皇帝沒表示出反感,念萱認為還沒什麽,反正皇帝喜歡就好。關鍵是你跳什麽舞啊你跳舞什麽水平你心裏沒數嗎?
哪怕在北地那群不以舞技讨生活的大家小姐裏,你跳舞也是倒數的!
“你還記得之前咱們剛進斛珠宮時,那邊給立的規矩不?”雲風篁笑容微妙,低聲道,“不許彈琴不許跳舞噢……怎麽辦?我不但跳舞了,還是專門跳給陛下看的,真想知道咱們那位主位知道這事情後的臉色啊哈哈!”
要不是惜杏軒裏沒有琴瑟之類的樂器,她等會出去能再給淳嘉帝撫上一曲,不,幾曲!
念萱:“……”
她難以置信的問,“就為這個?”
雲風篁愉快點頭:“就為這個。”
無視念萱幾欲昏倒的表情,她走到銅鏡前檢視無誤,就腳步輕快的走了出去……本承閨就是不搞事不舒服,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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