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窮怎麽了

風化的砂岩靜靜伫立在一望無際的荒原裏，巨狼循着水源奔跑，但是這些狹窄的河道經常流着流着就消失在荒原上，往往能找到的只有幹涸的河床。

巨狼用爪子挖掘土壤，直到能将整個腦袋埋進去的深度時，才吮吸到潮濕的土壤。

費伊終于發現了黑暗陣營軍隊的優勢——發動戰争不需要考慮什麽補給，只要随便給一口就能湊合，難吃沒事，是生的也沒事，只要是食物就行。

巨狼張開血盆大口，将荒草連根咬斷，連同藏在草叢裏的蠍子毒蛇全部吞下肚，然後刨開坑洞，又美美的吃了一頓沙鼠肉。巨狼生命力強悍，幾乎什麽都吃，吞草對它們來說，就是吃西瓜時懶得吐籽而已。

費伊發現戈索爾騎的那頭巨狼左眼瞎了，他想到昨晚在小鎮外這頭巨狼最初發狂跳竄的模樣，費伊突然醒悟戈索爾不可能命令巨狼，也就是說這頭坐騎是被戈索爾生生馴服的，巨狼大約在一開始想把人從背上甩出去，結果被戳瞎了一只眼睛。

費伊默默在這個世界求生技能表上添加——會騎馬不算，必須會騎沒有鞍與镫的馬，最好在緊急情況下擁有馴服敵人坐騎為逃生工具的能力。

“你有地圖嗎？”

看不到斯矛戈打呼嚕冒出的黑煙，說明這裏不是他走過的路。

“在城鎮裏，地圖價值三個鹽包。”

“……”直接說沒有，很難？

雖然交換了名字，可是剛認識，不能毫無忌憚的說話。費伊只能惡意的揣測，也許這個世上有點能耐的人都是這樣，既好強愛面子，又性格別扭。

精靈王的嗜好是收集財寶，矮人頑固，霍比特人是吃貨，斯矛戈愛逞強，甘道夫喜歡抽煙鬥……而戈索爾，說不定是個窮光蛋！

費伊摸摸皮口袋裏的金幣與紅寶石，很滿意。

這是斯矛戈的收藏，但是依照巨龍對寶藏的在乎程度，斯矛戈只要睡醒就會循着留在金幣上的氣味乖乖飛過來。

——費伊拿走的哪裏是錢，明明是召喚一條龍做幫手的關鍵道具。

看了一眼熾熱的烈陽，費伊在巨狼背上颠簸得有點昏昏欲睡，他勉強振作精神，繼續問：“就算沒地圖，我們也要有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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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往南走，就能穿過羅馬尼安荒原。”戈索爾看着前方，沒有回頭。

白色頭巾還是遮得連頭發都看不到，腰間有一柄帶鞘的彎刀，如果他騎的是駱駝，也許是不錯的荒原景致——費伊有趣的想着，順口問：“需要走多久，五天？”

“如果沒有迷路，三十天後能看到……魔多。”

費伊吃驚：“魔多？”那是黑暗軍隊大本營，他傻了才奔到那邊去！

“……羅馬尼安荒原南方就是魔多邊境，現在我們的西邊是幽暗密林，北邊是長湖鎮與孤山，東方是魯恩，那些戰車民的地盤。”戈索爾轉頭看費伊，他的目光裏有種很難描述的情緒，聲音卻清晰沉穩，“有件事或許你不知道，一千年前，羅馬尼安王國就是被戰車民摧毀的。”

“他們到底是什麽人？怎麽還有加入魔多的人類軍隊？”費伊想不通，他明明記得索倫是中土世界所有種族的敵人。

看看半獸人那長相，再看看炎魔，哪怕是斯矛戈……中土世界的正義邪惡大概是按照種族長相醜陋度劃分的吧！

難怪安納塔能成功欺騙精靈，光長相就贏了。

“魯恩比羅馬尼安還要貧瘠，戰車民想占領富饒的土地，這很正常。”

哪裏正常！據說如果索倫統治世界，這片大陸将陷入永久黑暗，所有地方都變得與幽暗密林一樣，那些站在黑暗陣營的人類占據了富饒土地有什麽用？當做墳地？沒有陽光，無論是耕種還是放牧都沒法活吧！

費伊沒有掩飾情緒，戈索爾立刻注意到了。

“看來你不贊同人類加入魔多？”

“當然。”

費伊忍不住嘲笑：“魔多能提供他們什麽樣的住處？羅馬尼安荒原至少沒有火山灰。索倫能給加入魔多的人類軍隊什麽樣的戰争補給？半獸人的行軍口糧是人能吃的東西嗎？”

“……”

“你看，連全是小偷強盜的城鎮，都不肯加入魔多軍隊，我們躲在暗道裏的時候，那些半獸人連一個鐵鍋都要互相争搶……看來魔多的鐵全部用來造兵器與盔甲了，連鍋都沒有！”

“……”

在遠處城鎮裏駐紮的半獸人首領一個勁的捶腦門。

——奇怪，怎麽忽然有種恐怖的森寒感？

“首領，這是昨天那兩個人類留下的！”一個醜陋的半獸人湊過來，它手裏抓着一件褐色的披風，這是費伊騎着巨狼在荒原上奔逃時，被狂風卷走的。

半獸人首領跳起來将披風撕成了兩半，

狼騎是半獸人的探子，也是精銳。巨狼當然是黑暗種族，竟然被搶走兩頭，搶走巨狼的人還逃脫了半獸人的追捕，這讓首領感到無比憤怒。

“是，是精靈……裹着這件披風的是一個精靈！”

這是被半獸人狼騎活捉到的鎮民，他兩條腿都被踩斷了，血肉模糊，額頭上冷汗滾滾，卻又不敢大聲嚷嚷，只能趴在地上不斷哆嗦：“這個精靈是昨晚到鎮上來的，他說正在查找……你們的蹤跡，肯定是幽暗密林來的精靈——啊！”

暴怒的半獸人首領一手就将這家夥的脖子擰斷了。

“滿口謊言的騙子！”

光頭首領露出枯黃尖銳的牙齒，表情猙獰可怕：“這是矮人制作的披風！你讓我相信一個精靈裹着矮人的披風走進這個城鎮？這是比魔多灑滿陽光更拙劣的謊言！！”

鎮民已經斷氣了，當然不能為自己辯白。

旁邊的半獸人小心翼翼的靠近：“首領？”

“給我找！”半獸人首領将鎮民的屍體丢到一邊，咆哮着說，“無法派出大部隊，就出動最精銳的半獸人狼騎，白天躲藏在砂岩坑洞裏，晚上沿着羅馬尼安荒原搜索。還有那些東邊來的人類……叫他們将那兩個可惡的人類抓回來！”

“首領？我們從戒靈大人那裏接到的命令只是從幽暗密林撤離……這樣，會不會惹怒巫王？”

“哈哈哈！”半獸人首領大笑，然後惡狠狠的說，“戒靈之首回魔多了，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法出來。你們對巫王這麽忠心，下次攻打剛铎，我就派你們為巫王效力！”

“不不，首領……我們不是這個意思！”

幾個半獸人全部吓得抱頭跑了。

誰不知道安格瑪巫王領兵打的都是最難攻克的堡壘，有膽量迎戰安格瑪巫王的都是人類中最傑出的勇士。安格瑪巫王是黑暗魔君最信任也最得力的屬下……

光頭首領陰冷的笑，它摸着腦袋上凸出的青色粗大血管，将撕成兩半的披風重新拎到眼前，自言自語：“奇怪，怎麽會有能驅使魔多巨狼的人類？”

這話說得一點也沒錯。

荒原上，費伊剛剛看到遠處有馬隊的影子，還沒有靠近，對方就發出尖銳的喊叫：“狼騎！是半獸人，快跑！！”

“只有兩個……是探子，快殺了他們！”

這真是一場莫名其妙的遭遇戰。

費伊憤怒，他跟半獸人長得哪裏像？這眼神差成什麽樣！

稀稀疏疏的箭雨已經覆壓過來。

——這攻擊力度，如果是真的半獸人狼騎，一個就能撲到他們一群了。

費伊俯低身體，箭支擦着他的頭發飛過去，巨狼的速度非常快，轉眼就到了馬隊近前。那些人更加慌亂，剛架起盾牌，巨狼就一爪踩在上面借力跳了過去。

費伊沒聽到追來的馬蹄聲，扭頭一看，發現戈索爾所騎的巨狼拖着一匹小馬的屍體，鮮紅的血将荒草染得通紅。

小馬早就被巨狼抓碎了腦袋，一路拖拽骨頭都折斷了大半。

遠離馬隊後，兩頭巨狼的速度同時放慢，停下來撕咬馬屍。

這景象有點血腥，費伊想到的卻是另外一件事：“這附近有城鎮？”否則哪來的馬隊？

“在羅尼安荒原，有地下水的地方都有城鎮。”

“那我們只能将巨狼丢棄在荒原上了……”費伊自己也不覺得這是好主意，巨狼兇悍，喜好殺戮，如果餓極了估計連荒原路過的旅人都會襲擊。

戈索爾頭也不回的說：“你想要什麽？”

“地圖，匕首或者武器……”費伊反應很快，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微笑，“這樣看來，我們必須要交換除了名字之外，更多的信任了。”

留下一個人在荒原僻靜的地方看着兩頭巨狼，另外一個人進鎮去找需要的東西。

費伊當然知道自己對這個世界幾乎一無所知，買東西大概連計量單位都不懂，于是首先提出要留下來——再厲害的馴服技能，也比不上帶有力量的魔多黑暗語命令吧。費伊覺得這安排挺合理。

只不過費伊看着戈索爾離開時，又立刻喊住了他。

“你剛才說地圖價值三包鹽？”地圖很貴，應該沒有理解錯誤。

所以？

戈索爾無聲的看着他。

三道锃亮的金光抛過來，正好落到戈索爾靴子旁邊的草叢裏。

費伊對自己的準頭很滿意，然後好心提醒：“用這個付賬的時候，記得提醒賣東西的人，最好将金幣在水裏泡十天，或者先塞進馬糞也行，這金幣是我不告而取的巨龍收藏。關于一條龍對于財富的執着，我想大家都很明白！“戈索爾慢慢将目光從腳邊的金幣上擡起來，他雖然被白色頭巾裹得就剩下眼睛，不知道為什麽，費伊忽然覺得戈索爾的臉色一定比半獸人的鐵鍋還黑。

“咳，原諒我的冒昧。”費伊摸着額頭，決定換個含蓄點的說法，“主要是你這種穿衣風格，我實在看不出你的錢袋在哪裏。”

騎巨狼颠簸一路，費伊也沒聽到戈索爾身上有任何類似銅板的聲音，倒是自己皮口袋裏的金幣寶石撞個不停。

承認吧，不就是一個窮光蛋麽，有什麽值得隐瞞的？

但是戈索爾不說話，更不撿金幣，直接走遠了。

“……好吧，就算不用錢買，其實他也能去搶！”費伊把金幣塞回皮口袋，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