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以命相搏

三月的海風已經吹起，倫敦的街道被潮濕的水霧所萦繞。

黃昏的光，懶懶地散落在地面，地面延伸到天邊，與廣袤的天空融為一體。

在這逢魔時刻，突然就響起了槍聲。

“快跳！”

夏洛克拽着華生,從一個樓頂躍到另一個低矮的房頂，再回頭,只聽“砰！”一聲槍響，對他們緊追不放的男子在躍起的一瞬間被暗處的槍支擊中，失去了力道的身子直直地落了下去。

“夏洛克!”華生大喊。

夏洛克迅速回過神來，兩個個身手敏捷的男人已見翻過了他們腳下的小巷的栅欄，徑直朝他們撲來。

地處平臺，避無可避。

夏洛克掃視了四周一眼，然後拉住華生從靠西面的牆跳了下去，借着樓下茂密的草叢緩沖了力道。

兩人剛從地上爬起來，追兵已至。

但他們還沒來的及碰到夏洛克的衣袖便再次被槍殺。

華生看着倒在他腳邊的兩具屍體，不禁背脊生寒。

恐懼只是片刻，這無法阻擋他們前進的步伐。

對于華生來說，可怕的不是死在槍口下，而是躺在床上等死那才是他不能忍受的。

“我的天吶！真要命，你到底幹了什麽？”

華生拍了拍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夏洛克也同樣喘着氣，一雙犀利的眼睛正掃視着車外，他需要确定目前的情況是否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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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為了手機裏的東西。”

“裏面是什麽？”

夏洛克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并沒有解開它。”

華生一驚，馬上就明白了這是有人故意放出了夏洛克已經解開密碼的消息，所以引得如此多的追兵。

現在那手機便成了燙手山芋，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麥考夫知道？”華生想起了那個掌控軍情六處的腹黑人物，如果他知道定是不願夏洛克做這樣危險的事情。

“他當然知道。”夏洛克沉吟一聲，“現在無論是誰只要得到我手中的東西，都足夠他綁架整個英國政府。”

見事情如此嚴重，華生不禁面色一凜，“那你為什麽不把它交給麥考夫？”

夏洛克掏出手機，查看了一下新收到的短信，面色有所緩和。

“交給麥考夫只能壞事，況且我還有許多謎題沒有解開。”

“但這樣很危險！”華生為夏洛克的安危感到擔憂。

“我知道。”夏洛克輕描淡寫地回複道，“這件事，我一定要找到答案。”

華生深知夏洛克的性格，他既然打定注意，就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但眼下夏洛克的處境确實危險，随時都有可能受傷甚至死亡。

“對不起，夏洛克。”華生突然道歉，讓夏洛克有些莫名其妙。

“什麽？”

“我沒有料到。”華生頓了一下語聲，“我沒有想到這件事會是這樣糟糕，将你引到了這般危險的境地，我真的很抱歉。”

華生的原意是想讓夏洛克走出陰霾，走出那種灰暗的心境，但沒想到這本就是一個針對夏洛克設計的局，他真的很擔心那個對手會是同詹姆斯一樣聰明的瘋子。

現在的夏洛克就是一道上好的牛排，人人相争。

“不。”夏洛克搖了搖頭，“這種情況是必然的，有人在這之前就提醒我了，你不必自責，這是我自己的選擇，非如此不可。”

這一切都是夏洛克的選擇，在麥考夫提醒他的時候，他就已經給了最明确的答複。

他不能确定，所以一定要引得對方現身。

而快捷的辦法便是将他置身與危險之中，無論對方是把他當做對手還是玩具，都不會要他的命。

他在賭，用自己的命作賭注。

他想起了那朵白玫瑰，想起了艾琳身上沾染的茉莉花茶香氣，以及那給被模糊的Q字，這一長串的信息都似乎在無聲地說着一個信息：來找我吧。

似乎是為了迎合夏洛克的心境，駕駛臺前的銀屏上離開出現了一個紅衣女子的身影，她站在蒼茫的雪地裏，對着遠處的雪山大喊，“你好嗎？我很好。”

溫柔的女聲回蕩在天地，如同鐘聲的餘響，一遍一遍地撞擊着夏洛克的耳膜。

你好嗎？

我很好。

莫拉，你好嗎？

我很不好。

一個人的前路，無論是多麽的艱辛與黑暗，我都可以忍受。但自從多了你，我便不能再無所顧忌，自你出現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的桎梏，我的束縛已經到來。

我最親愛的，我怎麽能将自己的傷痛暴露在你面前，我寧願自己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受傷流血，也不願看到你為我心痛。

你也是這樣想的吧，莫拉。

深夜的巴茨醫院是深夜的靜。

黑夜歸來，孤獨與寂寞無聲并列。

這一夜，不知道又有多少生命逝去，多少眼淚在飛，多少肝腸寸斷。

夏洛克在實驗室門前躊躇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沒有推開那扇門，他轉身去到了頂樓。

晚風習習，天際泛着零星的藍光。四周的燈紅酒綠，燈火輝煌，與靜若深淵的巴茨醫院形成鮮明的對比。

夏洛克站在夜幕下，沉默着一言不發。

華生不禁問，“她真的會來嗎？”

“會。”夏洛克環視着四周，“你可以先去休息一下，我想她不會這麽快露面的。”

夏洛克并不是要華生真的去休息，但他知道，如果華生在這裏，對方一定不會露面。

他掏出手機，猶豫了許久，然後輸入了密碼。

I AM SHERLOKED

我被鎖在了，被夏洛克鎖住了。

【密碼解除。】

手機裏出現一張照片，是一個黑發的亞裔女孩，坐在盛開的白玫瑰中間，一身紅衣襯托出她膚色如雪，但夏洛克還是注意到她那用妝容掩飾着的蒼白與脆弱。

屏幕上出現一行小字:希望我的愛不要成為你的負擔，我選擇愛你，就是要愛的自由自在。

夏洛克只感覺喉頭一堵，心裏掀起了驚濤駭浪。

一直以來，他都被一個名叫夏洛克的靈魂鎖住了，對方的智慧，對方的理智完全超出他的想象。

他毒舌，不解風情，無心，無情，信奉理智至上，他眼裏的世界除了線索便是真相。

他環視着四周，是夜色茫茫，看不到一絲人影。

那個人在哪裏？說着這句話的那個人現如今又該在何方？

如果真是死了，為何又要留下這般迷局讓他奔命？

夏洛克凝視着黑夜，感覺一條毒蛇正在啃食他的心。

他被壓抑地喘過氣來，他一直自持的冷靜與理智俨然已經枯萎，在面對如潮水般的記憶時，他除了沉默便是咆哮。

他已經沉默的太久了，他以為可以忘記，時間可以沖淡一切，但現在看來，那只不過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莫拉！”他終于忍不住喚出了第一聲，他知道那個人就在附近，一定能夠聽到。

“莫拉！”

“莫拉！”

、、、、、、、

一開口便無法停下，盡管他知道這樣做不僅幼稚而且愚蠢，但他覺得當一回蠢材又有何不可。

只要那個人能聽到、、、、、、

夏洛克的聲音很響，能夠穿的很遠，但回答他的卻只是黑夜的沉默。

華生端着咖啡立在通往天臺的樓道上，沒有要上去的意思，他覺得不該打擾夏洛克，他已經憋的太久了。

不一會兒，華生的手機突然響了，他翻開手機查,是麥考夫的報警短信，他臉色一變,霍然起身。

“夏洛克!”

剛一推開門，一把槍就已經對準了他的腦袋，十幾個穿着西裝的男人，正拿槍對着他和夏洛克。

“把手機交出來。”一個人威脅道。

夏洛克看着逼近華生的槍，目光閃過一絲憂慮，“你拿了也沒有，秘密已經鎖死了。”

“不要逼我動手，福爾摩斯先生。”那人扭頭向一旁止住華生的人命令道，“我數五下，如果你不交出來，我就殺了華生先生。”

“等等、、、、、、”

“一，二、、、、、、”

華生撇了報數的人一眼，面色冷硬，行為果斷，絲毫不拖泥帶水，一看便是經過專門培訓過的特工，要想從這種人手中逃脫，恐怕不太容易。

正在華生為自己和夏洛克的小命捏一把汗的時候，“咻”的一聲，壓制住華生的男子突然就倒了下去，接着又是幾聲破空聲，當下又倒了幾個。

一衆黑衣人立刻拽着華生與夏洛克退往樓下，夏洛克心中一動，用巧勁掙開拽着他的人的手臂，突然沖向天臺邊，毫不猶豫地就跳了下去。

衆人都被他這一自殺式的動作給吓懵了，就連華生都是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夏洛克！”

華生剛想沖過去，卻突然一愣，這個聲音、、、、、、

他沒有驚叫，驚叫的是一個女聲，那聲音，他再熟悉不過了，因為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了。

“莫拉？”

“我贏了。”

夏洛克懸在半空中，雙手死死地抓着高樓上凸出窗棂，露出一個欣慰的笑臉。

他承認他卑鄙，他無恥，但是這是最快捷的辦法，置之死地而後生，既然莫拉都用過，他為什麽不能用？

他已經做好準備了，即使被對方用滿清十大酷刑伺候也甘之如饴。

他從來沒有過此刻這般深刻的感受,感覺整個心都可以飛了出去,離開了夏洛克,離開了英國,離開了世界,上升到了一個絕對的空間與高度。

那是一個空曠的世界，安置着一個人影，黑色的長發，紅色的裙擺，像一團火，端的秀麗，又偏偏生得冷豔。

他覺得，只要記住那個影子便好，即使是一想起，便已經獲得了足夠的溫暖。

這時，一只手伸了過來。

那張臉孔，帶着焦急，又參雜着責備與鄙視，夏洛克突然露出一個傻笑，然後搭了上去。

他厚着臉皮說，“你終究是舍不得我。”

莫拉看着他，即使生氣又是高興，這是一種糾結的情緒，但莫拉幾度想要開口，卻終是沒有發聲，最終只是無奈地說，

“舍不得。”

對方都已經以命相博了，她還能說什麽。

夏洛克的眼睛在莫拉的臉上流連了許久，然後往下看到輪椅，重複的喜悅頓時被愧疚沖淡。

原本想要責問她為什麽要隐瞞真相，話到嘴邊又變成了，“回貝克街吧。”

他的語氣難得的溫柔，甚至都帶上了懇求的味道，這讓習慣了他的妙語連珠一時無法反應過來。

莫拉看着他，過了半響才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很快，全副武裝的特別行動組就包圍了整棟醫院，麥考夫指揮着的直升機也已在天臺上降落，帶着一個股強勁的東方，吹的夏洛克的大衣獵獵作響，而他紋絲不動地擋在莫拉面前，直面漆黑的夜色。

一旁的華生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好幾次想要張口都但頓住了。

此刻的莫拉眼裏只有夏洛克，夏洛克的眼裏只有莫拉，他根本就答不上話。

不過，未來的日子還長，不是嗎？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完結了，謝謝親們的一路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