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青青子衿

這首《鳳求凰》本來是琴歌,最初是用來演繹司馬相如與卓文君的愛情故事,後來便發展為男子向心儀女子示愛求親的情歌。

如今冷墨突如其來地向君清婉吹奏《鳳求凰》,直聽得她俏臉緋紅，心跳如小鹿亂撞,一時間竟也忘了再哭，更不好意思問他為何吹奏這首曲子。

一曲吹罷,冷墨唇角微微勾起，道，“南王妃的心情好些了嗎,”

君清婉扯出一抹笑容，僵硬點頭道，“好多了，謝謝你。”

“南王妃客氣了。”冷墨收起玉簫，突然笑起來，那笑容就好像萬道耀目陽光撥開層層雲霧，瞬間光芒萬丈，令人目眩神迷。

君清婉從未見過冷墨如此燦爛的笑容，不由怔住，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冷墨長眉輕挑，笑着說道：“既然南王妃心情好多了，那我們就去偏殿用晚膳罷，估計馬上就要開飯了。”

君清婉不知道自己是否眼花，可她分明從冷墨的笑容中看出幾分戲谑，那戲谑的表情仿佛是貓抓到了耗子，并不急于吃掉，而是惡作劇地玩弄。

“好，那我們去偏殿吧！”她讪讪說着，從石凳上起身，率先朝偏殿的方向走去。

冷墨靜靜跟在君清婉的身後，夕陽餘晖下，他臉上的笑容快速褪去，俊顏上仿佛凝結一層皚皚霜雪，冰冷滲人。

是夜，電閃雷鳴，暴雨傾盆。

藍紫電光撕開漆黑夜幕，恍若留下一道道猙獰的傷痕。

光華寺的禪房中，君清婉蜷縮在床上，用薄被将自己裹成一只蠶繭。她并不害怕打雷，但這樣的暴風驟雨之夜，若是獨自入眠，未免顯得有些孤單。

君清婉嘆口氣，眼前突然浮現出君子衿清俊的笑顏，再想到自己的身體原主很害怕雷電交加的雨夜，她眼中精光一閃，覺得自己大可以好好利用這個雨夜，制造出一些和君子衿之間的JQ來！

思及此，她翻身下床，披上外衣，又取下挂在牆上的碧竹傘，推開房門走出去。

狂風怒吼，天地間有轟隆雷聲滾滾而來，暴雨中的後院，仿佛大海中的一葉扁舟，渺小而凄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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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種花木皆在暴雨中東倒西歪，零星花瓣飄落滿地，林清婉撐開碧竹傘，正打算獨自出門，卻聽到身後傳來冷墨清冷的聲音：“南王妃，您要去哪兒？”

君清婉下意識地回過身，冷墨英俊的臉随即映入眼簾，可就在這一瞬間，君清婉的腦海中，突然回想起原著中的君清婉被冷墨砍斷手足的血腥描寫，一時間，她黛眉緊蹙，心中第一次升起對冷墨的反感和厭惡。

雖然君子衿害得冷墨國破家亡，但君清婉畢竟沒有得罪冷墨。可是，冷墨卻因為君清婉是君子衿的胞妹，就遷怒于她，先是砍斷她的手足，後來又任憑柳纖雲将她挖眼割舌，簡直是慘無人道！

在君清婉看來，兩國交戰，本來就是兵不厭詐，即使君子衿當年用“離間計”誣陷冷墨的爹白岩，那也只能怪白岩運氣不好，不能怪君子衿心狠手辣！因為當年齊國和金陵國是敵對關系，君子衿若是對敵人仁慈，那就是對自己的國家殘忍！

退一萬步講，就算冷墨想要斬草除根，他大可以賜君清婉一杯毒酒或三尺白绫，完全沒必要将她折磨得生不如死，那樣真的太殘忍！

君清婉越想越覺得冷墨冷酷無情，心中對他頗有不滿，聲音也就在不知不覺中冷淡下來：“我去找大皇兄。”

冷墨并不在意她冷漠的态度，只微微一笑，道：“那屬下陪您一起去。”

說着，走到君清婉身旁，很自然地接過她手中的碧竹傘，撐在她頭頂，道：“走吧！”

君清婉咬了咬下唇，一言不發地往君子衿所住的偏殿走去。

須臾，君清婉和冷墨冒着傾盆大雨，雙雙走在鏡湖邊，一路無言。

當踏上九曲石橋時，冷墨一挑眉，問道：“南王妃，您深夜拜訪皇上，不知所為何事？”

君清婉嘆了口氣，道：“我自幼害怕打雷，每逢雷雨夜便無法安然入睡……”

說到這裏，她的話戛然而止，原因無他，只因她忽然看到了前方涼亭中的君子衿。

八角涼亭中，白衣勝雪的君子衿迎風而立，長長墨發随風飛揚，手撐一把紫竹傘，靜靜地凝視着君清婉。

他那雙琥珀色的眼眸，在暗夜裏就好似煙波浩渺的湖泊，撲朔迷離，流轉出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意味。

君清婉一時愣在原地，神思恍惚間，竟完全無法思考，只呆呆地看着君子衿。

片刻，回過神後，她一路狂奔向君子衿。

暴雨如注，嘩啦啦抽打在她的身上，淋濕她素白的紗裙，輕薄的衣料緊貼在肌膚上，勾勒出她妙曼的身材曲線。

雨水迷蒙了她的視線，淩亂了她的發髻，可她仍然毫不在意，只是朝君子衿飛奔而去，神情急迫。

驚雷滾滾，君子衿一身白衣飄搖，修長身形猶如挺拔的青松，仿佛自電光中破空而來，容顏清美如月，目光幽深如海。

“大皇兄！”君清婉狂奔數步，猛地撲到君子衿懷裏，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在這個陌生的架空古代，君子衿是最疼愛她的人，也是唯一能給她安全感的人。

只要想到将來君子衿很可能代替自己、被冷墨逼得躍入油鍋，她的心就一陣陣地發疼，疼得甚至無法呼吸。

君子衿将紫竹傘遞給身後的東方瑾，随後将君清婉擁入懷中，笑道：“怎麽又哭了？最近你似乎特別喜歡哭鼻子。”

“因為突然看到你，我太高興了，所以喜極而泣，”君清婉緊緊摟住君子衿的脖子，笑着流淚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君子衿微微一笑，道：“你最怕打雷閃電，朕想過來陪陪你。”

他的聲音是那樣磁性悅耳，隔着濕漉漉的衣衫，他的懷抱仍舊溫暖如春，讓君清婉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陣心安。

剎那間，心底仿佛湧起滔天浪潮，她将頭依偎在他胸口，喃喃道：“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什麽都不怕了。”

恰逢雷聲轟隆，震耳欲聾的雷聲淹沒了她的話，君子衿一時沒聽清楚，問道：“你說什麽？”

涼亭外，天地間狂風暴雨大作，湖面迷蒙一片，水天相接。

在周圍氤氲的細白水汽中，君清婉仰頭望着君子衿，一字一句道：“大皇兄，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什麽都不怕，所以，你一定要永遠陪着我，好不好？”

君子衿目光寵溺地看着君清婉，笑道：“好，朕答應你，一定會永遠陪在你身邊。”

說完，他脫下自己的外衫披在她身上，叮囑道：“以後若是再遇到這麽大的雨，你可不能不打傘，不管不顧地跑向朕，記住了嗎？否則朕會生氣的！”

“記住了，”君清婉乖巧點頭，破涕為笑，“你現在去我禪房裏坐坐好嗎？”

君子衿微微一笑，道：“好，走吧！”

說完，從身旁侍衛手中取過紫竹傘，撐起傘，與君清婉并肩走向禪房。

雷電交加的雨夜，為避免滑倒，君子衿和君清婉的腳步不疾不徐。君清婉語笑嫣然，不時與君子衿說着什麽，逗得他啞然失笑。

路過杏花林時，一片飄落的杏花瓣飛上君清婉的發髻，君子衿伸出手，很自然地替她拂去，看向她的目光溫柔而寵溺，仿佛深不可測的海洋，讓人幾乎要溺斃其中。

君清婉仰頭望着君子衿，笑容甜美，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眼中溢出滿滿的依賴和信任。

冷墨走在兩人身後，默默地将這一幕盡收眼底，手指握緊傘柄，冷冽黑眸中閃過一絲波瀾。

不知為何，他忽然覺得君清婉對待君子衿的感情，似乎并非兄妹之情那樣簡單，似乎夾雜了男女間的那種愛意……

頃刻間，君子衿和君清婉一同回到禪房，先後到裏間換上幹爽衣物。

君子衿喜好白色，換了一身寬松的梨花白雲紋軟袍，而君清婉為色誘君子衿，故意穿得非常大膽，一襲輕透的淺粉色羅紗裙，緊裹住她妖嬈的身段，更襯得她豐胸細腰，半裸的香肩極為誘人。

迷離的夜，燭火微搖，碧色紗幔随風輕舞。

君清婉輕移蓮步，走到玉案邊的古筝前坐下，笑道：“大皇兄，最近我新學了一首曲子，我彈給你聽，可好？”

說完，指尖輕動，信手拈來一曲《青青子衿》，悠揚琴音恍若流水，傾瀉一地。

伴随着琴音，君清婉嫣然一笑，輕啓紅唇，婉轉而唱：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