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逾矩

君清婉留意到小梅看向冷墨的眼神,又回想起君子衿說要冷墨為自己殉葬時，小梅曾苦苦哀求君子衿收回成命,後來甚至急哭了……

難道小梅喜歡冷墨？

這個念頭在君清婉腦海中一閃而過，令她心裏有些淡淡的醋意,不過，她并未表露出來，只笑盈盈地掀開銀盤上的紅綢。

只見銀盤內安放着全套星光粉晶首飾,包括耳環、戒指、手镯、足鏈、項鏈、發釵等等,其中最耀眼的，乃是一條璀璨的粉晶項鏈。

那項鏈是做工精細的赤金鏈子，吊墜是一顆心形的星光粉晶,足有龍眼般大小，色澤粉嫩清澈,晶瑩剔透。吊墜托亦是赤金，周圍鑲嵌星光閃爍的碎鑽，光彩奪目。

“這些首飾很漂亮，我很喜歡，”君清婉笑眯眯道，“冷墨，謝謝你。”

“你喜歡就好，”冷墨微微揚起唇，平日裏冷厲的神色不複見，剛毅的面容驟然柔和下來，“你最近總是失眠，但願這些粉晶首飾能治療失眠，讓你每晚安然入睡。”

君清婉笑笑，從銀盤中拾起那條星光粉晶項鏈，随手遞向冷墨，道：“你過來，幫我把這條項鏈戴上吧！”

冷墨一愣，幽深如寒潭的黑眸中，有不明波光閃爍。片刻，他垂眸，恭敬開口道：“屬下遵命。”

說完，上前兩步，接過那條粉晶項鏈，解開鏈扣，從君清婉身後替她将項鏈戴上。

當他靠近她妖嬈的身段、嗅着她身上特有的玫瑰馨香時，他不由心煩意亂，擔心自己再也無法把持地徹底淪陷。

當鏈扣輕輕扣上，冷墨的臉色寒如冰霜，內心深處卻有一股苦澀的滋味，迅速翻騰起來。

君清婉看着菱花鏡中的自己，媚眼含笑，紅唇妖冶，那條星光粉晶赤金鏈子挂在她脖頸上，更襯得她的肌膚白皙嫩滑，光潔如玉。

“很好看呢！”君清婉咯咯嬌笑，纖纖玉指輕輕撩了下自己耳畔的秀發，“冷墨，你把手鏈也給我戴上。”

“是。”冷墨從銀盤中選出一條粉晶手鏈，走到君清婉面前。

君清婉漫不經心地撩起衣袖，将手伸向冷墨，淺粉色薄绡袖子滑下去，露出她一截雪藕般的皓腕。然而，那腕上竟橫亘着一道道青紫淤痕，淩亂交錯，觸目驚心，顯然是繩子的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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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墨心裏一緊，冷聲道：“我每日與你形影不離，你的手怎麽會受傷，是誰傷了你？”

君清婉低頭看了看自己腕上的淤痕，讪笑兩聲，道：“沒什麽，是秦太子弄傷的。”

此言一出，不僅是冷墨，房內的幾個丫鬟也是臉色大變。

冷墨一言不發，棱角冷硬的俊顏上，仿佛瞬間凝結一層皚皚霜雪，連帶着讓整個房間內的溫度也直線下降。

一瞬間，房間內鴉雀無聲，靜得只能聽到門外清風吹過院落，梧桐花沙沙輕響的聲音。

冷墨臉色鐵青，從自己懷中取出一只青玉小盒子，又将盒蓋打開。

君清婉探頭一看，原來是一盒清涼芬芳的透明藥膏，不禁問道：“這是什麽？”

冷墨冷冷道：“這是複顏凝露，是療傷用的，可以祛疤和消除血痕。”說着，用指腹抹了一點兒凝露，輕柔地塗在君清婉手腕上的青紫淤痕上。

見冷墨逾矩，衆人紛紛低頭看自己的腳尖，假裝什麽也沒看見。

上回在死士認主儀式上，冷墨曾當衆親吻了君清婉的手背，可南王和秦太子對那個吻都是睜只眼、閉只眼，都沒有找冷墨的麻煩，既然如此，他們這些下人又何必多管閑事？

冷墨替君清婉上完藥，靜候須臾，等候藥膏幹透，才替她戴上一條粉晶手鏈。

君清婉低頭看了看粉晶手鏈，又擡起頭，笑道：“謝謝你。”

“南王妃不必客氣。”冷墨淡淡道。

君清婉意味深長地笑，道：“冷墨，走，回皇宮，今日大皇兄在婉儀殿裏設宴，我們去湊湊熱鬧。”

婉儀殿位于皇宮內的明月湖畔，裝潢得富麗堂皇，奢華到讓人咂舌。

哪怕君清婉在21世紀時見識過許多奢華建築，但到了婉儀殿裏，仍然忍不住驚嘆。

此刻，滿殿燈火通明，雕梁畫棟，觥籌交錯。

彩衣飄飄的宮女們，端着托盤來來往往，整個場面熱鬧非凡。賓客們一邊在坐席間談笑風生，一邊聽舞臺上的歌姬唱曲。

那歌姬身着一襲明麗的淡紫色細褶長裙，杏眼桃腮，唇紅如蘋。懷中抱着琵琶，淙淙如泉水之聲，婉轉悠揚。

“你侬我侬，忒煞多情，情多處，熱如火。把一塊泥，捏一個你，塑一個我。”歌姬的嗓音極為嬌媚，尾音處微微上揚，帶着一絲絲嬌慵，卻顯得風情萬種，甜膩誘人。

君子衿斜倚赤金禦座之上，身着一襲玉白錦袍，錦袍的領口和袖口有挑金刺繡，顯得華貴逼人。風目慵懶，紅唇性感，手搖一柄真絲折扇，俨然一副逍遙帝王的派頭。

柳纖雲依偎在君子衿身旁，淺笑嫣然，時不時與君子衿說笑幾句。

“将咱兩個，一齊打破，用水調和。再捏一個你，再塑一個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與你生同一個衾，死同一個椁。”

歌姬的歌聲婉轉動聽，伴随着袅袅的琵琶聲，仿若輕煙一樣，彌漫整個大殿。

一曲唱罷，衆人仍沉醉在歌聲中，唯有君清婉黛眉微蹙，心中忐忑。

快了，柳纖雲馬上就要對君子衿說地震的事了！

果然，當衆人掌聲如雷時，柳纖雲剝一顆荔枝放入君子衿口中，嬌笑道：“皇上，妾身有幾句話想與皇上說，但不知當講不當講？”

君子衿此時心情大好，挑眉一笑，道：“但說無妨。”

柳纖雲遲疑片刻，笑道：“皇上，昨晚妾身和南王妃一樣，也夢到白衣仙子了。仙子說，鳳陽古城将于一個月後發生地震，要求妾身禀報皇上，請皇上提前做準備。”

此言一出，衆人皆是一愣，不約而同地向柳纖雲望去。

冷墨面色無波，拿起琉璃盞，從容飲下一盞“梨花醉”，黑眸深處卻異光閃爍。

“什麽？”君子衿微微吃驚，看向柳纖雲，“也有白衣仙子向你托夢？”

“是的，”柳纖雲面帶難色，道，“妾身知道此事很荒謬，可是……妾身鬥膽，想懇求皇上下令，讓鳳陽古城的百姓即刻搬遷。”

“是啊，大皇兄，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君清婉接話道，“就連柳貴人也夢到白衣仙子了，由此可見，地震預警之事真的值得引起重視了！”

君子衿略一沉吟，道：“對于你們所說的仙子托夢一事，朕仍然覺得不可信，不過，今日正好諸多朝臣在場，我們不如聽聽他們的建議。”

說完，轉頭吩咐楊公公，即刻命歌姬退下，自己有要事要與朝臣商議。

眨眼間，歌姬便退下，君子衿說出地震預警一事，要求朝臣各自發表看法。

然而，今日是七夕情人節，朝臣本來是在享受休假，自然不會将君清婉和柳纖雲做的夢放在心上。

多數人都對仙子托夢之事嗤之以鼻，更有欽天監的幾位主事出言譏諷，嘲笑君子衿耳根子軟，居然将兩個弱女子的無稽之談當真，實在是有辱一國之君的顏面……

衆人争議了整整一個上午，待到晌午時，君子衿已徹底被朝臣說服，甚至嚴厲斥責君清婉和柳纖雲，命她們倆今後不許再提起仙子托夢之事。

這樣的結果，幾乎和原著中一模一樣！

想到那即将死傷于地震中的二十萬百姓，君清婉無心再逗留，只推說想休息，便匆匆離席，前往禦花園散心。

正值盛夏晌午，禦花園內花木扶疏，花團錦簇，如雲如霞。

君清婉剛走幾步，朱砂血蠱毒就忽然發作，令她一陣頭暈目眩，胸悶氣短，腳步也虛浮起來。為此，她不得不停下腳步，稍作歇息。

“冷墨，”她微微喘息，雙頰緋紅，“我走不動了，你能抱我去坐那邊的秋千嗎？”

見君清婉如此虛弱，日光下，冷墨平日裏冷厲的神色不複見，落在她臉上的黑眸，閃過一絲柔軟。

他屏退身旁的玉琴和梅蘭竹菊，略一彎腰，将君清婉柔弱無骨的嬌軀打橫抱起，不疾不徐地往前方的秋千走去，邊走邊問：“秦太子究竟是怎麽折磨你的，你手腕上有傷倒也罷了，怎會連走路也走不動了？”

一聽冷墨問得如此直接，君清婉不由臉紅，讷讷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