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無力回天

暗沉沉的天際邊,忽然電閃雷鳴。藍紫電光透過窗紙,照在君清婉已然熟睡的臉上,照出她緊蹙的娥眉，以及驚恐的神情。

她正在做夢,夢裏，夜幕幽藍,明月猶如一輪銀盤，輕瀉玉輝。

杏花林中，無邊無際的杏花密密匝匝,賽雪欺霜，開得極盛，恍若漫天雲霧，朦胧淡雅。

冷墨身着一襲明黃描金龍袍，袍上繡着五爪金龍，仿佛君臨天下般立在她面前，黑眸透着嗜血的陰狠，狂亂不羁的長發在風中飛揚。

“動手吧！”冷墨緊盯着她，語氣冰寒，緩緩抽出自己腰間的青鋒劍。那鋒利的刀刃，碧色熒熒，在月光下折射出令人心悸的寒芒。

微風拂起君清婉的長發，她渾身顫抖着，右手緊握一柄軟劍，劍身沾滿鮮血，甚至連她握劍的手都尚在滴血。

“不，不要，別逼我……”她雙眸含淚，顫聲說道。

“你殺了我三妹纖雲，我要你血債血償。”冷墨一字一句，雙目如電，話音未落，他竟已舉劍劈向她！

“啊——！”她發出一陣慘絕人寰的哀鳴，高舉軟劍，絕望地迎向他無情的攻勢。

滿月下，他和她的身影，一個挺拔英武，一個婀娜纖細。兩把三尺寶劍，在交錯時撞擊出絢麗的劍花，發出陣陣铿锵之鳴。

風乍起，杏花瓣如雨紛飛，一朵一朵，飄沾在他們倆的發上衣上，恍若點點胭脂。

忽然，他猝然暴起，手中青鋒劍好似靈蛇出洞，狠厲地砍向她的胳膊！

她慌忙躲避，卻已來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左臂被砍斷！鮮血飛濺！

“大皇兄——救我——！”她疼痛欲昏，忍不住嚎嚎大哭……

“大皇兄——救我——！”

夜雨瓢潑，冷墨被君清婉凄厲的哭喊聲驚醒，騰地坐起，卻見她雙眸緊閉，渾身瑟瑟發抖，滿臉淚痕，顯然是做了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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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婉，醒醒，快醒醒。”冷墨微蹙眉頭，伸手輕搖君清婉的身子。

君清婉被搖醒，驀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卻是冷墨英俊冰冷的容顏！

窗外遙遠的天際中，雷聲轟隆，傾盆大雨嘩嘩地下着，仿佛無數利刀直插地面。

電閃雷鳴之間，君清婉吓得魂飛魄散，一時間竟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只是本能地驚聲哭叫：“啊——！大皇兄，救我——！”

話音未落，她竟已一躍而起，僅着一身白色亵衣，發瘋般逃向門外！

冷墨錯愕萬分，還沒回過神，君清婉已經猛地拉開門，狂沖出去！

“清婉！”冷墨大驚，迅速披衣起身，閃電般追過去。

冷墨追到房門外，卻見君子衿站在門邊，身着一襲白衣，挺拔修長的身形，在風雨大作的暗夜裏，恍若一把鋒利寶劍，瞬間劈開藍紫電光，殺氣凜然。

他将大哭的君清婉緊緊護在懷中，眉目森冷地盯着冷墨，眼神好似要殺人般嗜血狠厲。在他身後，站着兩列虎背熊腰的皇家侍衛，他們個個都已拔劍出鞘，對冷墨怒目而視。

數十把撐開的深色油紙傘，于暴雨中墜落滿地，好似黑暗中凜冽綻放的花朵，一朵，又一朵。

一陣驚雷，自寝宮殿頂滾滾而過，震耳欲聾。

冷墨被君子衿幾欲噴火的狂怒眼神震懾，竟是渾身一凜，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

“冷墨，你欠朕一個解釋。”君子衿一字一句，冰冷的眼神仿若來自北極的一股寒流，冰寒刺骨，讓人不敢直視。

冷墨剛峻的臉龐緊繃，沉聲道：“皇上，屬下并沒有傷害栖霞公主，她剛才做噩夢了，一時間還沒有清醒過來，所以才會大喊救命。”

做噩夢？

君子衿蹙眉，低頭望着懷中的君清婉。

此時此刻，雷雨交加，冰冷的夜風刮在君清婉身上，令她渾身打了個寒顫，神智也慢慢清醒過來。

只見她嬌軀一震，仰頭看看臉色鐵青的君子衿，又回頭看看神色冰冷的冷墨，然後好像如夢初醒般，抽泣着說道：“大皇兄，我、我确實是做噩夢了，我好怕……”

說着說着，就好像孩子般，哇一聲大哭起來，滿臉的驚魂未定。

君子衿緊緊摟着君清婉的纖腰，眸光好似深淵般深邃難測。

她這般全心全意地依賴着他，看起來是如此脆弱而不堪一擊，讓他心底升起莫名的不祥預感，卻也升起濃烈的保護欲望。

“別怕，朕會保護你，”君子衿輕輕替君清婉擦去眼淚，道，“若有誰膽敢傷害你，朕定将佛來斬佛，魔來斬魔！”

“大皇兄，你陪我……陪我……好嗎？”君清婉着實被剛才的噩夢吓得半死，聲音帶着哭腔，玲珑嬌軀瑟瑟發抖，仿佛被狂風刮落的一片秋葉。

“別哭，朕陪你便是。” 君子衿幽幽嘆息一聲，将君清婉打橫抱起，快步走進寝宮內，又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緊接着，君子衿轉身看向冷墨，冷冷道：“還不快過來？今晚是你與清婉的洞房花燭夜，你身為清婉的夫侍，又是她的貼身侍衛兼死士，居然不能給她一點兒安全感，還要朕留在這裏陪她，你真是讓朕太失望了！”

冷墨咬牙，抱拳道：“皇上請息怒，屬下知錯，屬下這就過來陪伴公主。”

說完，點燃燭臺上的紅燭，又從龍門架上取過君清婉的外裳，走到床前替她披上，問道：“清婉，你究竟做了什麽噩夢，竟會害怕成這樣？”

君清婉抽泣着道：“我、我夢到有人追殺我，砍斷了我的胳膊，好疼……”

“別害怕，”冷墨将君清婉攬入懷裏，大手輕輕擁着她的肩膀，“就算真有刺客來，我也會保護你，絕不會讓你受到半點傷害。”

燭影搖紅，映在冷墨堅毅的臉部輪廓上，勾勒出晦暗不明的線條。君清婉側首凝望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顏，想起原著中的後續劇情，不禁心神一動。

“你真的會保護我嗎，真的不會讓我受到半點傷害嗎？”君清婉破涕為笑，道，“你說話可要算數。”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馬難追。”冷墨目光憐惜地凝視君清婉，冷硬的神情流露出一絲溫柔。

君清婉眨眨眼，頑皮地伸出小指：“那咱們拉鈎，免得你今後抵賴。”萬一柳纖雲和蔣夢今後要殺我，你可要給力啊，親！

“真是孩子氣，”冷墨朗笑出聲，伸出自己的小指，和她拉鈎，“我是你的貼身侍衛，你若死了，我就要殉葬，我怎麽可能不好好保護你？”

君清婉想了想，笑道：“說的也是。”

君子衿沉吟片刻，道：“雖然夢是假的，但我們未雨綢缪也未嘗不可，清婉，明日朕就加派一支皇家衛隊來，命他們貼身保護你。”

“謝謝大皇兄。”君清婉笑着答道，心裏卻依然忐忑不安。

自己心中的恐懼可不是皇家衛隊能解決的，必須要設法除去白家三兄妹，并将金陵國的所有餘孽連根拔起，自己心裏才踏實！

君子衿說到做到，翌日早晨，就派了一支皇家衛隊來，日夜保護君清婉，以免她發生意外。

然而，皇家衛隊是派來了，但根據侍衛首領的回禀，經過最近一個月的調查，目前仍然沒有查出給君清婉下蠱毒之人，也沒有查出給地道口潑油之人，為此，君清婉有些悶悶不樂。

然而，悶悶不樂的不僅是君清婉，還有白家三兄妹。

最近這半年以來，由于東方浩天将軍的虎師與徐州将士的交戰，所以白家三兄妹均是憂心忡忡，寝食難安。

這一日下午，輪到冷墨休沐，他按照慣例來到鳳凰山的閣樓中，與柳纖雲和蔣夢彙合，共同商讨複國大業。

“大少爺、二小姐、三小姐，東方将軍派人送信來了。”小梅戰戰兢兢地上前，怯生生地開口。

“把信給我。”冷墨冷冷說道，心裏卻莫名冒出不祥的預感。

小梅被冷墨比冬風更凜人的語氣懾吓住，一時間身子竟微微發抖，不敢再擡眼看冷墨：“少爺，此次的消息并非好消息，您……您一定要有心理準備啊！”

聞言，冷墨的臉色驟然一沉，劈手搶過小梅手中的信紙，迅速垂首浏覽起來。

當看完信中內容後，他只覺一陣昏眩，手一松，信箋紙恍若翩飛的白蝶，在半空中劃出近乎凄涼的弧線，飄然落地。

“大哥，信裏說什麽？”柳纖雲蹲下身子，快速拾起信紙，迫不及待地看起來——

東方浩天為首，虎師十萬大軍，因水土不服和血吸蟲病的流行，喪失大量戰鬥力；又遇梁州大軍和青州大軍左右夾擊，無力回天，全軍覆沒！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