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戰場
葉林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世界的戰争,于是當站在城牆上看到城牆外的皚皚白雪剔透冰原,和那數以萬計的猛犸巨象,他深深被震撼了。
雖然這裏冷得快要将血液都凍起來,但這樣壯闊的景象簡直讓人熱血沸騰。
“獸人們就一直生活在冰原深處,他們要對抗的不僅僅是食物的稀少,還有惡劣的天氣。”澤維爾淡淡說,“比起他們,精靈要稍微幸運一些,只要有樹,他們就可以建造出一座新的适合精靈生存的城市,而且精靈大多食素,獸人卻要以肉食生存,聽說最初的時候,他們完全是靠相互之間的征戰來滿足食物的需求,于是弱小的獸人族群已經滅亡殆盡……”
葉林打了個冷顫,他知道澤維爾的意思,後來傲天的後宮之中,就有一位族群被滅的貓女,她的族人幾乎都死在了其餘獸人的手中,除了被劃為奴隸的之外,其餘都成了那些獸人的食物,獸人的世界遠比人類世界更加殘酷血腥。不過,後來那位貓女在傲天的扶持下成為獸王什麽的,簡直完全金手指開到爆好嗎……
“其實很久以前的那場戰争,沒有人預料到人類會勝利。”澤維爾忽然說。
葉林看着那群跑動時連大地都在震顫的猛犸巨象,深深表示理解,獸人看上去實在太彪悍了。
“我們真的要深入到冰原裏去?”奧克蘭皺眉說。
卡西米爾認真地說:“至少也要将開始的兩仗打完了局勢穩定了再走。”
“我去皇家圖書館查過資料,雖然能顯示的數據很少,但是還是從一本游記中發現了蛛絲馬跡,”澤維爾凝神盯着正北方,“那個年代,是有九座魔法塔,而不是七座,更不是六座!”
葉林眯了眯眼睛,可是現在還在人眼前的就只剩下這六座了。
“最知名的白色之塔已經在那場世紀戰争之中毀滅了,”奧克蘭緩緩說,“所以,應該還剩下八座。”
“沒錯。”澤維爾一笑,“我查過史實資料,當年在這個極北之地還沒變成冰原的時候,是有兩座最好的魔法塔,這裏才是當時魔法師的夢想之鄉,而那兩座魔法塔遙相呼應,之間的距離不超過一百英裏。”
葉林看了看地圖,“也就說,另外一座魔法塔如果還在,那麽一定在這冰原深處。”
“對。”
加菲也走上了城牆,将拇指大小的羊皮紙遞過來,“截到拉德裏夫的信了。”
澤維爾挑了挑眉,葉林接過羊皮紙,“信件還完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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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用的是秘法,封口的火臘都很完整,保證看不出一點痕跡。”加菲說。
“好,給我們的大主教閣下送去吧。”
葉林微笑着說,“也算是拉德裏夫聰明,要動手還要些日子,他估計是要等,如果阿瑟表現不佳連連失地,那麽就算是死了,也能得個戰死的名聲,如果戰事順利,那麽阿瑟哪怕得了再好再高的名聲,只要一死,這些名聲都是空中樓閣,根本沒有用處,反而是名義上阿瑟的同胞兄長——他自己得利最多。”
奧克蘭看着他們呼出的在空氣中漸漸散開的白色霧氣,“戰争,就要開始了。”
沒錯,戰争就要開始了。
嗚嗚的號角聲傳遍平原,在大雪中猛犸巨象奔騰而來,大地劇烈顫抖着,這邊舉着巨大盾牌的士兵喊着口號層層推進,騎士們手持又長又銳利的騎槍,他們是第二梯隊,卡西米爾穿着沉重猙獰的铠甲,站在他們的隊列之前,之後是魔法師,中級和高級魔法師們站在前方有着尖銳木刺的戰車上,大魔法師已經能夠施展浮空術,于是大魔法師和寥寥幾個魔導師利用浮空術漂浮在半空之中,魔法師們都穿着烏沉沉的魔法長袍,手上的法杖閃着明亮的光,他們既要給己方的士兵施加正面狀态的群體法術,又要攻擊對方的陣營,因為教會的牧師和聖騎士至今沒有到達,只能由法師暫時充當這種角色,但沒有牧師在的人類隊伍,顯然傷亡會十分慘烈,這也是光明教會有恃無恐的原因。
葉林站在阿瑟的旁邊,他只穿着輕甲,作為總統領阿瑟的近衛,站在最高的戰車之上,凝視着波瀾壯闊的戰場。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獸人。
獸人的聯軍之中,以狼族、虎族和豹族人數最多,果然是豺狼虎豹最兇殘,但大多在最前面的都是一些奴隸獸人,他們甚至沒法分到猛犸這樣兇惡的坐騎,只是拿着簡陋的武器跌跌撞撞地往前沖,他們,多半是一些狐族、貓族、犬族、猞猁、鹿族等等中型獸人,不至于全無攻擊力,但碰上全副武裝的人類,完完全全就是炮灰,說穿了就是來消耗人類的力量,後面,才是騎着猛犸巨象的獸人戰士,他們穿着獸皮護甲,手持巨型武器,個頭比人類要高大許多,一個個都兇悍無比,臉上帶着殘忍嗜血的狠戾。
阿瑟爾斯塔舉起手中巨劍,大吼道:“為了帝國!”他的聲音遠遠傳開,所有的士兵和騎士都發出一聲大吼:“為了帝國!”
大地因為這股堅定悍勇的聲浪震蕩,一個巨大的火球在獸人群衆炸開,戰争打響!
短兵相接永遠最為殘酷,鮮血染紅了這片雪白的平原,大雪紛飛,那些死去的兵士直接被凍成了一尊冰雕。
冰原酷寒,獸人的兇殘向來聞名,他們甚至是大笑着朝人類沖來,有些獸人戰士索性抛開了武器,徒手将人類士兵撕成了碎片!
轟轟轟!
火系魔法、雷系魔法和光系魔法的轟炸從來壯觀極了,映亮了半片大雪之中陰沉沉的天空,轟得獸人大軍一陣散亂,地獄之火在冰原上熊熊燃燒,紫紅色的電光閃爍,猶如極光一般的光環在平原上擴散開來。
一面面冰壁在雪地上豎起,尖銳的冰刺上挂着大片獸人的屍體,鮮血直接被凍成了一片血色冰河。
平原上的冰層開始爆裂,土系魔法師用一層層的土盾阻擋獸人大軍的腳步,于是,終于大片的樹木從崩裂的土地上開始急劇生長,森林之歌!森林漫延,若此時有人從空中向下看去,會發現這一片冰原開始變成郁郁蔥蔥的叢林。
獸人從來都更擅長平原的戰鬥,其他各系法師給那群木系魔法師制造了時間,這樣廣闊的森林之歌直接讓那些猛犸巨象無法再邁出向前的腳步。
阿瑟爾斯塔棄了戰車,不顧那些護衛劍士的勸阻,親自沖進了叢林之中,葉林緊緊跟在他的身側,他早就切成了治療的心法,在這場戰争之中,并不缺少他一個人的戰鬥力,他要的,是确保他的同伴們和阿瑟的安全。
阿瑟手中大劍狠狠将一個逃竄過來的獸人劈成兩半,忽然,葉林心中警兆突現!
“小心!”葉林狠狠一推阿瑟,一支銳利的箭劃過他的手臂,刺入一旁的大樹。
一支,又是一支!
這樣的箭術!葉林一驚!
“精靈!”一名劍士惡狠狠地說。
只有精靈,才有這樣精準而強大的箭術。
葉林忍不住朝幽暗的林中看去,森林之歌并不能持續很久,但無疑精靈一族才是叢林之王,除了澤維爾之外,葉林同樣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精靈。
那是一個金發碧眼,皮膚雪白面容精致的高大精靈,确實比起人類而言,精靈在外表上更像是上天的寵兒,他的手中持着一把碧綠的弓箭,拉弓的姿态優雅極了,彰顯着無與倫比的力與美。
真不好意思,他雖然是個劍士,但他也是遠程,哪怕是在治療的內功下。
澤維爾他們成長的同時,葉林同樣在成長,如果按照這個世界的劃分方式,他已經是一名九級劍士,即便是治療的內功,他一個江海凝光打出,傷害仍然十分可觀。
更厲害的是,差不多等級之下,他的技能不比那些劍士,幾乎不可能被躲開。
那個精靈中了一擊,臉色一白,頓時飛竄離開,很快消失在叢林裏。
“該死的追不上了!這些精靈在叢林裏就跟老鼠一樣,抓也抓不到!”阿瑟身邊的劍士皺眉說。
阿瑟只是被第三支箭劃傷了肩部,并不礙事,葉林随手一個治療技能扔過去,等護衛劍士想給阿瑟包紮的時候愕然發現他的傷已經結痂,“咦,這裏并沒有牧師啊?”
“我剛剛喝了治療藥劑。”阿瑟淡淡說,直接掩飾過去,眼睛卻看向葉林。
葉林眨了眨眼睛。
這種時候他已經不害怕暴露自己的能力了,他和澤維爾都不再是從前需要掩藏能力的時候,別說這裏是前線,以他們目前的力量,誰想動他們,都要考慮一下自己會不會傷筋動骨,葉林這麽小小的特殊能力當然也就不值得驚詫,畢竟這個世界還有本領強大同樣具有治愈能力的牧師不是嗎?
森林之歌消失了,留下的是一大片獸人的屍體,而這時候,騎着獨角獸的美麗精靈們才出現在視線之中。
數萬的獸人大軍之中,精靈只有寥寥數百人,卻顯眼極了,他們都穿着清一色的淺綠色輕甲,背着碧綠的大弓和一個大箭筒,他們拱衛着一名身穿白裙的女精靈,她的手上握着一支長長的權杖,掌握自然之力的精靈哪怕精通木系風系的法術,卻很少有精靈用法杖,那名女精靈和獸人的頭領——現任獸王站在大軍的最後面,因為太過遙遠葉林看不清她的面容,卻可以感覺到她身上那種與衆不同的氣質。
葉林朝澤維爾看去,只見他的面容已經凝結成一片冰霜,和這茫茫冰原一樣冷硬。
那應該是他的母親,葉林心想,那個将重傷的澤維爾抛棄在叢林的邊緣讓他自生自滅的精靈女王。
真想不到,這場戰争居然精靈女王親自上陣——
等一下,葉林的心一沉,他記得小說裏後來的澤維爾那是反人類反社會兇殘到一定境界的,就算沒有自己,他在人類世界混了這麽幾年,不至于思想變得這麽偏激瘋狂才對!葉林凝視着遠處的精靈女王,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假如,原本的澤維爾就參加了這場戰争,假如,他同樣在這場戰争的前線看到了這位精靈女王。
葉林很懷疑這是澤維爾壞下去的某個轉折點。
如果澤維爾那位有虐待癖的混賬父親也出現的話,那就更糟糕了……
仿佛感覺到了葉林擔心的目光,半空中的澤維爾忽然回過頭來,兩人就這樣遠遠相望,澤維爾忽然一笑,目光溫柔。
“澤維爾……”葉林輕輕叫着他的名字。
澤維爾在半空之中一個字一個字地說給葉林看:不用擔心。
葉林搖搖頭,很想在這種時候握住澤維爾的手。
澤維爾微笑着,不用擔心,我沒關系。
不管怎樣,我還有你,林。
結果這一仗獸人暫時退兵,人類也退回城牆內,阿瑟沉默地走過街道,許多受傷的士兵就地躺在兩邊,這樣酷寒的天氣,哪怕傷口已經包紮起來了,他們還是很可能因為失血而被這樣的氣候帶走生命。
在這個根本沒有醫者的世界,士兵們會的只是簡單的包紮而已,沒有牧師,等待他們的只有死亡。
哪怕英勇殺敵,活着走下了戰場,因為身上那些深深的傷口,等待他們的還是只有死亡。
火系魔法師們點起一堆堆的篝火,空氣中都彌漫着血腥的氣味。
葉林一言不發,陪在阿瑟的身邊,右邊是沉默無言的澤維爾。
“你可以救他們的話就救吧,如果将來因為你的這種能力而遭來災禍,我會堅定地站在你這邊。”阿瑟認真地看着葉林說。
葉林看着他,“無論是什麽災禍嗎?”
“對。”阿瑟堅定地說,“這是我的承諾!”
葉林一笑,“好。”
于是,葉林在那些受傷的士兵和騎士之間起舞,這樣翩跹美麗的舞蹈大多數的士兵和騎士都沒有見過,可是他們只感到溫暖,那種溫暖撫慰人心,明明沒有音樂,他們卻能感受得到那種極盡的韻律優美。
溫暖、柔和、美麗,然後他們的傷口開始漸漸愈合。
不同于牧師的聖潔光明,他的舞蹈帶着一簇簇妍麗盛開的繁花,帶着紛紛揚揚飄灑墜落的淺粉色花瓣,帶着色澤美麗的粉色光芒。
誰也沒法形容他們心中的驚異,這是林德侯爵帶給他們的震撼!
漸漸的士兵和騎士都圍聚過來,哪怕是沒有受傷的那些,在同一場戰争裏浴血奮戰過,他們誰也不希望自己的戰友會失去生命。
教會不遵守承諾,至今沒有趕到,他們又是憤怒又是失望,許多光明教會的信徒開始懷疑自己的信仰,他們悲傷流淚,被身邊戰友的鮮血染紅了眼睛。
“以我和我的戰友珍貴的生命起誓,我将永不會洩露林德侯爵的秘密!感謝他給我們帶來重生的希望!”阿瑟爾斯塔大聲說了。
然後,漸漸形成聲浪,這些士兵們将葉林圍在中間,大聲說着他們的諾言,他們的眼中,是閃動的熱淚,是重獲生命的喜極而泣,是失而複得的欣喜感激。
葉林覺得壓力很大。
而且他只有一個人——他将所有的恢複魔力技能都點出來,幸好身為一個七秀,續航力毋庸置疑,但他畢竟不是被操作的NPC角色,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兩個小時過去,他的手腳開始發酸,哪怕七秀是專業的舞者,再專業的舞者你持續一天都在跳舞試試!
從黃昏到深夜,從歡呼到靜谧,他一個人治療了活下來的絕大部分傷者,天黑之後,這裏的氣候更加讓人難以忍受,但是士兵們都擠在一起,并不覺得寒冷,他們的戰友不再流血,他們重新站了起來,他們與身邊的戰友相擁,臉上都洋溢着笑容。
第一次,他們發現牧師其實也不是那麽必要,光明教會?早就被他們抛在了腦後。
也許以後牧師們對于戰争而言仍然不可或缺,但是在他們的心裏,卻漸漸走下神壇,尤其在他們缺席最慘烈的第一場戰争之後。
葉林很累,在這樣寒冷的環境裏,他累得一身汗,靠着澤維爾,他低聲說:“下次再也不幹了,這是要累死我的節奏啊!”
澤維爾抱着他,朝人群中的加菲使了個眼色,加菲點點頭,悄無聲息地沒入人群。
他是一名出色的盜賊,刺殺者。
在這個城中,其他人不會也不敢出賣葉林,有着皇權的保證,哪怕會向教會告密,多數不敢站在作證臺上,因為這些士兵、騎士和貴族的憤怒會将他和他的家人撕成碎片,這個世界的平民,多半還是畏懼于貴族的權威,為了防止之後教會将葉林打成異端找他們的麻煩,将城中的教會人員全部殺了才是最保險的做法,在這個酷寒的城市裏唯一的牧師先生稱病不出,早就惹怒了所有的士兵和人民,這時候他死了,想必不會有人為他感到悲傷。書 香 門 第論 壇澤維爾抱着葉林往外走,巨大的歡呼聲一波接着一波,葉林覺得——
如果他是主角什麽的,大概會很為這種萬人崇敬的景象志得意滿,但是他現在只覺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要掉滿地……T^T卧槽,非但沒有什麽得意的心思,反而覺得尴尬不自在到想找個洞鑽進去是怎麽回事啊!
于是,大概他只是糾結于這麽多人都看到他跳舞轉圈圈的娘炮樣子了。
一點都沒有英雄樣兒,真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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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