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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旬應了聲,拿起旁邊空的水杯,擰開蓋子舉在半空,還輕輕颠兩下。意思很是明顯,讓闵亦倒點給自己就行。
闵亦臉上露出失落,乖乖給人倒水。
牧旬狠狠灌一大口,頓時覺得自己活了過來,心情也跟着好了起來。
“謝謝。”
“你幫了我們那麽多,這些都是小意思~”闵亦順勢到旁邊坐下,看上去比剛來F班時精神不少。
A班的時候,因為教學速度很快,他一不留神就會成為拖進度的那位,整天繃得特別緊。
大家都特別厲害,每個人擅長的領域不一樣,學習注重方向也不一樣。大家有各自的野心,都想成為領頭的那個,但又不服誰,也因此衆人更偏向于零散練習。
剛剛所有人共同練習的狀态,是A班所沒有的,甚至其他班級可能都沒有。
而區別就在牧旬身上。
這人雖然沒有刻意顯擺,但确實有種讓人信服的氣質。那是由內散發開來的自信,很容易會吸引其他人靠近。
闵亦想到自己的考核失利,想到自己從A班降到F班,像是被潑了盆冷水,瞬間從亢奮中清醒過來,心裏變得空落落的。“跟大家一比,我就差的太遠了。”
他看了眼牧旬,見對方神情淡然,但确實在耐心聽,不由升起傾訴的念頭。
“這個主題曲我其實練了很久,效果完全沒有問題的。可是站在攝像頭前面,看着對準我的鏡頭,就什麽都想不起來了。前面的A班成員,每個都跳得特別好,感情到位零失誤,而我卻在前半段就開始出錯。”
“當時所有人都詫異地看着我,認為我不該失誤。我讓大家失望了,不像以前那麽優秀,粉絲們也許會覺得我不再值得他們喜歡,也許……”我不适合這條路。
闵亦聲音逐漸低下去,表情黯然。後面的那句話他沒講出來,因為實在是太負能量了。自己一直都是給人帶去陽光的,這麽倒苦水真不像自己。
“哈哈哈,我說了很奇怪的話。”闵亦看向牧旬,臉上重新挂上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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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他就是想來跟人套套近乎,交個朋友,沒想到竟然把心裏話說出來了。這發展簡直莫名其妙。
但說都說了,也不後悔。只是不知道,牧旬會是什麽反應。這還是他第一次說這些,想到接下來可能聽到的話,心裏又期待又緊張。
牧旬默默聽完,把剛喝的水咽下去。
看來從a降到f,對這小子的打擊很大。
其實這壓力不是一天兩天鑄就的,而是逐步滲透的過程。從拿到首A開始,就有股壓力伴随着他,慢慢加強、将他逐漸吞沒,直到這次降級到F的事情出現,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現在擺在牧旬面前的,有兩條路。
如今是闵亦的低谷期,對方整個人陷入自我懷疑,只要順勢推一把,就會徹底擊潰心裏防線。失去自信會讓光芒消失,闵亦就沒了競争力。
原本劇情中的出道成員之一,未來影帝,将會就此消失。自己的對手也會少一個。
有個聲音在心裏響起
[現在,用最冷酷的話擊倒他,将他的信心捏碎在腳下,讓他無法繼續站下去。]
[優勝劣汰,沒有人會在意失敗者,這個世道就是這樣。當初那場預謀的車禍,也沒誰考慮過你的後果啊。
親手把人送進去又有什麽用?你再也不能跳舞了,傻/逼。]
[有什麽可猶豫的,好不容易有個彌補遺憾的機會,你難道不想增加贏面嗎?]
還真是有誘惑力。牧旬在心裏想。
不可否認,他十分迫切的想要回到舞臺,站到最高處,向衆人展示他的舞蹈、他的理念。
跟自己經歷的那些相比,闵亦只是被說幾句而已。要是闵亦連這都受不住,幹脆趁早放棄,省得最後落的滿身傷。
牧旬掀起眼皮,就見闵亦正望着自己,表情是滿滿的信賴,還帶着等待回應的緊張和期待。
這人在期待我的回答,想要聽一聽我的見解。他很相信我。
把主動權交到一個認識不到一天的人身上,把最柔軟無害的弱點展現出來,該說是天真,還是傻。
牧旬嘴巴動了動,話在舌尖打幾個滾,說出來卻變成:“你應該相信自己的能力。”
聽到這句話,闵亦眼睛莫名有些酸,又空前的亮。此時他整個人都散發着“請繼續說不要停”的訴求,讓原本準備就此打住的牧旬,只能硬着頭皮繼續。
他抿了抿唇,開口道:
“人氣、流量這些都會消失,但能力不會背叛你。你流了多少汗水,花了多少時間心思,就算自己記不住,身體也會幫你記住。當你掌握它之後,它就是你的,它一直在那。”
牧旬視線虛虛落在空中,思緒逐漸變得悠遠。
他想到當初被直言沒有天賦,被奉勸趁早放棄的時候,陷入的那段前所未有的迷茫期。
周圍人的否定,自身進入的瓶頸……所有一切好像都在告訴他
及時止損吧。你不是這塊料,不要一錯再錯。
無數次自我懷疑,無數次想着幹脆放棄,無數次站着離開的大門口,但又無數次默默走回去。
他實在不甘心,但又不知道該怎麽辦,只能住在練習室裏沒日沒夜地重複,對着鏡子一遍又一遍糾正動作,練到倒地虛脫,練到沒有力氣胡思亂想。
因為那段經歷,他才有了後面的突破,有了被所有人稱贊的力度和質感。
當音樂響起來的時候,腦袋還沒有反應,身體已經自己動了起來。那時候他才發覺,原來在不知不覺,跳舞已經成為了本能,就像呼吸一樣。
過往種種在腦海裏飄過,等牧旬回過神來,就看見闵亦那張無限放大的臉。
闵亦此時整個人特別精神,那金色卷毛被燈光照得發光,晃得牧旬眼睛疼。
實在太近了。牧旬面不改色往後倒了倒,跟人拉開點距離:“……怎麽了?”
“你居然說了這麽多話!”還是為了安慰我說的!
闵亦嘴角止不住地上揚,整個人樂開了花似的。他算是發現了,牧旬就是個外冷內熱的小傲嬌啊。“渴不渴?我還有水,随便倒,不介意你對嘴喝,是真的!”
牧旬看着那個瓶口,舉起杯子說:“倒這裏就行。”
闵亦看了看自己的水杯,又看看牧旬的水杯,慢半拍反應過來,“你是在嫌棄我嗎?”
“……沒。”
“你遲疑了!”闵亦發覺到那詭異的停頓,不由瞪大眼睛。
不得不說,闵亦面部表情特別生動,此時那控訴就展現得很有感染力。牧旬眼神飄移瞬間,放下杯子起身,“到時間了,訓練吧。”
“你就是在嫌棄我!”
闵亦被這個事實打擊到,但很快恢複過來,兩步追上牧旬:“我可以叫你牧牧嗎?”
“不行。”
毫無停頓,十分迅速,表情是明晃晃的嫌棄。
“那旬旬怎麽樣?旬旬旬旬旬旬~”闵亦說。
順杆子爬啊這是。
牧旬站在原地,涼涼睨人一眼。
“那喊你牧哥!”闵亦也沒堅持,順勢改口說道。
牧旬嘴角抽了抽,也就随着人去了,至少比前面兩個好。見闵亦恢複活力,變得動力十足的樣子,開口問:“要不要到前面領舞?”
“我嗎?”
闵亦愣住,心裏躍躍欲試,但還是遲疑地道:“我行嗎……”
見牧旬望着自己,闵亦發現自己又開始說喪氣話了,深吸口氣堅定道:“我可以!”
牧旬嗯了聲,拍拍對方肩膀:“那就到前面去,後面的口號由你來喊。”
“好!”闵亦說。
見幾人大家集合過來,牧旬把情況說了下,然後就開始自己練習。剛開始的時候,他有抽空觀察看看,闵亦一開始還有些生疏,很快就熟悉起來。
作為能進入A班的人,闵亦實力其實就擺在那,只是情緒太過于活躍,時不時陷入自我懷疑。因為共情力強,他經常會被情緒影響,這是無法避免的,只能慢慢學習适應。
察覺到自己進入極限,不合适繼續訓練,牧旬果斷回到休息區。
虛虛倚靠在牆壁處,望着認真探讨動作的闵亦,他心裏輕嘆口氣。
還好沒有……如果真的那麽做了,自己跟那群人又有什麽區別?真是魔怔了。
牧旬閉上眼睛,将身子倒在牆壁上,感受那冰冷的溫度從背後滲透,似乎自己也跟着冷靜下來。
闵亦見牧旬在休息,側身跟旁邊人說幾句,然後一溜煙跑出去,等回來的時候手裏捧着滿滿一壺水。
“牧哥,喝水!”
看着這人的表情,牧旬揚了揚手裏的杯子,“我還有。”
“你剩的不多了,先滿着。不然渴了沒水怎麽辦?”闵亦說得理所當然。
行吧。
牧旬任由闵亦把水杯裝滿。
做完這一切,闵亦心滿意足地走回去,繼續給幾個人說明舞蹈的注意細節。
結束訓練。
闵亦跟着牧旬走到寝室樓層,眼看着牧旬就要回寝室了,戀戀不舍道。“牧哥,明天見。”
說完,站在原地沒動彈,似乎想看着牧旬進去了再離開。
被那不舍的目光注視着,牧旬嘴角沒忍住抽了抽。現在孩子都這麽粘人的嗎。
“明天見。”他還是回複道。
走到自己的寝室,牧旬拎着東西打開門,入目就是彥薛落那張臉。
空地中央,彥薛落翹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雙臂環胸,周身全是低氣壓。幾位室友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沒注意不摻和的樣子。
牧旬随手關上門,懶得多管閑事,徑直掠過人往自己位置走去。還沒越過那椅子,就被人抓住手臂。
牧旬停住腳步,微微低頭看向彥薛落,耐着性子問:“什麽事?”
彥薛落也不啰嗦,幹脆了當直入主題。
“這次的考核成績,你是怎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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