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牧旬躺在床上,注視天花板,一點困意都沒有。

考慮到明天的課程,他還是強自閉上眼睛,讓自己休息。

天亮,牧旬準時起床。

他現在在網上的評價不好,沒有什麽人願意投票,所以名次很低。

只要贏得公演比拼,獲得加票,就能茍過第一輪。

等牧旬走進攝影區域,面上已經恢複正常,看上去沒有任何異樣。

見牧旬到來,幾位隊友打招呼。

“早啊,牧哥。”

“牧哥早!”

“早。”牧旬說。

熱身結束,還有藺侗沒來。對方一直是最勤快的,今天來得這麽晚,有點讓人意外。

他準備先去打水,推開門,卻見外面站着個人,似乎正準備離開。是藺侗。

“怎麽不進來?”

冷不丁聽到聲音,藺侗渾身一抖,回過頭來看是牧旬,頓時更加慌了。見實在沒辦法掠過去,他只好硬着頭皮開口。

“……牧、咳咳、牧哥。”

藺侗聲音嘶啞異常,像砂紙摩擦桌面,讓人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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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個聲音狀态,牧旬眉頭微皺,“嗓子怎麽了。”

“對、不起,我昨天練……”藺侗想要解釋,但說話實在很吃力。他狠狠咽了下口水,準備繼續開口,卻被牧旬喊停。

“昨天練完,早上就變成這樣了?”

牧旬接話,見對方準備開口,繼續道:“對就點頭,不對就搖頭。”

藺侗閉上嘴巴,過了會默默點頭。

“加練?”牧旬問。

藺侗點頭,顯得有些局促。

俞越澤等人注意到外面動靜,跟着走出來。

“藺侗你終于來了,老實交代,是不是睡過頭了?”俞越澤笑嘻嘻走過來,卻見氣氛不對勁。

“怎麽了這是?”

“你們先練,我跟藺侗去趟醫務室。”牧旬說着,帶着藺侗就準備走。

“醫務室?怎麽了啊?等等,我也去!”

俞越澤快幾步沖過去,跟後面幾位隊友擺擺手,“你們就別跟上來了,自己先練哈,我們一會就回來。”

醫生檢查完情況,坐下來給出結論:“用嗓過度,這段時間不要說話,多喝溫水,好好休息。”

“那、那能練習嗎?”俞越澤傻了,下意識問。

“你說呢?”醫生反問。

“哈哈哈,看來是不行哈。”俞越澤撓撓頭,覺得自己問了個蠢問題。

主要是,三天後就公演了……現在出這個纰漏,他們可怎麽辦啊?

“我——”可以!

藺侗猛地站起來,着急地想要說話。

“坐下。”

牧旬把人按回去,見人冷靜點後才道:“就算上臺了,你準備怎麽表演,怎麽唱高音?”

這個問題,簡直像盆冷水潑下來,澆得藺侗整顆心都涼下去。

副歌部分的高音上不去,最重要的亮點對不上,等待他們的是……全盤皆輸。

“嗓子傷了就養,別留後遺症。”牧旬單手撐在桌子上,順着虛虛靠着。

聽着這句話,藺侗終于還是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嗚咽着哭出來。

那可怎麽辦啊?

都是我的錯,要是我能注意點,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

見藺侗哭得傷心,俞越澤想要安慰一下人家。可是話到嘴邊,又給憋回去了。

現在不管說什麽,都顯得太輕。

牧旬嘆口氣,從旁邊抽張紙遞過去:“都已經這樣了,別多想。現在回去吧,我們再商量商量。”

藺侗接過紙,一邊哽咽一邊擦眼淚,聽完牧旬的話,狠狠點頭。

回到練習室,他們将藺侗的情況說了下。

聽到這個噩耗,幾位學員都呆滞住了。

他們互相對視眼,幹巴巴問:“那,那我們現在要怎麽辦?”

“藺侗現在這樣,肯定唱不了高音。不求比彥薛落強,至少不能太拉跨,所以我的建議是……”

牧旬抿了抿唇,還是說道:“換c。”

換c?

距離公演只有三天了,這個時候換c?

藺侗會怎麽想……

衆人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到藺侗身上。

藺侗見衆人看過來,笑着做個沒問題的手勢。

“這個決定,我們在來的時候,已經跟藺侗商量好了。”

俞越澤心裏嘆口氣,還是承擔着作為隊長的職責問:“現在有誰想當C嗎?”

這個時候當c位,壓力無疑是巨大的。

熟悉新的動作走位,練高音記歌詞,還得面對彥薛落那種可怕的對手。

它就是個燙手山芋,吃力不讨好。

俞越澤深呼吸兩下,心想要是沒有人選,就只能他來了。鍋還是得隊長背啊。

他還在心裏做建設呢,卻見有人舉手了。

是牧旬。

“自薦。”

牧旬單手舉起,語氣平淡。

俞越澤猛地瞪大眼睛,忍不住道:“你瘋了?!”

牧旬瞥了眼急成個河豚的俞越澤,挑眉道,“你也想當C?那就得battle了。”

這句話,充分展現了他的立場。

俞越澤站起來,拉着人往角落走,見沒人了這才捂嘴小聲說:“都被黑成那樣了,現在就別出風頭了,悠着點吧您哪!萬一到時候公演失誤,出個什麽車禍……”

“不會的,”

牧旬打斷俞越澤的話,語氣帶着認真:“我不會失誤。”

俞越澤語塞,“我不是說你會失誤,我是說——”

你之前不還說自己音域不夠,不還說懶得多管閑事嗎,現在來湊什麽熱鬧啊啊啊啊!

“還有比我更适合的嗎?”

此話一出,俞越澤立刻禁聲。

是啊,還有比牧旬更适合當C的嗎?再沒有比牧旬表現更穩,學習适應速度更快的人了。

見俞越澤沉默下去,牧旬輕聲道,“放心,我心裏有數。”

見牧旬那鎮定模樣,俞越澤不禁懷疑,對方是不是還有後手。想了想,他将聲音壓得更低,悄悄問:“……真有數?”

“我說過假話?”牧旬反問。

上下打量人一番,俞越澤信了,不由笑開。“你早說嘛真是的,吓死我了!我都準備趕鴨子上架了,我就是那鴨子。”

見俞越澤松口,牧旬說:“沒事就回去吧。”

那幾個組員,都在往他們這看。

“行,那我們回去吧。我得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咱隊去。害,真是的,我白擔心了哈哈哈。”

回到隊伍裏面,俞越澤重新坐下來,“繼續繼續,沒事了哈。”

“是……有什麽事嗎?”有人問。

“沒事,能有什麽事?”

俞越澤擺擺手,表示不需要在意。“C位由牧旬擔任,大家有意見嗎?”

無人異議,反而有種安心的感覺。

他們看着牧旬那樣,就覺得安心。

藺侗将c位标準揭下去,給牧旬貼上。

變動結束。

牧旬開始發言,安排接下來的工作。

“我是想贏的,相信大家也是這樣。不到最後時刻,都有翻盤的機會。接下來,希望大家打起精神,好好聽我講。”

“關于換C的事情,确實突然,但其實也沒什麽。只有兩人變動,其他人還按之前的訓練來,沒有問題。”

“我的那個部分,歌詞不多難度也不大。藺侗,過去的就別糾結了,這段時間盡量放松嗓子,注意力放到走位和動作上。現在還有三天,來得及。”牧旬說。

藺侗點頭。

“隊長,你可能要辛苦點,幫藺侗看看動作。我們可以輪流來。”

俞越澤應了聲,“了解了。”

至于剩下的……

牧旬頓了頓,這才開口道:“剩下的交給我。”

小型會議結束,大家便立刻行動起來。

時間有限,需要争分奪秒。

現在有了解決辦法,還有牧旬的保證,大家氣勢還是很足的。

結束輪訓練,牧旬看向藺侗:“怎麽樣?”

藺侗笑了笑,表示自己沒問題。

事實上,他覺得輕松了很多。

之前心裏一直想着,千萬不能拖後腿,千萬不能比彥薛落差,整個人都是繃着的。現在卸下C位,就像一顆大石頭落了下來。

可能他本來就不适合C位吧。像牧哥這樣的人,才應該是隊伍中心,是帶領他們前進的cer。

見進展不錯,牧旬也就沒再說話,拿起水杯去打水。

走出練習室,反手關上門,将裏面的讨論也隔絕在內。牧旬微微低頭,原本輕松的表情隐沒下去,頓了頓才往前走去。

他是真的心裏有數,不過不是對贏有數。

牧旬對自己現在的狀态,實在是太了解了。

什麽能做到,什麽不能做到,極限在哪,他都一清二楚。

所以事實是,這首歌的高音,他唱不上去。

缺少了這個重要的亮點,就像玻璃上破個口子,不論玻璃的材質有多麽好,衆人的視線還是會落在那個缺口上。

即使竭力從其他方面彌補,也只會顯得那個空洞更加醒目,更加引人注意罷了。

這場公演……說不定會輸。

打完水,牧旬順道去洗了把臉。

涼水拍在臉上,刺/激感官,讓人冷靜下來。

[就這麽放棄,你甘心?]

他在心裏問。

牧旬眼睑垂下,雙手撐着洗漱臺,過了會後擡起眼睛。

沒有了攝像頭的監控,鏡子裏的人終于将情緒暴露出來。

那雙冷淡的丹鳳眼中,不屈與戰意,如大火傾覆荒原,岩漿吞沒冰川,如狂風驟雨,飛沙走石,将恒古山脈擊潰泯滅。

[不,當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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