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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欄假山映着淡涼曦光, 下人雖是熬了一整夜,但有困意的也沒幾個,炮仗轟隆響,傳到內院震得耳朵嗡嗡響。
宴府與旁的大臣府不同, 府中無一人在朝堂為官, 不用像別家婦人樣四處相約。宴家親戚也沒幾個, 那時欲搶宴府管家之權時關系就早已經僵了,來往交談早就斷絕。
“這年初第一天, 總得說些讓人高興的。”宴卿卿的雙眸笑意盈盈,纖細玉指把臉上稀碎的發絲別到耳朵後,白淨的臉龐還藏着渾然天成的豔媚, 胸脯飽滿鼓脹, 單手根本握不住,酥軟得很。
“京城中最合朕眼的果然還是義姐。”聞琉看了一眼她, 又收回了視線,飲了口茶, “別家小姐若不常見,恐怕連名字都對不上。”
他是皇帝,不常召見那些世家小姐, 整日都在處理政務,別說對不上名號,恐怕就連哪家有幾位小姐都不一定知道, 可這也理所當然。
再說了, 聞琉又不是花叢中過的浪蕩子, 知道那麽多姑娘家做什麽?
宴卿卿修長玉指攏了攏大氅,心中笑了一聲,覺得他真是會說話。要以後遇見了自己喜歡的,随便說句話恐怕都是讓人開心的。
到那時就知道去心疼別的姑娘家了,宴卿卿心中搖搖頭,有些許的感慨。現在腦子裏還有他小小一團的樣子,現在卻變了個全樣,根本看不出來。
“我倒是認識幾位好姑娘,可以說給陛下聽。兵部尚書有個小女兒,正是二八年華,尚無婚配,瞧着是個會管事的;秦國公的二孫女我也見過,長得水靈,嘴也甜,見了我便叫姐姐……”宴卿卿頓了頓,“京城中姑娘大多都是有身份有才華還懂禮數的,你挑做妃子也不會覺得虧待自己。”
宴卿卿是已故功臣之後,與旁人無利益之争;她又是當今聖上的義姐,在皇上面前說得上話,與她交好的大家小姐不少,知道的世家女子自然比聞琉要多。
與她同齡的女子大多都已經出嫁,沒嫁的也差不多在挑人。剩下的便是小她五六歲,剛及笄不久的女孩兒,與聞琉倒十分相配。
聞琉的手肘搭在圓桌上,他輕輕揉了揉眉心,如玉之姿中看出了些許無奈:“義姐可別催朕,子嗣自然會有,朕不會出事,不必急成這樣。”
他的身體高大,肩寬窄腰。穿着衣服看不出什麽,可虬結勻稱肌肉卻覆在身子各處,宴卿卿夢中時常觸及,他哪兒都硬邦邦,就連咬他肩膀疼的也是自己。
現在倒看不出半分壓迫,像個普通的世家公子,只不過長得頗為俊俏。
宴卿卿不怎麽把夢中的事情當真,但身子那樣真實的感覺總是難以忽略,若非她信聞琉,也不敢這樣見他。
“這種時候哪能說什麽出事不出事?”宴卿卿笑了笑,“也不與你開玩笑了,方才要說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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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琉想了想,朝宴卿卿說:“也沒什麽,邊疆的探子來報,說今年蒙古國新大汗即位了,他父親是宴将軍殺的,義姐也該聽過,蒙古國七王爺。他有心思攻打晖朝,正集結兵隊。故私下召集大臣連夜讨論了一番,決定禦駕親征。”
禦駕……親征?宴卿卿看着他,怔愣了許久。
蒙古國七王爺她自然是聽過不少次,死在她父親手下,聽說趙紊那時帶回來的探子還是他的愛女。可就算他兒子再強厲害,也犯不着讓聞琉禦駕親征。
她皺了皺眉:“陛下什麽時候去?莫不是情勢嚴峻了?怎麽突然做下這個決定?”
“計劃是三月下旬,春獵回來就該準備着走了,可能要趕不上義姐的生辰。”聞琉抿了口茶回道,“那位新大汗能擠掉他那些叔伯,不是省油的燈。去年趙郡王又鬧出這個亂子,朕總得要做些事壓下去,否則輿論是最難控制的。”
趙紊在年末做出叛亂之事,京城被他推了扇門,現在還派人在加緊建門。聞琉瞞住傷勢,制止得快,這才讓百姓安心。但要徹底壓下去,總得要做得更好些。
宴卿卿沒再說話,猶豫片刻之後。她幫聞琉續上茶,淡清色的水波微微蕩起,起了層小小的波瀾。
“我知你是去過戰場的,該了解那裏形勢,”她搖頭嘆氣說,“趙郡王做的事,苦的反倒是你。若你真要去我也不可能攔着你說別的,你切記要注意安全,那邊地處險惡,最是危險。”
她倒不像旁人樣勸他三思,只是交代了幾句要保護好自己。雖是簡單的幾句,倒也有異樣的信任,仿佛知道他心裏有打算樣。
聞琉突然按住宴卿卿的手,她倏地一驚,手上提着的熱茶瓷壺差點要倒在桌上,又被他給輕輕接了過去。
宴家幾代忠良,到底不是別人亂說的,連女兒家也如此識得大體。
“除卻此事以外,還有另一事想與義姐說明白。”聞琉把壺提柄放好,瓷茶壺底發出聲輕響,他望向她的眼睛,“太子醒了。”
宴卿卿心微微一沉,她擡頭望向聞琉,方才的好心情瞬間散了一半。宴卿卿這些天一直沒敢去看太子,就怕暴露他藏身的位置。
“陛下告訴我……想做什麽?”她遲疑着問。
“沒什麽想做的,朕知道的事比你想象中要多得多。要真想對他下手,不必留到現在。”聞琉和她的視線相對,“義姐放心,朕說話還是算話的。”
宴卿卿嘆口氣道:“他的脾氣也倔,定不會放棄,我……”
“朕已經派人出去看着,鬧不出大事,也不會讓義姐為難。但義姐以後最好還是不要和他再見面,有心人太多,萬一哪個消息多口風又不緊的人知道,怕是會牽扯到宴家。”
宴卿卿垂眸道:“陛下不計較此事,寬宏大量,我也不會再讓陛下煩心。”
聞琉輕笑道:“今天雖要來與義姐說這些事,但也不想讓此事打攪你心情,朕差人準備了游湖的畫舫,許久未與你一起去游玩,擇日不如撞日,等晚上你醒了,我們兩個再出去,到時誰也不叫。”
京城游湖的地方有兩處,一是專供皇族吟詩作樂,還有便是多青樓妓子靡靡之音的寬大湖江,比皇宮那邊處熱鬧許多。
聞琉傷未好全,得防着奸細刺殺,去的該是皇宮別苑。可這大冷天的,又是年初,只他們兩人游湖,光聽着就十分冷清。
宴卿卿無奈:“這才什麽時候,哪能一開年就出去玩?”
“你我許久都沒一起出去過……”聞琉想起了什麽,“說得太多,差點把事情給忘了。”
他從繡燙金暗紋袖中拿出個玉手镯,輕輕放在宴卿卿手中,“昨兒回去在路上見了這镯子,覺得好生适合義姐,便差人買下了。”
這玉镯子碧綠透亮,即便這暗淡的光下也有瑩潤的色澤,倒是成色極好,放入手中也沒有冰涼之感,為暖玉所磨。
聞琉又說:“朕待會還得回宮接受群臣朝拜,明日要務在身,怕也擠不出時間,去天子山時沒時間找義姐,今晚好不容易空閑着,義姐閑着無事,陪陪朕也無妨。”
宴卿卿見掌心這碧綠的玉镯子,委實是無可奈何了:“陛下今日怎麽有如此閑心?若真想出去我陪你便是。”
照往常禮制,聞琉今日該辦場家宴,與妃嫔兒女相聚,可他現在是孤家寡人一個,性子又不好奢侈生活,若她不陪着點,怕也沒人去陪他。
“那便約好了,朕晚上派人來接你。”聞琉想了想,“義姐記得好好休息,晚上該是沒什麽人的,叫些歌姬過來,就當出去舒舒心。”
宴卿卿應他聲,随後便道:“我覺是陛下才是需多休息的,朝拜得花幾個小時,你現在若趕不回去休息,那就真擠不出時間躺一躺了。”
聞琉除夕夜和大臣議政,沒休息就過來宴府,回去還得受群臣與使者朝拜,這時間不管怎麽擠也不夠用。
“朕倒沒事,除夕夜誰都熬着。到時要真困了,畫舫裏睡一覺便行。”聞琉起了身,“但義姐可不能爽朕的約。”
宴卿卿素來守信,既然答應,倒不可能突然爽約,她也閑着無事。何況聞琉還親自過來送她東西,宴卿卿倒不想辜負他。
不過中午也真出了些小事。有好幾人來宴府門前拿着拜貼請求見面,個個手裏包着大紅包。這是宴家以前的幾個親戚,現在派小厮過來送東西,王管家不願接,但那群小厮放宴府門前後卻不願走了。
這些人都跟宴家沾親帶故,身份就算不高但也有人手中有實權。
管家沒法管,只能把休息的宴卿卿吵醒了。
管家就算管着宴家雜務,可這些家事也不知道該怎麽解決,直接轟走丢的更只是宴府臉面。
宴卿卿剛剛睡下不久又被吵醒,尚迷迷糊糊,聽了這事後倒立即清醒了。她先笑了笑。先前好幾年沒有來往,現在恐怕是從哪得了消息,知道她在宮裏呆了許久,想要試探她的态度。
宴家嫡系現在只剩她一個,旁的人不過沾了個宴姓。若想保全光大宴府,只她一個女子定是不夠,從旁支過繼個半大有天賦弟弟才是最好的辦法。
大概人人都想着她遲早會嫁人。
宴卿卿徑直讓管家帶上宴府侍衛,把所有的東西都送回他們府邸,順便差人帶了封信過去。
信中寫得不多,只有短短幾行,卻讓那些人不敢再過來。
“近幾日該挑個時間進宮,不知諸位叔伯想要侄女給陛下帶什麽話?”
宴卿卿這說得直白,仿佛像要提拔宴家旁人樣,可宴家誰都了解她性子,知道這不可能僅僅只是表面上的帶話。
陛下只召見宴卿卿,是非黑白全依仗她一張嘴,萬一多說了幾句見不得人的話,別沒撈着什麽好處,倒先把自己給賠上了。
當初他們以為宴卿卿無依無靠,是個好欺負的,所有人都只想争宴府遺留物,誰都沒想過皇上和她關系竟然如此之好。
宴卿卿被這幫人弄得沒了睡意,眼眸清淨,扶着床沿捂嘴輕輕打了個哈欠。
宴将軍時常呆在邊疆,她又伴在皇後娘娘左右,來往更加少。一個兩個的都在宴府鬧了起來,現在又想當做無事發生,倒是沒受夠教訓。
宴卿卿若這麽好欺負,宴家早該就散了。
“外頭是幾時了?”宴卿卿揉了揉眼。
丫鬟回道:“剛到未時。”
時辰還早,聞琉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但宴卿卿也睡不下去。便直接起身讓丫鬟幫她梳洗了一番。
她換了身杏黃淡夕顏花羅裙,套件雪青襖子,酥胸鼓得白滿,呼之欲出,其中有淡淡香氣。身形倒挺勻稱,只不過還是風流了些。
宴卿卿想了想,朝丫鬟道:“替我準備張紅紙,不需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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