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相然聽宴卿卿要避子湯藥, 着實震驚,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是連忙勸道:“皇嗣一事并非小事, 陛下也知您有身孕, 到時怕是會怪罪于您。”

宴卿卿聲音嘶啞:“去找鐘公子拿藥方!”

相然比宴卿卿還要大上兩歲,平日卻最聽她的話,現在也不違逆宴卿卿。

宴卿卿哭得這樣狼狽,相然已經很久沒見過。她心覺事情不對,急忙從懷中掏出錦帕給宴卿卿, 說道:“小姐先等着, 奴婢這就下去吩咐。”

相然又慢慢扶宴卿卿到裏面的床上坐着,這兒由件厚門簾隔開外廳,她知道宴卿卿絕不會想讓別人見着她現在這樣子, 随後連忙道了句奴婢出去了。

宴卿卿的淚水止住了部分, 她沒回相然, 低垂着眸子中含着薄霧, 理智已經漸漸回歸,身子卻仍然在顫抖着。

聞琉算計宴家,算計她懷孕,縱使宴卿卿心再怎麽寬, 現在也恨不得讓他去死一次。

宴卿卿将他當做親近的弟弟,這幾年來, 放心上的人唯他一人。她憂心他的身體, 擔憂旁的大臣為難他, 便連他不想成親,宴卿卿也替他在那幫要臣面前說了好話。

他何必這樣待她?他又把她當做什麽?他該是怎樣讨厭自己,才要奸辱于她?

宴卿卿心如刀絞般,身子靠在床欄,手扶住床沿,指尖蒼白,全身都難受得疼了起來。

她慢慢蜷縮在床上,身子抖得厲害極了,再一次體驗到了宴家父子死時的切痛。

她有個弟弟,不是親生甚似親生,他叫聞琉,得了宴卿卿所有的信任。

但聞琉沒把自己當過姐姐,自始至終,他一直在騙她。從頭到尾,把她騙得團團轉。

自己待他那麽好,宴卿卿淚水潸然,手緊緊攥着褥子,自己明明對他那麽好!

宴卿卿的理智越清醒,心中被撕碎的縫隙就越大,血淋淋地滴落雨水。她的聞琉在騙她,宴卿卿緊緊咬唇,淚流滿面卻哭不出聲來。

錦衾濕了大片,宴卿卿渾身哭出了薄薄的一層熱汗,臉色通紅,身子不受她控制班抖動,她抽泣得上氣不接下氣,半點聲音都出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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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鈎挂起的簾幔下傳來壓抑的泣淚聲,無人明白宴卿卿得知自己一個月身孕時的悚然,也沒人知道她是廢了多大力氣才在鐘從凝面前保持自己的冷靜。

從前的種種平靜如同泡沫破碎,溫順和善的好弟弟沒了,他幾乎從未存在過一樣。

有丫鬟慢慢走了進來,她得了相然吩咐,隔着帳內門幔朝裏行禮,道:“小姐,熱水備好了。”

……

熱氣從浴桶騰騰而上,營帳裏面不時有人進出,宴卿卿扶着邊沿站了起來,剔透的水珠從細膩的肌膚上滑落。丫鬟在一旁伺候,等她出來之後便忙替她輕輕擦拭幹淨身上的水。

長長的睫毛上被水浸濕,眼眶同雙頰樣緋紅,唇上有出血的咬痕,誰都不知道宴卿卿發生了什麽。

只是她臉色的淡漠,倒莫名令人覺得有些害怕。

丫鬟方才見她便是幅哭過的模樣,而這樣的宴卿卿更是少見,只能低頭幫她披上裏衣,不敢說別的話。

漆黑的天色籠罩住春獵營帳,許多人一下馬車便早早地歇息,明日開獵,誰也不想在皇上面前丢面子。

宴卿卿輕輕攏了攏衣物,雪脯豐滿,衣裳遮不住春光,她靜靜坐在梳妝鏡臺前,丫鬟小心翼翼地幫她擦幹頭發。宴卿卿垂了眸,擺手說道:“退下吧,想一個人靜一靜。”

丫鬟們互相望了一眼,不知道該怎麽辦。宴卿卿今日沐浴時間許久,看神情也不對,有個膽子大的丫鬟開了口:“小姐要不先等頭發幹了再讓奴婢出去?這大冷的天,要是凍着了就不好了。”

宴卿卿的手攥緊幾分,一個滾字就要出口,她突然意識到什麽之後,慢慢松了手,揉揉額心道:“下去。”

丫鬟是聽她話的,見宴卿卿實在不想讓她們呆着,便只能先行禮退了下去。

宴卿卿手肘搭在鏡臺的平桌前,忍下想将手邊東西全都掃落之地的怒意。

她慢慢趴在桌上,微濕的頭發散落下來,貼到精致的鎖骨,帶來一陣涼意。

自己在遷怒,宴卿卿閉了眼,覺得不可以這樣。她是宴家唯一的大小姐,絕不能在任何人面前丢了臉面。

鐘從凝答應為她開個方子,她不能留這個孩子。即使是到了現在,宴卿卿也沒辦法想明白聞琉到底要做什麽。

恐怕這折磨人的輪定安,也只是個騙人的噓頭。聞琉從前那般光大偉正,如今在宴卿卿心中卻全是卑劣無恥,她眼眸微熱。

宴卿卿先前派人出去查輪定安,得到那樣的答案,她半信半疑,又在房內留了小心思,結果卻是無人進來。如此幾次,她身子沒太大的異樣,就沒再用別的法子試探,認了命。

她從未沒想過聞琉會那麽了解自己。

聞琉在宴府呆了那麽久,時常來宴卿卿房間找她,自然對屋內布置十分熟悉,她該是怎樣的蠢笨,才信他那樣的謊話?

宴卿卿曾為太子之事愧疚于他,順從他的動作,現在想起來當真比任何事都要難堪。

那場魚水之歡讓宴卿卿記到了現在,聞琉弄了她許久,第二天起來她還不敢面對聞琉。宴卿卿纖長的手指攥了起來。此時此刻,她竟不知該不該怪自己太過信任于他。

相然手裏端着碗湯藥,是剛剛熬好的,她神色緊張,腳步匆匆,低着頭生怕旁邊侍衛發覺她的異樣。

若宴卿卿懷的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她倒不會這麽緊張,即便是高官大臣,也奈何不了她家小姐。可宴卿卿肚子裏的,是皇上的皇嗣。

皇上膝下至今沒有子女,他又把宴卿卿當義姐,如果對那孩子若不重視,說出來連相然都不信。

相然前腳進了營帳之內沒多久,後腳便跟來了一隊侍衛,沒發出任何動靜,将營帳圍得水洩不通,先前守着的侍衛突然跪下行禮,宴卿卿的丫鬟也跪了下來,聞琉走上前。

他手中拿出支精致的碧玉簪子,朝外邊的丫鬟沉聲道:“姐姐有簪子落在了馬車上,宮女發現了,恰好朕睡不着,便來此一趟。帳內的燈還未熄,姐姐應當沒睡,你替朕通傳一聲,朕要親自給她。”

風吹動枝幹,發出怪異之聲,這般寂靜的環境,聞琉面無表情,委實吓人。

相然還在一旁幫宴卿卿扇掉湯藥的熱氣,外邊守夜的丫鬟就突然進來說:“小姐,陛下在外邊,他說您的簪子掉了,要親自送給您。”

相然的動作一怔,心道壞了。皇上早不來晚不來,怎麽偏偏這時候過來?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宴卿卿頭也不回,先讓相然把藥遞過來。相然動作不敢遲疑,道:“這藥還沒溫,小姐需得再等會兒。”

“沒什麽大事。”宴卿卿淡淡道,“喝完再見陛下。”

她正要伸手接過時,聞琉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他自己闖了進來。

“義姐的簪子忘了,朕給你拿過來。”

宴卿卿的手頓了頓,卻還是毫不猶豫地把相然手中的藥接過放在桌上。藥太燙,喝不了,聞琉現在過來,怕也是知道了她要喝藥。

外邊丫鬟忙跪下行禮,聞琉擺手讓她下去,掀開厚實的簾幔,走了進來。

相然叫了聲陛下,聞琉沉聲道:“出去,我與義姐有事要談。”

她回頭看了眼宴卿卿,宴卿卿搖了搖頭,讓她在外面侯着,相然只得行禮退下。

宴卿卿輕道:“陛下此時過來,該不是還簪子那麽簡單。倘若是覺得我要做不敬之事,大可不必,我心中有數。”

她只穿着件白裏衣,身子直直坐着,腰身纖細,胸脯飽滿,微濕的長發披在細肩。

聞琉上前走近了好幾步,他的手按住鏡臺的桌沿,手背之上青筋虬起,遠遠望去,臂彎之中就像是環着宴卿卿,與她離得極近。

淩厲的氣息纏繞在宴卿卿周圍,溫度霎時降了幾分,他過來時便帶有寒氣。可宴卿卿頭也不擡,她的神色淡漠到了極點。

于她而言,聞琉似乎只是一個陌生的,心機頗重的掌權者。

“陛下這是怎麽了?”她語氣淡淡,“明日春獵,還是好生歇息吧,莫要讓人看着精神不振,反倒弄得流言四起。”

聞琉低頭在宴卿卿耳邊問道:“你知道了什麽?鐘從凝跟你說了什麽?”

“陛下是說鐘公子今夜為什麽過來嗎?只不過是想問問他有關方姑娘的事。”

她眸色淺淡,回答得平靜。

聞琉垂眸道:“孩子才那麽點大,姐姐忍心嗎?”

宴卿卿道:“陛下在想什麽?我再怎樣不知禮數,也不會對皇嗣下手。”

聞琉慢慢起了身,在宴卿卿的唇下留下一吻,他沒有淺嘗辄止,舌頭撬開她的唇齒。宴卿卿身子一僵,用力推開了他。

聞琉微微動了動,寬大的手掌放在她的腰上,他的額頭與宴卿卿相抵道:“姐姐說謊,要給懲罰。”

宴卿卿沒再有任何的反抗動作,她忍下腹中的惡心之意,甚至朝聞琉說道:“陛下先起來,我該喝藥了。”

那碗冒熱氣的湯藥還在後面擺着,聞琉和她都知道那藥是什麽藥。

“你可知朕為什麽願做這個皇帝?”聞琉自問自答,“因為想要你做朕的皇後,從前宴将軍說将你許配給朕,朕從未忘記,現在江沐已經成婚,那姐姐的夫婿該是朕了,你怎麽挑了個鐘從凝?”

“多謝陛下恩寵,”宴卿卿語氣沒有變化,她不信聞琉的理由這麽簡單,“春獵回去之後,我會把宴家底下所有對陛下有用的事都草拟一份送至皇宮。”

宴家大小姐的矜貴與好修養似乎都集中在了這一刻,便是這樣衣衫不整地與聞琉在間房裏,也不見任何拘謹。

聞琉再次低下了頭,他俯身于宴卿卿纖細的脖頸之中,溫熱的呼吸噴灑在細膩的肌膚上,宴卿卿的裏衣被扯開了些,雪脯的溝壑之中有暧昧的水跡,櫻紅的果兒被咬了幾口。

宴卿卿閉了眼,手緊緊攥住衣服的下擺,身子微顫,卻也沒再說半句話。

聞琉道:“義姐就這樣好脾氣嗎?”

宴卿卿輕輕回他:“陛下這是什麽意思?您不是習慣了嗎?又何必在乎我願不願意?”

聞琉颔首道:“你說得沒錯,那這碗藥你就先喝了吧。孩子沒了,就不用十個月,養一個月身子就行,到時義姐就依着朕的習慣來。”

“陛下想做什麽與我何幹?”宴卿卿淡淡道,“你不是最擅長做那些腌臜事嗎?”

他輕輕對宴卿卿道:“那朕做死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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