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人贓并獲

虞瑾佳：黎老師,孫武明的老年癡呆有些好轉！他妻子打電話說今天有兩個小時都清醒着，如果明天上午也清醒着，劉叔叔準備去做個筆錄！

好轉……？

晚上來接李文茹下班時,黎良平路過孫武明的病房，就見他依舊癡癡呆呆地對着自己傻笑。他詢問着負責的護士,關心道：“劉阿姨說孫師傅的病情有好轉？”

護士點點頭，道：“是不是好轉的跡象暫時還不能肯定。但今天清醒的時間比以前都長,能認出了大家，還說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如果保持下去,說不定有奇跡發生。”

老年癡呆是腦細胞的一種不可逆性的改變,是一種進行性加重的神經系統變性性疾病。基本上是不可能恢複也不可能好轉的。

它會随着年齡越來越嚴重，借助藥物治療只可在一定程度上減緩腦部衰退、緩解一些症狀。

但偶爾也會出現短暫清醒的狀态。可誰也說不清楚,他下次清醒是什麽時候。又或者會不會是回光返照呢……

黎良平的唇不禁緊抿,但面上笑道：“是好事！能認出大家，劉阿姨一定很開心。”

又和護士聊了幾句後,黎良平沒有再繼續久留,在接完李文茹下班後就離開了醫院。

第二天晚上再度來養老院時,黎良平從李文茹的口中得知,劉警官找孫武明做口供，但孫武明依舊神志不清，胡言亂語。他們等了一個下午,最後都沒等到孫武明清醒的時刻。

黎良平以為警方無功而返,誰知卻收到了一條虞瑾佳的微信。

虞瑾佳：黎老師,學校的面包車,除了孫師傅，還有誰會開啊？

關于警方的調查方向，虞瑾佳都會和自己實時分享。如今看到“面包車”這三個字,黎良平眉頭一皺，立刻回道：學校的職工都會開的。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虞瑾佳：今天不是要給孫武明錄筆錄嘛，雖然孫武明一直神志不清，但他妻子在得知孫武明是嫌疑人後急急地解釋，說面包車的鑰匙雖然在孫武明手裏，但學校的職工如果需要使用，都會借給他們使用。又補充了一些關于李緒芳耳環的細節。

虞瑾佳：七月初，孫文麗來學校找自己丢失的耳環時，孫武明正好因為出去送貨沒在學校。等回學校知道這事時，把面包車翻了一遍也沒找到。再後來，孫文麗也就沒再來學校了。

虞瑾佳：假設孫武明沒有對他妻子說謊，劉蘭慧也沒有說謊的話，現在嫌疑人不僅僅是孫武明了，而是整個學校會駕駛面包車的職工都是嫌疑人。

虞瑾佳：在2003年左右開車的人很少，所以考上駕照并駕駛面包車的嫌疑人範圍應該很小，到時候一一查驗就能知道孫武明妻子究竟有沒有在說謊了。只是有些職工可能早已經退休了，所以需要麻煩黎老師幫忙整理一份2003年-2006年的職工名單。

虞瑾佳的猜測其實是很正确的，那個年代有駕照的人寥寥無幾。學校裏根本沒有幾個職工會去駕駛那輛面包車……

而他沒想到劉蘭慧竟然還記得十幾年前的這件小事。

他沉思片刻，回道：舉手之勞，我明天去和校長說，有什麽需要幫忙的都可以找我。

虞瑾佳：嗯嗯，謝謝黎老師！

将雙手戴上手套後，黎良平緩緩地從一堆棉花裏掏出了一個透明小袋子，就見裏面靜靜地躺着一枚戒指，裏面刻着一行小字“YouAreMyDiny”。

他将戒指擦幹淨後放回了這個透明小袋子裏，随後回複着虞瑾佳發來的微信。

黎良平：不客氣，這是我應該幫忙的。

藍天養老院的老人們一般五點吃完飯，八點睡覺。而養老院的工作人員們則在老人們紛紛回房間上床後才正式吃飯并且晚上八點半是護士們換班的時間。

黎良平趁着護士們離開後，熟門熟路地潛入了孫武明所在的病房。

孫武明躺在床上顯然已經熟睡過去，而對待個別暴躁老人或患有小腦萎縮、老年癡呆症等生活無法自理的老人，為了防止他們在晚上無人看管時拔掉食管、尿管，或者為了避免他們在睡覺時從床上摔倒、滑落，養老院的工作人員會适時地使用約束帶。

對特殊病患使用約束帶是養老機構、醫院普遍會采用的方法。使用的約束帶也為正規醫用約束帶，不會給老人帶來身體上的不适，并且事先一定會經過老人家屬的允許和支持。

當然，這只是官方意義上的。

黎良平冷冷一笑。

有的護士或護工會嫌麻煩而私自給老人喂食安眠藥，讓他們在晚上安安靜靜的。

負責孫武明的那位護工表面上看上去很善待老人，但背地裏卻是給病患服用安眠藥的人。他好幾次來孫武明的房間，就見孫武明睡得死死的，就像今晚這樣的死。

走近孫武明的病床後，黎良平從透明小袋子裏掏出了這枚戒指，随後拿着孫武明的大拇指和食指按在了這枚戒指上。

然而，當他剛剛做完這個動作時，病房裏的燈猛然亮了起來。

“警察！不許動！”

刺目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黎良平第一反應是将口袋裏的針筒往床下扔去，但手還沒摸向口袋，就已經被躲在床底下的警察抓住了雙腳，同時也被藏在門背後沖上的警察反手壓制在了床上，利落地戴上了手铐。

“搜身！”

劉超一聲令下，從背後控制住黎良平的警察已經從他手上一把奪過戒指和透明袋，而這枚戒指赫然是楊璐的結婚戒指！甚至還從他的口袋裏搜出了一支有着透明液體的針管！

證據确鑿！人贓并獲！

劉超冷冷地橫了一眼被抓後大喊冤枉的黎良平，逼問道：“楊璐的戒指為什麽會在你這裏！？針管裏是什麽藥！”

“這枚戒指是我在學校裏撿到的。”被反手壓在床上的黎良平急急地解釋，“真的是一場誤會！我聽虞瑾佳說，你們抓捕孫師傅缺乏證據，想到我曾經撿到的戒指正是楊璐的，所以才拿了過來……針管裏的藥是我自己用的鎮靜劑，所以随身戴在了身上……”

“你覺得我們會相信你的胡言亂語嗎？”劉超犀利道，“你的針管裏肯定是毒藥，你怕孫武明真的清醒過來，所以急着要謀殺孫武明栽贓嫁禍！你才是山華連環殺人案和殺死孫文麗的真兇！”

“不劉警官，您真的誤會了。”黎良平被吓了一大跳，他面色蒼白，恐慌地搖頭道，“我怎麽會是殺人犯呢……我也沒有想要殺孫師傅啊！”

“是不是由證據說了算！”劉超冷冷道，“将他帶回警局！嚴加審問！”

為了防止出現十幾年前逮捕宋嘉德時媒體過分報道的失誤，這次逮捕黎良平是秘密行動的。但見老公被壓上警車，正好這時下班的李文茹急急道，“到底出了什麽事，你們為什麽要抓走良平？”

“将她也帶上車。”見圍觀老人和醫護人員越來越多，劉超皺眉道，“在搜查令下來前，不能讓她離開警局！”

虞瑾佳故意在楊建國面前透露警方正在秘密調查山華連環殺人案，就是看見黎良平在場。她說的那些話，透露的信息，以及一臉肯定地表示孫武明是真兇，就是想要做一個局引出黎良平。

連環殺人犯大多有收藏癖，他們殺人取樂，而為了在平日裏回憶殺人時的快感，他們會留下被害人的私人物品當作“戰利品”保留。

而那枚戒指因為是特殊的定制款，也不方便随地亂扔，所以極有可能被黎良平藏在了哪裏。

她故意誘導說等搜查令下來，警方會搜查孫武明家，只要能搜出戒指就能将孫武明以重要嫌疑人的身份當場逮捕，就是想讓黎良平拿出戒指這個證物來栽贓孫武明。

而劉叔叔也早就派警察對他全面實施監控，只要黎良平找機會去孫武明家，就将他當場人贓并獲。

但一連過去兩天，黎良平都毫無行動。每天白日去學校上課，晚上去醫院探望母親并且接太太回家，三點一線的生活規律得不得了。

警方正在秘密調查連環殺人案，他的內心應該變得非常焦急才對。

為什麽能那麽鎮定自若地上班？為什麽一直遲遲不行動？

是看穿了她的演技，還是因為孫武明是老年癡呆所以毫無畏懼，自信警方調查不到他的身上？

虞瑾佳決定再逼一逼他，所以說了一個“孫武明的老年癡呆有些好轉”的謊話。

負責孫武明的護士也被劉叔叔提前叮囑，任何人詢問都說孫武明有短暫清醒的時刻。孫武明的妻子也因此被這樣的謊話所騙，以為孫武明真的有過清醒。

但在明知警方第二天來錄口供的情況下，黎良平還是按兵不動。

所以虞瑾佳直接向他投下了警方懷疑兇手不是孫武明而是其他駕駛面包車的學校職工的重磅炸彈，逼得黎良平不得不對可能要清醒過來的孫武明下死手。

當然這是一場賭局，很有可能會因為透露太多而讓黎良平反而有所懷疑，心生警惕。

但慶幸的是，黎良平中計了。

收到劉叔叔電話匆匆趕到警局的虞瑾佳，在劉叔叔的安排下，一同站在了審訊室的單向鏡外面。而後，進入審訊室的劉超對黎良平直接開始了審問。

但無論怎麽審問，黎良平都一口咬定虞瑾佳告訴他孫武明是山華連環殺人案的真兇，只要有被害者的物品就能定他的罪，而他最近才從虞瑾佳口中得知，自己恰巧在學校裏撿到的戒指是楊璐的結婚戒指。

所以一心想要幫助警方抓捕真兇歸案的他，剛才才會趁着護士換班時來到孫武明的病房裏。

而他僅僅只是想把戒指物歸原主。至于為什麽要在戒指上留下孫武明的指紋，他解釋說，戒指因為被他撿過，怕自己會被懷疑所以他擦掉了上面的指紋，現在擔心上面沒有指紋無法成為鐵證，所以才想要在戒指上留下孫武明的指紋。

他知道僞造證據是犯法的，但他想要抓住真兇才一時沖動犯下錯事。他承認自己這方面做錯了，保證以後都不會知法犯法。

那個針管裏也僅僅只是鎮靜劑而已。他被診斷出有恐慌症，高壓的生活也較易引起恐慌發作，所以随身攜帶鎮靜劑。而這個鎮靜劑的劑量是用來緩解症狀的，藥量根本不可能用作殺人。

明明落入了陷阱之中，明明被埋伏的警察直接抓了一個現行。

在如此确鑿的證據面前，黎良平竟然還能面不改色地謊話連篇，對自己犯下的罪行一個都不認，一口咬定所有案件與自己無關，根本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是山環連環殺人案的真兇，也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想要謀殺孫武明。

他無辜得簡直不能更無辜，冤枉得不能更冤枉……還要求和虞瑾佳見面，心理素質之強，讓虞瑾佳瞠目結舌。

在虞瑾佳進入審訊室後，黎良平轉而看向虞瑾佳，輕嘆道：“虞瑾佳啊，我是真的相信你說孫武明是真兇我才去的，你也把我當作是殺人兇手了嗎？”

虞瑾佳直白道：“爸爸被殺那天我就躲藏在附近的稻草堆裏。那天晚上，我看到了你，是你殺死了我的爸爸。你不用再狡辯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還是趕緊招了吧。”

“根本不是我殺的人，我招什麽啊。”黎良平抓狂地撓頭後，突然反問道，“虞瑾佳，你看到的那個真兇是怎麽殺死你爸爸的呢？他從哪裏出現，又從哪裏逃走，穿的是什麽顏色的衣服……總不能就因為你的口供，警方把我當成了山華連環殺人案的真正兇手吧。”

他雙手在胸□□握，一字一句冷靜地問：“能和我詳細說說你看到了什麽嗎？”

虞瑾佳一怔。她故意說看到了黎良平，是想炸一炸他的反應，他竟還是絲毫不慌亂。

她斟酌着字句道：“在宋嘉德棄刀逃離後，我看見你又對着爸爸補了一刀……”

想到黎良平那天晚上對自己動手時穿的黑色雨衣，她補充道：“你當時穿的是黑色雨衣，戴着黑色口罩，雙手還戴着一雙手套。”

虞瑾佳盡可能地回憶着，卻聽到黎良平輕嘆一口氣，一臉無奈地說，“虞瑾佳，那天晚上下着很大的雨，對方又穿着黑色雨衣又戴着黑色口罩，那麽遠的距離你真的能看清那個人的容貌嗎？”

虞瑾佳心一驚。自己當時所在的位置的确是看不清的……她立刻解釋道：“我還認出了你的走路姿勢！”

黎良平再度長長嘆氣：“所以你就是因為所謂的走路姿勢把我當作兇手了嗎？”

“劉警官。”他轉頭望向劉超，“如果真的要采納虞瑾佳的口供，我建議你們實地模拟一遍當晚的場景，虞瑾佳原本就失去過記憶，記憶很可能産生了錯亂，催眠回憶起的究竟是真的記憶，還是她虛構的場景根本無法确定。如果因為虞瑾佳的口供而把我當成真兇的話，是否太草率了。現在已經不是以前重口供的年代，僅有口供是不能定案的，虞瑾佳的口供甚至連證據都根本不算吧。”

黎良平的話一字一句都踩在關鍵點上。原以為能套出口供，沒想到被反将了一軍。

“查案自然是重證據。”劉超板着臉問，“兇手作案的那幾晚，你的不在場證明呢？”

“都過去十幾年了……怎麽可能還記得……”

不在場證明？！

虞瑾佳突然意識到黎良平有一個邏輯問題，正要開口揭穿時，就見他一臉苦惱地說：“劉警官，我是真的相信虞瑾佳口中說的孫師傅是真兇，才想把自己撿到的這枚戒指還給孫師傅的。如果這本身就是一場誘捕我的局的話，那孫師傅也是無辜的……現在冷靜下來想想，楊璐被殺那晚，寧南小學的所有教職工正好在聚餐。而且，我是和孫師傅一起回去的。”

“哎，我怎麽把這麽重要的事情給忘了呢……”黎良平掏出手機，問道，“那天晚上聚餐的事情，老師們應該都記得，因為就在兇殺案前三日。我可以打個電話讓他們為我們作證嗎？”

黎良平認真地解釋：“所以，我和孫師傅都不可能是兇手。孫師傅是我的不在場證明，我也不可能殺死他。孫師傅不是最近有好轉的跡象嗎？可以等他清醒的時候，你們問問就知道了。”

顯然黎良平在意識到這一切是一個局後，就已經猜到了孫武明根本沒有清醒。

反客為主，太嚣張了！

而讓虞瑾佳更沒想到的是，鑒定結果出來，黎良平的針管裏的确不是毒藥，而是他口中說的鎮靜劑，而且還是治療恐慌症的處方藥。

大劑量違規應用有可能導致死亡，令被注射者會在深睡中無聲無息地死去。

可黎良平針管裏的鎮靜劑并沒有過量，以現在的證據無法證明黎良平是想要殺死孫武明，甚至在看見黎良平的病歷裏的确有恐慌症後，更沒辦法證明這個鎮靜劑是給孫武明用的，也沒辦法證明黎良平意圖謀殺孫武明栽贓嫁禍。

黎良平的說辭看似漏洞百出，可仔細調查下去後，竟還都能自圓其說！

作者有話要說：虞瑾佳（必勝）：人贓俱獲！

黎良平（慌張）：啊我翻車了。

黎良平（微笑）：我裝的。

虞瑾佳：……想打人！

那麽簡單就抓住就不是波ss。

祝大家中秋國慶快樂！對不起晚了一天，月底突然鼻窦炎又發作了，痛苦兩三天，現在緩解了~~1號準備更新，結果忙碌跑親戚所以延遲到了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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