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1】褲子崩了

西爾維諾聽到聲音, 頓時意識到兩人又互換了身體。

他默不作聲爬起來,擡手下意識摸自己後腦勺。沒摸到疼痛感。畢竟腦袋撞地板的是他的身體,而不是蘇曉白的身體。

視線朝下, 他發現蘇曉白躺平在地上一動不動,臉上簡直刻滿“人麻了”“蒼了天”“為什麽”等字樣。

這次是突發互換。

第二次互換和第一次有什麽共通性呢?

西爾維諾思考着這個問題, 将手伸向蘇曉白。他的身體這麽躺在地上不是個事。

蘇曉白看到西爾維諾伸過來的手, 看着自己那只女式小巧又精致的手, 臉上表情很惆悵,深深嘆氣:“怎麽會這樣?”

她拉住手, 從地板上坐起來, 決定将責任丢在地板上:“怪這個木地板, 好好的打什麽蠟。”

旁聽裝暈的男人很難過。打蠟還不是為了好看點,裝修顯得好一點。誰知道這兩位進門玩鬼屋項目,穿得仿佛出門談項目,腳上都是沒什麽抓地能力的皮鞋。

就不能用磨砂紙蹭蹭鞋底板麽?

男人怕破壞客人的游戲體驗,不得不裝作一副昏迷醒來的樣子, 迷瞪瞪痛苦用手握住自己的腦袋:“我,怎麽了……你們,你們是?”

他給自己加着戲:“啊, 我想起來了。我滑倒了。那個小孩子突然冒出來, 給我腦袋上來了一下。”

西爾維諾和蘇曉白陷入短暫沉默。

這個滑倒的梗怎麽感覺是在安撫他們兩個?

話說那個孩子那麽殘暴的麽?

男人知道面前兩人的進度,覺得也确實可以直接進結局。他也從地上坐起來, 手忙腳亂在身邊搜尋了自己的對講機:“對了,你們剛才問我年份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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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曉白知道進入了劇情,松開了西爾維諾的手,把剛才撞擊後落在地上的書和地圖都丢到了男人面前:“我們來自21年,你在12年, 那個孩子來自上世紀。這棟房子最後沒拆。”

男人大驚失色:“沒拆?不可能。這裏水電都斷了,沒人住的話……”

蘇曉白:“你看地圖。”

西爾維諾低頭看了眼手,視線轉向那躺着的男人。

男人頂着一頭假血,倉皇查看着地圖:“這。這是真的。這片都沒拆!那我為什麽會……這明明是我接下去負責的工作啊。”

蘇曉白想着剛才西爾維諾的思路:“為什麽一定要拆?孩子襲擊你,想必就是為了保留下這一棟洋房的記憶。這裏擁有他的童年。”

以及後來每一戶住客的記憶。

就像那些相片一樣,像那些充滿了故事的物件一樣。

這裏擁有着無數人的人生軌跡,如果拆除了,便再也沒有了。

四個小時的信息灌輸,足夠給所有來訪的玩家傳遞一個信息:這個老洋房如果從地圖上抹去,過去發生的真實故事就将逐漸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所有在洋房裏發生的親情友情愛情,都将随着物證的消失而無人知曉。

大部人都明白城市規劃的重要性,如果不拆掉老房子,新的便利的世界就很難誕生。隔壁如此大的時尚商業中心不複存在,經濟發展會極為困難。

可情感上太難接受了。

“我不想這兒拆了。”蘇曉白看着這個男人,“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去給市長信箱寫信。”

男人:“……”12年還真有市長信箱了,而且确确實實是在工作着的,會廣納群衆信息。

蘇曉白提出建設性意見:“這一片拆遷也是為了經濟發展對吧。只要這塊地方以後能發展出新的經濟模式,那完全可以不拆。”

男人愈加沉默。事實上當年沒拆,确實是把這片地方另做它用了。

他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折過的信封,嘆了口氣:“行吧,我這裏有一份拆遷合同。你們在反面寫點證明。我回頭帶出去交給上面看。”

男人強調:“我是做不了決定的。所以證明一定要是好好寫,能說服人才行。”

給出了合同,他又摸出了一支筆。

好好的一個鬼屋,突然進入了寫信環節。

蘇曉白拿過筆,掏出拆遷合同,沒煽情,沒搞情感傾訴,只在後面寫了一遍12年以及其後的本地市長名字。她合上筆蓋,深藏功與名:“我覺得這個名單絕對夠說服力了。”

男人看懂了名字,收回合同的手微微顫抖。

他深深呼出一口氣:“行了,你們先去客廳那兒。我再去找找那個孩子。和他說清楚事情。”

蘇曉白點了頭,從地上起來。

西爾維諾再次進入到蘇曉白身體裏,就站在那兒看着她一頓操作。蘇曉白站起身再度感受到了高出的空氣,輕揉了揉腦袋。

上次她把自己身體腦袋撞了,這回西爾維諾腦袋砸了。

年輕輕輕要撞傻了。再這麽互換下去,兩人腦子不保,怕是要去醫院進行第二次腦部檢查。

蘇曉白走出一步,小心又謹慎,确定西爾維諾的鞋子沒她的打滑。她朝着西爾維諾伸出一個胳膊:“西……挽住我!”

西爾維諾遲疑了一下,挽住了自己身體的胳膊。兩人穿得都單薄。他的是長袖襯衣,而蘇曉白的是短袖襯衣。

兩胳膊一挽着,體溫沒兩秒就透過衣服傳遞給另一具軀體。

西爾維諾覺得這種感受頗為奇妙。明明心髒不是他自己的,明明接觸的是他自己的身體,可他依舊覺得內心有種微妙的觸動。

不論是用羽毛輕刮、春風拂過來比喻,還是用貓爪輕撓、棉花綻開來比喻,都難以更深刻表達出他現在的感受。

他有點困惑:這算是親密接觸麽?

西爾維諾細品着新奇的感受,蘇曉白卻只想着小心謹慎離開這光滑的三樓。

打蠟的地板實在可怕。

蘇曉白一步一步走到門口,一開門,低頭就見先前那個恐怖小孩就站在門口。小孩仰頭盯着她看,眼神空洞。

剎那間所有燈光全部暗下。

蘇曉白以為結束了,剛放下防禦心,猝不及防被吓到,二話不說,直接關門驚恐後退。

這一步後退太過迅猛,不習慣的男皮鞋踩在地上再度打滑。

男性摔倒的力道太大,讓原本挽着的西爾維諾根本無法用女性軀體的力道來挽救蘇曉白。西爾維諾又一次被帶着摔到地上。

這回兩人沒腦袋着地,只是屁股着地。

“嘶——”

蘇曉白感覺尾椎骨摔得發麻,但還記得被她帶摔倒的無辜西爾維諾,忙低聲關心問:“西爾老師,您沒事吧?”

西爾維諾剛才內心的觸動被一下子摔空,心情複雜:“嗯……”

燈光閃了閃,再度亮起,光線比剛才亮堂了些。

蘇曉白正要站起來,視線落在身軀修長雙腿的側面,人徹底頓住,震驚看着眼前難以置信的一幕。眼前這修長雙腿的側面,西裝褲崩出了手掌那麽長的縫。

黑色的內……

不是。

衣冠楚楚的狼狽确實很好吃,緊繃的西裝褲崩開确實很給力。

但這并不是在公共場合可以發生的事情,而是該在房間裏!

這是哪個牌子的褲子,老子這輩子都是它家的黑。

蘇曉白都不去在意西爾維諾穿的是什麽內褲了。她沉痛哀悼着金錢的逝去,對身邊的西爾維諾表示:“西爾老師,我們得借用一下屋子裏的針線包。”

西爾維諾視線落到崩開的西裝褲上:“……”

他臉上表情空白。

和蘇曉白出來,原來發生什麽意外都是有可能的。

他這輩子第一次知道,西裝褲還能從側面崩開。

蘇曉白站起身,将西爾維諾也從地面上拉起來。她單手拽着西裝褲一側,安慰着西爾維諾:“西爾老師沒事,崩的不是後面。”

西爾維諾:“……”原來還能有後面這種崩法。

在不遠處恰好圍觀全場的男人:“……”

他有點想笑,但又覺得洋房鬼屋這回怕不是要被差評了。差評的原因不知道會是一樓的設施太好拆,還是三樓地板打蠟太光滑。

蘇曉白這回行走愈加謹慎。

當意識到門外可能還有個小鬼吓人後,她做足了心理準備。再度開門,門外空無一人。

蘇曉白松了一口氣,忙走到樓梯那兒,招呼西爾維諾跟着自己往下走:“樓梯上沒有打蠟,老師您直接下來就行。”

她拽着褲子,緩慢下着樓梯。

西爾維諾看着蘇曉白用自己的身體,單手抓褲子,另一只手扶着樓梯,一瘸一拐往下走的樣子,覺得他這輩子不會再來第二次這家鬼屋。

他甚至希望鬼屋裏所有的工作人員當場失憶。

西爾維諾從三樓往下走,跟在蘇曉白身後。

蘇曉白艱難挪動到卧室,從抽屜裏取出古早的針線包,快速扯線穿針打結,手法相當娴熟。娴熟完,她對着褲子猶豫了一下,擡頭望向跟着進來的西爾維諾。

“要外面看不出來縫線的話,得脫了褲子從裏面縫。”蘇曉白注視着西爾維諾,謹慎問了一句,“我,要脫麽?”

西爾維諾:“……”

這是個到處都是監控的公共鬼屋。

西爾維諾緩緩開口:“從外面縫,等下去隔壁買褲子。”

蘇曉白應聲:“好的!”

她動着針線,飛快在西裝褲側面縫了一長條,縫線結束,又是娴熟打結扯線。黑色的西裝褲用黑色的線縫了個邊,細看有違和感,遠看倒并不明顯。

蘇曉白看着自己賢惠的成品,心滿意足拍了拍大腿側面,順手撫摸了一下西裝褲側線。

她對這次意外進行了最後點評:“西爾老師這腿不錯。”

西爾維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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