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老太婆

毫不誇張地說，焦秋那聲音沙啞的就像是童話故事裏，拿着糖果哄騙小孩的老巫婆。

想來是相當的嚴重了。

助理找個了機會，不樓痕跡的和葉晝報告：“剛剛焦秋打了個電話過來，因為身體的原因要請假幾天。”

“具體什麽病？”葉晝問。

助理微微卡了一下，最後還是如實相告：“感冒，挺嚴重的，我聽她聲音，感覺都快說不了話了。”

“嗯。”葉晝應了一聲，表示了解了。

助理看沒自己什麽事了，就離開了葉晝的辦公室。

盡管他沒見過葉晝發火之類的，但總是直覺上認為葉晝不是個好脾氣的人，在他身邊也總是能感到空氣凝固般的感覺，所以他一向是能盡量減少接觸葉晝的時間，就盡量減少。

吳敏的病不是很嚴重，她在醫院檢查了之後，提前檢查出了自己的病，但也到了晚期。

醫生表示就算是要做手術，成功率也很低。

這種事吳敏早就知道了，她表現的還算冷靜，這反而讓醫生感到意外，他沒少見患有癌症的人，沒人能在病痛前保持如此冷靜的狀态。

當然，吳敏不哭不鬧，也讓醫生松了一口氣，免得還得安慰。

這倒不是他冷漠，只是見了太多，有點習以為常了。

公司同事去看望吳敏，還給吳敏帶去了一個讓她意外的消息。

救護車是焦秋喊的。

喊救護車不算是大事，但吳敏先前害過焦秋一次，這次卻被她幫了一把，饒是她心裏對焦秋有種說不上來的惡意，遇到這個情況，也不免愧疚了一下。

又想到焦秋目前對陸歌華也沒多注意，還和陸文曉關系不錯的樣子。

如果焦秋不會幫助陸歌華的話……是不是轉移目标，好好對付陸歌華？

畢竟焦秋本來就不在她的計劃之內。

她的任務從來都是讓陸歌華和葉晝傷心欲絕。

那個自稱是系統的東西告訴她這個任務時，她還問過為什麽，但那東西并沒有回答。

那東西只是告訴她，在她的任務成功之後，可以治愈她的疾病。

她本來不信，但還是去醫院查了一下，果然查出了身體裏長了一顆瘤，以前不是沒有感覺，只是沒有在意，沒想到嚴重到半只腳踏入棺材板的程度。

她本來心情還好好的，但在确診的瞬間，她就感覺自己好像是堕入了地獄一樣，其他的什麽都不想了，就想有個健康的身體。

為此她願意做一切壞事。

為她下達任務，并且讓她抽獎之後，那個系統就消失了。

她沒去細想過那系統還會不會回來，能不能完成諾言，治好她的身體。

她能做的只有抓住這個機會，因為這是她唯一的希望。

之後她也想過，就算是那系統就此消失，反正她都是将死之人，再拖幾個生活幸福的好運之人下水，好像也不是壞事。

吳敏的身體只是疼了一天，第二天就跟沒事人一樣，哪哪兒都不疼，還能蹦能跳。

醫生對此很意外，她自己也是如此，但沒人知道這是為什麽。

醫生給吳敏開了一些藥，并讓她回去考慮一下要不要做手術，就讓她去辦理出院手續了。

吳敏回去的路上，收到秘書長發來的短信。

短信內容很簡單，公司給她放了一個長假，第一個月帶薪，讓她好好休息，等病治好了還可以回來試試看能不能工作，不過還是養病為重，身體為上。

話說的很委婉，但毫無疑問是在暗示她自己辭職。

吳敏當時就給氣的臉都青了。

如果真的要治療，這個工作的薪水其實根本不頂事。

但她現在心情已經很差，這種仿佛被嫌棄的感覺，等于是在雪上加霜。

而且她還打算月底聚會的時候，再度對焦秋下手，現在讓她好好休息，等于在破壞她的計劃。

吳敏回複：不用了，我的身體沒什麽大礙，明天就可以回去上班了。

秘書長立刻給她打來一個電話，說了一大堆，來來去去就一個意思，讓她不用着急上班。

吳敏知道這路是行不通了。

她也明白公司肯定還有其他的顧慮，比如她要是突然急病死在了公司，那新聞少不了要一頓添油加醋，說什麽如山集團虐待員工，連病都不然看之類的。

知道歸知道，但她越想越郁悶，恨不得沖到公司去，對着每個人都使用一下自己的能力：酒精中毒。

最後吳敏深呼吸幾口，還是冷靜了下來。

快到家裏的時候，她看到小巷裏有個老太婆在擺攤。

是個算命的。

算命攤前就倆個客人，吳敏認出來那是她的鄰居。

那老太婆看上去老的快死了一樣，一臉的皺紋，聲音很輕，張嘴說了什麽，吳敏沒聽到，只能看到那對小情侶表情挺怪異的。

吳敏突然就想去算個命試試，再一想，她可是遇到過系統這種朝前科技的人，算什麽命啊，肯定是騙人的。

吳敏回去睡了一覺，心情好了一些，随後出門去買了菜，打算閑下來就好好煮個飯吃，順帶想一下以後要怎麽做。

路過那條小巷，又看到了那個老太婆。

那老太婆的邊上沒什麽人，她似乎也不介意，就安安靜靜坐在哪裏，身姿伛偻，看上去死氣沉沉。

吳敏一看就覺得有點煩，這會讓她想到自己躺在病床上一動不能動的凄慘模樣。

吳敏不想再看，趕忙離開，去超市買了東西，還買了一點酒。

她本不該喝酒的，但是如果任務不成功，死路一條，不差這點酒。

如果成功了，那就會完全康複，也不差這點酒。

如此一想，她就買了好幾瓶。

她的情緒壓抑了很長的時間，是時候要釋放一下。

吳敏廚藝不精，只會做一些比較家常的菜，炖骨頭湯、糖醋小排、小炒肉和米飯，陪着酒喝很快就吃飽喝足。

大腦有點昏昏沉沉的，她躺在自己的小床上，仿佛神游一般，想了很多有的沒的東西，想到自己的學生時代暗戀的人，想到自己曾經嫉妒過的人，想到自己的病……

人一旦閑下來，就容易想太多。

她這一想就一發不可收拾，那些微妙的小事，關于自己已經黑暗的未來，關于被委婉辭退的事，越想心情越糟糕，仿佛自己被世界抛棄了一樣。

每個人都那樣鮮活的、充滿了快樂的活着。

而她不過是故事裏的一個角色，還是那個要為了女主擋刀的角色，一切的苦難都安排在她的身上。

而焦秋，同樣是配角，為什麽她就可以有錢有顏還那樣的快活？

吳敏突然就明白了，其實她第一對焦秋下手，覺得她是一個大阻礙是原因，讨厭她的幸運，也是一個原因，說不清楚那個原因占比重一點。

盡管發現了自己心裏潛藏深處的情緒，但她一點都沒釋懷，反而更加的憤怒、不甘。

一股如即将迸發的岩漿一般的情感，壓抑在她的心裏。

憑什麽，人生這麽的不公？

吳敏在憤怒裏迸發出巨大的潛力，徒手把床單給撕碎了，之後還不解氣，又把家裏的椅子給砸了個幹淨。

累了之後，半夢半醒間，她還疑惑鄰居居然沒投訴她吵。

第二天起來時，她看到一地狼藉，不得不自嘲，和家具置氣幹嘛啊，最後還不得自己收拾？

将床單和椅子的“屍體”一一收拾，裝了幾個垃圾袋，有點重，她只能分批次拿下去扔。

最後一趟，她看到隔壁情侶挽手出門。

吳敏晚一步出門，他們沒注意到她，走遠的時激動的對話幾乎要炸響一樣，根本克制不住。

“沒想到那麽靈……”

“是啊……我們可以買房了！”

“以後要更努力的工作啊……”

“恩恩……要不和家裏人說一聲，我們就去領證……”

“也別忘記要捐款的事……”

“不捐不行嗎？”

“不行！冥冥之中肯定有神在看着我們呢~”

啧。

狗情侶。

吳敏忍不住翻白眼，但下樓扔垃圾的時候，想到那句“沒想到那麽靈”，又不免想到那個老太婆。

難道他們是因為算命走了好運？

吳敏這麽想着，忍不住繞過去看了一下。

那老太婆不在。

這反而讓吳敏有點在意了，她站在原地思索了一會兒，突然聽到腳步聲，是那對情侶去而複返。

“你真傻，包都能忘記帶。”

情侶男摸摸情侶女的腦袋。

吳敏又想翻白眼了，但她還不至于直白到這種程度，于是打算等那對情侶過去之後再翻白眼。

沒想到那對情侶女看到她站在小巷口，就朝她走來。

“你來找那個大神嗎？”

吳敏：“大神？”

情侶女說：“那你不用等了，大神居無定所，全靠偶遇，如果你遇不到她，那就是和她無緣。”

吳敏忍不住皺眉。

“走了，回去拿包。”男人拉拉女人的手，就把那女人給拉走了，仿佛是不想和別人多說。

“你幹什麽啊。”

“別說了。”情侶男說，“搞的我們很迷信一樣，畢竟都21世紀了，大部分人都不信這個的，別被當神經病了。”

那對情侶的聲音漸行漸遠。

吳敏想到了系統，連系統那種超乎想象的東西都存在，那真的會算命的人存在，好像也不奇怪？

她開始後悔了，昨天就該上去算上一卦的。